班主任山崎老師仍舊是手忙腳亂地奔進教室。他早上總是在辦公室裡喝著茶聊天聊到上課鈴聲響起為止,所以到教室總是很遲。這個壞習慣,就算海枯石爛恐怕也改不了。 接著是每天的規矩: “起立,行禮,早上好!” 上午的課開始了。 “沒有人缺席吧?好,大家很精神,很好!” 山崎老師環視一下班級,如是說道。他雖然歲數不大,卻比那些新來的老師資歷要老,便以班中老大自居,說話也很直爽。 “老師這裡沒什麼特別重要的事,大家有什麼事要匯報嗎?” “有!”年級委員神宮寺馬上舉起手來,“老師,怪事又來了!今天高時同學的豎笛不見了。怎麼辦啊?”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啊!”山崎老師笑道,“反正又是惡作劇,真是個讓人頭疼的搗蛋鬼。老師我上小學的時候也經常搞惡作劇。小學生還是活潑點兒好。” 山崎先生不會注重這些小事,他完全沒在意。往好了說,這叫豪爽豁達,不過像他這樣似乎用粗枝大葉來形容更合適。 “那怎麼辦?大家一起來找?餵,高時,你想怎麼辦?” “啊!是!不過反正那東西現在也沒用了,怎麼著都行!”被老師一問,我便這樣答道。 “沒用的東西”並非虛言,也不是要面子。那真是我不要了的東西。 到了五年級,音樂課就改用中音八孔豎笛了,豎笛(正式名稱好像是超高音八孔豎笛)已經沒用了。只是第一學期在音樂課上用過一會兒,馬上就改成中音八孔豎笛了。所以豎笛才被我扔在那兒,在教室後面放書包的架子裡面很深的地方,我自己伸手都夠不著。因為那東西實際上已經用不著了。 沒錯,那就是“反正也沒用的東西”。不過,這樣好像有點問題…… “是嗎?不用追究了嗎?那就無所謂了。請大家注意,惡作劇可不要太過分哦!” 山崎老師不停地說著,第一節課的時間一點點地流逝。他沒有死不罷休地去尋找惡作劇的始作俑者,這一點還是挺不錯的。可一個人粗枝大葉到如此程度,實在也……真是個大大咧咧的老師啊! 總而言之,山崎老師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是大大咧咧、做做停停。一次也沒有讓我們把美術勞動課和家政課上做的東西帶回家去。因此教室後面的架子上大家的作品堆積加山。我之所以會把豎笛扔在那兒,恐怕也是受此影響。 這樣的老師一點也不關心物品連續遺失事件,也沒什麼奇怪的。 “第一節是語文課吧。好,大家把課本打開。嗯,該從哪兒開始吶……” 說著,山崎老師便開始講課了。 怎麼著都行。只是年級委員的發言,似乎又一次無疾而終。 課已經開始了,我卻沒有聽,埋頭想著心事。 語文書和筆記雖然攤開在桌上,(豎笛總不能一直這麼豎著,收到桌肚裡去了)卻是心不在焉。在想些什麼?當然是那消失的豎笛。 不錯,“沒用的東西”是關鍵。 上星期開始,便不斷出現莫名其妙的事件。 班上沒用的東西連續消失,姑且稱之為“無用之物連續消失事件”吧。看來我似乎是第四名受害者。 東西不見了,一般來說很多情況下都是自己不小心給弄丟了。 不過一而再,再而三地消失,就不會這麼簡單了。而且消失的物品,也不全是些容易弄丟的東西。比如說我這次,豎笛放在書包架子的深處,伸手所不及的地方。伸手夠不著的東西是不太可能“不小心弄丟了”的。 除此之外,教室裡的東西不見了,也有可能是為了欺負同學。也許是哪個壞傢伙把別人的東西藏起來了。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我們五年級3班沒有這樣的惡少。 我們的學校位於富士山麓的一個小城市裡,極其普通。溫和的氣候,造就了淳樸的民風。正因為這裡的學生大都性格溫和,因此學校裡幾乎未曾聽說有欺負同學的事件發生。尤其是我們這個班級,非常團結。這大概是因為班主任山崎老師是個粗心大意的人,而年級委員的領導能力又經常短路,所以反而使大家都產生“我們一定要努力!”的念頭吧。 因此,應該不會有誰為了欺負同學而把東西藏起來。比如說我這次,如果是欺負同學的話,受欺負的人卻一點也沒有到自己被欺負,哪有這樣的事?所以很幸運,我沒有成為被欺負的對象,我的豎笛也不是因此而被藏起來的。而且,其他的受害者似乎也不是被欺負的對象。 不過,接下來就讓人費解了。 “無用之物連續消失事件”,既非自己大意遺失,也非惡少故意隱藏。當然,丟失的物品,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總之都是些沒用的東西)。 若如老師所說,是惡作劇的話,那也實在令人費解。不管怎樣已經有四樣東西消失了啊!這樣的惡作劇是否過分了點? 但無論如何,東西還是消失了。 接連不斷地消失,而且都是些沒用的東西…… 難道真有謎一般神出鬼沒的怪盜經常光顧此間教室?怪盜將此處作為秘密基地,偷了我們的東西作為紀念品?然後我們還會說:“請您收下,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確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 暈,現在可不是扯淡的時候。 令人費解,不可思議,毫無頭緒。 鬱悶,一頭霧水,無法靜下心來。 我成了第四名受害者,不再是事不關己,心中總是有些不爽。
一切要從那幅畫的消失開始說起。 那是上個星期一。 畫當然不是什麼值錢的畫。只是一個同學在繪畫勞動課上的一幅寫生。 寒冬一月,我們班去室外畫風景畫。大家都在抱怨。就算富士山麓是溫暖少雪的地方,一月在野外寫生也夠我們受的。好像還是那個沒頭腦的山崎老師惹的禍,教學大綱上的進度才落下了…… 大家畫的畫貼在教室後面的牆壁上,按照山崎老師的要求排成一排。 然後周一早上(和今天早上的豎笛事件情況差不多),有人發現了異樣,導致班裡議論紛紛。不過那實在太明顯了,因為一排畫中只有中間這一幅,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畫的失主毫不在意地說道:“沒關係,反正是課上畫的,沒用的東西。” 連本人都毫不在意,拿走這樣的畫到底有什麼意義? 直到今天,後面牆壁上的畫仍然少了這麼一幅。 此後第二天,一隻雞成了第二樣消失的東西。 說是沒用的東西似乎有些牽強,但實際上確實沒什麼人關心過這隻雞。 學校飼養的動物中,最受關注的莫過於兔子和小鳥了,由六年級負責飼養。 僅有的一隻雞也沒什麼人氣,便由五年級負責(論資排輩,好狡猾)。 首先發現的是我們班上負責飼養的女生。早上去雞窩餵食,可過去一瞧,本應在窩裡的雞卻不見了。詳細情況我不清楚,總之的確是消失了。嚴格來說,這雖然稱不上是教室裡發生的事件,可飼養員兼首位發現者是班上的女生,和我們班級總也脫不了乾系。 又過了兩天,這回不見的是一隻招財貓。 這只招財貓是紙糊的,而且做工相當粗糙。 此貓遍體通黃,身軀龐大,一點兒也不可愛,那張令人渾身發毛的臉尤為不堪入目。實際上,此貓乃年級委員神宮寺親手製作的募捐箱。 “我想為世界上那些飽受戰爭之苦的人捐一些毛毯、藥品之類的東西。”有此熱情非常偉大,大家也很感動。不過神宮寺又一次無功而返,誰讓他弄了個又大又醜還是紙糊的招財貓呢。果然,班裡罵聲一片,“整個一傻大個。”“放著佔地方。”“臉色好難看。”愛心募捐箱很快便被扔到放打掃工具的櫥櫃裡,此後的作用僅僅是佔地方而已。這可稱得上是真正的“無用之物”,算是沒用東西的代表了。 可是,這東西也不見了,完完全全地消失了。粗製濫造的紙糊招財貓,拿著這玩意兒到底有什麼用? 而今天,我的豎笛也不見了。而且消失的只是中間的部分。 豎笛的中間部分發不出聲音,只是一段有孔的筒子而已。根本沒什麼用途。拿走那東西到底準備用來幹什麼? 畫、雞、招財貓(粗製濫造的傻大個)、豎笛(只有中間部分)。 全是些失主本人都毫不在意的無用之物。 可是,這種事情一再發生卻使人不得不在意。令人費解,不可思議,莫名其妙,鬱悶不爽,不可理喻,無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