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球體之蛇

第19章 第五節

球體之蛇 道尾秀介 6248 2018-03-15
“……你長毛了沒?” “這句話真讓人懷念啊。” 到了新年,學校和橋塜消毒公司都放了假。元旦的午後,我、奈緒和乙太郎泡了那一年第一個澡之後,圍坐在被爐旁。 和往年一樣,我們在那天早晨帶著花束去掃墓。三個人一起把墓碑擦亮後,雙手合十懷念在下面安睡的逸子阿姨和紗代。在乙太郎離開墓地坐到客貨兩用車的駕駛席之前,我和奈緒一直走在他身後。盡量不去看那張臉。每年都是如此。乙太郎那矮小的背影看起來又小了一圈,混雜著踩在碎石子上的腳步聲,偶爾可以聽見輕輕的抽泣聲,而且每次一定會傳來試圖掩飾那聲音的干咳。 除夕那天,直到日期發生變化的最後一刻,我都和智子在一起。打開公寓的窗戶,我們相互依偎著聽除夕的鐘聲,最後,在長吻後出了門。智子一直將我送到半路的空地,她的頭髮在月光下顯得分外迷人,回頭望著她的時候,不知為何,我突然很想哭。智子的頭髮像吸了月光一樣冰冷,當我輕輕將手指伸進去時,手也變得冰涼,當指尖觸碰到肌膚時,她小聲叫了一下。半月像凍住一樣低低地掛在天上,要是我打個電話,就能待到元旦早上了吧。乙太郎肯定不會說我,可我想起早上要掃墓,便不能那麼做了。

“我啊,以前在洗完澡的時候總問小友長毛了嗎。” “爸爸別說了。” “你中途打斷我,那他不是沒法回答了嗎?那個,應該是長了之後才有的吧?” “我不記得了。” 也沒什麼特別的理由,掃墓回來以後,我們三個總是會洗澡。當然不是一起洗了,先是乙太郎,然後是我,最後是奈緒。接著,三個人便圍在被爐旁吃從附近超市買來的年夜飯。年夜飯由奈緒親手做改成去超市買了。一年前,當大家第一次吃奈緒做的年夜飯時,乙太郎一臉認真地感嘆道,奈緒做的菜和甜品跟逸子阿姨做的味道一模一樣。 “說起來我好像從沒和你一起洗過澡啊。” “是沒有。” “下次要不要一起洗?” “不要,太擠了。” “是不是長毛了不好意思?”

“都說不是了。” “那是沒長?” “不,長了。” “有病吧?”奈緒皺著眉頭笑了,打開用夾子封口、裝有木魚的袋子,將木魚撒在幹青魚子上,接著,把嘴唇貼在給她倒了酒的玻璃杯上。 不和乙太郎一起洗澡是有原因的,我不想看到他背後那條蜿蜒的燒傷疤痕。我曾經見過一次。在逸子阿姨頭七的早上,母親吩咐我送飯糰給乙太郎家。我按了玄關的門鈴,乙太郎應了答卻遲遲沒有出來。於是,我抱著裝有飯糰的便當盒向走廊走去,只見盤腿坐著的乙太郎半裸著背對我,奈緒在給他擦藥。乙太郎回頭看我,一臉憔悴地沖我點了點頭,而我卻震驚於所見到的怪異場景,不禁呆立不動。我把飯糰交給用衛生紙擦著手走進院子的奈緒,連招呼也沒打就往回走。直到出了院子的通道,準備進自己家門的時候,我才停下腳步,靜靜地回頭看乙太郎家的二樓。奈緒和紗代共用的房間窗戶緊緊地關著。抬頭看著那扇窗,我想,紗代纏著繃帶的臉會不會也有同樣的東西?會不會也變成那樣了?那樣說來,我會不會就是在那時第一次對紗代抱有“同情”的?會不會在心裡對那時產生的可憎的同情合不得放手,疼愛地助長它呢?而僅僅半年後,我便用那非正常培養出來的東西向紗代賣弄,最後殺了她。

“對了,賀年卡。” 奈緒放下筷子站了起來,運動衫中露出的白皙手腕上戴著當時流行的手繩。據說如果剪斷那細細的手繩,許下的願望就會實現。回想起來,奈緒在掃墓的時候就戴著,她什麼時候買的呢?顏色是紅和白,最正宗的顏色。 玄關的拉門發出開合的聲音。奈緒回到屋子,分別遞給我和乙太郎用皮筋捆好的賀年卡。她將冰冷的雙手夾在套著牛仔褲的大腿間取暖,開始翻自己那部分賀年卡。 “哎,是小結寄給我的,好難得啊。” 奈緒一邊翻賀年卡,一邊唸叨著我從未聽說過的這個人或那個人。她說的都是暱稱,分不清是男是女。 “……怎麼了?” 奈緒忽然抬起頭看乙太郎。發生什麼事了?乙太郎一臉驚慌地搖了搖頭。奈緒繼續讀賀年卡,乙太郎用腳在被爐下捅了捅我。我這才明白,剛才乙太郎本想給我暗號,卻捅錯了腿。

乙太郎用眼神示意我看奈緒正在翻的賀年卡。大概是想讓我弄清楚是不是男生寄給奈緒的。沒辦法,我只好將胳膊肘支在被爐上托著腮,將臉轉到能看見奈緒手邊的角度。那年是雞年,幾乎所有的賀年卡上都印著雞,旁邊的空白處寫著字。除了有幾張分不清是男生還是女生的字跡,其他的字都圓圓的,像是女孩子寫的,但其中有兩張很明顯是男生的字跡。奈緒將賀年卡看完後,我在被爐後面向乙太郎做出兩張的手勢。原本是想悄悄地告訴他有兩張明信片是男生寫的…… “……男的還是女的?男的?”乙太郎居然認真地問起我來,這下完了。 “什麼?爸爸你想看嗎?”奈緒不耐煩地看了看我們倆。 “沒有啊。” “什麼嘛。要是想看就給你看啊。”

奈緒將賀年卡在被爐上咚咚地理整齊後,說了聲“給”,遞給了乙太郎。 “不用啊,我才不看別人寄的賀年卡呢。” “你不是想看嗎?” “我都說不看了,你執拗個什麼勁啊。” 奈緒還是把一沓明信片放到乙太郎面前,而乙太郎卻單手撐著向被爐邊移動,故意不看,還將從外面拿回家的超市廣告蓋在頭上。看來,乙太郎是絕對不會看了,奈緒當然也明白這點,這個話題也就到此為止了。 “爸爸,我們玩以前玩的那個倒將棋吧?”就像媽媽安慰發脾氣的小孩子一般,奈緒說道。 “一會兒玩吧。” “嗯,好。” 從小時候開始,我們在正月時都會玩倒將棋,就是把乙太郎一套將棋的棋子全部擺在被爐上,然後一口氣推倒的遊戲。擺的形狀各異,有時會擺成屬相的形狀,有時會擺成飛碟或雪花的形狀。說起來,還是我當時來這裡玩時,向紗代借撲克做城堡,才開始玩這遊戲的。那時我還在上小學低年級,雖然總是擺不好城堡,但用兩張撲克牌擺出山形還是可以的。所以,我只做那個形狀,在被爐上擺了好多。有時旁邊的兩張撲克牌倒了,其他的撲克牌也會跟著啪嗒啪嗒地倒。我覺得很有意思,反复玩這個遊戲,後來,乙太郎拿著將棋過來說:“用這個能擺更多。”

從那以後,倒將棋這個遊戲我們每年都玩。無關痛癢的遊戲,今年我卻提不起勁頭,心想要是乙太郎不同意就好了,開始翻起給我寄的少得可憐的賀年卡。 第四張是母親寄來的。 “靖江還是一個人嗎?” “應該是吧。” 我把母親寫給我的賀年卡給乙太郎看。要是去掉新年的客套話,那上面就只有三行字了。 “明年就要考大學了啊。祈禱你能考進理想的大學。要注意身體。”——母親忘記賀年卡是正月送到的,她將“今年”誤寫成了“明年”。 “你去看看她多好啊,正月怎麼也得去靖江那裡看看。” “可她又沒說讓我去。” “她應該讓你去的啊。” “不知道。我去了她一定會感到有壓力吧。” 和親生母親只是偶爾在咖啡店或餐廳碰個面,而和親生父親,沒有要緊事也不會聯繫,和我一起生活的是沒有血緣關係的乙太郎和奈緒。仔細想來,我過的是一種奇怪的生活。不過,所謂的家人肯定根本沒有什麼具體規定。如果有人問我父母是誰,我會回答父親和母親的名字,可如果有人問我的家人,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回答是乙太郎和奈緒。不自豪也不自卑,對我而言,那兩個人就是我的家人,這是不可否定的事實。

然而,這一事實未來是不是也無法否定,我也不清楚。聽乙太郎讀完了母親寄來的賀年卡,我再次低下頭。 “明年就要考大學了啊。祈禱你能考進理想的大學。”理想的大學——東京的大學。要是考上了,我就要離開這個家,去東京開始過住公寓的日子了。我在很久以前就這樣決定了。要是不在這個家生活了,乙太郎和奈緒到底還是不是我的家人?就算他們那麼認為,我的情感又會發生怎樣的變化呢? 想到這兒,我第一次因未來而吃驚。 如果我考上大學去了東京,那和智子會怎麼樣呢?我十分震驚,之前居然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現在是一月一日,我遞交入學申請書的大學,考試從二月初就陸續進行了。如果我考上其中某個大學,那麼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必須搬到東京住了。當然,也不是完全見不到智子了。從東京到這個城市只要乘特快列車再換慢車,兩個多小時就能到,週末我就可以回來。可車費不便宜,就算我打工,錢夠嗎?或者找個什麼藉口,跟父親要?想著想著,我的胸口堵住了,兩種情感同時湧上喉嚨。一是對自己的厭惡——只在需要的時候求自己那樣憎惡的父親,二是不安一如果只有周末能見面,那智子還會和現在一樣跟我在一起嗎?

已經忘記的現實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我原本不堅定的落腳點一腳踢飛,我突然像站在黑暗的洞穴上方搖搖晃晃,還沒掉下來,是因為手上還握著垂在頭頂的一根細繩。那繩子的前面,可以看見重新考慮出路這一舒適的避難口。 “說起考試……你沒問題吧?”奈緒輕輕握拳,托著腮問道。 “一般考生給人的印象可是正月也不閒著……” “沒事,沒事。” 回答的人不是我,而是乙太郎。 聽奈緒說我去餐廳學習,乙太郎看上去很高興。 “在家學習容易讓你分心,真是不好意思,可你還是那麼努力學習,小友真是了不起啊,肯定一次就能考上。正月就算不拼命學習也沒問題,是不是?” 我連假笑都做不出來,是點頭還是搖頭?我做了連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的動作後,將目光轉向別處。

和服的長袖,神社的山牆頂峰簷板,呼出的白色粗氣,人臉大小的毽球板,握著麥克風的現場記者,扭著身子擦肩而過的人們——看著老式顯像管電視裡的一個又一個節目,我聽到枕胳膊躺著的乙太郎發出了鼾聲。 “爸爸,你這樣會感冒的。” “我沒睡著,沒事。” 乙太郎合著眼答道,可他的聲音頭尾含混不清,只有中間部分能聽清楚。接著,他保持著姿勢,用背部和屁股靈活地移動身體,胸部以下都鑽進被爐,然後正式進入夢鄉。奈緒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像想起了什麼,又小聲叫了一聲“爸爸”,這次沒有回音。 奈緒凝視著已經入睡的乙太郎的臉頰良久。 “……我們喝酒吧。” 她用下巴示意放在被爐上的一升裝的日本酒。是剛才乙太郎喝過的那瓶。我用眼神探詢,奈緒單手抓起那瓶酒,另一隻手向我伸來。

“幹嗎?” “杯子。” 乙太郎勸我喝過幾次酒,今天大家也各自倒了一杯,但我自己從來沒隨便喝過。 “行嗎?” “沒事,反正是正月。” 奈緒拿過我的酒杯。將杯底殘留的酒一飲而盡,接著倒上了日本酒。一升的酒瓶把她瘦弱的手臂映襯得愈加纖細,搖晃瓶身後,酒就勢湧了上來,灑了一點在被爐上。奈緒將酒杯放到我面前,雙手握瓶往自己的杯裡也倒上酒。 我們臉衝著電視,默默地喝著酒。搞笑二人組在絕佳的時機拋出了正流行的段子,可我們誰都沒笑。節目火熱地進行著,雖然裡面熱火朝天,屋裡卻了無聲息。咔!咔!乙太郎鼻子裡發出鼾聲。 不知何時,我的思緒又飄向智子那裡。她頭髮的氣味,用潔白的牙齒咬聖誕蛋糕上的草莓時的側臉,用手推開我胸口時的力道……然後又想到一個月後的考試,未來的事。 “……你在想什麼?” “考試的事。”我稍微坦誠地回答後,奈緒連頭也沒點,又將目光投向電視。 乙太郎的鼾聲依然繼續。在被爐裡,盤腿坐著的我膝蓋與乙太郎的腿親密接觸,似乎只要我稍有動作不慎,他就會醒來。於是,我盡量坐著不動,不希望乙太郎醒來。並不是擔心他發現我隨便喝他的酒,也不是想要這樣一直和奈緒獨處。其實,我非常希望奈緒能去別的什麼地方。我只想一個人想智子。 “小友,你過來一下好嗎?” 奈緒突然放下酒杯,她的聲音讓乙太郎的身體抽動了一下,但還不至於讓他醒來。奈緒不像上次那樣只將臉對著我,而是整個上身都轉向我這邊。我明白她的意思,移開視線,靜靜地從被爐中出來。這時我才發覺,剛才緊貼自己膝蓋的原來是奈緒的腿。 “什麼事?” “別管了,來吧。” 奈緒頭也不回地出了起居室,腳步聲在走廊裡越來越遠,保持同樣的節奏上了樓梯。拉門猛地打開的聲音傳了過來。二樓有奈緒的房間和對面一個六疊半的房間。那個房間曾是乙太郎和逸子阿姨的臥室,現在則用來堆放雜物。 喝了酒後,視野所及之處看起來都那麼虛幻,我上了樓梯,奈緒坐在床上等我。那個房間以前是奈緒和紗代合用的。我站在短短的走廊上,下巴變僵硬了。有幾年沒到這裡了呢?從我在乙太郎家生活開始就一次也沒來過。我害怕想起自己做過的壞事,希望能夠忘記那件事,甚至沒有上過二樓。最後一次進這個房間是什麼時候?是六年前,我在這裡靜靜地把刀刺向紗代的那個時候嗎? “進來,把門關了。”奈緒下命令般輕啟朱唇。 從走廊外看到的房間,和回憶裡的截然相反,我多少輕鬆些了。以前放在房間裡的兩張兒童書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用管子簡單拼裝的桌椅。雙層床不見了,奈緒現在坐在成人用的單人床上。窗簾軌上掛著高中校服,空氣中飄蕩著她頭髮的氣味。 “你在幹什麼啊?” 奈緒冷冷地催促我,我踏進了房間。那時。我左眼余光瞬間瞥見了一個眼熟的東西——黃色的收納櫃。是紗代放雪花球音樂盒的櫃子。為了避免它完全進入我的視野,我正對著奈緒,坐在地板上。 “你……真的沒事吧?”奈緒似乎早就準備好這麼說了。我沉默地看向她,她則用同樣的口吻接著說:“你不是一點都沒複習嗎?” 不知道她想說什麼。 紗代眼中總像被一層薄膜覆蓋著一般朦朧,而奈緒的眼睛則同她的性格一樣黑白分明。如果在她笑的時候看她的眼睛,笑聲聽起來就更開心,反之,她生氣的時候那雙眼睛則會增添一分怒氣。以前只要看她的眼睛,她的心情和想說的話便多少能了解……可今天完全不同,不是她眼睛裡沒有表情,而是那雙一直定定看著我的眼睛深處,有各種無法辨別的感情在搖晃。 “……為什麼這麼說?”我隱隱感到不安,簡短地反問。 “你根本沒去餐廳吧?” 聽到奈緒的話,我心頭湧起的不是驚訝,而是微微的憤怒。為什麼奈緒會知道我沒去餐廳?在這樣想之前,我卻將奈緒與考大學這一現實問題一同視為我與智子關係中的障礙,一種憎恨瞬間湧出。我盤腿坐在地板上,毫無表情地望著奈緒。我只能等她出招了,頭腦中冷靜的部分這樣盤算著。 然而,事實上我如何回應都沒有用。 她知道! “你最好還是別和那個人見面了。” 奈緒的語氣並不強硬,聲音也不大,可話語直刺我虛張聲勢的內心。 “現在是你最重要的時期吧?” 我沒出聲。奈緒是怎麼知道的? “你的樣子很奇怪,我很擔心,就跟踪了你。” “……什麼時候?”我終於出聲了。 “十一月末,之後還跟踪了幾次。” 說完,奈緒的眼睛忽然變形了,像要哭了,為了掩飾,她立刻垂下眼瞼。待她再次睜開雙眼,眼神又變得強硬。 十一月末,那就是我放學後雙腳不由自主地邁向智子公寓的時候,那時我們已經在那個房間裡接過吻了。離公寓越近,與智子嘴唇接觸的感覺就越強烈。我急不可待地在寒冷中前進,那走路的步伐被奈緒看到了。 我完全沒有感到害羞或難為情。最初湧起的憤怒還在心底像炭火一樣冒煙,經歷了困惑與混亂,開始熊熊燃燒了。 “是之前你和爸爸提過的那個人吧?就是你們去消過毒、後來著火的那家的那個人吧?” 我無法接住奈緒淡淡吐出的話語。 “你要回去的時候,她送你到玄關。我一看見她,馬上就明白了,她和姐姐很像。” 難道奈緒一直監視到我出門? “小友……你最好還是別去見她了。”奈緒並不想和我交談,她的語氣像是在懇求我。她從床上起身,坐到我旁邊,雙膝跪在絨毯上,又說了一遍:“最好別見她了。” 我沉默地站起來,背對著奈緒,打算走出房間。那時,我瞥到了黃色的收納櫃。令我驚訝的是,那個孩子氣的櫃子和以前一模一樣。擺放的位置沒變,擺放的東西也沒變。我和紗代一起撿的貝殼,放在杯子裡的玻璃球,還有那個雪花球音樂盒。本應在六年前的夏末,悲慘地摔碎在醫院後面的那個音樂盒。為什麼會在這兒? “那個不是姐姐的。” 對了,那不是紗代的音樂盒,是奈緒的。紗代和奈緒小時候,逸子阿姨給她們買了一模一樣的音樂盒。犯下的愚蠢錯誤讓我焦躁起來,我轉過臉,將黃色的收納櫃趕出視野。 我出去時,奈緒還在不厭其煩地重複著:“小友,你還是別和那個人見面了。” 我穿過短短的走廊走下樓梯,雙腳感受著地板的寒意,覺得心中最核心的部分開始慢慢腐爛。在面不改色地向下走時,不知何時,我的心就像那顆被奈緒扔到水桶裡的洋蔥一樣,黏黏糊糊的,變成了茶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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