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密使:來自斯德哥爾摩

第7章 六月六日,東京

山脅順三在玄關換下鞋子後,站起身來,他順手把鞋拔子掛在了鞋架旁邊的掛鉤上。 真理子也來到玄關這裡,幫山脅理了理領帶,這並不是因為山脅的領帶歪了,只不過是真理子想在他去上班之前,能再接觸丈夫一下罷了。 真理子懷孕了,現在已經有六個月了。山脅目前最關心的莫過於是能為真理子找到一些滋補的營養品了。山脅在真理子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下。 真理子說:“小心點兒。” 山脅輕輕地點了點頭,拉開了玄關的拉門。開門的瞬間,山脅感到身體彷彿是僵住了。玄關的前面,停著一輛車,那架勢彷彿是要將門口堵上一般。車的旁邊站著兩個憲兵。一個是軍官,另一個是下級士官,都是從未見過的面孔。軍官動了動嘴角說:“山脅書記官,由我們送您到海軍省吧!”

這位軍官的臉上彷彿蒙著一層橡膠或是塑料薄膜似的,沒有眉毛,那微笑就如同是刻在梧桐樹上一般不自然,唯有他眼裡散發出來的光還能讓人感覺到他還是有生命的動物。山脅立馬聯想到了那些愛擺臭架子的官僚。山脅擔心會波及身後的真理子,所以他果斷出了玄關,然後馬上關上了身後的門。山脅向軍官問道:“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嗎?按理說我應該是還沒有資格讓你們憲兵隊來接送吧。” 軍官的表情還是定格在剛才說話時的那個樣子,回答說:“我們可是出於一片好意的。請上車吧,我們送您到海軍省。” “難道不是去你們的憲兵總部嗎?” “您在擔心什麼呢?難道您是做了什麼需要我們帶您去憲兵總部的事情不成?” 山脅身後的門慢慢地打開了,他回身一看,真理子正很擔心地看著自己。憲兵隊的下級士官打開了車子後座的車門,軍官說:“請吧,書記官。不用擔心,我們只是送送您而已。”

身後的真理子看著山脅說:“親愛的……” “別擔心,沒事的。今天就讓他們送我去好了。”山脅轉過身來,輕輕地握著她的手。 “但是……” “我都說了沒事了。”山脅轉過身去,向著軍官問道,“那就多謝您的美意了。大尉,請問怎麼稱呼您?” “東京憲兵隊的鮫口憲兵大尉。” 真理子也在心裡暗暗記下了這個名字,萬一真是出了什麼事,她也好拿著這個名字到東京憲兵隊去詢問。 山脅坐到了車子的後席位上,這是輛美國車,估計是從中國、新加坡那些地方搞過來的。鮫口軍官坐到了山脅的旁邊,下級士官坐在副駕駛席上,司機則是個上等兵。 “開車,去海軍省。”鮫口說道。 發動機像咳嗽一樣震動了兩三聲,車開始慢騰騰地發動了。山脅回身朝玄關看了看。真理子正憂心忡忡地看著自己。山脅朝她搖了搖頭,示意她別擔心。隨著車速的加快,真理子的身影也很快消失了。

車子從山脅家所在的麻布進入了櫻田大道。去海軍省的話,確實是走這條櫻田大道的。 “聽說您前些日子去見高木少將了。”鮫口問道。 原來是因為這件事。山脅並沒有覺得很吃驚,高木當時就說過他已經被憲兵隊給盯上了,所以發生這種事情也沒什麼奇怪的,雖說沒什麼奇怪的,但還是多少有些不尋常。憲兵隊為何要把堂堂的海軍省教育局長的行動盯得這麼緊。 看到山脅一言不發,鮫口又問道:“是在目黑的技術研究所吧!就你們兩人嗎?” “他只叫我一個人去的。” “是什麼事呢?” “是關於根據當前的局勢,重新審視制定海軍教育制度的事情。” “只有這些?” “嗯。” “那我可就搞不明白了啊,只是因為這個原因,為何會特意把書記官您叫到技術研究所去呢?”

“大概是他就那個時候才有時間吧!” “你們在海軍省大樓裡不是什麼時候都能見到嗎?” “因為教育局已經被搬遷到海軍大學去了。” “好像他也不經常在海軍大學吧?” “他應該是很忙的。” “對,好像是很忙的。尤其這段時間。先是和海軍大將岡田敬介,接著就是我國的各個權勢以及各界的領導,頻繁地與他們會見。說句不好聽的,他一個教育局長到底有什麼事情需要這樣到處活動?” “我怎麼會知道。” “您不覺得很奇怪嗎?會見到底是要幹什麼?僅僅是為了改革海軍的教育制度,就需要和海軍的軍官、國務大臣頻繁會見嗎?高木少將在調查科的時候,在築地的增田,就經常和這些有權勢的大臣徹夜交談。最近又聽說開始和近衛公、原田男爵進行接觸了。究竟是想幹什麼呢?”

山脅在心裡想,聽說?真好意思這樣說啊,明明是通過跟踪、監視、逮捕周圍的人得來的情報。 “你不妨直接去問局長,局長到底有何用意,我也不知道。” “看來現在也只能這樣了。說句實話,在這個非常時期,還真是有那麼幾個人毫不負責地到處嚷嚷著要進行內閣的更新換代,甚至主張連國家的領導也一起換掉。如果讓這些人為所欲為的話,那麼戰爭不就走到進退維谷的地步了嗎?這些莫名其妙的言論還真是不少!您知道嗎?” “什麼?” “污衊東條總理,頻繁召集並會見那些倡導進行國家領導部門改革的人。不過,這幾天我們把《東京每日新聞》的新名丈夫、都留重人等人請到了我們那兒。” “你是想殺一儆百嗎?” “錯。他們根本不了解戰爭的真正情況,只會到處散佈一些愚昧無知的言論。所以想讓他們親眼看看戰場到底是什麼樣子,我們可是用心良苦。確實,松前重義也榜上有名了。”

“可是那個人早就過了服兵役的年齡了。” “這可是為國家做貢獻。年齡,那都不是問題。” “那個服兵役年齡,是規定給誰看的?” “規定和法律在戰爭面前沒有任何意義,一切都得給戰爭讓步。” 山脅眼睛直直地看著車窗外的道路。車子還在櫻田大道上行駛著,到底是不是去霞之關的海軍省,還得再看看。如果在這裡朝九段方向轉彎的話,恐怕就再也見不到真理子了。 在這條路上汽車的交通量很稀疏,映入眼簾的淨是貨車、自行車、兩輪拖車等。有時也會和燒煤的電車擦肩而過,還看到好幾輛馬車。在這街上時不時地按按喇叭呼嘯而過的就只有憲兵隊的這輛車,自然是十分引人注目。 “還有,”鮫口大佐說了,“我聽說在海軍內部,也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說應該換掉現在的島田海軍大臣。軍隊的紀律亂成這樣的話,戰爭還怎麼指揮?在這非常時期,如果書記官您的身邊也有這種散佈反國家言論的人的話,麻煩您向我報告一聲,我會立即予以處理的,當然我也不希望再有中野正剛那樣的事件出現。”

這是毫無遮掩的恐嚇。 去年十月,思想家中野正剛計劃推倒東條內閣,結果就受到憲兵隊的嚴厲追究。中野,被視為是和近衛集團相並列的反東條勢力的頭頭,因此被東條集團從內部趕了出來。中野在被拘留了五天后,釋放回家。他為了抗議憲兵隊的這種調查,剖腹自殺了。有兩個憲兵為了監視他,住在了他家的隔壁房間。他就是在這兩個憲兵的監視下切腹自殺的。 如果自己當初和高木少將一起策劃對抗東條內閣的話,估計等待自己的下場將會是一樣的。這時車子正好來到了和外護城河大道的交匯處。山脅不由得伸了伸腿,身子也朝座位的靠背上靠了靠。他抱著公文包的手,已經滲出了汗。接下來是會左轉彎,還是直走呢? 車子直接開過了外護城河大道的交匯處,現在終於能確認是去往海軍省的了,山脅輕輕地吐了口氣。車子在海軍大樓的前面停住後,鮫口說:“書記官,希望您不要忘了剛剛給您說的事。要是您的身邊有人散佈危害國家的言論,還望您能聯繫我。”

山脅沒回應他,也沒點頭。他們又不是出於好意來送他上班的,所以根本沒必要說什麼感謝之類的話。鮫口先下了車,用手拉著車門。山脅也跟著下來了。海軍省門口的警衛水兵不解地看著山脅他們。鮫口好像是故意地還向山脅敬了個軍禮。就回到了車裡。汽車隨即朝警視廳方向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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