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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金棕櫚之謎 北极老刀 5757 2018-03-15
再次見到許曉夫婦,雙方感覺上都有了些不言自明的東西。特別是姚芬,那對眼睛不像頭一次那麼肆無忌憚了,是的,有些收斂。歐揚久第一時間就捉住了這個感覺,他心裡有了些底。 原本想讓小美到金棕櫚佳苑去踩踩道,小美卻非要跟著來,她說她對許曉夫婦非常有興趣,於是歐揚久讓了一步,帶著她和大馬來了。小郝還是老任務,去信息中心追踪王樹民那條線,也就是那個說他性騷擾的女人。 那條線很重要,小郝雖說滿腹牢騷,還是去了。 歐揚久三人是直接上門的,沒有事先打電話,結果許曉夫婦恰恰在一起,正好。對於他們的到來,那兩個人倒也沒有什麼驚慌,表現得比較自然,收起桌子上的一堆圖紙就坐在了對面的沙發上。姚芬還算自然地笑了笑,但能看出她心裡是虛的。許曉依然如故。秘書小黃張羅著給三個警察送上茶,就懂事地走了。

歐揚久擺著腦袋吹開茶葉末,喝了口茶,然後朝那二位笑笑,道:“實在對不住,我們這些不受歡迎的人三天兩頭來,可能會對你們有負面影響——有什麼反應麼?” 許曉夫婦互相看了一眼,許曉說:“您多慮了,你們穿便服,沒有太大關係。再說……所謂影響三個月前已經有過了。歐隊長,是不是那個包工頭供出了什麼東西?” 嗯,他們關心的果然是這個! 對於許曉的主動,歐揚久多少有些意外。當然,這也從某種角度印證了自己的一些想法——許曉對自己這個處處逞強的老婆八成有些不放心了。 “是這樣。”歐揚久果斷地免去了所有過渡性言辭,直接插入主題。他知道,自己現在所掌握的情況,已經完全有條件採取進攻性策略了。他目視著對方,眼睛瞇成一條縫,“既然兩位老總都在,我就不繞彎子了——兇手落網,案子往前突進了一大步,咱們之間的某些交流障礙已經不存在了。我們今天要確認幾個比較重要的問題,希望兩位老總配合。”

許曉慢條斯理地從那個精緻的煙盒裡拿了根雪茄,然後把煙盒推倒歐揚久面前:“請,歐隊長——您放心,我們回配合的,我倆的手機已經關了,今天上午都是你們的。” “好極了!”歐揚久不客氣地取出一根雪茄,順手在茶几上磕了磕,然後掏出打火機,但是他隨手把兩樣東西放在了茶几上,說,“我現在很想听聽你們二位對唐五羊殺人這件事的想法。三個多月了,估計你們把該想的都想遍了吧?” 這時候需要直接而快速出手,不能拖泥帶水。小美抿著嘴笑了,她最佩服歐揚久的這一時刻。因為這一時刻歐老爹的眼神極有神采。 眼見著姚芬的眼皮快速垂了下去,但許曉卻仍然鎮靜自若。歐揚久覺得自己對這對夫婦的特點應該調整一下了,姚芬終究還是不行,有骨頭的是許曉。這麼想的時候,就見許曉很從容地把雪茄點上抽了一口。

“歐隊長,我們從來沒有過什麼完整的想法。唐五羊殺人可能和公司的運營情況有些關係,但是具體到殺害她哥哥蘇岷,這中間有些什麼聯繫,是我們三個多月都沒想明白的事。” “厲害!”歐揚久心中喝彩。許曉的本事終於露出來了——正面回答了你的問題,卻等於什麼都沒說。這還不是最厲害的,最厲害的是,他同時在暗示你,公司的運營情況根本不想隱瞞,這就使你的拳頭只能打在軟棉花包上。 “許總,”歐揚久卻也不含糊,迎頭而上,“你為什麼認為唐五羊殺人和公司的運營情況有關係,能不能具體談談?” 許曉擺擺手指:“不,還是你問我答,這樣可能更有針對性。” 歐揚久一針見血地笑道:“許總想看看我們具體掌握了些什麼情況,對吧?”

許曉也跟著笑了,化解了臉上的尷尬:“一定要我說,那我就說說。可以這麼說,前一個時期是本公司資金最緊張的一個時期,唐五羊殺人應該和這個有關係。也許歐隊長已經掌握了,我們欠了工人十個月的薪水,總數高達四百萬。” 非常聰明,剛開場就把這個大大的要點化於無形。 “我以為二位還要隱瞞這個呢?”歐揚久低聲道,目光始終沒有離開許曉的臉,“對,唐五羊提供了這個情節。許先生,我想問問,唐五羊那樣的包工頭,能扛得起這四百萬麼?” “不不,”許曉擺手道,“我們一共有六個工程隊,唐五羊隻是其中一個,具體到他的那個隊,可能……讓我想想,可能牽扯到一百一十多萬吧。” 歐揚久嗯了一聲,目光轉向姚芬:“姚總,咱們上次談話的時候你可一個字也沒露啊——不管是四百萬還是一百一十多萬?”

他一定要把球踢給姚芬的,看看女的怎麼說。 姚芬沒有太猶豫,抬頭一笑:“歐隊長,這很重要么?別誤會,我想說的是,這對我們公司無疑很重要,但是對於唐五羊殺人,似乎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我那天沒以為這個事情一定要說,因為他僅僅是我們的公司財務狀況,屬於商業秘密。” 果不其然,歐揚久確信他們早就有了準備。但是,無論怎麼準備,他們仍是防守的一方,歐揚久當然要採取攻勢。 “慢,姚總是不是想告訴我,拖欠工人的那四百萬薪水和此案毫無關係?” “不不!”姚芬有些慌,情不自禁地看了許曉一眼,然後她聲音突然提高了一些,“歐隊長,我只是說,似乎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 歐揚久很開心地站了起來,如同在刑警隊那樣自由地走了幾步,然後道:“姚總,既然談到了那四百萬,可不可以就此說說貴公司的運營情況?我以為,有沒有必然的聯繫還不一定呢?別急……”歐揚久朝對方打了個手勢,“我想說的是,我們雙方看問題的角度不同,你們認為不算什麼事的東西,對我們也許非常重要——因為咱們現在談的是案子,不是蓋樓。所以,我是專家!”

姚芬原本是想反駁的,歐揚久的一席話使她老實了。 許曉卻不動聲色地接了上來:“歐隊長,按說公司運營的情況屬於我們的商業機密,我太太不願意談,想必您能理解。但是現在您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那就敞開說說吧——是的,說了你們可能不信,我們這麼大的一個公司也有走投無路的時候。前些日子我們帳面上的資金非常吃緊,只有不到二十萬元了。至於原因麼,很複雜,一方面是做砸了一筆金融市場的投資,更重要的是,戰線拉得太長,投入了太多的資金,說俗了,就是買了太多的地皮……總之,資金鍊差一點兒就斷了。” 小美插嘴道:“資金鍊斷了是不是就等於破產了?” 許曉看了小美一眼:“你可以這麼理解。但是,畢竟沒有斷裂。我剛才說,我的賬上還有二十多萬。”

“後來你們怎麼又有錢了?”小美逼問一句。 許曉這回連看都沒看小美,道:“很簡單,我們出讓了一塊地皮,你們可以去查。” 大馬拍拍小美的手背,把話題拉回來:“那麼請問,你們既然有二十多萬,為什麼不給工人發工資?” 許曉笑了,分明是笑大馬的外行:“這位同志您可以算算賬,我欠薪十個月,共欠四百萬,一個月就是四十萬。也就是說,我即便把帳上的錢全發給工人,也只能解決一半人的薪水。一半人拿到了錢而另一半拿不到……幾位想想,是不是比不給還可怕?” “嗯,有道理。”歐揚久表示能接受這個解釋,“許先生繼續。” 他已經對這個點水不漏的許某產生了興趣。 許曉把熄滅的雪茄重新點上,慢慢地抽著說:“所以就出現了歐隊長盯著不放的那個情況——唐五羊殺了人。我和我太太一致認為,唐五羊殺人不排除和欠薪這件事有關,但頂多是間接的關係,因為死者並不是我們公司的人。歐隊長,我覺得我已經說明白了。”

歐揚久笑著坐回沙發上,道:“看看,咱們開始劍拔弩張了。特別是許總,你好像已經準備好了對付我們的所有問題。” 許曉瞟了歐揚久一眼,牽動了一下嘴角:“沒辦法歐隊長,咱們共同面對的是一起即嚴重又嚴謹的事件,需要認真對待。我想我沒錯。” “沒錯,當然沒錯。”歐揚久看著他,慢慢地收斂了笑容,然後用慢而且低的聲音緩緩問道,“那麼請問兩位,唐五羊說那四百萬被蘇岷變沒了——這是怎麼回事?” 出手極快!眨眼間拋出了那個要命的問題。 許曉夫婦沉默了一下,但不是很驚慌。隨即許曉拍了拍姚芬的皮包:“這事兒是你造成的,你說說。” 大馬和小美也一齊看著姚芬。 姚芬被他們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毛,避開他們的目光,反倒把臉轉向歐揚久:“事情……事情是這樣的,歐隊長。因為我們和我哥借了一百萬塊,這你是知道的,為這一百萬,我們給了他百分之一的股份,還立了字據。”

姚芬說著從皮包裡掏出一個不大不小的夾子,從裡邊找出一張折疊著的紙,遞給歐揚久:“您看看,這字據上寫的一清二楚。我們一人一份,不知道你們找到我哥那張沒有。” 歐揚久接過字據看了看,借錢給股,寫得確實很清楚。他搖搖頭說:“我們沒看見蘇岷那份。” 許曉插言道:“一定在她乾媽那兒。他哥什麼都跟她乾媽說。” 小美道:“我插一句,你們後來那化解欠薪的錢,就是你們出讓地皮的錢?” “不錯,正是。”許曉說。 歐揚久把字據還給姚芬,很清楚,他們夫婦已經完全有所準備了。但是,必須聽聽他們的說法,因為這個情節是唐五羊殺人的動因,非常重要:“姚總,我現在想听的是,你哥哥怎麼把那四百萬變沒了?” 姚芬故作不解地叫道:“你忘了麼?歐隊長,他是魔術師啊!”

“魔術師也不可能變走四百萬呀!那是多大的一堆!”歐揚久比劃了一下。 姚芬噢了一聲,叫道:“不對,歐隊長,那僅僅是一張卡!” 歐揚久怔了一下,而後誇張地在腦門上拍了一巴掌:“哦,原來如此。說說看,他是在什麼情況下把這張卡變沒了?” 這時雙方之間的氣氛已經變得十分古怪,不好形容。 姚芬喘著粗氣,感覺上有些招架不住了似的。許曉則不同,平靜如常。他恐怕看出了歐揚久是故意這麼問的,口吻中有幾分不悅:“歐隊長,我相信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太太背著四百萬去他哥哥那兒吧,這麼問有意思麼?” 歐揚久進一步體會到這傢伙的厲害,聳聳肩道:“對不起,我必須把每一個細節弄明白。請繼續——” 姚芬清了清嗓子,道:“事情是這樣的,那天我去見我哥,告訴他我們可以還他那一百萬塊錢,並給他十萬塊錢的利息。希望他把那百分之一的股份歸還給我們。當然我太大意了,或者說根本沒想到他會做手腳,我給他看了那張存有四百萬塊錢的卡,又拿出了剛才您看到的那份字據。當時不少東西攤在茶几上。結果,我哥拒絕了我的一切要求,還和我吵了一架。我氣哼哼地回到公司,馬上就發現那張存有巨款的磁卡不是原來的那一張了。於是,我馬上返回去,結果我哥沒在家。” “變沒了?”歐揚久歪著腦袋看看對面那夫婦倆。 “對,只有這一種解釋。”許曉道,“她哥哥是玩兒牌的老手,怎麼想像都不過分。” “你們怎麼面對?”歐揚久追問一句。 “當然要通知銀行,凍結這筆錢。”姚芬說,“你們可以去調查。” 歐揚久相信這個情節是經得起調查的,於是迅速擺脫這個話題,調轉了說話的角度:“聽著兩位,我現在就要問到最關鍵的問題了——請你們解釋一下,這個僅僅集中在你們夫婦與蘇岷三人之間的情節,卻如何成了唐五羊殺害蘇岷的直接誘因?不妨告訴你們,唐五羊是得知了蘇岷所作的手腳,才殺人害命的!” 這是一記重拳,是歐揚久留在最關鍵是使用的。 隨即他明白,這記重拳見效了。眼看著那對夫婦同時禁聲,失去了所有的攻擊性,姚芬的臉完全是不由自主地變成了慘白色。老練的許曉也抖動了一下嘴角。 房間裡一時間靜得可怕,只能聽到壁鐘的滴答聲。 “歐隊長。”許曉聲音依舊地開口道,“從一般道理上您說得是對的,不應該有人知道這個秘密,但是有一個可能是存在的,”他抬手指了指那扇房門,“我們不敢肯定會不會有人無意中聽到……”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扇門上。 歐揚久無聲地站起身,走到那扇門前,把門拉開個縫隙,他看見不遠處坐著的秘書小黃。然後他扭回頭來,輕聲問:“你們是不是想說,在無意之中外邊的人聽到了你們相關的議論。” 許曉鄭重地點點頭:“對,只有這種可能!” “謝謝。”歐揚久依然讓門敞著一條縫,而後款款地走回來,“我們的問題基本上就是這些。最後還有一張盤請姚總看看——那個機器能播放光盤麼?” 他指指牆角。 姚芬點頭道:“可以。但可不可以問問是什麼內容?” 歐揚久笑道:“乞丐,是一些乞丐的錄像資料,不是發生過乞丐襲擊你哥哥的事麼,麻煩看看這裡有沒有那個襲擊者——” 十分鐘後,三個人輕快地離開了公司大樓。 “怎麼樣,伙計們,是不是很過癮?”歐揚久情緒很好。 大馬和小美對視一眼,同聲說:“不——過——癮!” 歐揚久一邊一個地摟住他們的肩膀:“結束得太快了,是吧?” “可不!”小美道,“你為什麼不能再追問一下,他們兩口子眼看著就快招架不住了。” 歐揚久道:“NO,NO,你小看他們了,他們絕對堅持得住。” “為什麼?” 歐揚久道:“想想,那兩口子一句話就把接下來的所有可能都堵死了,何等高人。有人從門外聽到了,多聰明的解釋呀——是的,哪怕它生硬得要死,不自然得要死,可你無法反駁?對不對?所以他們只需咬死這句話,就平安無事。” 大馬道:“隊長,我想知道的是,他們這句話是真實的麼?” “絕對真實!”歐揚久毫不猶豫地說。 “因為這是唯一的可能。” 兩個年輕人想了想,確實如此。 小美道:“隊長,你是不是覺得那兩口子前面所說的也都是真實的?” “我沒那麼說,但是我相信他們認真地權衡過利弊,因此,其中真實的部分還是佔有較大的比重。” “比如說呢?”小美盯住不放。 歐揚久道:“比如說他們公司的運營情況。你一定想說他們運營中肯定有黑幕。是的,絕對有!這裡有許多種掉腦袋的可能,比如豪賭、洗錢、賄賂,以及……這麼說吧,非主業以外的名堂多得很,隨便插手哪一項,都可能使他們一夜暴富或者一夜輸個精光。但是正因為他們可能這麼乾了,那夫婦倆才會把即將面臨的種種可能全部考慮進去,用來對付我們。你們不覺得他們設想得非常全面麼?” 小美道:“明白了,就像去年咱們破的那個銅爵命案。你說過,越是設想得完整全面,越有可能做鬼!” 歐揚久道:“對,丫頭,心中無鬼的人根本用不著去設計,懂麼?別看他們今天對答如流,恰恰證明了他們心中有鬼!” “那麼,乞丐問題呢?”大馬問。 “姚芬說一個都不是?真實否?” “真實。因為相關的線索原本就是姚芬提供給咱們的,她用不著隱瞞這個?” “把乞丐的事情拿出來說,會不會是她聲東擊西,轉移咱們的注意力?”小美不放心。 歐揚久早就想過這個,道:“有可能存在你說的這個目的,但是那個線索是客觀的,不管他什麼目的,我關心的是那個線索。也許那個線索本身和姚芬無關,但會不會和蘇岷有關呢?” 小美琢磨了一下,點頭道:“嗯,有道理。隊長,你這個人特像海裡頭那種八爪魚,所有的東西都要抓住。” 歐揚久笑道:“當然要抓住,所有的情況都不能忽略。那個乞丐咱們還是要繼續找的。”歐揚久看看天,“丫頭,現在我命令你留下,等一等那個小黃秘書。聽著,見了她好好問一下,門外能聽到裡邊的說話聲麼?記住,這裡感覺上有很大名堂。至於還問些什麼,你根據情況掌握。” 小美急了:“你這個老傢伙!怎麼又是我?” 歐揚久還沒說話,大馬卻看著天道:“這是人民對你的信任,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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