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迷失的雪夜

第45章 第八章

迷失的雪夜 千山 3262 2018-03-15
在警視廳的調查室裡,我又見到了立石警部。在警視廳的環境裡,他顯得格外的有權威感,冷峻的目光能讓心虛的人發抖。他用和眼神一樣冰冷的語氣對我說:“如果你覺得需要律師的話,可以要他到場。” “為什麼?我不需要什麼律師,你們這不是把我當犯人了嘛。”我有些生氣地問他,既是在生警察的氣,也是在生自己的氣。我一點也想不出警察為什麼會揪住我不放。 “這是法律規定,我必須告訴你你的權利。法律規定你可以行使沉默權,你也可以請律師到場。如果你放棄這些權利,你應該知道你所說的一切將來都可能在法庭上成為反對你的證據。”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我的心沉了下去。 “你認識山下美希子吧?你們是什麼關係呢?”他直截了當地說。

我大吃了一驚,為什麼他會提到美希子的名字呢? “我們是大學同學,沒有什麼其它關係。刑警先生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山下美希子是深田的前女友,一年多以前自殺身亡了。我們在調查深田的案子時查到了這件事。根據山下美希子的朋友的說法,你一直在暗戀著她。” “這是誰在胡說?根本沒有的事。”我生氣地說,已經分辨不清是真的還是演戲。 “這是山下美希子自己說的。她對朋友說,能夠感覺到你是在愛著她,女人對這種事是很敏感的。她告訴朋友大概也有炫耀的意思,不過她說你默默注視的目光讓她很感動。” 美希子真的這麼說過嗎?如果是這樣,她為什麼還會被深田那個卑鄙的傢伙蒙蔽住雙眼呢。如果選擇了我,至少她現在還會活著。

“你因為山下美希子的死懷恨著深田吧,所以殺了他。” 我曾經在腦海中無數遍地演習過我的完全犯罪計劃,可從來沒有想過現在這種場面,我一下子懵住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刑警先生,深田死的時候我在御嶽山啊,怎麼可能是我殺的呢?” “能夠證明那個時間你在御嶽山的只有你自己拍的照片。可是,那些照片是有問題的。”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照片有什麼問題?” “那些照片不是在今年5月7日拍的吧,其實是在去年拍的。” “你說什麼,照片上不是有日期嗎?” “照片上的日期可以自己調整。山下美希子是一年多以前去世的,你那時就決定要殺死深田了吧,所以事先在照片上做好了手腳。你真是有耐心啊,等了足足一年。”

“你在胡說什麼,哪有那回事兒。”我生氣地說。 立石沒有回答我,拿起放在桌子邊的一個大紙袋,從裡面拿出了幾張照片。他把一張照片放在我面前,“這是你拍的神社正門的照片,這張是我們在一天的同一時刻在相同地點拍的。”他把另一張照片放在我面前。兩張照片幾乎完全一樣,除了我拍的那張在下方有那對殉情的男女。 “這張照片有什麼問題?”我不自覺地問。 “你沒有發現嗎?”我突然討厭起他那種盛氣凌人的聲音了,“是樹啊。” 我的注意力集中到那棵神樹上,可是沒有發現什麼問題。如果是說樹上掛的祈願簽有不同的地方,那也是正常的,畢竟兩張照片是在不同的日子拍的。 “是這棵樹。”立石用手指指著鳥居旁的另一棵樹,那是一棵新植的樹,顯得還有些稚弱。 “兩張照片上的樹是不同的。”

我看出來了。我的照片上,那棵樹剛到鳥居的一半高一些,另一張照片上,它的樹梢已經碰到了鳥居下面那根橫梁。如果站在鳥居前看,可能不會發現這種差異,可兩張照片放在一起就能看出來了。 “一年的時間裡,樹長高了這些,你沒有註意到吧。” 我曾經仔細地觀察了周圍的環境,尋找是否會有和照片不同的地方,甚至還抬頭看樹上是不是有明顯的新鳥巢。可我根本沒想到樹會長高這件事。 我沉默了幾秒,開口說:“這可能是拍攝時有風,因為風的大小,使樹的高度有些許差別。警察先生並不能保證拍照時的風速和我那天一樣吧。” “的確你說的有這種可能性,可是另一個問題該怎麼解釋呢?”他把我的那張照片又推近我一些。 還有什麼問題呢?我困惑地看著那張照片,難道是那對殉情的男女嗎?可是我記得辦案的刑警提過那兩個人的衣著服飾完全和照片上一樣,這是個幸運的巧合。

“你的照片裡拍到了這對男女,對你來說實在是太不走運了。”他冰冷的語氣裡聽不出有挖苦的成分,“照片上他們的衣著服飾和屍體完全一樣,這並不是巧合。那是因為他們希望能回到過去的幸福時光中去,希望能永遠活在自己留戀的那個時刻。自殺的人常常會有不尋常的想法,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如同樹會長高一樣,時間是不可能停留的。” 他指著照片上的女子說:“這位女士一個月前曾經自殺過,被家人及時發現才救了過來。當時她用刀割開了脖子上的血管,流了不少血。一般女性不會用那種方式自殺,所以她的家人懷疑是男方下的手,也就是強迫情死。雖然那次被救了過來,但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明顯的傷疤。從那以後,她就一直把頭髮放下來,遮掩住傷疤。這就是女性的愛美之心啊。屍體被發現時,她的頭髮也是放下來的。另外,旅館的服務員也證實,來投宿時她的頭髮沒有束在腦後。和情人在遊覽禦嶽山時,她卻反而不顧他人的眼光,把頭髮束起來,露出醜陋的傷疤,這不是太奇怪了嗎?唯一的解釋只能是,拍這張照片時她不需要掩飾自己的傷疤,因為還沒有那個東西。”

我沒有說話,我是不是該找律師了呢,不過現在還不到投降的時候吧。 他又拿出了一張照片,那是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中央是一輛汽車,看上去很像我的車。不對,那就是我的車,因為能看到車牌。 “這是在國道靠近沼津的地方拍下的。最近幾個月那個路口發生了多起交通事故,都是因為超速引起的,所以在那兒安裝了自動測速裝置。那個地方離禦嶽山大約還有五十公里遠,拍攝時間是5月7日下午五點二十七分。”他又指給我看照片下方電腦打印的時間。 我幾乎沒有聽見他的話,因為我正在拼命地回憶當時的情景。當我在暮色中趕路時,路旁的樹林裡是否閃過異樣的閃光呢?可是我一點印像也沒有,那時我全身心都充斥著緊張和興奮,根本無暇顧及身邊的環境。當我意識到禦嶽山就在前方時,腳下不知不覺地踩下了油門。

“可是這也不能說明當時我在東京啊。”我聽見一個陌生的聲音說道,而這個陌生的聲音竟然是發自我的口中。 “你故意使用時間錯誤的照片,想造成案發時不在東京的假象。可是你自己的行為證明了你當時在東京。”他又拿出了一個塑料袋,裡面是一包紙巾,我困惑地看著他。 “這是你在5月8日那天給川島刑警的。你仔細看這裡。”他把袋子翻過來,我看到紙巾包裝袋外印著那家店的店名、地址、電話,還有開張的日期。 “這是你在路上拿到的吧。如果只是把宣傳單塞給別人,大多數人都會順手就扔掉的。如果是紙巾一類能使用的東西,那麼基本上都會接受,商家就是抓住了這個心理,把廣告印在這上面。不過,到底有多少人會仔細看背面呢,這也是個問題啊。”

“可是這能說明什麼呢?”我說,“這個有什麼不對?” “因為這個只派發了一天而已,就是5月7日開業的那天。當天晚上,那家店就因為兩個暴力團分贓不均被砸了,直到現在還在停業。這個案子還在暴力團對策課的人手裡。那家店就在案發現場附近。你如果是在御嶽山,那又是怎麼拿到這個的呢?” 我沒有回答。 “而能證明深田被害時你就在現場的最好證據也是你自己提供的。” “什麼?”我茫然地看著他,我的完全犯罪計劃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開始崩潰的呢? “你告訴川島,星期天的棒球賽中西會首發上場的。中西在那場比賽確實是首發,可那是在比賽開始前,剛剛在休息室裡決定的。在那之前,就連中西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首發。大家都以為會是松村首發。你是怎麼知道的呢?”他冷冰冰的聲音像是從非常遙遠的地方傳來的。

是啊,我是怎麼知道的呢。我努力地想著,可腦子裡已經一片空白了。 “深田在遇害前接了一個電話,那是他的情人打來的,想問他當天晚上會不會去店裡。她說深田接電話時身邊有人,因為他們約好如果說話不方便的話,就使用暗語。同意見面就是首發,暫時不能見面就是替補。那天深田說了中西首發的話,你就是在那裡聽到的吧,無意中記住了。” 這是什麼樣的人啊,竟然用棒球作為和女人的暗語。我的完全犯罪計劃沒有料到會碰到一個怪人。 “天衣無縫的完全犯罪是不可能的。”我聽見立石這麼對我說。 是啊,完全犯罪實在太難了,在我的有生之年我已經不想再嘗試了。雖然他說我在一年前就特意準備了那些照片不是事實,可辯解那個絲毫不能改變我的處境。

我疲倦地轉頭看向窗外,在落日餘暉裡依稀看見了美希子婀娜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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