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性之罪

第22章 第二十章別夢悲歌

性之罪 何家弘 3063 2018-03-15
星期四早晨,洪鈞與希拉繼續開車西行,穿過哥倫布市,沿70號高速公路進入印第安納州。這裡屬於美國中部平原,公路兩旁是一望無際的農田和草場。進入該州州府印第安納波利斯市區後,他們轉入65號高速公路,向北駛到密歇根湖畔,再轉入94號高速公路,向西北駛入芝加哥市區。此時已經下午四點多鐘了。他們都很高興,也都感到腹中空空,便驅車來到芝加哥西邊的一家“古老鄉村自助餐店”,大吃一頓。 飯後,希拉對洪鈞說:“喬恩,路上我聽你唱的那首《甜蜜的家鄉芝加哥》還挺有味兒!那是布魯斯。你知道嗎?雖然密西西比河三角洲是布魯斯音樂的發祥地,但是芝加哥的布魯斯非常有名,甚至超過了'三角洲布魯斯'。你去過布魯斯酒吧麼?沒有呀。太遺憾了!到芝加哥留學怎麼能不去聽布魯斯呢?走,我帶你去一家很有名氣的布魯斯酒吧,就離我原來住的地方不遠。我請客,算是謝謝你這次對我的幫助吧!”不知為什麼,希拉的語調有些傷感。

“希拉,你怎麼變得客氣了?要說感謝,那也得我感謝你。是你在關鍵時刻救了我,也是你給了我這次免費旅行的機會。這整整一個禮拜,是我到美國以來最最美好的時光。” “那我們就給這段美好的時光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吧!” “你這是什麼意思?”洪鈞吃驚地望著希拉的眼睛。 “我沒有什麼意思。我是說……我可能要到華盛頓去工作了。我們不得不分手了!”希拉的目光投向了窗外。 “那怕什麼?我們可以電話聯繫。我可以去華盛頓看你,你也可以回芝加哥來看我。美國的交通這麼方便。難道你不相信我?我是真心愛你,絕對沒有別的什麼想法。” “是的,這愛情太純潔了!純潔得讓人不敢保存,生怕一不小心就會玷污了牠呀!”希拉的聲音很小,似乎是說給自己聽的。此時,她的內心非常矛盾,因為她對洪鈞的感情非常複雜。本來,她與洪鈞的交往就是逢場作戲,至多是給單調壓抑的留學生活增添一些浪漫的色彩。但是這幾天的共同生活,使她越來越深地陷入對洪鈞的愛,那是一種超越肉體性交的愛。她發現,洪鈞的身上有一種特殊的魅力,是在她以前交往的所有男人身上都沒有的魅力。這魅力強烈地吸引著她,使她想不顧一切地去愛,甚至不惜拋棄自己的人生信念和追求。然而,理智告訴她,不能陷進去,因為她和他的差別太大了,不會有幸福的結局。她不斷在內心告誡自己:你必須當機立斷,否則就悔之晚矣!這大概是你一生中唯一可以真正稱為愛情的男女關係,你珍惜這段關係,就必須立即了斷。你不願意傷害洪鈞,就必須立即與他分手,因為你與他糾纏越久,對他的傷害就越重。你必須與他一刀兩斷,越快越好,越徹底越好!

“希拉,你究竟想說什麼呀?難道你擔心我會欺騙你的感情嗎?”洪鈞的眼睛裡流露出茫然的目光。 希拉看到了,便提高聲音說:“喬恩,別胡思亂想了,走吧!這裡的路,我熟悉。我來給你開車,讓你好好休息休息吧。” 希拉開車來到芝加哥北面的富勒頓大街,把車停好後,帶著洪鈞來到一家酒吧門口。門票是8美元一張。洪鈞第一次來到這種場所,所以進門後饒有興趣地東張西望。 這間酒吧面向南,東西寬約七八米,南北長約三四十米。東牆邊靠門是一個細長的橢圓形吧台,吧台裡面是高大的酒櫃和服務員工作的地方,外面擺了一溜細高的可以旋轉的圓凳。吧台北面擺著幾張方餐桌,再北面是一塊空地,中央有一個很像拳擊比賽台的小舞台。西牆邊是一排如同體育場的木板看台,看台旁邊也擺了一排方餐桌。整個酒吧里的燈光都是昏黃的,唯有那小舞台上燈光明亮。此時,酒吧里坐了不少人,洪鈞拉著希拉的手擠到裡邊的一個餐桌旁坐下。

表演很快就開始了。三位樂手走到台上,一人彈電子琴,兩人彈電吉他。其中只有一位吉他手是白人。在簡短的開場白之後,三人合演起節奏感極強且頗具感染力的樂曲。合奏之後,三個人輪流表演個人的絕技,包括演奏技巧和姿勢表情。其中那位白人吉他手不僅指法嫻熟,而且神態幽默,特別是他那長長的唇須隨著音樂的節奏上下跳動,不時引來觀眾的掌聲和喝彩。 正當洪鈞想問希拉為何這表演只彈不唱時,從東牆邊的餐桌旁站起一位五十多歲身材魁梧的黑人男子。他穿一身不太合體的西服,肩上斜背著一個黃色的“手榴彈袋”,只不過那裡裝的不是手榴彈,而是一個個大小不同的口琴。他大概是個有名的歌星,所以剛一登台便得到滿場掌聲。他的歌喉果然不凡,時而高昂洪亮,時而低沉嘶啞。他的表情也很投入,時而如訴如泣,時而如醉如痴。雖然洪鈞不能完全聽懂他的歌詞,但那顯然是一曲悲歌,而他也很快就被那歌聲征服了。洪鈞不明白他的歌聲為何有如此巨大的感染力!

酒吧里的桌子邊上都坐滿了人,後來者只好坐到西牆邊的看台上。幾名身穿緊身上衣和超短裙的女服務員在觀眾間擠來擠去,不時從觀眾手中接過鈔票塞進腰帶上的錢包,然後再從吧台送來各種酒精飲料。由於酒吧里樂聲震耳,她們都戴著耳塞機,而且很少說話,與觀眾和吧台工作人員的交流主要憑口型和手勢。她們的手勢很優美。特別是當她們讓吧台工作人員準備飲料時,那一組組猶如舞蹈動作的手勢讓洪鈞大開眼界。 當那位黑人歌手輪流掏出大大小小的口琴演奏時,整個演出達到了高潮。許多觀眾站起身來載歌載舞,酒吧里猶如節日的狂歡。 離開酒吧之後,希拉開車把洪鈞送回埃文斯頓。一路上,洪鈞頗有些興奮地談著他在酒吧中的感受,但是希拉很少插話。她似乎是在專心一意地開車,又似乎是在想著什麼心事。車開到洪鈞的住處之後,希拉幫助洪鈞把他的東西拿進門廊,然後默默地站在洪鈞面前。

洪鈞把希拉緊緊地抱在胸前,熱烈地親吻希拉的嘴唇。他的心裡騰起一陣衝動,誠懇地說:“到我屋裡去吧!” 希拉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輕輕地推開他,說:“不去了,還是就這樣分手吧。” “分手?為什麼?” “我們不合適啊。” “年齡不合適?你不是說過,姐弟戀很好嘛!” “年齡並不重要。” “那什麼重要?” “重要的是,我們不一樣,不是一丘之貉。我仔細想過了,你是個好人,可我是個壞人。我也曾經想做一個好人,但是後來改變了主意,決定這輩子就做一個壞人了。你別把眼睛瞪得那麼大,怪可怕的。我說的可是真話呀!當然,我不會無緣無故去傷害別人,更不會去傷害你。這你放心吧。但是,我們不能生活在一起。你想想看,你要做一個好人,我要做一個壞人,我倆怎麼能生活在一起呢?”

“可是,我們已經生活在一起啦!” “你是說做愛?你太認真了。我說過,我喜歡逢場作戲。現在我還要告訴你,男人就是女人尋求快感的工具。你當然不願意聽到這樣的話,但這就是事實。其實,很多男人也把女人作為尋求快感的工具,或者說,發洩性慾的工具。女人也應該享有同樣的權利嘛。當然,和你做愛,讓我感覺到愛的激情,我也喜歡這種感覺,但這不是我的追求。對我來說,做愛不等於真愛。做完了,愛也就完了。我本不想把話說得這樣露骨,這樣難聽,但是我必須讓你知道,我不是你想要找的女人,我不是能夠給你一生幸福的女人。咱們必須分手,而且要徹底。拜拜!” 希拉的眼睛裡含滿了淚水,她猛地一轉身,走出門廊,向汽車跑去。

洪鈞追了幾步,站在路邊,一直望著那汽車的尾燈消失在大街的拐角。 從那以後,洪鈞就再也沒有見過希拉,也沒有聽到過她的消息。他曾經給希拉的住處打過電話,但是電話里傳來的是“該號碼已經撤銷”的錄音。他也曾經在心底期待著希拉的電話,但是他的期望被無情的時間磨滅了。他甚至做過關於希拉的夢,可是他沒有“捕夢網”,無法使好夢成真。他又一次感受到失戀的痛苦與悵惘,他更加思念家鄉和親人。他經常重複一位留學生在領事館組織的春節聯歡會上講過的一句話:我們都是夢想家,當夢離去之後,剩下的就是想家了。他又從行李箱中取出肖雪的照片,放進錢包的夾層裡。 光陰荏苒,生活忙碌,那段美好的經歷漸漸沉澱為心底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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