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異邦人

第44章 第一節

異邦人 西泽保彦 6397 2018-03-15
“啊,對不起。” 這聲音讓我回過神來。在身邊洗手的年輕男性的肘部好像碰到了我的掛包。 這裡是…… 眼前是自己熟悉的臉,是鏡子。我半張著嘴,身後已經排起隊伍。我掏出手帕,離開洗手台。 走出洗手間一看,這裡是……這裡是羽田機場,但……現在是哪一年? 我在夾克衫的口袋裡翻找。有本封面上寫著“二〇〇一年”的記事本,裡面夾著的機票是從羽田出發去竹廻機場的末班機的,日期是十二月三十一日。機票上用片假名寫著我的名字“永廣影二”,年齡四十歲。 就是說……我似乎回來了,回到了二〇〇〇年的世界。 我怎麼都高興不起來,也沒有放心的感覺。那之後大家如何了呢?父親、姐姐,還有季裡子。我很在意。 假如過去確實改變了,那之後的歷史變得如何了呢?變回正確的樣子了嗎?不,就算修正了,也未必什麼都和以前一樣。比如,我現在的工作還是大學副教授嗎?

總之先檢查一下隨身物品。我先看看錢包裡的東西,有福澤諭吉的一萬日元鈔票,有新版五百日元的硬幣,還有大學創立一百週年紀念的電話卡。 我翻開記事本,到年度末為止的日程寫得很詳細,主要是大學的會議和活動,熟悉的同事的名字也出現了。看來我的職業依然沒變。 我感覺掛包裡少了什麼該有的東西。是什麼呢?對了,文庫本。月鎮季裡子的《茴香果實之酒》,找不到那個。 等等,那並不奇怪。肯定是我剛到羽田機場,還沒買《茴香果實之酒》吧。我很確信,看了看表,呆住了。 不對。我左手手腕上的不是熟悉的手錶。不是姐姐為了祝賀我上高中郵寄送給我的那塊很難看的表,而是更華麗更新的樣式。 怎麼會!我慌忙拉開上衣,現在穿在夾克下面的不是姐姐上大學前織給我的那件毛衣,是完全沒見過的款式和花紋。

這是怎麼回事?出了什麼差錯嗎? 一瞬間我心急如焚,又猛然想到,對了,沒有慌張的必要,這就對了。去年我之所以把封藏在老家的毛衣和手錶帶回東京的住處,是因為誤入過去世界時,需要“名片”的替代品。要問我為什麼知道這點,我只能解釋為自己正身在因果關係逆轉的時間循環中。 那些“名片”消失了,是因為已經沒有必要了。這個時間點上,歷史應該修正了。這麼判斷會不會太樂觀了? 我無意翻了翻記事本,看到某一頁,那是我從羽田給老家打電話時,記下姐姐說的月鎮季裡子的名字的那一頁。我有點迷惑了,上面寫著“月鎮季裡子”“永廣美保”以及“永廣影二”三個人的名字,而且是我的筆跡。這要怎麼解釋才好? 我再次看了看表,下午五點剛過,距去竹廻機場的末班機出發還有兩個小時。到此為止都跟“預計”的一樣,這之後,我會打電話給老家的姐姐。但是,本該在電話中第一次知道的月鎮季裡子的名字,已經像這樣寫在記事本里了,這是怎麼回事?

這並不奇怪。既然過去被修正了,姐姐應該不在老家,也就是說,不會上演我在電話中第一次知道季裡子名字的情節。 但還不能斷定,得先確認一下姐姐現在是不是真不在老家。我找到電話機,插入電話卡,按下了老家的號碼。不是撥號盤式這一點讓我有點懷念。 “您久等了。”電話才響了一聲,就有人接了,是充滿朝氣的女聲,“承蒙惠顧,這裡是永廣亭。” 一瞬我誤以為那是姐姐美保的聲音,差點陷入混亂,但仔細一聽,不對,比姐姐音調更高更年輕,當然不是母親,那麼…… 到底是誰呢? 聽這位女性的口吻,今晚是大年夜,店裡卻還要營業。我這樣想著,側耳仔細聽,確實有客人嘈雜的聲音。 我越來越困惑了,不知該說什麼好。 “呃,呃,那個……”

“啊,影二,你好,好久不見。你稍等一下。” 還沒等我回答,她的聲音就遠去了。對方知道我,我卻不知道對方,真讓人覺得不舒服。 “老闆娘,是影二喔。” 老闆娘?老闆娘……難道是……我再次有種不好的預感,所幸接電話的不是姐姐,而是母親。 “哎呀,影二,現在在哪兒呢?” “羽田,再過兩小時就要上飛機,最遲九點到你們那邊。” “知道了,虧你說這麼詳細。你還是老樣子,不用這麼早就到機場吧,多無聊啊。” “不會,老習慣嘛。” 聽筒里傳來的充滿張力的女聲完全壓制住了我。母親當時這麼有精神嗎?她和父親同歲,今年六十三,還在工作也不奇怪,可我記得這時她完全老了,不怎麼在店裡露面的日子比較多。說起來,二十三年前的過去世界中,我從頭到尾都沒見過母親。

我這麼想著,提出了最在意的問題。 “那個,父親還好嗎?” “跟平時一樣。” “也就是說……那個,他現在做什麼呢?” “都說了在店裡,正在工作,和津門一起。” 聽到這句話,我終於放心了。看來歷史順利修正了,我沉醉於這種成就感中,不知不覺又問了另一個在意的問題。 “對了,媽,剛才接電話的是誰啊?” “呃?餵!你說什麼啊?當然是Kazuyo啊。” “哈……” “難不成還有別人?” “啊,是……是呢。” 我笑著蒙混過去,可完全沒搞明白。 Kazuyo到底是誰啊? “呃,呃,你們那邊好像也很忙,那等會兒見。” “好,好。美保她們也在嗎?” “呃……”到剛才為止的爽快感和解放感一掃而空,我的身體一下僵硬起來,“不,不……不在這兒……那個……”

“就說嘛,就說嘛。離出發還有的是時間,她們才不願意陪你浪費一兩個小時。那就這樣,大家小心點,等會兒見。” “嗯……嗯。” 掛了電話,我茫然若失。電話卡從退卡口露出半張,電子音催促個不停,可我一時間竟沒注意到。離開電話機後,我的步子都邁不穩了。 怎麼回事?聽母親的語氣,姐姐好像要跟我一起回家,就是說…… 就是說,姐姐和父親和解了?不會吧,不,是的,肯定是的。想不到其他原因了。姐姐回家,肯定不是因為父親急病臥床這類情況。要是那樣,父親就不可能工作了,母親也不可能不慌不忙地開著店。 這樣啊,永廣亭到除夕還營業嗎?這是最讓這個作為廚師不合格、無法繼承家業的我開心的事情。 我的心情終於好起來了,便在機場內的書店裡轉了轉。我注意到自己在無意識地模仿“上次”的舉動,不禁苦笑。也好,反正難得,去買《茴香果實之酒》吧。

我走到文藝書籍專櫃,在和上次一樣的地方找到了“月鎮季裡子”的名字。但把文庫本拿到手裡一看,標題有些微不同。不是《茴香果實之酒》,而是《茴香果實之下》。封面插圖還是一位年輕女性吻著另一位女性的頭髮,兩人間卻夾著一隻滿臉睡意、百無聊賴的貓,和《茴香果實之酒》不同。 我看了看故事介紹,女中學生敦子和擔當家教的女大學生扶美的禁忌戀愛物語。禁忌……這大概只是為了吸引眼球的句子,但對現在的我而言,這種形容有點看不慣。 另外,有微妙不同的似乎不僅是標題和封面,我讀了讀故事梗概。愛慕扶美的弟弟不二夫和敦子發生了關係,三人的關係發展更加複雜了,看來似乎連故事都變了。而且,這個不二夫的原型似乎是我。 說到敦子和不二夫的關係,果然是以“二十三年前”的那件事為基礎的。可那稱得上“關係”嗎?雖說的確是肌膚之親……

我一邊想著,一邊看了看封面的勒口。月鎮季裡子的作者近照沒怎麼變化,依然散發著獨特的神秘氛圍。突然,我看到一種錯覺。原本的黑白照片好像變成了彩色,還有幾分立體感。 “哎呀,你又買了?”淡淡的女低音傳來,不認識她的人聽了,說不定會誤以為她缺乏感情,“好開心,謝謝。” 季裡子站在那裡,和作者近照上一樣留著齊頸短髮,外表和二十三年前幾乎沒什麼變化。視線中純真與老成、執著與達觀絕妙地交織在一起角的弧線叫人難以判斷是在微笑還是不悅。她身穿燈芯絨長褲和男式夾克衫,化著裸妝,渾身瀰漫著徹頭徹尾的中性氣質。 “又買?” “你之前不是說,在大學的生協①裡看到,就買了嗎?明明你都有了我給你的一本樣書。影二,你還真是個好人。”

①消費生活合作社,消費者共同提供資金,組織購買生活物資的合作社。 “等、等等。”我揉了好幾次眼睛,現在自己眼前的正是月鎮季裡子,而且現在三十七歲——認識到這個理所當然的事態,我卻混亂了,“你為什麼在這兒?” “我……搞錯了什麼嗎?確實約好在這家店見面的吧?” “約好?” “不過,約好的時間是六點。我想影二肯定又提前兩小時來了。你看,果然吧。” 我一看,季裡子拿著機票。 “那是……” “嗯,登機手續?還沒呢。哎呀,影二,難道你已經辦了?一個人?這可不行,不是說好大家坐一起嗎?” 直到現在,我才想起剛才電話裡母親說“美保她們”,用的複數形式。現在看來似乎…… 除了姐姐,季裡子也要一起回老家。似乎是這樣,去竹廻、后宮町、我和姐姐的老家。那……那意味著……

我“上次”應該是在去洗手間前就辦完了登機手續。我再看了一次機票,“這次”也確實辦完了。 “你好像誤會了。”我整理好情緒,清了一下嗓子,“座位已經訂好了,三個人一起的。” “呃?是嗎?”她對照自己和我的機票,發現我們是鄰席,“啊,真的呢!” “你忘了嗎?”就像錄好的台詞在嘴裡自動播放一般,關鍵的本人卻毫無記憶,“訂票時買了三個人一排的。” “哎呀,坐哪一排哪個位子不是辦登機手續時才決定的嗎?我一段時間沒搭飛機了,不太清楚。” “姐姐呢?” “先去了,她先去佔位子。” “位子?” “稍微吃點東西去吧,走。” 我在季裡子的催促下走出書店,沒買《茴香果實之下》。東京的住處和工作的地方應該各放了一本,我有這種感覺。 “怎麼了,影二?” “嗯?” “你的樣子好像有點奇怪。” “是嗎?大概昨晚沒睡好吧。” “你是很容易操心的性格呢,比我們本人還緊張,放輕鬆,輕鬆。” “輕鬆點……” “我倒是很期待呢,和美保以及影二的父母見面。” 果然到了這個階段嗎?姐姐和父親既然和解了,自然會變成這種狀態。 儘管如此…… “難以置信。”我不覺嘟囔了一句,慌忙改口,“啊,不。不是說不相信你期待的心情,而是終於走到這一步,這……” “的確,好漫長啊。不過,正因為這幾年美保時不時一個人回家,才為現在這次打好了基礎嘛。” “嗯,那倒是。” 我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附和了她一句,其實還是有點搞不清狀況。 我突然有了個念頭。說不定眼前的季裡子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其實什麼都知道。她還知道我剛剛從二十三年前的過去回來,一下子被扔進修正完畢的二〇〇〇年的世界,我正處在困惑不已的狀態中。她注意到我的困惑,若無其事地和我對話,順便說明現狀。 “你也一點都沒變呢。” “幹嗎……突然。” “不,沒什麼。” “今天的影二果然很奇怪。” 我注意到自己對季裡子沒有用敬語。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如果過去被修正了,姐姐就沒有和津門佳人結婚,而是選擇了自己相信的道路。 那麼,我也沒有理由抱有罪惡感了,既然這樣,我從一開始就不會對姐姐用敬語。之所以曾對季裡子用敬語,主要因為我視她和美保為同等身份的人。既然和姐姐之間的距離感消失了,跟她也可以輕鬆對話了。 說起來,季裡子從剛才起口氣就很隨便,或者說輕浮。二十三年前的她更像大人,真奇怪,外表明明和以前幾乎一樣。 “啊,這邊這邊。”我們走進一家餐廳,一位坐在靠裡面的位置、正在看菜單的女性朝我們揮揮手,是姐姐美保。 和“上次”二〇〇〇年的她比起來,眼前的她年輕太多了,很難想像已經四十五歲了。及肩的長發中看不到白髮,光澤亮麗。令人吃驚的是,她的皮膚很有光澤,沒有皺紋。全身綻放的光輝可以讓人聯想到她現今生活的充實。比起二十二歲的她,現在的她幾乎沒有變化,從某種意義上說,更加美麗了,美到令人瞠目結舌。 “哈哈,果然。”姐姐的微笑讓我有種很懷念的感覺,“已經來了啊。影二真是的,一點都沒長大。” “姐姐還不是,也來了嘛。”跟預想一樣,我的語氣很自然,很輕鬆,沒有用見外的敬語。 “只是為了配合你啦。這家店我以前就很在意了,反正難得,來這兒吃飯也不壞。影二,你請客。” “呃,我?” “好不好嘛,之前的聖誕節我們送了你那個喔。”季裡子隔著桌子,指了指戴在我手腕上的表,“我們倆聯名的。” 是嗎?我剛想問,拼命打住了。 “知道了,隨便點吧。” “好!那就點最貴的,呃……” “別吃太飽比較好,裡子,回到家估計要遭遇美食轟炸。”姐姐的話中斷了,她從菜單上抬起臉,一嘆,“這還真是……漫長啊。” 什麼漫長?季裡子和我都沒問。 “沒想到向家人介紹裡子的這一天,居然真的會到來。二十多年前根本想都不敢想。” “現在想來,一切都是從那封信開始的。”我不禁被季裡子的話吸引住了。 “哎?難道沒跟影二說?就是你高中時,我的失踪事件。那時你父親到底是怎麼查到的,至今都不清楚。他往我藏身的公寓寄了封信。” 是“真籠莊”。換言之,父親注意到了我打的謎語。 “內容簡單來說就是:'我們不可能相互理解,放棄吧。沒有必要勉強自己妥協。走自己想走的路,保重。'” “父親說了這種話?” “還不止呢。他還說'雖然不知道對方是哪家的姑娘,如果真心要一起生活,我們也同意'。雖然說教的語氣讓人不快,卻提出了相當中肯的意見。我第一次知道了公證書這個方法。” 準確地說,是我告訴父親的。 但是,等等,父親寫了那封信,明顯意味著他解開了“二十三年前”的謎。換言之,我至今為止誤入的過去,並沒有作為“可能存在的過去”消失,有一部分和現在這個世界依然關聯。既然如此,即使父親不告訴她們,季裡子也應該知道公證書的事,她和姐姐應該到現在都還記得“二十三年前”和我相遇的經歷。否則就有點矛盾了。 但是,從現在兩人的舉動看來,她們似乎完全不知道那些事。或者,她們被設定為不得不做出如此表現,裝作不知情的樣子混過去,目的是為了不讓時間系統進一步混亂…… 突然,幾個漢字從腦中浮現出來。 “加”“壽”……“加壽世”,這樣啊,是讀作“Kazuyo”吧?剛才接電話的人是津門加壽世,津門的女兒。好像今年剛進入外處女子短大,寒假在永廣亭幫忙。 津門和學生時代同年級的女性結為夫婦,兩個孩子也都很大了。其中一個就是加壽世。雖然父親還在店裡露面,但父母已決定,由實際打理永廣亭的津門來繼承,並建議改掉店的名稱。津門似乎沒改名的意思,於是店名繼續保留。 現在這個世界的詳細狀況一一浮現,或者說,其實一開始就在腦子裡。 “不過……到實際製作完成真是歷經艱辛。和里子吵了好幾次架。” “因為美保怎麼都不肯退讓,我也火了。”季裡子用難懂的眼神望著我,“不過,爭執大部分都圍繞著影二,沒辦法。” “我……”那件事我也想起來了,“你們吵得那麼厲害?” 姐姐和季裡子製作的共同生活公證書上有一條:姐姐六十歲後,我也和她們一起生活,目的是晚年能相互照顧。不過條件是,如果那時的我還是獨身。如果我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這條就無效。所以嚴格說來,這份公證書不只是她們兩人,而是我們三人共同簽訂的。 “也不是爭執。我並不介意被影二照顧,或者照顧影二,應該說相當歡迎。但美保那傢伙,一開始竟然說想從自己四十歲時開始。這根本不能叫'晚年'啊,終於說服她妥協到從六十歲開始了。” “十五年後啊,搞不好我已經結婚了。” “哎!那怎麼行。”季裡子撅起嘴,聲音依然很低,“我覺得我肯定能跟影二成為很好的茶友。等變成老頭老太了,我還想跟你一起在走廊上曬太陽。所以不要結婚,好不?” “什麼嘛,裡子也是,既然這麼想,乾脆從我四十歲開始不就好了。” “那是另一回事。比方說,雖然遲早要和對方父母同住,但暫時想享受新婚生活的情況。不過,這個例子好像不太恰當。” 《茴香果實之下》和《茴香果實之酒》之間的根本差別就在這裡。 作為共同生活的條件之一,協助照顧扶美的弟弟不二夫的晚年生活這部分內容也被加了進去。配合被修正的過去,以公證書為基礎的小說內容也變了。 這樣啊……我感覺又解開了一個疑問,那是“二十三年前”覺得不可思議的一件事。圓珠筆和記事本之類的物品,被過去的人碰到會消失,只要不四處散佈,還是可以帶在身邊。可為什麼《茴香果實之酒》一開始就不能帶回過去呢?不僅是因為昭和五十二年還沒被寫成,還因為文庫本的標題和內容改變了,它的命運也改變了,變成了完全不同的東西。 “十五年後,除了我們,採取這種生活方式的人沒準會不斷增加。” “哎?”姐姐和季裡子同時看向這邊,“什麼?” “我說的是晚年生活。因為社會日益高齡化,可以照顧人的年輕人數量有限,所以一部分人餘生不是選擇和家人或護工一起度過,而是和莫逆之交的朋友們同居,相互照顧。接下來這種人還會不斷增加。” “嗯,原來如此。你從哪兒聽來這些話的?” “嗯?這是……呃……” 說起來,是在哪兒來著?好像在電視還是哪裡看過,卻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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