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不在犯罪現場

第25章 第二十四節

不在犯罪現場 桑德拉·布朗 5939 2018-03-15
“可是你知道,達維,這很不妥。” “是很不妥。”達維·佩蒂約翰自鳴得意地說。她從游動侍者的托盤裡換了個滿杯。 “我跟你說過,哈蒙德,我不是那種虛偽的人。” “你昨天才為已故的丈夫舉行了葬禮。” “天哪,別跟我提那個。那可真是淒慘的荒誕事。難道你不覺得無聊透頂嗎?” 哈蒙德不由自主地笑了笑,接著向給他端酒來的侍者表示謝意。 “這將會成為他們今後幾年的話題。” “這就是我的基本目的,親愛的。”達維說道,“這個小小的晚會就是要氣氣那些臭女人,因為我不管做什麼,她們都會在背後饒舌。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索性大干一場?” 無論怎麼看,這也不是個小小的晚會。佩蒂約翰住宅樓下的房間裡熙熙攘攘,人頭攢動,除了朋友和熟人,還有一批食客。這些食客生性放蕩不羈,即使這個新寡在丈夫葬禮後的第二天就舉辦這樣的晚會,他們也不會說什麼。這不可能被誤解成節日紀念活動。這是一次很不妥當、很不適時的酒神節,當然這也是她的基本目的。

“難道盧特不會因此而生氣?他會發心髒病的。” “他發了心髒病。”哈蒙德說道。 “哦,是的。我差點忘了。” “他發心髒病前有沒有預兆?” “血壓讀數不正常。” “他不吃藥?” “他應當吃藥,可是吃藥會降低性功能,所以他就把藥停了。” “這個你知道?” 她笑了起來。 “你看呢,哈蒙德?他發心髒病也要怪我?聽我說,這是他太固執,自找的。他說過,如果要他在發洩和發火之間做出選擇,他會選擇發火。” “他不是發心髒病死的,達維。” “不是。這混蛋是被槍打死的。從背後。為打死他的人乾杯。”她舉起杯子。 哈蒙德可沒有這個心情。對她的舉動,他略感不安。他把注意力轉向晚會。從他們所站的二樓走廊上,可以清楚地看見下面的熱鬧場面。

“我沒看見有'老衛士們'來嘛。” “沒有邀請他們。”她呷了一口酒,淘氣地笑了笑。 “他們正美滋滋地觀察這一切大大小小的罪過,為什麼要掃他們的興呢?” 這次晚會將為喜歡饒舌的人提供大量素材。搖滾樂隊的喇叭音量開到了最大。點心小吃豐富多樣。酒水更是隨便享用。連毒品都能弄得到。哈蒙德剛才就看見來賓中有個臭名昭著、多次逃脫懲罰的毒販子。 他看見一個最近走出創作小天地的暢銷小說作家。為慶祝自我解脫,此人公然帶著情人來赴會。這種恬不知恥的公開亮相也許會引起人們的注意,而離他們不遠處有個年輕女人卻是個例外。她正向一些人展示她新近做的隆胸,甚至讓幾個熱心的崇拜者摸一摸,體驗體驗。

“為這個,她錢也花了不少。”達維挖苦說。 “你認識能打折扣的乳房整形醫生?” “不認識。不過我認識的那個水平更高。”哈蒙德斜了她一眼。她發出沙啞放蕩的笑聲。 “不,親愛的。我的是天生的。不過,我跟他睡過覺。他是個討厭的情人,但是就工作而言,他絕對是個完美主義者。” 哈蒙德又斜了她一眼。 “我來了之後,一直想問你、,” “問什麼?” “你跳過肚皮舞沒有?” “是不是很妙?” 達維張開雙臂,踮起腳翩然轉動以展示她的衣裳。這是一身大紅的生絲套裝,由托住乳房的緊身上衣和一條緊身長褲組成。那褲子束得很低,就像要掉下去似的。她的腰上掛了一串細細的金鍊,每隻手臂上都套了十多隻金鐲子。

她猥褻地挺了挺腹部,扭了扭臀部,停止了轉動。哈蒙德笑著說:“妙啊。” 她放下手臂,皺起眉頭看著他。 “你這麼說對我有莫大的好處。哈蒙德,我們為什麼不是情人呢?” “我要有的話,就要有好幾個。” “你真該死。”他笑起來,可是她的眉頭卻皺得更緊。 “我開晚會連個男朋友也沒有,這時候你怎麼說這麼討厭的話?” “那個按摩師呢?” “桑德羅。我讓他走了。” “星期天?神速嘛。” “你知道,我一旦下了決心,會是什麼樣的情況。” “是他讓你不痛快了?” 對他這樣的玩笑話,她譏諷地笑了笑。 “哈——哈。” “一言難盡?” “天哪,不是。他不是情人,只是玩物。他的那玩意兒比他的腦袋還大。”

“讓女人銷魂的男人。” “一段時間裡,也許。我感到膩味了。” “膩味是你最詛咒的。” “說得不錯。”她看著樓下的人群,嘆了口氣,“我精神很正常。”她抓住他的手。 “跟我來。我給你看樣東西。” 她拉著他穿過走廊,進入她的臥室。門關上之後,音樂聲小了,使他們多了幾分清靜。她靠在門上,閉上了眼睛。 “太煩人。我頭都給吵大了。” “你不能丟下自己的晚會不管,達維。” “認識我的人是少數。他們正好想參加晚會,這下可找到了機會。我去不去無所謂。再說,他們很快就會喝得醉醺醺的。”她朝前走了幾步,把高跟涼鞋蹬掉,然後把酒杯放在靠躺椅的小桌子上。 “再來一杯?” “不了,謝謝。”

她從他手中把凝結著水珠的杯子拿過來,跟她的杯子放在一起。接下來的事情使他措手不及。她抓起他的雙手放在她赤裸的腹部,踮起腳親了他一下,再次轉了一圈。這一次雖然沒剛才的幅度大,但卻貼著他的腰際,用意已經不言自明。 他吃了一驚,立即把頭朝後一仰。 “這是乾什麼?” “還要問嗎?” 她用雙臂鉤住他脖子,想再親他一下,可是見他沒有反應,就把踮起的腳跟放下,明顯失望地看著他。 “不干?” “不,達維。” “就不能逢場作戲?跟老朋友都不干,那你能跟誰?” “你能跟誰?” 她咧嘴一笑,想再次吻他的嘴唇,可是他把頭一偏,讓開了。 “達維,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已經超過偷吃禁果的年齡了。”

“感覺會很好的。”她故意誘惑他,“會比第一次好得多。” “這是肯定的。”他微微一笑,雙臂在她腰際熱烈地一擁,然後把手臂放下。 “可我不能這樣。” “你是說不願這樣?” “是這個意思。” “哦,天哪。”她低聲說道。她的手臂慢慢放下,從他胸部漸漸滑落到腰帶上,最後完全脫離了他的身體。 “告訴我,不是那樣的。” “什麼?” “你跟她好上了?” 他的心跳都停止了。 “你怎麼發現的?” “哦,別哄我了,哈蒙德。幾個月來人們一直在悄悄議論,說你們形影不離。” “斯蒂菲!”他頓時大大鬆了一口氣,“你說的是斯蒂菲?” 達維大惑不解地把頭一歪問:“我還能說誰?”

與其回答她的問題,還不如承認他與斯蒂菲的風流事。 “我跟斯蒂菲好過一陣子,可是現在已經分道揚鑣了。” “你發誓?”她瞇起眼睛疑惑地看著他。 “以童子軍的榮譽發誓。” “哦,聽到這話我非常高興。你星期天晚上來的時候,我給了你許多機會,想听聽你怎麼貶損她,可是你沒有。我當時就想,那些謠傳大概是真的。我很傷心。哈蒙德,我是說,她哪一點吸引你?她沒有風度,沒有幽默,沒有品位,我真想打賭說,她連勞工節後要穿白鞋子都不一定知道。” 哈蒙德笑起來。 “你這個大騙子。你想讓人們相信你是超凡脫俗的,可是實際並非如此啊。” 她恢復了高貴的姿態。 “有些事是做不出來的。” “穿白鞋子的事是非常忌諱的。”

“你已經有了意中人,對吧?”她突如其來地問道,“不要用'誰,我?'那一套話來搪塞,因為我知道我沒有猜錯。” 他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她有點惱了,用拳頭叉著腰。 “我主動送貨上門。” 她指的是她那優美的胴體。 “對這種不附條件的癡情相許,你竟然無動於衷。如果你不是同性戀,那肯定是愛上了另一個女人,要么就是我已經失去了女人的魅力,那我還不如今天晚上就自殺算了。告訴我,是什麼原因?” “我不是同性戀者,你也沒有失去魅力。” 她完全可以說兩句為自己的風韻感到自豪的話,可是她沒有。既沒有說“這我知道!”也沒有說“你騙不了我,哈蒙德·克羅斯!”這種話她都沒有說。

她看著他嚴肅的面孔,平靜地說:“我想也是這樣。你是什麼時候遇到她的?” “最近。” “是新的玩物?還是有什麼與眾不同?” 哈蒙德凝視著她,為跟不跟她說實情而感到為難。在跟斯蒂菲相好之前,他曾經跟許多女人好過,可是時間都不長。查爾斯頓的人都知道,他是個理想的男人,出身富裕之家,個人大有發展前途。大膽地追他的單身女子有一大串。那些想替女兒找個如意郎君的女人都認為他是最好的選擇對象。 他自己的母親也不斷張羅,把他介紹給她朋友的女兒或者親戚。 “她是個非常可愛的女子,家庭背景非常理想。”“他們家在佐治亞州,做木材生意的。也許是輪胎之類。”“她是個難得的好姑娘。我想你們將是天生的一對。”只要他隨便回答一句,也許就能使達維相信這頂多不過是類似的事情而已。 可是他和達維是多年的老朋友。他討厭別人說謊,自己也不願說謊。他慢慢坐到躺椅邊緣,雙手抓住分開的膝蓋,肩膀微微向前耷拉著。 “天哪。”她說著端起酒杯,“就這麼難開口?” “她不是個玩物。至於她是不是與眾不同,我還不知道。” “現在說還為時過早?” “太複雜了。” “她結婚了?” “沒有。” “那有什麼複雜的?” “豈止是複雜。簡直不可能。” “我聽不明白。” “我現在不能說,達維。”他沒想到自己的語氣如此強烈,不過這倒使她意識到這個話題有多敏感。 她沒有再堅持。 “好吧。不過如果你需要有個朋友……” “謝謝。”他抓起她的手,把手鐲向上推了推,在她的手腕上吻了一下。接著,他心不在焉地用手指摸著一隻手鐲上鐫刻的圖案問道:“我什麼地方露餡了?” “你的行為方式。” 他把她的手放下。 “我的行為怎麼了?” “好像有一排人要被閹割,而下一個就要輪到你似的。”她穿過房間來到推車前,又倒了一杯酒。 “昨天在葬禮上,我一見到你,就覺得有些不對頭。從職業前程來看,你有了大好的機會——其中部分要歸功於我。所以我當時就想,你肯定有什麼心病。” “我真擔心這麼容易就被人看透。” “別緊張。也許其他人誰也沒有看出來。我對你很了解,此外,我還發現了一些症候。那麼憂鬱,只能是因為愛情。” 他揚起眉毛。 “我不信。” “嗯。” “你從來沒有跟我說過。” “結果很糟糕。那年夏天我們一起參加婚禮的時候,我就處在那種情緒的邊緣。”她說著大聲笑起來,“那就是使我感到鬱鬱不樂的環境。那是我在所有婚禮晚會上都比較放蕩的原因,也是我那天晚上需要有個朋友的原因。一個非常親密的朋友。” 她說著笑了笑。他也對她報以微笑。 “我們在游泳池裡小小的越軌行為使我恢復了信心。” “能為你效勞很高興。” “你說對了,還多虧了你。” 哈蒙德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達維,我當時絕對沒想到。你一點兒也沒有表露出來。是怎麼回事?” “我們是在大學裡認識的。他父親是個牧師。你能相信嗎?我跟一個牧師的兒子。他人很正經。聰明。有靈氣。從來沒把我看成淫蕩女人。你也許發現這難以置信。不過我在他面前從來沒有不正經的表現。” 她將酒一飲而盡,然後又倒了一杯。 “當然,我是不大正經。我遇到他之前,在學校裡經常亂來。在男大學生中間,從一個宿舍到另一個宿舍,到處亂來。我甚至還跟我一個老師睡過。” “奇怪的是,他對我的名聲一無所知。我以前的一些夥伴覺得,如果把我的事告訴他,也許會成為一個大玩笑。”她走到窗戶邊,透過百葉窗縫隙朝外凝視。 “他是個優秀生。上了優秀生名單的。品行很好。他不大參加各種聚會。因此,大家都不喜歡他。喜歡出他的洋相,認為這是對他出人頭地的懲罰。他們真是不遺餘力。他們甚至在一次聚會上拍了照片,我當然是其中最受歡迎的對象之一。” “他找到我,把他們對他說的話告訴我。我看他對我的底細全知道了,非常難過。我求他原諒。讓他試著了解我,讓他相信我跟他結識之後已經變了。可是他連聽都不願意聽。”她身體前傾,把頭靠在百葉窗上。 “就在那天晚上,為了表示對我的鄙棄,他就跟另外一個姑娘上了床。她後來懷了孕。” 她紋絲不動,臂上的手鐲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從道德和宗教的觀點來看,墮胎是不對的。他從來不想做不對的事情,所以就跟那個姑娘結了婚。儘管那件事顯得很怪,哈蒙德,可是,那是我最喜歡他的時候。我真想懷上他的孩子。” 他確信她的話已經說完,因為她再次把手中的杯子舉到口邊。這時候他才說:“你一直在打聽他的消息?” “是的。” “他沒有離婚?” “是的。” “你見過他沒有?” 她從窗前轉過身看著他。 “昨天。在盧特的葬禮上。他和斯蒂菲·芒戴爾一起坐在靠後的地方。他還是不大討人喜歡。” 哈蒙德把所有的線索串在一起,嘴一下張得老大。他輕輕動了動嘴唇,說出了那個名字:“羅里·斯米洛?” 她苦笑了一下。 “沒多大的意思,對吧?” 哈蒙德伸出手攏了攏頭髮。 “難怪他對盧特那麼反感。先是因為他妹妹,後來是因為你。” “實際上恰恰相反。盧特和瑪格麗特的婚姻是幾年後的事。羅里到查爾斯頓接受警察局這個職位的事我還記得。我是從報紙上看到的。當時我曾想跟他聯繫,可是出於自尊心,我沒有聯繫。” “跟他結婚的那個女人生了個死胎,自己也死了。” 說到這個有諷刺意味的結局時,她頓了頓。 “他的父母都已去世,所以撫養瑪格麗特的責任就落在他的肩上。他帶著她來到這裡。她在法院找到一份文秘工作,管管縣里的檔案、地區的地圖之類。她是在那裡與盧特相識的。如果說是由於她幫了他一些忙,比方說在財產的劃分這類事情上為他做了些手腳,他們的浪漫史就得以發展,我絲毫不會感到驚訝。” “我也不會。”哈蒙德說道,“我聽說那樁婚姻像一場噩夢。” “瑪格麗特的感情很脆弱。肯定對付不了盧特那混蛋。”她說著飲乾了杯中的酒,“有時候我會喝得醉醺醺的,忍氣吞聲。偶爾也故意出現在羅里眼前。他對我總是視而不見,好像根本就不認識。這很讓人傷心,哈蒙德。而且也讓人生氣。” “所以,瑪格麗特自殺之後,我就去追盧特,一直追到他跟我結了婚。羅里把我的心傷透了。所以我決定嫁給他最恨的人,以此來刺傷他的心。”她沮喪地說,“最後報復到自己頭上來了,不是嗎?” “我感到很難過,達維。” “啊,這個嘛,大可不必。”她輕描淡寫地說,可是哈蒙德知道那是裝出來的。 “我的容貌還沒多大變化。酒這個東西,”她說著舉起高腳杯,“沒有破壞母親給我的容貌。她至今風韻猶存。所以我靠她的基因來抵御酒這個惡魔的不利影響。我的錢很多。等盧特的遺囑得到驗證之後,我還能得一大筆錢。說到錢……” 她走到一張古色古香的寫字台前,打開中間那個扁一點的抽屜。 “只顧說這些倒霉的往事,我差點忘了。在查看他寫字台裡的文件時,我發現了這個。是他的筆跡。”她把一張淡綠的便條遞給他。 “上面的日期是上星期六,對嗎?” 看到這個條子,哈蒙德覺得眼睛模糊了。 “盧特寫了你的名字和5點鐘。我看像是約定見面的時間。我相信,你肯定不希望其他人知道。” 他朝她看了一眼。 “不是你所想像的。” 她笑起來。 “哈蒙德,親愛的,我會相信減肥霜,但不會相信你殺人。我不知道這能說明什麼,也不想知道。但是我覺得應該交給你。” 他凝神注視著那張紙上第二個小方框裡的文字。 “他寫了第二個時間。6點鐘,但是沒有寫名字。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不知道。他的日程上沒有星期六與你或者其他人見面的安排。” 顯然盧特那天下午跟他見面之後,還要見一個人。是誰呢?他心里納悶。他若有所思地把紙條折疊起來,然後把它放進自己的口袋。 “正確的做法是,你應當把它交給斯米洛。” “你什麼時候見過我有正確的做法?”調皮的微笑漸漸從她臉上退去。 “我好不容易才明白了,想讓羅里傷心簡直是浪費時間。我認為他只會無動於衷。”接著,她臉上的笑容全然消失了。 “可是,我並不覺得自己非要幫他什麼忙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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