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屍案調查科2·重案捕手

第44章 第十一章

明哥在隔壁的辦公室準備訊問計劃,我則跟葉蒨在審訊室裡暫時看管嫌疑人江連宏,此時的他已經被五花大綁在審訊椅上一動不動。 他的穿著很樸素,上身是一件軍綠色的大棉襖,這種襖子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背景的電視劇中經常會出現,下身是一條黑色的條紋褲子,腳上踏著一雙沾滿水泥灰的勞保鞋。 從他的面相看,最多只有三十冒頭一點點,皮膚黝黑,長得老實本分,活脫脫的莊稼人。我很難想像他會是那個把魔爪伸向女學生的罪犯。 砰!房門被推開了。 江連宏恐慌地抬頭朝門口望了一眼。 “別裝作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把頭給我抬起來!”明哥把筆記本往桌面上一摔,大聲地喊道。 江連宏被驚得立馬直起上身,哆嗦著盯著站在他面前的明哥。

“十六歲因為猥褻未成年少女,被勞動教養兩年,你痞得很早嘛!”明哥諷刺道。 江連宏一聽到他這麼說,好像很委屈地把頭一橫。 “怎麼?這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我還冤枉你了?” 江連宏牙關緊咬,淚水順著眼角不住地往下流。 明哥盯著他沒有出聲,許久之後,他語氣稍微舒緩地說道: “看來,我還真是冤枉你了?” 江連宏似乎也感覺到了明哥的變化,用眼皮使勁地擠掉眼眶中的淚水。 “能不能跟我說說?”明哥這次的語氣中帶有一絲商量的口吻。 江連宏盯著明哥有一分鐘的時間,然後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小時候那事根本不關我的事,我是被他們陷害的!” “哦?” “當年我跟著我們村村長家的小兒子江海波一起去地裡割草餵牛,走到半路遇到了隔壁村的一個小姑娘,我們平時割草都能看到她,長得很漂亮。我知道江海波喜歡那個小姑娘,有時候他都跟在人家屁股後面跟很遠的路。

“起先我也沒有在意這件事,可過了沒多久,我家裡來了一群警察,把我給抓了起來,說我在晚上脫了人家小女孩的衣服,要強奸人家。我當時被弄得是一頭霧水。讓我沒想到的是,那個女孩竟然當面指著我說這件事是我幹的。我是百口莫辯,就這樣,我被公安局關在勞教所裡,關了兩年。我第一個懷疑自己給江海波頂了包,從勞教所出來時,我拿著砍刀去找他,他說事情都已經過去那麼久,我蹲號子也蹲過了,沒有必要再糾纏下去,他當時提出給我拿兩萬塊錢作為補償,我也就應了下來。” “他承認跟那小女孩串供來指認你這事了?” “他沒承認,但如果事情不是他幹的,他幹什麼給我拿兩萬塊錢?” “如果這麼說,那你真的有可能是幫江海波頂了黑鍋。”明哥表情認真地說道。

“絕對是!我就是被這孫子給害了!” “這就是你接二連三針對女學生作案的原因?”明哥開始拐到正題之上。 “唉!”沒想到江連宏竟然長嘆一口氣。 看到他這個動作,明哥衝坐在電腦前的葉蒨使了個眼色,示意她開始記錄。 “說說吧,我們已經在你的家中找到了作案工具,也在死者的身上找到了你的精子,在精子中檢出了DNA,你賴不掉的!”明哥很平靜地說道。 “啥?你們檢出了DNA?” “怎麼?不相信?這對我們來說並沒有什麼難度。”明哥說完起身,把那份DNA檢驗報告攤開放在了他的面前。 “我還以為香灰……” “你還以為香灰能殺死精子是吧!”明哥彷彿已經猜透了他的想法。 “這……”

“無知!”明哥收起了檢驗報告,重新回到了審訊桌前。 “說說吧,你以前被勞動教養過,應該學習過一些法律知識,有些話不需要我教,老實交代,還能落個好的態度,到時候我跟法院說說,盡量給你注射死刑,好讓你走得不是那麼痛苦。” “唉,殺人償命,我就知道我會走到這一天,但沒想到這麼快。” “別浪費時間,從頭開始說。” 江連宏點了點頭,用低沉的聲音說道:“當年公安局給我定的是猥褻幼女,這在我們農村,簡直是奇恥大辱,丟祖宗臉面的事情。我上面兩個哥哥,還有一個姐姐全部都因為這件事,在村里抬不起頭,後來他們選擇離開村子出去打工。我父母已經上了年紀,因為受不了別人在背後的閒話,我還沒有出獄,就過世在家裡。我連他們最後一眼都沒有見到。”

“小龍。”明哥把煙盒遞到我的手中。 我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很顯然,嫌疑人目前正處於供述的間歇期,在這個時間點上給他點上一支煙,可以讓他保持清醒,從而更為仔細地回憶整個犯罪過程。 吧嗒!隨著煙卷被點燃,江連宏這個老煙槍很銷魂地使勁抽了一口。 “在供述的過程中如果需要抽煙,直接告訴我!” “謝謝警官!”江連宏很感激地說道。 他抽煙的速度很快,最多也就一分鐘的時間,煙卷就燒到了煙屁股。 “警官,我還想來一支。” “小龍,給他點上。” 就這樣,我站在他的身邊,被煙熏火燎了整整四支煙,江連宏才算罷休。 “好了,不要耽誤正事,說吧。” 江連宏抖擻了一下精神,接著說道:“我出獄後除了從江海波那裡要了兩萬塊錢,是一無所有。哥哥姐姐全部都跟我斷絕了聯繫,爹娘也死了。從那時起,我就下定決心,我一定要靠自己混出個人樣來。

“那時候,只要能掙錢的活,我都願意去幹,種田、給人當小工、養魚、撿垃圾等等。別人都在村里打麻將,我在幹活,別人聚在一起喝酒,我還在幹活,我用了三年的時間把我爹娘給我留的土坯房換成了大瓦房。可不管我怎麼努力,我發現以前那件事就像是瘟神一樣跟著我,趕都趕不走。 “當年我從勞改農場出來都已經十八歲了,同村跟我年紀差不多大的人都已結婚生娃,我本想努力個幾年,掙了錢,也能找個媳婦生個娃,這輩子就算是過去了。可沒想到,人家一打聽,我以前猥褻過幼女,不管我人再咋樣,人家都不願意,都怕名聲不好。我現在都已經三十了,還是沒有找到媳婦,我在村里走到哪裡被人戳脊梁戳到哪裡,我心裡有恨,我恨當年那個小女孩為什麼不說實話,她為什麼要合起夥來陷害我。”

江連宏的聲音越來越大。 “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被那個小女孩害的,我想到要找她報仇,可事隔那麼多年,我已經忘了她長什麼樣子,這個恨只能深埋在我的心裡,心裡就好像有東西抵住一樣難受。 “我記得是上個月十二號,我去小區幹活,瓦工讓我把樓下的水泥扛上樓,在樓梯間裡我無意間碰到了一個背著書包的女學生,她被我碰了一身水泥灰。我當時確實是沒有看見,我也很誠懇地跟她說了對不起,可這個女學生張口就罵,罵我不長眼睛,說我是下賤人。 “'下賤人!'她說我是'下賤人'!”江連宏的雙手憤怒地晃動著審訊椅上的鐵環,接著他咬牙切齒地說道:“當時我因為要幹活,所以我只能忍,但是我發誓,我一定要報復這個女學生。

“從那天以後,我就開始跟踪她,我發現只有晚上上學的時候,人最少,也最好下手。就在我工期結束,要離開這個小區的時候,我從家裡拿上了畜生圈和塑料袋,在路邊等著她,準備把她拖到黑巷子裡給強奸了。 “可能是因為我第一次做這事,心裡還是沒底,當我用畜生圈勒住她,才摸了兩下時,她告訴我她快死了。我當時一聽,嚇壞了,慌忙鬆開她跑走了。” 說到這裡,我又給他點上了兩支煙卷,數次吞雲吐霧之後,江連宏又說道:“那女學生身上噴了香水,我是走一路香一路,而且手上也滑溜溜的。尤其是我摸到她奶子的時候,那種感覺真的挺爽,說來不怕笑話,我活了三十幾年,還從來沒碰過女人。回到家裡,我一遍又一遍地責罵自己,為啥不把她強奸了。

“我當時真的有一種上癮的感覺。我躺在家裡想到蹲勞改時一個人教給我的方法,說把女的強姦之後,用香灰塞到她下面,警察查不出來,於是我趕下一個工地時,就提前在我們家的香爐裡抓了一把香灰放在口袋裡。 “現在小區,都流行啥學區房子,所以我下一個乾活的小區距離學校也不遠,於是我就天天下工之後去路上串,看看哪裡適合下手。也就在第二個工期快結束的時候,我用同樣的辦法抓了一個女學生,把她給強奸了。 “那天晚上我回家之後,興奮得一夜沒睡覺,滿腦子都在想強姦那個女娃娃的場景。” 江連宏是越說越來勁,葉蒨的臉色已經變得相當難看。 “那天晚上之後,我第一次嚐到了女人的滋味,說不出來的快感,但讓我不爽的是,時間太短了,我根本沒有過癮。但是現實情況不允許,如果我搞的時間長了,學生肯定會喊叫,所以只有不讓她叫喚,我才能過癮。唯一的辦法就是先把人給勒死,這樣我就能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打定了主意,第三個工地上,我還是先去踩點,也是在工期幹完的時候,我發現一個騎自行車的小姑娘,我直接上去把她勒死,扛到了路西邊的一棟還沒有蓋好的樓房裡。 “我在那裡前前後後弄了四回才算是瀉火。我本來想把小女孩的屍體扛回家的,可我沒有車子,實在不好扛。”江連宏敘述整個作案經過時表現得很輕鬆。 啪嗒,啪嗒!審訊室里傳來葉蒨用力敲打鍵盤的聲響。看著她因為憤怒而顫抖的身體,如果殺人不犯法,我敢打包票,這個江連宏能被葉蒨分分鐘撕成碎片。 “你為什麼要在死者臉上拉一泡糞便?”明哥開始針對細節進行提問。 “因為我恨她們,是她們讓我變成了這個樣子!讓我真的變成了強姦犯,變成了殺人犯。”江連宏強詞奪理地說道。 “你作案的時候,是不是喜歡用黑色的塑料袋把受害人的頭部套住?” “嗯!” “什麼樣的黑色塑料袋?” “就是那種很厚的硬質塑料袋。” “你使用的黑色塑料袋平時是乾什麼用的?” “我去年新挖了一個魚塘,我平時不捨得買肉吃,饞了我就從塘里撈點魚吃,那塑料袋我是用來裝魚的。” 幾個細節提問完以後,我和葉蒨跟在明哥後面走出了訊問室。 “江連宏當年那事真的是被冤枉的?”我想听聽明哥的看法,所以問出了口。 “案件有旁證又有受害人的指證,在當時基本就可以定案。” “那現在能不能追訴那個江海波,還有那個女學生的刑事責任?”我就事論事地說道。 “很難。根據口供,那個江海波很聰明,他沒有承認這件事,而且那個女學生也不知下落,單憑江連宏一人之詞,根本不可能給他們兩個人定罪。事情過去那麼久了,物證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踪,到哪裡去找?” “那你相信江連宏說的是真話嗎?” “人之初,性本善。沒有天生的罪犯,每一起罪行背後,其實都有著一些讓人深思的故事。只有講證據,不輕信口供,才不會製造冤假錯案,這也是你我這些刑事技術員這輩子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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