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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五章第歐根尼俱樂部

恐怖的研究 埃勒里·奎因 4158 2018-03-15
第二天早晨,我醒來發現福爾摩斯已經起床,正在踱步,絲毫沒有受前晚意外事故的影響。他說:“華生,你是否願意為我做一些筆記?” “樂意之至。” “我很抱歉讓你做抄寫員,但是我有一個特殊的原因,希望這件案子的細節能有序地被記錄下來。” “一個特殊的原因?” “是的。如果你下午有時間,我們去俱樂部拜訪一下我的哥哥邁克羅夫特,聽聽他有何高見。要知道,在某些方面,邁克羅夫特的分析能力比我強。” “我知道你向來對他非常尊重。” “當然,他討厭運動,有久坐不動的能力。如果能發明一種可以上街的椅子,每天下班後能把他從辦公室運到家,上班時再送到辦公室,邁克羅夫特肯定會是第一個購買者。”

“印像中他確實是個一板一眼的人。” “因此,他傾向於去除所有的謎語,或無關的人,讓棋盤的尺寸更為清晰。雖然與我的愛好不同,但他的分析方法往往相當刺激,而且更為廣泛。” 福爾摩斯搓了搓手。 “現在,讓我們列出事件中的人物。順序不代表他們的重要性。第一,是夏爾斯公爵……” 福爾摩斯講了一個小時,我也做了一個小時的筆記。然後他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我再重新整理記錄。整理好後,我交給福爾摩斯,筆記裡有先前我並不了解的福爾摩斯在夜間蒐集到的信息。 福爾摩斯不滿地皺著眉頭,看著列表。 “這樣做,好像意義不大,” 他說,“這只是表明了我們已經走了多少路,還有多少路我們仍要繼續。這裡沒有列出即將可能成為受害者的名單。有五次已知的屠殺,我們任何一步延遲都會增加受害者人數。華生,所以趕緊穿上外套,我們必須乘馬車去第歐根尼俱樂部。”

當我們在鵝卵石路面上顛簸的時候,福爾摩斯陷入深深的沉思。 我突然想起什麼,所以不得不冒險打擾他。 “福爾摩斯,”我說,“我們離開夏爾斯公爵莊園的時候,你曾經提到過卡爾法克斯勳爵有兩個失誤。我想我已經明白其中一個了。” “真的嗎?” “他沒有問你是如何得到外科醫生工具箱的。從邏輯上來看,他好像已經知道了。” “好極了,華生。” “如果這是一個失誤,我們有理由推斷出是他寄給你的嗎?” “我們至少可以懷疑他知道是誰幹的。” “也許卡爾法克斯勳爵就是我們揭開疤臉女人身份的關鍵。” “完全有可能,華生。然而,辨別出這樣一個關鍵,和據此行動,可是兩件完全不同的事。”

“我必須承認,我還沒想到勳爵大人的第二個失誤。” “你肯定還記得,卡爾法克斯勳爵出現時,我把皮箱丟在了地上?他非常有禮貌地在那裡撿工具。” “怎麼?” “也許你沒有註意到,他放回東西的時候動作很熟練,每一件都毫不猶豫地放到了合適的位置。” “哎呀,當然!” “那麼現在你回憶起這些後,對這位勳爵大人有什麼別的想法了嗎?” “儘管他自稱沒有外科知識或經驗,但是他對外科手術工具相當熟悉。” “正是。事實上,我們必須在大腦裡存儲這些,以備後用。但是現在,華生,邁克羅夫特正等著我們。” 第歐根尼俱樂部!儘管這幽靜肅穆的地方我只去過一次,但我仍記憶猶新。那一次是關於希臘譯員的案件,邁克羅夫特給予福爾摩斯很大的支持和協助,我也有幸並且滿足地記錄了當時的一切,儘管福爾摩斯認為那根本不值得炫耀。

第歐根尼俱樂部是為了生活在嘈雜城市中的男人們尋求內心平靜而創立的。這是一個豪華的地方,家具簡潔,食物上乘,所有設施都非常高檔。俱樂部的規則明確而嚴格,不鼓勵甚至禁止一切社交活動。 在會客室裡的交談也被無聲的禁止。事實上,任何會員間都幾乎不注意彼此。有傳言稱——事實上,我相信確有此事——有一個會員在椅子上心髒病發作,但是三天以後才被另一個會員發現,他早已在椅子上一命嗚呼。 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抽出時間在會客室等我們。我後來得知,他放下了在白廳的工作,專程趕來。我得補充一句,打破他的固定習慣,這可是聞所未聞的事情。 然而,此刻的情景不像是兄弟會面,倒像是普通的商務會談。邁克羅夫特高大、富態,有著厚厚的灰色頭髮,五官明朗,和他弟弟面容相仿。他伸出手,大聲叫道:“歇洛克!你看上去不錯。英國和整個歐洲大陸都把你的話當聖旨。”他又伸出厚厚的手掌和我說道,“華生醫生,我聽說你逃離了歇洛克,步人婚姻殿堂了。確定歇洛克沒有把你怎麼樣?”

“我的婚姻非常幸福美滿。”我向他保證,“我妻子去一個阿姨家了。” “福爾摩斯的長胳膊立馬就把你拎來了。” 邁克羅夫特笑容溫暖。雖然不喜社交,但是他有奇特的天賦,讓人立即感到安心。他在門口迎接我們,然後又向可以看到倫敦最繁華街道的凸窗走去。我們跟著過去,兄弟倆肩並肩地站著,俯瞰窗外的風景。 “歇洛克,”邁克羅夫特說,“自從你上次來以後,我再也沒來到過這個房間。但是窗外的景色未曾改變。從這兒望過去,一切如昨。” “但是,”福爾摩斯喃喃地說,“已經變了。舊陰謀消失,新陰謀又誕生了。” 邁克羅夫特伸出手指。 “那兩個在路邊的傢伙,他們也參與了可怕的陰謀?” “你的意思是點燈工人和會計?”

“正是。” “我不這麼認為。只是點燈工人正在安慰剛剛失業的會計罷了。” “我同意。會計無疑會找到一個新工作,但是他很快又會失業,然後在大街上游盪。” 我不得不中斷他們的談話。 “嗨,嗨,”我又聽到自己已經重複過很多次的反對意見,“信息量太大了!” “華生,華生,”邁克羅夫特責備道,“雖然你已經跟隨歇洛克這麼多年了,我沒想到你目光還是這麼短淺。從這裡看過去,你一定能看到第一個人手指上的黑色和紅色的墨水跡。同時可以肯定,這是會計的職業標記。” 福爾摩斯補充道:“看他衣領上的墨水跡,他肯定是不小心把筆碰到質地還不錯但邋邋遢遢的亞麻西裝上去了。” “這是怎麼造成的就很難分辨了,我親愛的華生。”邁克羅夫特插話,善良安慰的口吻激怒了我,“是因為這個男人對工作的漫不經心,還是他惹得老闆沖他發怒了?”

“老闆不僅憤怒,而且無情,”歇洛克說,“很明顯,這個會計上衣口袋裡插著報紙,打開的那一版是招聘欄。因此,他肯定是被解雇了。” “但是你說他不久就會找到新工作。”我不耐煩地對邁克羅夫特說,“如果這傢伙能力不好,為什麼還會有新老闆要他?” “大部分都不願意,但是他在報紙上做了那麼多記號,顯然進行了清楚的調查。如此費心去找新工作,不久以後一定會有回報的。” 我舉起雙手。 “老樣子,我投降了!但是另一個是點燈工人,你們是如何判斷出來的呢?” “這就需要一點技術了,”我的朋友福爾摩斯承認,“注意他右袖口的內側往上的部分,已經磨損得發亮。” “點燈工人的特有標誌。”邁克羅夫特說。

歇洛克解釋說:“他們要伸長打燈桿碰到煤氣燈,燈桿的下端會不斷地和衣袖摩擦。華生,這的確很簡單。” 我還沒來得及反駁,福爾摩斯的心情變了,他皺著眉頭轉過身。 “真希望我們目前的問題也能這麼容易解決。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會來這裡,邁克羅夫特。” “說得詳細點兒,”他的哥哥笑著回答,“我沒有整個下午的時間。” 二十分鐘後,我們坐在會客室舒適的椅子裡,沉默著。還是邁克羅夫特先開了口。 “歇洛克,到目前為止,你的思路很正確,很清楚。你要確信自己一定能解開謎團。” “我毫不懷疑,但時間不多了。當務之急是阻止進一步的犯罪。兩個人的智慧比一個人多;你的分析可能會幫我節省一兩天的調查時間。” “看看你現在手頭上的信息,或者,更確切地說,你還沒掌握到的信息。你的調查遠遠不夠完整。”

“當然!” “然而你還是觸碰到了一個敏感點,否則取證的過程和如此迅速地招來致命殺手不會這麼同步。除非你將此歸因於巧合?” “我沒有!” “我也這麼認為。”邁克羅夫特扯了扯耳朵,“當然,去查證神秘皮埃爾的真實姓名是不理智的行為。” “我不這麼認為,”福爾摩斯回答說,“他就是夏爾斯公爵的次子,邁克爾。” “邁克爾受傷慘烈,他的父親可能不清楚。但是卡爾法克斯勳爵在旅社親眼見過邁克爾,毫無疑問應該認出了他的弟弟。” “對此,我也確信。”福爾摩斯說,“卡爾法克斯勳爵沒有完全說實話。” “他引起了我的興趣。慈善的外衣往往是殘暴的偽裝。很有可能是卡爾法克斯勳爵把邁克爾丟給了穆雷醫生。”

“而且,”福爾摩斯嚴肅地說,“邁克爾的受傷也有可能是他所為。” “也許。但你必須找到其他證據,歇洛克。” “時間,邁克羅夫特,時間!那是我的問題。我必須迅速確認,透過雜亂的頭緒,準確地抓住兇手。” “我認為你必須逼卡爾法克斯出手。” 我插了一句:“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當然,華生,我們從沒有把你排除在外。” “我可能幫不上忙,但確認開膛手傑克是我們最關心的。因此我要問,你認為我們碰到過殺人犯嗎?還是我們遇到過和開膛手傑克有聯繫的人?” 福爾摩斯笑了。 “你心裡已經有了個候選人,華生?” “如果我不得不作出選擇,我想是那個低能兒。但我必須承認,我犯了錯誤,沒有假定他是邁克爾·奧斯本。” “你認定他的理由是什麼呢?” “恐怕沒有什麼切實的理由。但是我不能忘記我們離開蒙塔吉街停屍房時我目睹的場景。你可能記得,穆雷博士吩咐皮埃爾給那些不幸的屍體蒙上白布。他的行為沒有什麼不妥,但是他的態度讓我毛骨悚然。他看上去對那些被肢解的屍體很著迷。他的手在冰冷光滑的屍體上撫摸著,似乎很迷戀於屠殺。” 兄弟倆停了停,在思索、判斷我的發言。然後,邁克羅夫特沉重地說:“華生,你說了很中肯的一點。相信你也很清楚,判斷一個精神嚴重受損者的行為很困難。然而,你本能的厭惡可能超過我們所能找到的各種邏輯。” “觀察當然很必要。”歇洛克評論道。 無論如何,我和盤托出的想法,並沒有被他們認為毫無意義。邁克羅夫特邁著沉重的步伐。 “你必須蒐集更多的事實,歇洛克。” 他的哥哥握緊他的手。 我突然意識到,和邁克羅夫特在一起的時候,歇洛克·福爾摩斯一點兒也不像我認識的他那般穩重和自信。正當我迷惑不解的時候,邁克羅夫特平靜地說道:“歇洛克,我了解讓你混亂的原因。你必須打破它,你對這個案件已經太主觀了。” “我不明白。”福爾摩斯有點冷冷地說道。 “本世紀最令人髮指的兇手殺了五個人,也許會越來越多。如果早一點兒介入,你可能會阻止這些,這正是折磨你的癥結所在。內疚會飩化最敏銳的智力。” 福爾摩斯沒有反駁。他不耐煩地搖搖頭,說:“來吧,華生,遊戲開始了。我們要追逐殘暴的怪獸了。” “罪犯很狡猾,”邁克羅夫特顯然是在警告。他說:“歇洛克,去找那個疤臉女人。同時,還有一個關鍵線索不要漏掉:邁克爾有一位聲名狼藉的妻子,這表明什麼?” 福爾摩斯怒視著他哥哥。 “你肯定覺得我失去了原有的能力,邁克羅夫特!這顯然意味著她們是同一人。” 說完,我們離開了第歐根尼俱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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