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籠中的愛人

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籠中的愛人 蕾切尔·阿博特 5653 2018-03-15
這案子是瓊博喜歡的類型,因為目前還沒人知道罪行是否已經犯下,而他的任務就是找出答案。對於廚房刀具上的發現他很高興——他那活潑聰明的新手下做得很好,對那兩本護照他也很感興趣。結合吉爾從電腦視頻中獲得的發現,外加他讓人爬上爬下弄來的那些可怕的攝像頭,這一切綜合起來才是一個真正的謎。而解謎正是他最喜歡做的。 吉爾已經走了,瓊博打算把注意力轉移到書房。湯姆曾經跟他說過書房門一般都是鎖著的,他明白這其中的緣故。毫無疑問,這是因為羅伯特·布魯克斯不想讓妻子發現她的一舉一動都被錄了下來。瓊博也看了錄像,發現裡面有些不合情理的地方。他確信奧莉維亞在各個房間轉悠的時候表現得很正常,也沒有什麼跡象表明她在特意做給攝像頭看。依他的經驗,要是人們明知有攝像頭在偷拍,他們肯定會發出各種信號,就像在舞台上表演一般,會表現得不同。

雖然沒有證據表明奧莉維亞知道攝像頭的存在,但有兩件事值得注意:一是她很少露出臉。當她向攝像頭走去的時候,頭似乎總是低垂著,可一走開就又抬起來了;二是她從來不在臥室裡穿衣服或脫衣服,而總是跑到浴室去。有一次她顯然忘了拿什麼東西,便從浴室出來,回房間從抽屜裡拿了內衣褲,但她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卻穿著浴袍。試問有誰從浴室走到自己的臥室拿條內褲還要穿上浴袍的? 瓊博敢肯定這事絕不會發生在他的家裡。他老婆和他有點像——在各個方面都很粗線條,但心胸也很開闊,大笑起來那笑聲和他自己的不相上下。當她在臥室裡走來走去模仿半裸的蒂娜·特納的時候,讓她把衣服穿上更是成問題,雖然她發過誓會在他不在家的時候才練。想起妻子笑得前仰後合的樣子瓊博就忍不住想笑,不由得將妻子和這個叫奧莉維亞·布魯克斯的女人做了番比較,雖然他都沒仔細看過她的臉,也沒有聽過她的笑聲。

他環視了書房一圈,然後把一個手下叫了進來。 “亞當,我們把這裡的書都搜一遍,你知道該怎麼做吧。羅伯特給我的感覺就是一個鬼鬼祟祟的小混蛋,了解他看的書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對我們有好處,或者看看他書裡有沒有夾著什麼東西。接下來我看看我們該怎麼做。去把菲爾叫進來幫忙,我打算首先在已經查看過的各個房間裡使用發光氨,你覺得行嗎?” 要將滿滿一櫃子的書都看一遍,對任何人來說都不是什麼值得興高采烈的事,但這事必須做。他在亞當的肩膀上捶了一拳,“好小子,這事應該不會花你太長時間的。” 從哪裡開始用發光氨呢?這倒是個問題。更不巧的是現在是六月份,要把房間變得足夠暗不大方便。不過孩子們的房間裡有遮光布,那裡倒是著手的好地方,另外套間裡也沒有一扇窗戶,所以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那大家都趕快行動起來吧!”他並沒有特別衝著誰地大喝了一聲。 約莫一個小時後,他聽到樓下傳來了一聲叫喊。 “瓊博,你快來看看這個。”是菲爾,幫亞當的那名技術人員。 “等我兩分鐘,菲爾,我就來。”他衝著敞開的門喊道。 發光氨沒有顯示一絲跡象。所有的臥室都檢查完了,甚至包括主臥,幸好裡面有幾片非常厚重的窗簾擋住了午後的陽光。 他噔噔噔地走下樓梯,沉重的腳步讓它們或許是有史以來第一次發出了嘎吱嘎吱的響聲,然後在書房門口停下。 “有什麼發現,小伙子們?”他問道。對他來說,只要是四十歲以下的都是小伙子。 亞當指了指書架背後。 “表面上看這只是一塊普通的膠合板墊板,可是把書都搬走後,我們注意到其中一角似乎有點松,於是就用力拉了一下,結果發現後面藏著一個小空間,還用木頭做了內襯,形成了一個隱藏區域,大約三十乘四十厘米大小,深約八厘米,可惜裡面是空的。但不管怎樣,是個藏東西的地方。似乎前面的書最近也被搬動過,因為在書被拖到一邊的地方留有淡淡的灰塵痕跡。”亞當指了指那些痕跡,“依我看,沒多久。”

“幹得漂亮!我猜裡面都是拍攝和記錄下來的東西吧?”他問道,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他究竟在那裡面藏了什麼呢?很可惜在他把那裡清空的時候沒有開攝像頭,不然可能會有所幫助。書裡面呢?有沒有夾著什麼有意思的東西?” 亞當搖了搖頭。 “對不起,瓊博。我和菲爾只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似乎對米拉·韓德麗和伊恩·布雷迪(米拉·韓德麗與伊恩·布雷迪曾於1963年至1965年陸續殘忍殺害了五名未成年人,是英國曼徹斯特沼澤謀殺案的兇手。)有特別的興趣。他有很多關於這兩人的書,卻沒有其他任何連環殺手的。一個人只對一類書感興趣是很奇怪的,你覺得呢?” “我猜你不是在曼徹斯特出生和長大的吧,年輕人。沼澤謀殺案可不是一個會在這裡消失的故事——如果我用詞不當還請不要介意。有個孩子一直都沒有找到,方圓幾公里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這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所以我才會說這很奇怪,但又不認為特別奇怪。”

他看了一下四周,發現其他要做的事情似乎都已經完成了,所有的文件都已經裝好箱等著帶走,吉爾也已經把電腦搬走了。 “要不我們把這間屋子弄暗,再用發光氨看看,如何?”他提議道。 書房裡裝著威尼斯風格的百葉窗和窗簾。似乎就連白天羅伯特也不想讓任何人透過樓下的窗戶看到這個房間裡面的情形。 就在小伙子們收拾房間的時候,瓊博退到走廊裡,正好看到兩個人手上拿滿了盒子,朝樓下走去。 “都找到了些什麼,年輕人?”他問道。 “閣樓上的東西。”其中一個人回答道,他絕對不是一個年輕人,但他們穿著工作服倒是不容易看出來真實年齡,“就是一些衣服和其他零零碎碎的東西,不過我們覺得這個盒子可能會有些意思。它裡面裝著許多舊文件——似乎是學術上的——還有各種各樣的零碎東西。一條圍巾,一個相框,一副手套,還有一張曼聯比賽的舊節目單。盒子上寫著一個'丹'字,文件上的名字則是丹納什·賈罕德,因為他疑似嫌犯,我想我們應該好好地分析分析。”

“做得不錯。”瓊博面露喜色,“現在我們要去書房看看有沒有血跡,樓上什麼都沒發現,然後我們將轉戰到樓下的各個房間。待會兒見。” 瓊博回到那間已被弄暗的書房,將口罩拉正,做好準備。一束細光透過半開的門射進屋中,投下一片陰影,透過那片陰影,他向四周掃了一圈。挺好的。他需要選好自己的位置,然後把門關上。他考慮了一下,抬腳將身後的門關上,然後將手中的噴霧對準了房間角落裡的地毯。什麼都沒有。他試了試另外兩個有可能的地方,還是什麼也沒有。 他轉身面對著門,門上鑲有六塊飾板並塗上了白漆。他對著門噴了幾下,停下來等了一會兒,然後又噴了一些。此時,他能感覺到心臟在胸腔裡怦怦直跳。 “見鬼,終於找到了。”在黑暗的書房中,瓊博扯下了口罩,盯著那扇門和牆,只見上面距離地面約兩米高的地方正發著幽幽的藍光。

湯姆環視了一圈專案室,幾乎能感受到腎上腺素在組員們身體中湧動。 他們終於發現了血跡,而且數量還不少。據瓊博分析,這些血跡曾被人用漂白劑徹底清洗過,但在清洗前它早就充分地滲到門兩側的牆上去了,呈現出飛濺的圖案,足以表明被襲擊的是一個成年人,而不是一個孩子。因為它濺得太高了,而且從血滴的形狀可以判斷出血濺到牆上的時候是往下落,而不是往上飛的。瓊博說他敢打賭這是動脈裡流出來的血,而且在他看來,一個人流了這麼多血後不可能還活著。 清理工作做得很好,漂白劑會毀掉擦洗區域的任何DNA。不過按照瓊博的經驗,這樣飛濺出來的血一般會噴出一些不易用肉眼看到的小血滴。他有信心在某個地方找到它們的蛛絲馬跡。還沒有誰能把每一滴血都消除乾淨。

新的情報如此之多,卻不知道它們指向何方。依然沒有人知道羅伯特去了哪兒,或正在為逃跑準備什麼。他的手機也沒有給他們提供任何線索。在他們意識到他失踪了之前,他曾刷過信用卡,但那之後就沒有什麼動靜了。一份針對所有港口的警報已經發佈出去了,但是沒什麼收穫。當下他們準備召開一次新聞發布會,因為他們必須找到羅伯特·布魯克斯的下落。 發現血跡對小組的影響是毋庸置疑的,在某些情況下,令人遺憾地,它提高了他們的興奮度。但湯姆卻感到有些悲傷,因為他不得不接受房間裡確實發生過某些可怕的事情這一事實。 貝基坐在一旁,用掌根支著額頭,手指抓著她那亂糟糟的劉海。 “湯姆,我知道這正是我一直以來所想的,但猜中了並不總是讓人感覺那麼好。”

“你對此非常肯定,對不對?” 貝基越過桌子朝他探過身去,急著想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 “我們知道幾年前羅伯特就想把孩子們帶走,還有他說他妻子知道這件事情,完全就是在胡說八道。我們知道,他一直在監視她,耐心等待時機成熟。而她則一直藏著護照。各種事情在不斷發生,我認為他把孩子們藏了起來,現在去接他們了。他打算離開這裡,開始新的生活。” 湯姆並不相信。難道他真的會為了得到孩子而殺害妻子嗎?還是說他把孩子們也殺了,或是關在某個地方了呢? 他把下巴擱在拳頭上,看著貝基,猶豫著該不該發表意見。貝基一直說奧莉維亞已經死了,而她很可能是對的。 “你知道,那血也有可能是羅伯特的。”他如是說,知道這話會讓她產生什麼反應。

“什麼?你這一推測從何而來?” 湯姆得承認,其實那並不是真的推測,只不過星期六晚上羅伯特可能並不是失踪。他會不會已經被殺然後被拋尸了呢?這也是有可能的。他很不想這麼說,但看情形房子的露台真的要被挖開了。 一切都講不通。在羅伯特到家前的一個小時,奧莉維亞一直都在家裡。在他報警前的幾個小時裡,他真的有時間先殺了她,然後把屍體處理好,再對孩子們做些上帝才曉得的事情嗎? 貝基就那麼看著他,好像他頭上長了角似的,而他則等著下一輪攻擊的到來。幸運的是她的電話響了,打斷了這漸趨緊張的時刻。 “見鬼。”貝基低聲罵了句。 看到貝基接起了電話,湯姆忍不住微微咧開了嘴。 “我是魯濱遜督察。”她開口道,顯然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高興些,“是的,吉爾。有什麼事嗎?” 接下來的對話湯姆就听不到了,而貝基則開始敲起了鍵盤。 “好,我知道了。現在該怎麼辦?”她問道。就連湯姆都能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了一聲歡喜的輕呼,接著貝基便掛斷了電話。 “吉爾對自己最近表現出的才華欣喜若狂。他給我發了一段視頻看。我們看不懂的時候,他會過來告訴我們是什麼意思。” 湯姆翻了個白眼。 “看在上帝的分上,我們的小女主角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們呢?這又不是電視智力問答節目——這是一場血腥謀殺案的調查。” 湯姆看到貝基的頭猛地抬了起來。這是第一次有人真正說出了這些話,雖然大家心裡都是這麼想的。現在,他已經開始支持他們的想法了。嗯,也許該正式立案了,雖然連一具屍體都還沒有找到。 他一言不發地繞到貝基的辦公桌旁,弓身探在她的肩膀上方。 “我們要看什麼?”他問道。 “是從那棟房子裡弄來的視頻,羅伯特的神秘照片。”貝基答道,語氣中滿是鄙夷和厭惡,“不過我覺得它們和今天早上的沒什麼不同。” “那他發給你的另一個文件是什麼?”湯姆接著問道。 “我想都差不多吧,不過上面的時間顯示是兩個月前的。”貝基說完打開了另一個視頻。 “快進一下,貝基。”湯姆突然要求道,有什麼東西在他腦中一閃而過。 “把另外一個也打開。能將它們並排播放嗎?”他問道。 “在這台電腦上?”貝基嘲弄道,“你肯定是在開玩笑吧。除非你想隔兩秒逐幀逐幀地看。為什麼要並排放?” “那你幫我拖到廚房那段就好了。” 就在這時,吉爾笑嘻嘻地用力推開雙扇門,走了進來。 “你們弄明白了嗎?”他問道。 “就快了。”湯姆答道,“雖然你並沒有給我們多少時間。” “我迫不及待地想講給你們聽嘛。你是怎麼想的,魯濱遜督察?”他問道。 “我一直忙著擺弄我的電腦,想讓它正常運行,還沒來得及看屏幕呢。你這傢伙就直接告訴我吧,吉爾。” 貝基的急切讓吉爾看上去有點吃驚。他把她擠到一邊,抓過了鼠標。 “四月十三日——差不多兩個月前。畫面從布魯克斯家的廚房開始。請注意餐桌上那個裝水仙花的罐子,這些可都是線索。接著,我們來看看上週的鏡頭,是奧莉維亞本該度假回來了之後。我挑了上週二作為例子,一家人一整天的完整視頻,當然了,主要都是關於奧莉維亞的。現在,再看看廚房,一罐水仙花擺在餐桌上。目前你可能無法讓這兩段小視頻同步播放,但我可以。好好看著,學一學。” 湯姆和貝基看著兩段十秒長的視頻在屏幕上並排播放。只見奧莉維亞低著頭走進了廚房,身上穿著一件深灰色的套衫,然後從餐桌上擺放的那罐水仙花旁邊拿起了一個杯子,又轉身走了出去。 兩段視頻上的動作完全一致。 湯姆看向吉爾,他知道還有下文。 “自然地,我把我們感興趣時段的所有視頻都檢查了一遍。如你所料,沒有第一周的視頻,就是奧莉維亞本該待在安格爾西島的那週。至於剩下的那些——也就是從上週開始她應該待在家裡的那些視頻則都是偽造的,每一個都是假的。” 吉爾的眼睛裡閃著得意,他向前傾了傾身子,用筆指著屏幕。 “它們都被非常專業地剪輯在一起,並非早先某個時候一整天的副本,那樣太容易被我們發現了。我們正在看的其中一邊的視頻進程——上週二的那段視頻——其實並不是從四月十三日開始的。” 貝基看上去有些糊塗了。 “對不起,吉爾。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吉爾拿鋼筆輕輕地在顯示器上敲了敲。 “好吧,我來給你說明一下。我們先來看看她走進廚房前的那段視頻剪輯。 “四月十三日那天——原始拍攝——她正在打掃客廳。而上週二——也就是同樣拍到奧莉維亞在那個擺了水仙花的廚房的那天——她正在打掃他們的臥室。臥室這段完全是從另一天復製過來的,我覺得是三月二十九日。這事手法熟練,做得相當出色。不管這是誰做的,他都是從她穿著同樣衣服的那些天中剪輯來的。這些天裡她所穿衣物的每個小細節都是完全一樣的,比如她穿著這件灰色毛衣的時候,身上總是配著黑色牛仔褲和白色人字拖。當然了,他們不得不選擇穿著相同衣服的片段,因為人們會想,為什麼她從廚房去了趟客廳就把衣服全換了呢?” 吉爾直直地看著貝基,似乎在確認她是不是真的理解了他所說的。 “這些視頻營造出了一種錯覺,那就是奧莉維亞·布魯克斯從安格爾西島度假回來後,上週一整個星期的確都和孩子們一起待在家裡。而事實上,她根本不在那裡。自她離開的那一天開始——理論上是去了安格爾西島——便沒有了真實的鏡頭。我們以為該相信直到週五下午她都活得好好的,可惜這並非事實。恐怕布魯克斯先生一直都在耍我們。” 湯姆看著貝基的臉,恍然大悟。他最後一次說的話還飄蕩在風中,他說羅伯特並沒有多少時間來處置奧莉維亞和孩子們。可其實羅伯特有整整兩週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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