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亂反射

第68章 第22章

亂反射 贯井德郎 2594 2018-03-15
看見走進辦公室的那個男人的臉,小林麟太郎的心臟就狂跳起來。他環視了一下四周,大家都在忙手上的工作。那個男人好像記得麟太郎,直接跟他打招呼。麟太郎只好勉強站起來應對:“您有什麼事?” 麟太郎記得這個男人,但假裝已經不記得了。這個男人麟太郎是不會忘記的,因為他兩歲的兒子被倒下的街樹砸死了。上次雖然沒問他叫什麼名字,但後來聽說他叫加山。 “我在傳達室問過了。路上的狗糞問題一般是由生活環境課負責,但有時候市民也向道路管理課反應,是這樣的吧?”加山直截了當地說。 一聽是狗糞問題,麟太郎立刻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一開始就不想被捲入這件事,看來要碰上大麻煩了。 “不不不,那種事情不歸我們管,我們一般不接受市民反應的問題……”麟太郎首先聲明此事與自己無關。雖然不知道,加山要把矛頭指向誰,但可以預想到,加山認為狗糞問題是一個相當嚴重的問題。

“那棵街樹被風刮倒的前一天,有市民向市政府反映,有狗糞堆在那棵街樹下面。負責應對的是道路管理課的人,您知道那個人是誰嗎?”加山說話時用的是逼問的口氣。 麟太郎有些心虛,低著頭暖昧地回答說:“這個嘛……是誰呢……”承認是自己處理的,絕非上策。麟太郎雖然說不上是為什麼,但憑直覺意識到加山是來追究那個沒把狗糞打掃乾淨的人的責任的,而這個人恰恰就是麟太郎。在這種情況下,要盡量裝糊塗。 “那天負責應對的人是誰,您能幫忙問一下嗎?”加山說話雖然很有禮貌,但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麟太郎。 麟太郎覺得自己的處境很危險,便回過頭去向同事們求救。叫麟太郎愕然的是,同事們的眼睛都在看著他。他慌慌張張地轉過臉來,看見加山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種“什麼都明白了”的神情。

“就是你吧!” 加山的聲音叫麟太郎感到恐懼,他渾身顫抖著點了點頭。 “那你為什麼不去打掃?市民向市政府提意見,要求把狗糞打掃了,你為什麼不去?”加山進一步追問道。 在步步緊逼的加山面茼,麟太郎亂了陣腳,腦子裡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用什麼話來掩飾為好,只能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去了!可是,一群從我身邊路過的孩子嘲笑我……” “嘲笑你?”加山微微皺起了眉頭。 對方表情的變化叫麟太郎感到恐懼,他慌忙補充道:“可,可不是嘛!什麼'打掃狗糞不是人幹的工作'啦,出言不遜。我瞪了他們一眼,把他們嚇跑了,但是我也沒心思打掃狗糞了。不……這個……如果這件事情給您添麻煩了,我向您表示歉意……不過……您也能理解我的心情吧?本來這種事情就不歸我們課管……對了,這對您有什麼影響嗎?”

也許是因為太緊張了,麟太郎說了一些多餘的話。不過,麟太郎期待著年齡比他大幾歲的加山能夠理解他的心情。 眼看著加山的臉色就變了,麟太郎心想:“我哪句話說得不合適了嗎?”加山不知為什麼會變得臉色蒼白,就好像是受到了強烈的精神刺激,神情恍惚起來。麟太郎雖然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話說得不中聽了,但他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 “你姓小林,對吧?”加山問道。 麟太郎沒想到加山這麼清楚地記著他的姓,嚇得哆嗦了一下。 “那棵街樹為什麼倒了,你知道嗎?” “聽說是……負……負責檢查街樹的造園公司玩忽職守!如果他們認真檢查的話,就能發現那棵街樹有病。” “那麼,造園公司的人為什麼沒有檢查那棵街樹,你知道嗎?”

“什麼?這……這我不知道。” “就是因為那棵街樹下邊有狗糞!” “啊?”麟太郎糊塗了。這個加山到底想說什麼呢?因為樹下邊有狗糞就沒有檢查,這也太幼稚了吧!造園公司的人這樣說,是想把責任推給麟太郎嗎? “應該檢查那棵街樹的人,患有非常嚴重的潔癖症,嚴重到本人無法控制自己的程度。那堆狗糞使他無法忍受,所以才沒有槍查那棵街樹!” 加山在說話的時候,幾乎沒有眨眼睛。麟太郎直到今天才知道,不眨眼睛的人的表情是如此可怕,嚇得他想立刻逃跑。但是,對加山的話不能置之不理。看來造園公司就是想把責任推給市政府,簡直是開玩笑嘛! “請等一下!加山先生,您不會就這麼簡單地相信他們的話吧!他們那樣說,只不過是想逃避責任!我沒有打掃狗糞,您說我是玩忽職守,我也沒話可說。但是,那不就是一堆狗糞嗎?您說,沒有打掃狗糞和沒有檢查街樹比較起來,哪個罪過大?”

加山的表情雖然可怕,但麟太郎為了保護自己,在這種時候可不能保持沉默。如果對加山的說法表示認可,責任就是自己的了。絕對不能讓造園公司把責任推給自己! “那麼,你的意思是說,你沒有責任,是嗎?”加山用低沉的聲音問道。 麟太郎緊張得都不知道怎麼說話了:“那……那是當然啦!我可不是為了打掃狗糞才參加公務員考試的!您去打聽打聽,有誰是為了打掃狗糞而參加公務員考試的?我是為了做高人一等的工作才當了公務員的,不能去打掃狗糞!” “你的意思是說,那不是公務員的工作,是嗎?” “至少不是我的工作!您剛才那些話的意思,好像是因為我不對才出了這次事故的。不能這麼說!任何人都會說,責任最大的是造園公司。如果造園公司說是因為有狗糞才沒有檢查那棵街樹,那麼應該負次要責任的就是把狗糞留在那裡的狗的主人。我沒有一點兒不對的地方!我沒有一點兒責任!”

麟太郎這番話並不是經過考慮之後才說出來的,而是在“保身意識”的驅使下,極力把自己正當化。不管怎麼說,在這起事故中死了一個人。這是個大事故,他不能對這個事故負任何責任,否則他就完蛋了。 加山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麼。麟太郎注意到這一點的時候,意識到自己說話太過分了,覺得渾身發冷。沒辦法,話一說出去就收不回來了。突然,麟太郎倒退了一步,就像是有人要用刀刺殺他似的。 就在這時,一聲巨響嚇得麟太郎用雙手護住了自己的腦袋。他定睛一看,原來只不過是加山用手拍了一下桌子。加山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去了。 麟太郎忽然覺得十分憋悶,他很長時間沒有吸氣也沒有呼氣了。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太好了,加山總算理解了他的主張!就是嘛,不管誰聽了他的話,都會認為是正當的。他是沒把狗糞打掃了,可是,誰也不可能把沒打掃狗糞跟死了一個人的事故聯繫在一起。他的錯誤頂多就是沒有很好地應對市民的意見,要把一個大事故的責任推給他,純粹是訛詐!

定下心來以後,他那緊張的表情恢復了正常。他正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的時候,忽然發現同事們還在看著他,而且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冷冷的。他們這是怎麼了?他們想對我說什麼?他們要責備我嗎?他們想說我不對嗎?麟太郎覺得同事們用這種態度對待他也太不講理了。於是,他賭氣地在椅子上坐下,嘴裡不停地小聲嘟噥著:“我沒有一點兒不對的地方……我沒有一點兒不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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