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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虔心慕道誰家子

仙劍問情1·龍女奇緣 管平潮 5820 2018-03-11
“懇請仙長收錄小子暫列門牆則個!” “閣下塵緣未了,與仙道無緣。請回吧!” “嗚嗚嗚……” “請大師收我為徒吧!” “貧道與你無緣啊。” “唉……” “道長,收俺當徒弟如何呀?” “名額已滿。” “哦。” “老頭兒,做俺師傅吧。” “不行。過會兒你去雜貨舖偷瞧老闆女兒的時候,幫我看看預約的檀香到貨了沒。” “好。不過俺一看美女,就很健忘的……” “滾!” 以上就是少年張醒言,這幾年中與老道清河的日常對話。 張醒言是位十四五歲的少年,眉目清秀,兩隻眼睛烏黑溜溜,一看就是活潑跳脫之輩。他自幼生長於莊戶之家,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山民,在鄱陽湖饒州城外的馬蹄山下靠山吃山。

與其他農家窮苦子弟相比,少年醒言也沒什麼特異。如果實在要說出什麼不同來,有一點倒是頗值一提:張家雖然生活困苦,但醒言父母仍藉著一次機緣,讓他跟著饒州城季家私塾的季老先生習讀詩書。他家貧苦,納不起銀錢,張氏夫婦只好勉力從自己口中擠出些口糧,並時常送上些時令山珍野菜,當作季老先生的束脩。 醒言這名字,正是季家私塾這位季老學究所取。之前,世上還沒醒言這人,只有張家狗蛋兒。在狗蛋兒七歲那年,父親老張頭正巧在饒州城大姓家族季老太爺家打短工。雖然稱作老張頭,但那時狗蛋兒他爹其實正當壯年,但莊戶人家沒日沒夜的勞作,讓他看起來比較顯老,因此大夥兒叫他老張頭,都叫得比較順口。 話說這幫短工的老張頭,偶然聽說季氏私塾的季老先生學問好,人也和善,於是便壯著膽子,在季家車把式老孫頭的引薦下,找到塾中請老先生給自己兒子取個像樣的大名。

聽這位莊戶人誠惶誠恐的求告,慈眉善目的季老學究倒也沒有拿架子,只和顏悅色的問他對自己兒子名字有何要求。沒想到老先生取名字,還要徵詢自己意見,老張頭倒很是受寵若驚。於是,得了這寶貴機會的狗蛋兒他爹,便撓著頭想了一會兒,然後恭恭敬敬的答道:“禀過季老相公,俺莊戶人常覺得日頭下山快,就盼著睡覺時間少一點,這樣幹活日頭就長一些,就可以多翻幾畝地了。除了這,也希望俺兒子將來會說話些,這樣以後他在幫我賣山貨土產時,就不會被那些能說會道的欺負太狠……” 聽了老張頭這要求,季老先生竟一時愣住,沒能像以往那樣立馬兒出口成章——“才思敏捷、倚馬可待”,這八字乃季老先生少年時,其蒙師對他某篇習文的評語,從此季學究便一直以此自負。看來,溫而文雅的老先生,倒似不常聽到像老張頭這樣的要求。

見他靜默,站在下手的老張頭老孫頭二人,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干擾了季先生的思路。 老先生斟酌良久,反复思忖,想著既要考慮符合這莊戶人的實在要求,不能用“富”“貴”“清”“明”這些個虛詞,更不能用“蒔”“荇”“葳”“蕤”那樣艱深晦澀的難字,讀起來,卻還要讓這些大字不識的莊戶人琅琅上口,確實不是件“倚馬可待”的事兒。 經過一陣子顛來覆去的排列組合,季老先生終於在鬢角出汗之前,成功確定“醒”“言”二字!聽他說出,老張頭頓時如獲至寶,立馬給老先生獻上馬蹄山新摘枇杷一籃。小醒言,也在他七歲那年,完成了從狗蛋兒到張醒言的轉變。 不識字的老張頭,又從取名字這件事得到啟發,死活請求季老先生也讓醒言旁聽塾課,好長點學問,免得兒子長大後像他這樣目不識丁,連子女名字都整不明白。雖然莊戶人缺錢少銀,但只要季老先生開恩收下小醒言,以後逢著時節,定當不吝孝敬上新鮮瓜果四季;雖然山貨低賤,但也可以給先生調調口味。

當時,不知何故,季老先生聽老張頭的樸實話兒一描述,竟突然強烈感覺到家中魚肉膏粱已經吃膩,對醒言他爹許下的瓜果山珍頗為心動,出乎意料的答應了老張頭的請求。 雖說望族私塾收受這麼一個貧戶子弟,似有些傷了斯文;但反正季老先生本就是季氏家族中德高望重的族老,以他的才智聲望,自是沒人敢出來質疑他這舉動。 只是,當時連老先生自己也沒想到,收醒言為弟子這事兒,後來反倒成自己的一個奇遇,讓多少士林名士艷羨不已。當今後張醒言之名遍傳四海之時,季老先生便開始忘了他恩師當年的八字評語,轉而逢人只管誇讚他對張醒言的識人之明。即便在他年歲已高、健忘徵兆日趨嚴重之時,對他這得意弟子當年每一個趣聞軼事,卻是記得清晰無比!

更有甚者,季老先生後來更把時人很少變更的表字,從原本的“明常”改為“明言”;自此之後,誰再叫他季明常他便跟誰急。此番更改表字,老先生自是大有深意;這樣老爺子每次清談自我介紹時,便可扯住對方講述這個表字的來歷。 再說少年醒言,雖然入了私塾,可以念上書了,但畢竟他是窮苦人家子弟,並不能像他那些富家同窗們那樣,整日介混跡於塾房之中,又或鬥雞走犬無所事事。他還要趁著自己在饒州城裡上塾課之機,順手替家中售賣瓜果雉兔之類的山產土貨;中午和傍晚,他還要到南市口的稻香樓酒樓當跑堂,三文不值兩文的給自己掙些零花錢,以供塾課所用筆墨紙硯之類的文具。 至於本篇開始時,醒言口中這位變換了四次名號的仙長大師道長老頭兒,正是當時名滿天下的循州羅浮山上的道教宗門“上清宮”——在饒州負責採辦鄱陽湖特產的道士,道號“清河”。

清河道士年歲已然不小,生就一副瘦骨。因了不常梳理的緣故,他那疏疏幾綹鬍鬚日漸增長,積年累月下來竟也頗具規模。隨風飄動之際,倒也有幾分仙風道骨之貌。 雖然清河老道年歲已大,但還是乾著這類似於雜役的差事。按醒言的理解,這應是清河老道比較笨,做不好上清宮的功課,才被派來在這市間奔走。這一點上,雖說幾年來兩人天天這樣堅持不懈的拜師扯皮,早已和混得不能再熟。但便似那惡龍的逆鱗,只要醒言譏諷到老道這一點,他便會一觸而發暴跳如雷,一定要揪少年解釋清楚:我清河大師來這饒州城,實是師門上清宮修道特講究入世,而羅浮山上實在沒有比這更入世的職位了。所以,當年能被委派到這饒州善緣處,實在是歷盡激烈爭競、壓倒多少優秀同門、最後才爭取到手!

為了讓這調皮小子接受他說法,此時清河老頭一定會提到,他當年可是上清宮天一藏經閣的高級道士,後來只是為了修為更進一步,才爭取來這饒州城的。 雖然,清河老道說這話時,每每得意洋洋;但若是少年再大上幾歲,城府再深上幾許,便會發現此時這老頭兒的神色,總不是那麼自然。 不過,雖說如果以貌取人的話,清河難免要被歸入老朽一流;但他頭腦靈活,人情世故通曉練達,辦起事來從不拘泥於出家人的身份——拿老道正義凜然的說法,那便是他的“入世之道”! 不管清河到底是不是因為修道無成才來幹這差事,反正在醒言眼中,清河老道這“入世”之功,確已是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以至於常常要算計自己,讓他為善緣處順路辦理各種雜活兒。

看來,這天下知名的上清宮,還真是不同凡響。這清河老頭,不正是那上清宮因材施用的典型?於是,這便更加重了少年張醒言,對上清宮的嚮往崇敬之情!
其實,對醒言來說,所謂的求仙慕道,充其量也只是他纏著老道拜師的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拜師真正原因是,少年現在正到了長身體的時候,食量大增,饒是家中靠山吃山,張氏夫婦省了又省,卻仍是支持不起。 並且,他在饒州城內,並無落腳之處,每天還得趕長路才得回到郊外家中。雖然一雙腿腳倒因此鍛煉得強健無比,但對於醒言這麼一個少年郎來說,天長日久下來,還真不是件輕鬆事兒。 因此,如果能混到善緣處,那至少便可以有個落腳地方。很可惜,雖則醒言和清河老道混得很熟,偶爾也可在這“羅浮山上清宮饒州善緣處”打尖;但這善緣處,並不僅僅只有清河老道一人打理。在他手下,還有兩位小道士,淨塵和淨明。這倆小道士,便對他沒什麼好臉色。

也許,他倆厭煩醒言的借住,或是情有可原。雖然這倆道士輩分低微,但能夠加入上清宮這天下聞名的清高道門,俱是費了一番心力,盡皆盼著能學幾手道術,回去榮耀鄉里。誰知,莫名其妙卻被遠遠打發到這兒來干雜活,對這些虔心慕道之人來說,實與充軍發配無異。倒霉之處,便連那家書都不太好寫,正是一肚子怨言。 因此上,雖然道家講究清淨無為,但積著這一肚子晦氣,便免不了連帶著對醒言這個揩油的俗家少年,沒啥好臉色。而經過這些年在書塾與市井間的歷練,醒言也已非當年那個山中懵懂少年。對這倆雜役道士的負面看法,早是心知肚明。 因此,他更要上趕著拜清河為師不可。若是早一天成為淨字輩中一員,便可早一天名正言順的在這善緣處白吃白喝白住了!

和淨塵淨明看法迥然而異的是,在醒言這小小少年的眼中,他們這些善緣處的道士們,實在是身在天堂了。不虞衣料食物之缺,不虞雨淋日曬之苦,整日介清談扯皮,接待接待慕道之人的捐贈就可以了。最多,也只不過是拐過幾個街角,採買些雜活物品——卻連這樣的輕鬆活兒,還可以三個人輪流來做,實在太悠閒了! 相比醒言做過的那幾份兼職,這實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饒是這樣,卻還看那倆小道士整日里都皺著愁眉苦著臉,整一個身在福中不知福!每天回家趕那段長路的途中,醒言心中便常常思考這樣的問題。 其實,也難怪少年張醒言有這樣的想法,因為他現在,正處在一個民眾頗為困苦、但道教卻大行其道的年代。 此時正值天下甫定。剛剛經歷過割據勢力的長年戰亂征伐,華夏大地上人口劇減。無論是中下層士族,還是底層的平民,都對之前朝不保夕的日子心有餘悸。因而,現在天下俱是人心思定;上至皇親貴冑,下至黎民百姓,都厭倦了戰爭的喧囂,開始醫治長年戰亂帶來的創傷。在這樣的時代大潮中,反對武力征伐、力倡清淨無為的道教,便開始從各派教門中脫穎而出。 當是時也,舉國上下俱慕道家,不僅道宗寺廟香火日盛,便連塵世中的文人名士,也多以精研道家典籍為時尚潮流。那時的士林中,便出了不少著名的道學家。 有了這樣的背景,那道家玄學清談之風,便出乎想像的盛烈。這些道家玄學的清談,又稱作“微言”、“清言”、“清議”、“清辯”。探討並稱“道家三玄”的“老、莊、易”,成了當時清談的時尚選題。精通“三玄”的名士,不僅在清談中才思敏捷,侃侃而談,更是著書立說,學術有成。世人稱為:玄學家。 只不過,雖然在當時這“玄學家”的稱謂能讓人肅然起敬,但名號得來並不容易。這種有關道家的玄學清談,經常通宵進行,即所謂的“微言達旦”。有些士人耽溺清辯,已到了廢寢忘食地步,有所謂“左右進食,冷而復暖者數四”;更有甚者,有少數名士。為了在清談中應對製勝,竟至徹夜苦思而累病甚至累死。 醒言那位老師季老先生,也算是當地士林中的名人。在這個全國性的道學大潮中,自然也未能免俗。每當興之所至,老先生便會在授課之餘大談玄學。 不過,以少年當時的學識和興趣,實在聽不懂興致勃勃的老師在說什麼,只是呆呆的看著老先生那一開一合似乎永無停歇的嘴巴,腦袋裡只祈禱著塾課快點結束:焦慮著還能不能趕上稻香樓的短工,擔心著去遲了又要被那胖帳房罵,恐懼著如此便要被那鐵公雞劉掌櫃藉機扣工錢…… 這醒言的頭腦中,諸多雜念紛至沓來,恰似那白雲蒼狗,只不過就是沒一樣和講堂上的主題有關。 於是,季老先生在台上舌粲蓮花、玄之又玄,他的弟子張醒言,則在下面正襟危坐、神遊萬里。 不過季老先生演講中,偶爾有一兩個不是那麼枯燥的故事,無意中被醒言留心到。某次老先生提到,饒州城東的衛氏之子況嘉,體弱而好談玄,一次約戰渭水名士謝鯤,結果在通宵辯論中,反被遠道而來的謝鯤駁得口吐白沫、舊疾發作而亡! 看著老師講此事時那副“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慨模樣,小醒言心中便萬分惕然,決定雖然自己還要繼續爭取混入老道清河的善緣處,但以後可千萬要注意,不能再和老道通宵聊天打嘴仗! 既然道教流行,官名同仰,那志願加入道教之人便也大增。既然需求旺盛,便自有閒人前來湊趣。 於是乎,數十年間林林總總,有許多道家門派崛起江湖。什麼極光、全空、始無、元初、歸一、輪空,名字是一個比一個空,一個比一個玄。不過,在這許多良莠不齊魚龍混雜的道教門派中,真正名滿天下枝繁葉茂的,還是得數那歷史悠久、根深蒂固的三大道教宗門:委羽山的妙華宮,羅浮山的上清宮,鶴鳴山的天師宗。 妙華宮多女道人,上清宮崇《上清》《玉皇》二經;天師宗又稱為“天師道”、“五斗米教”,據傳為張道陵張天師所創,在三大道宗中信徒最廣,聲勢最盛。 與妙華宮走女子路線、天師宗走群眾路線不同,清河所在的上清宮作為三大宗派之一,相對而言比較清高,修持以《玉皇經》、《上清經》等道教經典為主。其教名上清,出自對道教三清祖師的崇敬。 不知是有意為之還是無心插柳,上清宮的清名倒是贏得了士大夫的青睞,獲得皇家分撥的良田千頃,其所在的羅浮山,方圓五百里的大山場,也被正式封為上清宮的私產。相反,那個在窮苦百姓中名聲更大的天師宗,卻反而不為士林所喜。 其實要仔細追根溯源說起來,這上清宮與那天師宗,還頗有淵源。據說當年兩教原為一家,只是某代由於對教義理解不合,門中起了爭執,於是張道陵的後人、第四代天師張卿,便將宗門遷往鶴鳴山,號稱“天師宗”。而那些留守的教徒長老,便創立上清宮,從此自成一派。 對於大多數窮苦百姓來說,當時的上清宮,無疑象徵著豐衣足食的天堂。如果有誰能和上清宮扯上關係,那就是一世無憂了。一輩子不挨餓,這在當時大多數貧苦老百姓的心中,可是了不得的事情——也許,那是只能在夢裡睡覺才可能再夢見的美事! 還在醒言是個懵懂孩童時候,便認識到生活艱難;懂事後,更要自謀食路。對於要為衣食奔波的小醒言來說,把眼睛盯上這個“上清宮饒州善緣處”,實在是再自然不過了。 但不幸的是,上清宮正因其清高之名,本來便擇徒甚嚴,同時許是也怕那食口繁多不堪應付,遂飭令門下嚴格收徒。所以,才有了開篇醒言和清河老道,那幾年間內容雷同、形式直轉而下的對話。 經過這許多年口舌,醒言仍然還是紅塵之身。唯一的結果,便是與老道清河相熟。 話說這日,醒言做完日常例行拜師功課,便去隔了兩條街的稻香樓打短工。順路,也去完成他另外一項日常功課:在路上東門街角那塊兒,偷瞅兩眼李記雜貨舖老闆女兒李小梅。 這舉動倒也不怪少年早熟。那時人們普遍早婚,像張醒言這樣十四五歲光景的少年,便是成婚生子的也不是沒有,只是醒言家貧無力迎娶而已。到了這年紀,他已有了對女子朦朦朧朧的好感。這李小梅,便是他心目中的美妙女子了。在他眼中,李小梅皮膚好,眼睛也水靈,怎麼看怎麼好看,無怪乎,她是方圓兩條街這個年齡段當之無愧的第一美人! 其實,若要較起真來,那李小梅也就是典型的市井兒女,長得只是青春活泛,實在當不得美人一語。但這又有何妨呢?對於情竇初開的少年來說,在他心目中,心儀的少女便是最美的。 也許,過了幾十年後再回頭想想,回憶起當年自己對某個少女的痴迷,都會覺得不可思議。只是,那已經是幾十年之後的事情了。 經過李記雜貨舖時,少年倒沒有忘記清河的囑託。畢竟詢問一下貨物的有無,便可明目張膽的多看李小梅幾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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