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夜之訪問者

第22章 第三章

夜之訪問者 鲇川哲也 2829 2018-03-14
當青地剛開始學習俄語的時候,守人心裡一直抱持著這樣的想法:有錢人家的孩子,興趣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所以應該堅持不了太久吧!不過,夏去秋來之後,守人也不得不說,他對青地的看法必須大大地改觀才行。按照這種情況下去的話,兩年之後,他的俄語一定會變得相當精熟,就算是前往蘇聯採訪,也必定能夠充分地應付自如。既然如此,守人對青地的看法,自然也變得不太一樣了;每次一見到青地的時候,守人總是會不斷鼓勵他,有時候也會親手下廚,做道羅宋湯當做宵夜慰勞他們一下。這道由奧爾嘉親自傳授的俄羅斯料理,在湯頭的調配上其實有許多奧妙之處,因此,經由守人親手做出來的版本,不只比起鎮上那些餐廳要遠遠來得美味,同時在熱量上也高了許多。青地總是會在守人家喝上一碗熱氣騰騰的羅宋湯,暖暖身體後,才搭著車穿過夜晚寒冷的道路回到家中。

時間很快來到了二月最初的授課日。這一天,不知為什麼,一向以準時著稱的青地並沒有在七點整出現;甚至到了七點半,他還是不見踪影。或許是因為這樣的緣故,奧爾嘉漸漸變得心焦了起來,到最後,她乾脆將手上正在讀的報紙隨手一扔,開始在房間裡踱起步來。由於起居室並不算很寬敞,所以她在踏步時總是一再撞上椅子,有好幾次甚至差點要摔倒在地。 “肯定是路上塞車了,你不用那麼擔心啦!” 守人這樣安慰著自己的妻子;然而,當時鐘的指針越過八點之後,他也忍不住開始露出了幾分疑惑的神情。對於一向恪守時間的青地來說,遲到可以說是極為異常的事情;至於像他那樣規規矩矩的人會突然無故缺席,那就更讓人難以想像了。 在守人的心中,忽然湧現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總之,先打個電話問問吧!奧爾嘉,幫我把他的名片拿過來嗎?” 守人照著名片上用鉛字印成的一小行電話號碼,開始撥起了話機的轉盤;只聽電話鈴聲不停地響著,但卻一直沒有人前來接聽,這讓守人不禁愈發覺得奇怪了起來。就在他正想要放下話筒的時候,從電話那一頭,終於傳來了青地的聲音:“我……我是青地……。本……本打算聯繫您的,可是……痛……痛啊……” 平日一向容貌端正的青地,用讓人難以想像的狂亂聲音,斷斷續續地說著。在他的聲音中充滿了痛苦,簡直就像使盡全身力氣擠出來的一樣。 “慢點說;你怎麼了?” “痛……痛風。原本已經兩……兩年沒有發作了,不過現在又……” “痛風?”守人之前在某個地方,曾經聽說過這樣的病名。據說那是風濕病的一種,患者只要一遇上冷風,就會感到疼痛不已,不過守人聽到的時候,對此並沒有太過留意。

“真的有那麼痛嗎?” “這……用言語實在是……很難形容……沒……沒有得過這種病的人,是……是不會了解的……” 青地用彷彿快要哭出來似的聲音,又斷斷續續地說著,“我現在幾乎下不了床,所以今天想休息一天,就麻煩您代我向夫人轉達了!”說完之後,他便掛斷了電話。或許是心理作用的緣故,守人覺得青地似乎連掛上話筒的聲音,都顯得相當衰弱。 無視於一心想詢問電話內容的奧爾嘉,守人找出了日英詞典,開始翻找起有關“痛風”的英文翻譯,然後將剛才電話裡所聰到的狀況,用英語告訴了妻子。 彷彿打從心底為青地的病情感到擔心似的,奧爾嘉那長長的睫毛低垂了下來,雙手緊緊抱住了自己豐滿的胸部。 “美國人因為喜歡吃肉,所以患這種病的人也很多;痛風發作的時候,可是相當痛苦的呢!”她對守人這樣說道。

“一般來說,痛風發作之後的一個星期左右,身體都會動彈不得;因此,我想還是得去探望他一下才行吧……”面對奧爾嘉如此不斷的央求,守人心想,不管怎樣,總之先去打聽青地家的住址再說;於是一到第二天中午,他便火速趕往了員工食堂。今天,他不是坐在平常那張位置不太方便的靠牆桌子,而是在入口旁邊的桌子前落坐,等待著徹子的到來。 等到守人快要吃完整份定食時,徹子才出現在他的面前。由於她是公司所有女社員當中首屈一指的胖子,所以不管有沒有特別去注意,她那龐大的身軀,都會很自然地映入眾人的眼中。 “餵!”守人叫了她一聲,舉起手朝著自己身旁的空座位指了指。 徹子微微點頭之後,便朝著取餐處走去;過不了多久,她端著一碗放在塑料托盤上的鍋燒烏龍面,走到了守人的桌子旁。當她一屁股坐下的時候,那碩大的胸部也跟著劇烈地晃動了一陣。單就胸部的豐滿程度來說,徹子跟奧爾嘉可以說是不相上下,不過論到緊緻的程度,她卻和奧爾嘉相差得甚遠。

“青地君的痛風發作了,你有聽說嗎?” “嗯,聽說了。原本想說已經好一段時間沒發作過了,沒想到竟會再次復發。那病就跟糖尿病一樣,是非得終生跟它纏鬥下去不可的哪!” 說罷,她熟練地用牙齒將免洗筷掰開,然後噘起嘴,開始呼呼地吹起了眼前的烏龍面。 “聽說會痛得很厲害是嗎?” “關節會整個淤青浮腫起來,我想應該是很痛吧!我聽說,相撲選手因為成天吃什麼雞肉九子鍋,所以罹患痛風的人也相當多;那些鈍感的大力士遇到這種情況,據說也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呢!” “跟風濕不一樣嗎?” “這樣說好了,所謂痛風的痛楚,就像是先用虎鉗夾住你患關節炎的手指,然後再狠狠一擰,就是那樣的痛法啦!”

“哎呀,這也未免太殘酷了吧!” “話說回來,你也多注意點吧,搞不好,哪天你自己也會患上痛風喔!聽說這一陣子,三十多歲的患者是越來越多了。” 大概是因為自己表弟深受這種病痛折磨的緣故,徹子對於痛風的知識似乎相當豐富。 “這樣一想,我才深切體會到生為女人是多麼的幸福。畢竟,女性罹患痛風的比例幾乎是零呢!” “是因為雞肉九子鍋的關係嗎?” “才不是呢,是因為女人比較不喜歡吃肉的緣故啦!話說回來,一旦罹患痛風的話,在飲食限制方面可以說是相當煩人的唷!既不能吃像果凍之類含有膠質的食物,也不能吃菠菜、高麗菜、蘆筍,當然肉類就更不在話下了。對了,除此之外,凡是有'子(ko)'字的東西,也全都在禁止之列。”

“那是指什麼?” “比如說魚板(kamaboko)、咸鮭魚子、鯖魚子、鱈魚子、筍子,所有一切諸如此類的食物;不只如此,就連'女孩子',也是碰不得的東西哦!因此,這種病說起來,還有讓人品行變得端正的副作用呢!青地之所以離婚,我想可能也是因為痛風的緣故吧!” 說完之後,徹子盡可能地張開了她那張大嘴,將烏龍麵條用極其猛烈的態勢,唏哩呼嚕地吸進了嘴裡,然後對著守人笑嘻嘻地問道:“不能跟女人在一起,聽起來是不是挺痛苦的啊?” “的確是很痛苦沒錯;這樣的話,活著根本沒有任何價值了嘛!” 守人十分罕見地,開了一個以他來說有點低級的玩笑。痛風這毛病,說起來真是越聽越讓人覺得不愉快的病症。

“要是連續一周都沒辦法走動的話,鐵定會被公司給炒掉吧!” “這就要看人而定了唷!如果是青地的話,搞不好一整個月都動不了;所以說,他並不適合那種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工作,相反地,擔任大學講師,對他而言倒是得其所哉呢!” “可是……” 說到這裡,守人忽然想起了什麼,忍不住將自己的疑問脫口而出:“萬一他到了蘇聯結果發病的話,那該怎麼辦呢?連續一個月都住賓館的話,光是住宿費就會讓他破產了吧!” “是啊。真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他該怎麼辦才好呢……” 肥胖的女人側著她那氣色紅潤的臉龐,露出了一副想不通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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