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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2.“教授”破案,可比“重案六組”的狠

京城十案 萨苏 6253 2018-03-14
安書記跟著姓葛的到了北京,果然見著了他姐夫。姐夫上衣兜里別著一支鋼筆,一看就是大機關出來的。 別看是大機關出來的,對農民一點不嫌棄。姐夫很耐心地聽安書記講這檔子事兒,說我們有政策要支持邊疆農民的,你不要擔心。 但是,申請批條總還得些時日,人家說了,讓安書記回家去等。 這樣,安書記老老實實就回去了。用他自己的形容,那心裡頭有點儿期待,還有點兒焦急。 既然這樣,咱安書記怎麼又站馬路牙子上了呢? 說來話長。終於有一天電話來了,那個姓齊的打來的,讓安書記到瀋陽。告訴他批條已經拿到了,到北京提貨,國家統控物資,緊俏商品,不來拖拉機就得給別人,過時不候。 安書記急三火四,帶著錢就去了。先到瀋陽,約定一個飯館請齊和葛——幫這樣大的忙請人家吃飯是應當的。吃飯的時候,葛把姐夫郵寄過來的批條拿出來,蓋著大紅公章呢,安書記當時一顆心就放肚子裡了。

接著,安書記去北京,到招待所住下,姐夫來了,倆人寒暄,安書記感謝,姐夫說將來到勃利去玩要你多照顧。安書記說沒問題,豬肉燉粉條子可勁兒地造…… 後面?後面倆人去看貨,定下了要哪台,回到火車站前頭,找了個飯館吃飯。吃飯出來,姐夫說你買拖拉機的錢呢? 安書記趕緊把裝錢的書包拿了出來,姐夫把手裡的煙頭一甩,瀟灑地接過書包來,說我得趕緊把錢交財務去。你看,怕你著急,發票都提前給你開好了,你拿著。哦,一機部大樓你沒有通行證進不去,你在這兒等著啊,別離開啊,我交完錢拿了提貨單,咱們去取拖拉機…… 安書記拿了發票,就乖乖地站馬路牙子上頭了。 說得熱鬧,這案子多少錢呢? 一萬多塊。 嘿,那位說了,一萬多塊?要是在五環路以里買房連一平米都不夠,這算多大的案子啊……

80年代初的一萬多塊,在北京是大案要案的範圍。 說三個事兒,您就明白80年代初的一萬多塊值多少了。 第一件事,1985年左右,我家一個老鄰居去世,留下一千多塊遺產,幾個子女打得跟范進中舉似的,差一點兒動了刀子。 第二件事,破獲本案的干警,級別最高的一位,當時月薪43塊,這案子的金額,夠他不吃不喝攢30年的。 第三件事,本案主犯,最後是給斃了。固然因為其中有別的案子牽涉,最主要的原因是這一萬多塊的金額,當時是很重的砝碼。 因為這個原因,這個案子派出所根本就沒處理,直接交給了市局二處。 市局二處何許人也? 按一位梁家園的老大形容,90年代發生一個兇殺案,報上去後二處來人勘查現場。中間有個剛從警校畢業的女警官,齊耳短髮,斜叼一根煙不點,筆記本計算機往膝蓋上一放,那邊匯報勘查結果,這邊“劈裡啪啦”報告就出來了。打到中間有不清楚的地方,小女警把煙往耳朵上一夾,過去掰開死者口腔上上下下看明白,然後擦擦手接著打。一晃眼的功夫,那煙,又叼上了。

辦了20年案子的老民警,有看傻了眼的…… 照這位老大說,那氣質真是活像電視裡的女捕快,威風直追“炮局四大姑奶奶”——一看就是二處的種兒。 二處,專門負責北京市兇殺、強姦、搶劫等重大案件,是北京市公安局的一支精兵隊伍,其他部門對他們算是又愛又恨。愛的是這幫人的確能辦案子,恨的是這幫人裝備好、手眼通天,什麼案子到他們手裡,別人就只有協辦的份兒了。 這一次,二處來的倒不是哪位姑奶奶,來的這位探長在北京警界裡綽號叫“教授”。 “教授”,聽著新鮮?您別覺得新鮮,警察裡頭的外號你想不到有多洋氣,有一位80多的老大,當年居然叫“柯南”…… “教授”之所以得名,是因為他後來真的當了教授,在公安大學講刑事偵查學,也不知道老爺子如今退休了沒有。

辦“林海雪原”這個案子的時候,“教授”還不是教授,但已經教出了不少學生,這個案子的細節,就是從“教授”的一個學生嘴裡掏出來的。這位如今的刑偵專家,談起老師來佩服得五體投地。 何也? 他跟“教授”學徒,還是在70年代。第一次接觸,是因為一起跟踪追擊的案子。公安機關接到消息,有一名殺人犯潛入北京,住址不明,但他哥哥正從外地趕來與他會面。 有了這個線索,跟著案犯的哥哥走,順藤摸瓜,顯然是非常好的辦法。 在當時裝備落後的條件下,只能靠人跟了。但是,案犯的哥哥也是勞改釋放分子,有較強的反偵查能力,所以跟踪,切不能打草驚蛇。 於是,一幫菜鳥就只能當看客。 “教授”騎一輛自行車,親自出馬跟踪。

也就一天,跟上,找到窩點,破案。 案犯的哥哥十分疑惑:我已經非常小心了,反复注意身後,確實沒人跟踪我,怎麼還讓人給端了呢? 開總結會時“教授”說了自己的做法:“也是我運氣,他一出門就上了一輛公共汽車,大喜天賜良機也。我騎車跟上,他下車奔窩點,就掏唄。” “那他怎麼沒發現你跟踪他呢?” “很簡單,我不在他後面,而是在他前面啊。” 原來,看到跟踪對像上公共汽車,“教授”立即加快速度猛蹬自行車,先到下一站站牌前面十來米處等著,看到下車人中沒有跟踪對象,再立即接著快蹬趕向下一站。跟踪對像只考慮身後有沒有人跟著自己,做夢也沒想到人家是在前頭! 要不是公共汽車,這個戰術就沒法用了。第一,你不知道它往哪兒開,不可能到前面等著;第二,你不知道它會不會中途開門,把人放出去;第三,如果不是公共汽車每站必停,“教授”累吐血也追不過它啊。

從汽車上下來的跟踪對象,確認車上、車下沒有跟踪的,所以很放心地前往窩點,結果輕易被抓。 接著說,“教授”接了這個案子,安書記把情況敘述一遍,事情很快就有了大致的輪廓:批條,假的!發票,假的!一機部查無此人,去看拖拉機…… 那拖拉機是鐵路貨場裡等著運輸的,他們就在鐵絲網外頭看看,說這個拖拉機行嗎(警察說了,你倒是進去看看啊)。案犯利用了安書記他們急於買拖拉機和信任公章的心理。 偵察員初步認定,這是一起典型的詐騙案,但作案手法純熟,應屬屢犯。 齊、葛二人的家應該在瀋陽,而那個姐夫的家是在北京,並且離北京站不遠。 其實,一開始,就錯了方向。 偵察員向安書記問案件過程,“教授”是從另一個案子現場趕來的,到得比較晚,拿了根煙在旁邊聽——當時二處的編制是一處分十組,“教授”是其中一組的組長。

現在一說《重案六組》大家都知道,當初二處的確有個六組,不過這真實六組的案子沒法拍,因為他們對口的案子都是殺七個宰八個的,太血腥,對社會影響不好。我看倒是“教授”他們這邊好一點兒,安書記雖然急得半死,到底不是沒出人命嗎? 那位給“教授”當過學生的老偵察員聽了臉上變色,說分工哪兒有那麼明確的,這跟挑西瓜不一樣,趕上什麼是什麼。你不知道,我們最拿手的,其實是破碎屍案——北京第一起遠程碎屍案,就是“教授”帶人破的。那案子,可比六組的狠,嘖嘖,你等我給你找份材料看看啊…… 說著,就開始找。 看人家忙活,忽然想起一件不相干的事情。 有一次碰上作家黃曉蜂,說他寫129師騎兵團寫出個麻煩來:《冀魯豫戰場上的哥薩克騎兵》成書之後,有人告訴他北京軍區有一位老領導到處拍桌子找一個叫“黃員外”的,也不知道要幹啥。老黃一聽這老爺子的名字就有點兒含糊——這老爺子的大名在129師騎兵團如雷貫耳,冀南突圍的時候掄馬刀追著鬼子騎兵砍出好幾里的主兒,據說脾氣暴得很,跟唐朝那梁建方似的,他找我幹嗎?總不是有雙胞胎閨女要嫁我吧。

可是又不敢不見,人家威望在這兒呢,以後說句話全國的騎兵見我就拿刀砍,我還活不活了? 見面,老爺子果然暴得很,三句話沒說完就奔正題:那誰誰誰明明是我一槍放倒的,你娃怎麼給安老劉身上了? 是這件事兒啊,老黃趕緊解釋:這是為了突出重點人物,所以把幾個人的事蹟放在一個人身上了。給您道歉,這是沒辦法的事兒,不然,這書就寫散了…… 一邊說一邊納悶:那誰誰誰也不算什麼大人物,一個小情節而已。這樣的主兒你乾了也不是三個五個,斃也就斃了,60年了還死揪著他不放乾什麼? 說了半天,老爺子才面色稍緩,算是認可了。末了冒出一句來:“就是嘛,那是我們四連乾的,怎麼能算到一連頭上呢?” “嗯?!”老黃這才恍然明白自己犯了什麼忌諱——129師騎兵團裡,一連和四連是最能打的兩個連,兩個連打起鬼子來生死與共,可下了戰場不但連長戰士見面要槓肩膀,連四連的馬看見一連的同行,都要咬兩口。

都60年了啊! 老黃說這事兒的時候,旁邊正好有一個當過兵的,聽著光“嘿嘿”地樂,下來說:“這樣有榮譽感的部隊啊,才他X的有戰鬥力!” 看這位老偵察員的架勢,二處裡邊幾個組,關係也跟八路的騎兵團差不多。 言歸正傳,“教授”聽案在二處出了名的文明,一根煙點著,似睡非睡,幹警跟他匯報也是這個勁兒。換張良基……有人背後說張局那嗓門不叫嚷,叫“咆哮”,隔兩層樓茶杯都能讓他震得蹦起來。 但是“教授”可別說話,他一說話就有人要倒霉…… 你說你不在現場,那拿XX的內褲套腦袋上做鬼臉的是誰啊?這是嫌疑人要倒霉了。 檔案室下班了你就回來了?你怎麼不給他們管理員打電話讓他過來?你還知道自己是當警察的啊?這是偵查員要倒霉了。

這回,安書記案情說得明白,有警察已經開始低聲歸納結論了,“教授”聽著聽著忽然冒出一句來:“現場勘查了嗎?” 現場?這案子有現場嗎?周圍人都一愣。 “教授”二話不說,拿起衣服就往外走:“就他(一指安書記)站那地兒,我去看看。” 北京站的馬路牙子,千人踩萬人過,這還能勘查出什麼來?有偵察員趕緊跟上,滿臉的不解。 可能覺得自己有點兒粗暴,“教授”微微一笑,說了一句:“我知道那地方,三不管,搞衛生的一天也不去一次,去碰碰運氣吧。” 到了地方,過往的人只怕沒一千也有八百了。洋灰地磚的地面,四面全無遮攔,照安書記說,和姐夫在這兒不過談了幾分鐘,能有什麼留下來的? 看到地面一片狼藉,不似打掃過的,“教授”籲了一口氣。 跟著“教授”的偵察員腦子靈活,略一回憶,忽然心有所動。 就在這時候,“教授”已經取出鑷子,從地面上夾起一個煙頭來,仔細看過,點了點頭,又嘆了口氣,拿出證物袋裝了進去。 偵察員看看“教授”,瞳孔有點兒散大。 “教授”樂了:“你猜出我找什麼來了?” 偵察員點點頭,說,“對,我猜您是來找那姐夫扔的煙頭,安書記不是說了嘛,姐夫把手裡煙頭一甩,接過書包來,說我得趕緊把錢交財務去。” 孺子可教也,“教授”樂了。別奇怪咱們警察這樣說話,北京這地方是全國文化中心,警察碰上賊都會調侃幾句。 我認識一位警官,當年抓過一個被通緝的唐山騙子。 兩人遭遇以後,警官怎麼看這位怎麼像通緝令上的,基本確認後開始盤查。這位咬著後槽牙愣冒充北京扛大包的頂了七八個回合。為什麼咬著後槽牙呢?不咬他口音就露了啊! 等到這位把“馬家堡(pu)”念“馬家堡(bao)”,照他的口音念馬家pu準走音兒。警官說你念得不對,這位還硬跟警官講理呢:“您不知道,北京還有一個地方叫馬家堡(bao)……” 警官說,你把左邊的鞋脫下來給我看看。這位就脫了,遞過來給警官。 警官抄過鞋來,照屁股就是一下——我叫你還矯情,我住北京30年也沒聽說過北京還有一個馬家堡(bao)!打你個朽木不可雕也的! 這騙子這才發現上了當,要打,這文文靜靜的警官翻了臉比土匪還狠;要跑,一隻鞋沒了,他又不是赤腳大仙!剩下的只能用唐山味普通話連連告饒:“達(大)哥,倭(我)錯了,達(大)哥,饒了倭(我)吧。” 北京八九十年代的警風,這也算一個側面。 但是,這偵察員撓頭問道:可這地上這麼多煙頭,您怎麼知道是這個呢…… 是啊,這塊地上足有一百多個煙頭呢。 “教授”笑了,晃晃證物袋,說,就是它,因為我知道它跟別的煙頭都不一樣。 一百多個煙頭,一抬手就把要找的那個找出來,警犬都沒這個本事,“教授”難道比狗還厲害? 廢話,“教授”當然比狗厲害!你換那狗上台講個課給大夥兒聽聽?拿“教授”跟狗比,這怎麼說話兒呢? 這事兒說來其實簡單。那年頭人都不富裕,一隻煙要抽到手都捏不住才會丟掉。圍棋名將過惕生先生還有個絕招,能把新煙和快燒完的煙頭連接起來,噴雲吐霧,彷彿不斷。所以,無論比賽中抽多少煙,永遠只有一個煙頭。 這個古怪的現象曾令與他對陣的日本棋手百思不得其解。 而那個行騙的姐夫,拿到錢以後立即把煙甩了,正好抽剩一個煙屁股的可能性極小。在這一百多個煙頭中,夾雜著一根只燒了半截的香煙,所以,一下子就引起了“教授”的注意。 “教授”人多謙虛啊,說,我這是運氣,運氣。 可不是,一百多個煙頭里,只有一根跟別人的不一樣,是運氣;煙頭落地,就把火撞滅了,沒有繼續燒,也是運氣。 破案有時候是需要運氣的,但是光有運氣可不夠。北京“炮局四大姑奶奶”,有一位專門給人看手相的。有一回看來看去,也沒找到合適的,隊長說看來是個新手幹的,算了,找找別的途徑。人家姑奶奶是個慢性子,抿著嘴琢磨半天,也沒捨得把那指紋放下,說,那怎麼成呢?我再找找唄。 半個月以後,姑奶奶拿著一份檔案就來了:“您看,是不是這小子?” 一枚指紋,破獲一起惡性殺人案件。 案犯正好留下過指紋,可謂運氣好,但要是沒有這麼個慢性子的姑奶奶,也許,這線索就放跑了。 煙,不是什麼特別的好煙,連過濾嘴都沒有。 “教授”看著煙頭,苦笑著搖搖頭。 助手問了,說這不是線索嗎? “是啊,”“教授”不情不願地說,“可這線索一來,離破案就越來越遠了。” “為什麼啊?” “你說呢?”“教授”把煙頭遞給偵察員,意思是考考他。 偵察員左看右看,得出一個結論來:東北牌子,北京應該沒賣過。 對。我估摸著,這姐夫根本就不在北京工作,這仨人都是從東北來的,在北京找人,沒戲。 唉,您這可就武斷了吧。偵察員大著膽子問道,一根煙頭說明不了問題,也沒準是別人送他的煙呢。 “你以為我是看見煙才這麼琢磨的?那就是一個驗證。” “那……” “四個人第一次出去吃飯,誰掏錢?” “姐夫啊,他說盡地主之誼。” “他們在哪兒吃的飯?” “北京站口對面,一飯館,我去看過,後來安書記請客,兩回都那兒。” “哦,本地人請客吃飯,有在火車站門口的嗎?” …… 是啊,一般來說,無論哪個城市,火車站口的飲食都不太讓人恭維。 一個細節可能是巧合,兩個細節都對上,巧合的概率就不大了。 北京這邊也留人查查,不過姐夫在北京工作的可能性我覺得不大。覺得,這仨都東北的,分頭來北京給咱書記下的套,那查起來可就……“教授”搖搖頭。別人越找線索離破案越近,他可好,把案犯追東三省範圍去了。 這可怎麼找啊? “不過……”“教授”說了半截話,沒往下言語。 後來談到這案子的時候,“教授”跟偵察員說這是一教訓,再多想一步就海闊天空,自己呢,多想了半步,沒往前琢磨。 “教授”想的是:這仨小子可夠膽儿大的,要是那安書記不上當,來回的火車票,可也不是一個小數呢。 這是怎麼回事兒?案子破了,才恍然大悟:其實,這是一條很重要的線索。 不管怎樣,排查,與東北警方聯繫,找這三個人,工作開始進行,嫌疑人在劃定…… 可是,這種異地作案,蜻蜓點水式的犯罪,破起案來如同大海撈針,確實不是那樣容易的事情。首都警察雖然厲害也不是神仙,一來二去,一個月過去了,除了一堆結論被否定之外,沒有任何進展。 安書記呢? 安書記是死活不回去了。 無顏見江東父老啊,那點兒錢,有一塊的,還有五毛的,全村人家裡能拿得出來的,差不多都在這兒了。灰頭土臉地回去,老安不尋短見也得窩囊死。 警察也是講情理的。北新橋有個僑辦,是二處的協作單位,就把安書記放那兒了。白吃白住,算起來,一個月也不少錢呢。 誰叫人家在北京讓騙子給騙了呢?那時候這樣的案子不多,警察們還有點心存歉疚的意思。 問題是,安書記並不是很領情,每天吃完了飯就蹲在門口等警察,眼睛越瞪越大。半個月以後,就奔銅鈴那麼大去了。 偵察員們隔三差五去看一次,都有點兒含糊,有人說這老頭別是要出事兒吧。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沒過兩天,忽然有人打電話到二處來,點名要“教授”接電話。 教授拿過聽筒一聽,是地安門派出所的。 出什麼大案子了? 沒有。人家就是告訴他:“那安書記,讓我們給抓起來了,你們過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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