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仙劍問情6·天人永殤

第34章 第十二章梅妻鶴子,一杯水遠山遙

仙劍問情6·天人永殤 管平潮 3366 2018-03-11
那山路上走來之人,正是醒言。 自下了崑崙,他便到了這綠樹春煙籠罩的羅浮山路。與去時不同,歸來時他只是孤身一人。不過對他來說,這又有什麼奇怪呢?醒言他清楚地記得,自從自己在崑崙上,跟和藹善良的王母長公主求得能讓雪宜返魂復活的仙藥,他那同去的玲瓏可愛的瓊肜妹妹,便被西王女看中,留在她身邊修仙煉道。雖然自己與瓊肜戀戀不捨,但有這樣難得的大好機緣,他又怎麼能阻攔?他不僅不能阻攔,還為小瓊肜有這麼大好的仙緣而高興開懷。 留在崑崙的不僅是瓊肜,自己那司幽冥戒中一直跟隨的鬼卒丁甲、乙藏,還有那上清罹難的藍成藍采和,也都被西王女看中,留在那轉生鏡台,當了看管招魂仙幡的神吏仙官。那藍成,醒言原本只希望他能修成個鬼仙,沒想現在竟成了崑崙仙界的上仙,這怎麼能不叫他高興?

而在所有這些喜事之外,對他張醒言來說,最重要的,是得知原來對那崑崙仙界的西王女來說,要讓雪宜復活,只是她舉手之勞。醒言清楚地記得,這位高貴的崑崙仙尊說,原本無論仙神,若是被天閃裂缺那樣霸道的神兵打中,絕對無力回天;不過這寇雪宜,本來便是雪山的寒靈之氣、梅花的清和之魂凝聚而成,聚則有魂,散而無形,那命魄本就不那麼容易湮滅,而雪宜又曾機緣巧合,得到水之精魄在體內停留,水木相生,正是得宜,暗中早就無意鑄成不滅仙身,若非萬年不遇的天地浩劫出現,她那生機絕難斷絕。因此,現在只要醒言將西崑崙的至寶仙藥“返魂精”安全帶回,再按西王女的教導施藥,便能將她救回! 以上這些,或許真真假假,虛實參半,但此刻迴轉羅浮的張醒言卻堅信不疑。他覺得,以上這些西天崑崙的真實經歷,每一刻每一幕都是那麼的鮮活清晰,真實得彷彿就發生在昨天。

閒言暫略,等他重上了羅浮,也不顧其他,一腳便奔千鳥崖四海堂而來。 等醒言到了石崖上,便在石屋正堂竹榻上放下那隻從崑崙求來的仙藥寶匣,又在牆角邊尋得一隻鶴嘴鋤,便開始在石坪上刈起那些荒草來。 此時的千鳥崖石坪,經過半年多的風吹雨打,早已不見了本來面貌。石坪上到處覆蓋春泥,野芳相侵,便連那遮風遮雨的袖雲亭中,那石桌石凳上也積了不少塵泥,生出不少春草;每有山風過時,那亭中坪上便一齊搖曳草影,十分荒涼。 於是重新歸來的四海堂主,便將堂前這荒涼景緻略略收拾,闢出一條道路。此後他便御劍而起,縱起一道云光,往那擺放雪宜香軀的孤絕冰崖而去。等到了高天冰崖前,醒言便在雲中揮一揮手,收去自己布下的雷關法陣,上前將那安然如睡的雪宜身軀抱起,在一派天風縱橫中迴轉四海堂。

等回到崖上,醒言將雪宜柔軟的身軀小心地擺放在崖東冷泉前的那片碧草茵上,然後返身回到屋中,抱出那隻長方形的白玉藥匣,準備給雪宜施藥救還。 此時正是上午,明亮的陽光從山前照來,將他懷中那隻白玉長匣照得閃閃發光。燦爛陽光裡,那芳草叢中的冰雪梅靈更是輕盈通透得如同一片碧水中盛開的白蓮。 抱出玉匣,醒言便立在雪宜面前,靜靜地端詳著女孩兒婉潔的面頰,半晌無言。暗暗禱祝之後,他便輕輕俯下身去,小心地打開玉匣,在一片燦爛的陽光中,將那股閃著熠熠金輝的靈液從匣中緩緩倒出,靜靜流淌到雪宜身上。 當起死回生的仙藥傾下,這千鳥崖前的日光金影裡,驀然間閃過萬點金輝,猶如夕陽下湖面粼粼的波影,浮光躍金,點點的金芒交織成一道絢爛的光瀑,緩緩流瀉在這袖雲亭邊。而當光輝散去,原本那冰雪梅靈躺倒的碧草之中,竟忽然化出梅花一株,枝幹盤曲妖嬈,光潔青碧,其間花苞點點,亭亭立在這亭前冷泉邊。這倏然化就的梅株,彷彿隔了一道冰霧的簾櫳,雖然頭上陽光明燦,看在眼中卻仍然隱隱約約,如鏡花水月。那光滑青碧的枝葉間,自有香風一抹,繞樹翩躚,那枝頭一朵朵淡黃的梅苞帶著晶瑩的雪片,在風中輕輕搖曳,如欲訴言。

見著雪宜倏然化梅,醒言並沒有絲毫驚異。因為他記得,那崑崙西王女曾交待,雪宜姑娘畢竟遭歷大劫,一時不能徹底起死回生。現在雪宜只有得了這返魂靈液的助力,先化歸本形,就著羅浮洞天的生機靈氣小心滋養,少則幾個月,多則兩三年,必能回返女形。 於是在此後的日子裡,醒言便深居簡出,每日大都在石崖冷泉前陪伴著這株花樹梅靈,小心呵護,不敢懈怠。 雪宜化梅之時,時節已入三月,正是春景如煙。千鳥崖前,柳絮飛如白雪,桃花墜如雨片。不過,儘管這春光浪漫,山色無邊,醒言也無心去遊歷嬉戲。到了三月裡,醒言記起那古訓,“梅林相生”,便每日清晨即起,荷著小鋤,背著竹簍,漫山遍野去尋那還未拔節的竹筍。此時的竹棵生機最盛,醒言每尋到一支,便將它們小心挖出,帶著泥土放到背簍裡,回到千鳥崖後,便將它們移栽在袖雲亭前的山坡。

這時節,滿山尋竹筍的張大堂主,倒像極他那位同門,那位以前尋寶到走火入魔的田仁寶。他這些天尋竹種,真個是不畏山高壑險,每每尋到廢寢忘食;有時不知不覺,已是月上東山,夜色深沉,他仍背著那隻竹簍穿梭於深山老林間,就著月色尋竹,不知疲倦,忘了歸途。 而三月裡他尋來的這些竹筍,生機最是盎然;往往一夜之間,便拔節生長,長及數寸數尺。於是,就在他這樣不知疲憊的苦心經營中,到了三月中旬,這千鳥崖前的山坡上,不知不覺已栽滿了細竹;每當清風徐徐來時,便滿山竹葉沙沙作響,則那對面山巒間飛瀑流聲,不復聞矣。
日子便這樣如流水般從指間溜去,不知不覺便到了暮春四月。這一兩月中,辜負了大好春光的四海堂主,當山前竹林遍野之後,便也只停在千鳥崖上,悠悠閒閒打發歲月。每日春光中,對一縷綠柳的煙,看一彎梨花的月,臥一枕翠竹的風,伴著那亭亭玉立的梅樹,倒也清淡悠閒。偶爾,他也回想回想那些婉轉多情的俏麗紅顏,或是回味回味小瓊肜那憨跳可愛的稚語,於是每每忍俊不禁,直至莞爾……所有這些,便是他在雪宜返來之前最大的樂趣。

而這陽春煙月之中,那四瀆的老龍君也幾度攜風雨來。他現在也知道醒言處境,卻束手無策,只有好言相慰,並及時告知自己孫女在東海的休養進展。而嗜酒的老龍王,自南海事定之後又萌了故態,每回來時總是多帶美酒。於是這一老一少二人,便在袖雲亭中對酒,每回從夕陽西下,霞光照岩,直喝到月移中天,這時老龍君才大醉而返。那觥籌交錯、談笑風生之間,儼然翁婿焉。 在這期間,醒言也回馬蹄山一次,除了盡量在父母跟前盡孝,醒言也去饒州城中,尋那位啟蒙老師季老先生,幫自己行了冠禮。不知不覺,他今年已是二十歲,正是冠禮之年;從此後,他張醒言便正式成年。冠禮之後,他也終於在姓名之外,有了自己的字號。當時沉思良久,醒言最後拈定二字:“逢仙”。

那別號,暫時醒言也心不在焉,便拿了“四海堂主”充數。 而這回回返饒州城中,他也知道了花月樓中蕊娘噩耗。等他得知時,那美人埋首黃土,竟已逾半年;醒言念及舊事,亦不勝唏噓。於是在饒州那幾天裡,他也絲毫不顧身份,備了酒水紙錢,經人指點,去那饒州城東郊外蕊娘瘞處祭吊安魂。 憑弔蕊娘時,正是黃昏,那西邊城頭上斜陽照來,淡影零落,倍添悲涼。斜陽返影中,等這位舊日的花月樓樂工來到墓前,卻見墓木已拱,塋上青草萋萋,零亂荒蕪。面對此情此景,再想起往日那女子嬌媚如花的容顏,便不勝悲戚。 “舊埋香處草離離,今對夕陽聽烏啼;滄桑幾劫塋仍綠,雲雨千年夢尚疑。” 面對著雜草荒丘,耳聽著晚鴉歸啼,這時再記起自己往日那首荒郊辯詩,便恍然如若讖語。蒼涼之情縈滿胸臆之時,醒言也在蕊娘墳前,蘸墨提筆在黃紙上寫下悼詩一首,在那斜陽殘景中燒化,作為自己的奉祭。

也許,某種意義上,蕊娘對當年的張醒言來說,帶著些成熟女性某種神秘的象徵,充滿著最初的吸引。而隨著現在蕊娘墳前這一縷燒化青煙的裊裊消散,醒言也終於告別了他那純稚而青澀的少年時代。 此後自饒州返,回到千鳥崖上。每當入夜月色如水之時,醒言也會在月影下於淡梅前酹美酒一杯,然後便在婆娑梅影中輕吹玉笛,將縹緲出塵的笛音縈滿整座山崖。一曲吹罷,便斟滿美酒,在月下花前暢飲,然後便又是一曲清幽低徊的笛兒,一直伴著梅花直到天明。飲時無語,奏時悄聲,皆恐驚了花心。 如此生涯,真可謂超塵脫俗,情趣非凡,只是儘管暫時如此無憂無慮,醒言心底卻總好像有一抹揮灑不去的暗影,如遮月夜雲,讓他有些高興不起來。 話說到了四月中旬,這一天正當他在泉前賞花,還是那樣覺得有些心神不定,忽然那四海堂前對立的石鶴嘴中,驀然發出兩聲尖銳的清唳,還飄出一縷縷白煙!

“飛雲頂有急事相招?!” 現在四海堂主地位非凡,便連那舊相識新掌門清河真人也不敢隨意相召。這樣一來,醒言再看看那鶴嘴中不斷蔓延而出的青煙,心中更加忐忑不安!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