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紀實報告 一個中國男人的財富詩章

第9章 第九章小賣部裡的“大學問”

“下海”了,歐陽走出軍營幹的第一件事就是開小賣部。 1994年的深圳已經相當發展了,用行內的話說:該富的早都富了。那些看著無數淘金者富了之後眼紅而從各地趕到深圳的人此時也大多小富了。深圳從八十年代初成為特區,經過十餘年的大浪淘沙,發大財的比比皆是,大財的標準應該是幾千萬、幾個億甚至幾十億的概念吧!發中財和小財的人基本屬於彼此彼此了。這話的意思是:在深圳工作的人,如果一年不裝進口袋幾萬、幾十萬元的,等於在深圳白活了!但在那個時期的深圳,人們還有一種說法,就是所有“賺錢的坑”全都有人佔了,剩下的也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了。當然,在經濟高層另有一種說法:香港和澳門即將回歸,深圳還有一個發展機遇,那就得“大進大出”,即在經濟市場與成熟的港澳台經濟模式連成一線後的深圳,若再想干點“大買賣”,就必須得有足夠的資本下賭注進去,方能實現大利。

歐陽就是在這個時候,怀揣著6500元轉業費,走向那個競爭激烈的深圳的。 6500元能幹什麼?這樣的問話,你現在去問深圳人,恐怕多數人會朝你哈哈一笑,或者乾脆告訴你:上飯館撮一頓後上吊算啦! 在軍營那個與經濟和市場無關的純潔聖地十幾年的歐陽,突然感到自己是多麼的悲哀。 17年前走進軍營時,他本以為可以通過一身軍裝徹底地改變自己及歐陽家族的貧苦命運,17年後他發現自己什麼使命都沒有完成——他還是個窮光蛋! 17年與6500元之間,歐陽無法找到一種平衡與解釋。不錯,這17年的軍旅生涯,他沒有白耽誤,甚至可以說與所有同期入伍的戰友們比,他歐陽是最棒的,榮耀和官位也都是最多、最高的。然而除此還有什麼?歐陽反反复复思考著……當然嘍,人生經驗,意志鍛煉等等,但這些並非只有在軍營才能獲得,幾乎任何一個地方、一個崗位上都同樣能獲得。歐陽想來想去,這17年只有一樣東西他認為是無價之寶,那就是他曾經的軍人身份。

中國的軍人是一種榮譽的象徵,是社會信任度的一種象徵,也是一種能力的象徵。為此,歐陽在跨出軍營大門時給自己悄悄留了一件東西:軍官身份證。 軍官身份證與公民的身份證具有同等的法律地位,同時它又比公民身份證更多了榮譽、信任度和能力的無聲證明。歐陽從內心太愛自己的軍人身份了,所以他瞞著部隊做了一次唯一的違反軍紀的事:轉業頭一年時間裡,他時不時將離開部隊時撒謊的“已經丟失的”軍官身份證亮出來。 “那個時候我什麼資本都沒有,軍官身份證為的是掩掩醜,掩掩一個三十多歲還兩手空空的男人的醜!”歐陽為自己當了17年兵後所做的唯一一次違反軍紀的行為作瞭如此辯解。儘管無力,但卻很真實。 歐陽從軍營大門走出來後,已別無選擇,是他自己將“活路”堵死的——不去組織安排的單位。他是想徹徹底底地下到海裡,“救生衣”和“游泳衣”他都沒帶,是光禿禿的一個身子,還有就是6500元的轉業費。

同在軍營一二十年的幾位鐵桿戰友得知歐陽已經“下海”準備掙大錢去,吵吵嚷嚷地前來“祝賀”。歐陽不得不裝出一臉豪氣,彷彿他的“下海”選擇已經就是黃金萬兩了。 “吃,放開肚子吃!今天我請客,平時我不讓你們喝酒,怕耽誤了戰友們的軍務。現在不一樣了,今天我們是'軍民關係',不好好地干上幾杯,就是對我這個'民'不夠意思!來,痛痛快快地干!”歐陽逼著好友們乾杯。 “好,為了歐陽輝煌燦爛的前程和日進斗金的明天,幹——!” 那一頓飯,是歐陽到深圳17年來請戰友吃飯掏腰包掏得最多的一次,其實也就花了500元。可它卻耗去了當時歐陽全部家底的十三分之一。 現在他只剩6000元。

6000元能幹什麼?歐陽辦完轉業手續的第二天,捂著口袋裡的這6000元錢,像條迷失方向又飢腸轆轆的野狼,一整個上午在外面轉悠……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對深圳市區竟然那麼陌生:深圳還是很大呀!在深南大道的上海賓館門前的馬路邊,跑累了的歐陽看著從自己眼前行色匆匆走過的人群和閃電般飛過的車輛,不由暗暗尋思起來:怎麼搞的,在深圳呆了十幾年了,以前為什麼沒感到它有這麼大!隨即他突然沮喪起來:可不,過去在部隊時,出來回去都是坐在車上的。當排長時,他有自行車騎;後來官大了點便有了專車。軍車和警車到哪兒都是威風凜凜,再遠的路也是一瞬的工夫……那一刻,歐陽十分懷戀昨日的軍官身份和軍旅生活。 身後的路不可能再回頭走,前面的道卻太長、太遠……歐陽立即意識到:要想在深圳干點事,沒有基本的交通工具等於節奏慢了幾倍。買,咱也得買一輛!

買汽車?歐陽是想過,但他沒有這能力。借錢買一輛?歐陽不敢這麼做:剛下海就背上一身債,往後的日子肯定更難過。怎麼辦?弄輛自行車?那可不行,這也太丟份了!而且深圳本市人騎自行車的也很少。對了,先搞輛摩托車,速度不比汽車慢多少,也還算“酷”吧!好吧,就它了!兩個飛輪總比兩條肉腿能耐和經折騰吧!可當歐陽從馬路邊站起身的那一刻,他又猶豫了:一輛摩託也得上萬元呀!即使再差一點的也要六七千元,自己身上只有6000元,買了摩托,這後面的事咋做?我的媽,這轉業費誰定的?要是我定就好了,多它個幾十倍、幾百倍! 思量再三,幾番折騰,歐陽終於想了個兩全其美的法子:花2000元錢,從廢品店裡買回了兩部廢舊的台灣產“神鷹牌”100C摩托車進行“組裝”。那一天,他在修理廠與修理工一起揮汗戰鬥,東拼西湊,臨傍晚時,一輛半新不舊的“神鷹”摩托車竟然在他手下飛馳了起來。哈哈哈……夜幕下,歐陽使出在部隊開警車時的那股勁,“神鷹”一路風光地出現在金光閃閃的車水馬龍中。

歐陽好不得意:這是他的第一份“資產”,也是他通向富裕之路的船帆…… “吱——”眼看快到家了,歐陽猛地一踩油門——他想把走出軍營的第一份喜悅告訴在家等候的妻子。可是,幾乎就在同時,歐陽突然又把“神鷹”的油門熄滅了。 怎麼回事?誰也搞不清。 只見歐陽從“神鷹”上下來,然後雙手推著車把,貓著腰將摩托停放在距部隊營房幾百米的一個菜農家的後面。當他從菜地裡走出來時,又見他神色頗為緊張地朝左右瞅瞅:沒人!歐陽頓時覺得來了精神。他攏了攏頭髮,把衣衫扯扯平整,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然後昂首走向營房——剛轉業那會兒,歐陽的家還在部隊營房的大院內。今天他之所以這樣做,實在是內心的一份怪誕的虛榮心在作怪:剛騎回的那輛破摩托車假如被部隊的戰友或哪位首長看到了,簡直丟份透了。歐陽丟不起這個臉面,所以他在進營房前就趕緊遠遠地把摩托停放在誰也看不到的地方……

不管怎麼說,現在有了摩托車,歐陽便開始盤算起自己的未來了:幹什麼呢?那幾天,歐陽整天駕著“神鷹”,馬不停蹄地四處奔跑。可數日下來,他的那股躍躍欲試的雄心壯志,變得日趨暗淡,焦躁的情緒無處發作。於是就與倒霉的“神鷹”較起勁來——又耗油又沒面子,騎你個狗日的干什麼嗎!幾次加油下來,歐陽開始對“神鷹”煩透了——其實是他內心在為迷茫的前途而焦灼著。 一日傍晚,歐陽拖著疲倦的身子回到家,妻子趕忙為他遞過擦汗的毛巾同時詢問道:“怎麼樣,有什麼眉目?”歐陽知道妻子問的是什麼,便沒有好氣地吱了一聲:“有啊,深圳滿地是黃金,可惜都不是我歐陽撿的。” 妻子扑哧一笑,然後話鋒一轉:“哎,我認識一個小老闆,他有個小賣部想出租,咱們把它租下來怎麼樣?”

歐陽的眼睛一下亮了起來,突然又暗下去:我們全部家底才4000來塊錢,連人家要的押金還交不起呢! “我問了,人家不收押金,說是乾滿一個月後再收你租金。” 歐陽的眼珠子重新瞪圓了:“有這麼好的事?” “我用得著騙你嗎?” 歐陽立即興奮起來,彷彿前面就是一座金山:“那我們現在就去找他!” 妻子嗔道:“你也不看啥時間了?” 歐陽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那——就明天一早!” 第二天,歐陽來到位於深南大道蛟湖71號的那個小賣部。習慣於晚起的李老闆很不情願地揉著尚未甦醒的雙眼,費力將那道破舊不堪的捲簾門打開。就在這一瞬間,歐陽伸長脖子往裡瞅了一眼,不由噓了一聲:“怎麼這麼小?還沒屁股大!”

李老闆一聽有些不悅:“要真比屁股大,你租得起嗎?” 歐陽第一次感到無財氣短,便再不吱聲。小賣部就這麼租定了。 一個昔日馳騁邊卡守衛特區的武警教導隊隊長,現在站在不足10平方米的一間光線暗淡,掛滿了鈕扣、別針、香水、肥皂以及五顏六色女人用品的小賣部裡……歐陽的臉紅得不知擱到哪個地方。 “唉,同志,你賣不賣嘛!這衛生巾到底多少錢一包呀?”一個操著陝西口音的打工妹站在櫃檯前,兩眼瞪著直愣在那兒的歐陽。 “啊?噢,這、這衛生巾是……”第一筆兩塊錢的生意是在別人臨走時的一句“討厭”聲中完成的。歐陽接過那張薄薄的鈔票時,心頭一陣酸澀。他不由想起了在部隊時曾經犯過的一次“大傻帽”事故—— 那是1985年的事。從營部一個正排級書記剛剛提升為武警深圳七支隊四中隊中隊長的歐陽,在夏日的一個午後,他見天氣異常悶熱,便從營房裡走出來。這時,遠處的天邊不時傳來陣陣雷聲,不一會兒一場大雨傾盆而降。此刻正值午休時間,戰士們睡得正香。身為中隊長的歐陽卻在惦記上午連隊尚未搞完的那片菜地。

雨稍小些時,他便光著上身,下穿一條軍用短褲,衝到菜地,當即叫來附近老鄉的一台推土機,便在菜地干了起來。突然有人喊道:“中隊長,這兒有根東西把推土機擋住了,怎麼辦呢?”歐陽過去一看,便不屑一顧道:“不就一條樹根嘛,推!”結果那樹根越推越長。 正當他和操作推土機的師傅來回挖、推時,忽聽一陣急促的警笛聲在雨中呼嘯著,而且越來越近……“中隊長,不好啦!警車把我們包圍了!”文書吳煥強叫起來。 “警車是執行公務的,怎麼會包圍我們呢?”歐陽本來對沒拔出“樹根”就很惱火,一聽有人說竟然有警車來“搗亂”,十分窩火地吼了一聲。 “我命令你歐陽,立即住手!”媽的,誰敢這麼猖狂? 歐陽不由抬頭一看:天哪,不知什麼時候,他的四周圍滿了警車和摩托車,幾十個公安人員一個個朝他怒目而視。更讓他緊張的是自己的頂頭上司:武警七支隊的支隊長王攻堅、政委王殿富和大隊長劉國棋也都威嚴地站在他面前。 “歐陽,你過來!”這回是大隊長的聲音。 “是!”歐陽儘管被眼前的陣勢給弄糊塗了,但首長的命令他聽得非常清楚,於是朝大隊長一個立正——其實樣子太好笑:他上身光著,下身穿褲衩,兩腿上淨是泥巴。如此光景,再威武的軍人也是一副滑稽相。 有人想笑,可誰也沒有笑出來。只聽大隊長厲聲道:“這,是不是你幹的?” 歐陽有些疑惑地:“首長你問的是?” “這個!是你挖出來的嗎?”大隊長一下語調高了N分貝。他撿起扔在地上的一截截“樹根”,又火氣沖天地扔在歐陽腿前。 “報告大隊長,是我剛才挖的。”歐陽雖知有些不妙,但卻不明白不妙在何處。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香港通往東江的銅軸電纜!你知道挖斷了電纜,每秒鐘要損失多少錢嗎?現在整個香港與內地的通訊都受到了嚴重的破壞!你,歐陽你闖大禍了呀?他媽的……怎麼這樣干呢?”大隊長氣得臉通紅。 “這、這怎麼可能?這樹根怎麼會是電纜線了?”歐陽的腦子“嗡”地一片空白…… “歐陽啊歐陽,真不知說你什麼是好!簡直是亂彈琴!”這是支隊長的聲音。 “樹根!虧你想得出這是樹根!你家的樹長過這樣的東西?”大隊長又罵起來了。 “是,我家沒有過這樣的樹根!”歐陽這時老實了,大隊長罵他,他就筆挺著光溜溜的身子向大隊長立正。等支隊長訓斥他時,又將身子轉向支隊長。任憑雨水打,任憑淚水流,歐陽就這樣站在泥坑里,當著全連戰友和那麼多公安人員的面,狼狽和恥辱之相,叫人又可憐又可笑。 最後還是支隊長解了他的圍,讓他即刻趕往廣州去找廣州軍區工程團的王團長,懇請王團長調派人馬前來修復電纜。那王團長是支隊長的老戰友。支隊長動用了自己的關係讓歐陽去搬的“救兵”。電纜搶修用了近一個月時間,事件應當說非常嚴重,但支隊長念歐陽不知情和利用午休時間為連隊建設,冒著雨挖菜地時的過失而造成挖斷電纜之過,所以除了一頓嚴厲批評外,並沒有處分歐陽。 不過,歐陽“傻帽”的事在部隊可是流傳了很長時間。 現在,歐陽站在小賣部的三尺櫃檯之前,他感到自己彷彿比當年錯將電纜做樹根的那般狼狽相還要“傻帽”! “壞了!”突然不經意地往大街上一瞥,嚇得歐陽恨不得立即掘個地洞鑽進去——原來,他看到自己部隊的一位戰友正從那邊朝他的小賣部走來…… 一分鐘、5分鐘……10分鐘、半小時……歐陽這才從櫃檯的後面探出頭來。 歐陽知道自己必須從這一天起,把往日在部隊當營長的那顆高昂和榮光的頭顱低下去,一直低到地底下,因為你歐陽現在什麼都不是,僅是一個只能賣點婦女用的鈕扣、針線和衛生巾之類的小賣部的小老闆——可能是全深圳找不出第二個這麼小的小老闆。 既然頭已低下,就不再講臉面了。 歐陽開始動腦筋:啥叫小賣部?就是方便周圍居民和路過此處的百姓,給他們提供又便宜又方便的日用品唄!有了這樣的意識,歐陽就著手“武裝”起自己的小賣部:原先的服務內容一樣不少,還添置了菸酒糖茶、糧油水果、鍋碗瓢盆、錄音磁帶,甚至服裝鞋帽……好傢伙,屁股大的地方,他歐陽硬是將它“打扮”成一個有數百種物品的“小百貨店”。只要想得到的和顧客上門曾經問過的東西,他歐陽全都納入了自己的營業範圍。 有個世界巨商說過這麼一句話:財富積累的真正本事並不看他的資本有多大,關鍵看他的經營竅門是否超人一招。真是小賣部裡有大學問啊! 對於手頭沒有多少本金的歐陽來說,初入生意場的他時時處處受到牽制和遇到尷尬。而正是這種讓他臉紅的尷尬處境,也迫使他走過了最小、最窄的經營門道。比如說“百貨”,你真要進一百種貨,他歐陽手頭的幾千塊本金即使想填滿“屁股那麼大”的小賣部也不易。於是歐陽採取每天只進少量貨,只等哪樣東西賣掉了,他趕緊又在第二天一早跑到供貨的批發地再進貨——歐陽當時落了個“地利”的優勢,在他小賣部的後街約四五百米的地方就是個小百貨批發市場。 顧客什麼樣的都有,想買的東西五花八門,想要支撐著店面生意興隆,就得讓所有來者盡興而歸。但做到這一點對小本經營者來說談何容易!可是歐陽竟然做到了:你要什麼,我這兒都有。對對,你要的我這兒都有。請稍等一下,我上後面庫房給您去取,先生請稍等片刻。 有一日,一個穿著很體面的男子行色匆匆地從街的對面直奔小賣部而來,一挨櫃檯就問有沒有“中華煙”。歐陽的櫃檯裡其實沒有“中華煙”,那一條“中華煙”進價就是三四百元,歐陽進不起。但生意來了,絕不能跑掉,這是歐陽的原則。 “您要幾條?”歐陽恭敬地問。 “十條!”顧客說。 天啊!十條!十條“大中華”!一筆生意就是一二百塊的賺頭呀! “有有,我馬上去後面的'倉庫'給您去取!”歐陽的心律在加速。 “快一點,我得去見一位朋友!”看得出,那顧客真有急事。 “好好!”歐陽用一次性紙杯給顧客遞上茶水後,又與旁邊的店主打了個招呼,便跨上“神鷹”去“後庫”取貨——其實他哪有後庫,而是上批發市場的一個菸酒店提貨去了。 前後不出10分鐘,那顧客滿意地拎著十條“大中華”出了歐陽的小賣部。歐陽一邊擦著汗珠,一邊數著鈔票,心頭甜滋滋的。十來分鐘淨賺三百來元,這中間的奧妙只有歐陽自己知道:他這邊讓顧客等著,自己則跑到批發商那兒賒賬取貨——他吃的苦就是以劉翔式的百米衝刺速度完成從小賣部到批發市場之間的幾百米的奔跑,並確保不被顧客感覺有異常。 歐陽的第二招數是:一些銷量較多的貨物,他上批發市場看清出品的生產廠家在何處,然後直接與廠方聯繫。每次上廠家,他都擺出要大數目的架勢。廠家一看來了個大客戶,自然熱情接待,主動帶“大老闆”歐陽參觀製作車間。滿身長著心眼的歐陽,在參觀的同時,很快了解清楚了這個產品的生產工藝流程和成本。當他再向廠家要貨時,價格已經不是廠方定了,是他歐陽想出什麼價基本也就這個價了。如此這般,到歐陽手裡的貨,不僅比批發市場便宜了一大截,就連廠方的業務銷售員都不可思議地驚呼:“只有你才能上我們廠要到這麼低的價!” 小賣部,把歐陽骨子裡潛藏的智商都給淋漓盡致地挖掘了出來。而這中間,還有兩個字同樣勝過商界金科玉律,那便是“吃苦”二字。 這段時間裡,年輕的歐陽又瘦又黑,甚至連頭髮也花白了。白天進貨站櫃檯,晚上整條街他是最後關門的店鋪。熄燈前夫妻倆面對面地一分一角數零錢,用小橡皮筋一捆一扎地整理好,哪怕是一分錢的盈利,也得肚知心明。那時的深圳社會治安還動盪不穩,為怕半夜被撬門和第二天早上晚開門,歐陽只好在店裡守夜,睡在又硬又窄的櫃檯上,店鋪天棚就貼著他的臉,連呼吸都覺得窘迫。 像是唐僧西天取經一樣,命裡註定歐陽從商的路需要走過“九九八十一難”。正當歐陽不分日夜地傾情在經營小賣部時,突然有一天市政部門來了一幫人,說深南大道要擴建,蛟湖兩側的民房和商店一律搬遷。 “怎麼會這樣?”措手不及的歐陽想發火,卻不敢找對手論理。無奈,第一次經商經歷就這樣夭折。回到家,歐陽盤點了一下兩個月的收支情況:還好,除本扣租金,淨賺了12000元。想想剛出來時的6500元,心裡不知道是鹹是甜。 “行了,咱們也算'萬元戶'了!”妻子幽默地一笑,並獎勵丈夫一瓶廣東米酒。 “喝什麼喝,今天干部股來人開始催我們兩個月後就要搬出部隊的家屬房,一套房子少則得十幾萬元嘛,能喝出個房子來嗎?”歐陽衝著妻子一邊吼一邊拿著足有一斤兩斤的廣東米酒直往肚裡灌,拿著小板凳跑到陽台上面在風雨交加的晚上含著眼淚一直坐到了天亮,妻子一聲不吭的也陪著坐了半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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