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紀實報告 巴山紅旗·紅四方面軍川陝紀實

第38章 “川陝甘計劃”

毛浴古鎮位於大巴山腹地,距川陝蘇區首府通江縣城北十二公里,大通江河與圓池河在這裡交匯。毛浴鎮三面臨水,北靠雞子頂山,整個鎮子為一小沖積平原,呈半島狀,形似舌頭,唐朝稱龍舌壩,後建茅峪鎮,明朝稱毛峪鎮,清朝稱毛浴鎮。明、清兩代皆為川東北軍事重鎮,由於地處水陸交通要衝,毛浴鎮為通江最繁華的水碼頭之一,商賈雲集,有“小重慶”之稱。反“六路圍攻”勝利後,紅四方面軍在此召開了一次極為重要的會議。這次會議有兩大內容,一是表彰參戰官兵,二是安排部署粉碎敵人“川陝會剿”。 反“六路圍攻”是一次以少打多的典型戰例,為表揚戰役過程中功績突出的部隊,1934年11月1日至9日,紅四方面軍在毛浴鎮召開了規模空前的黨政工作會,各部到會代表八百餘人。會上分別授予九軍七十三團以“攻如猛虎”、七十五團以“守如泰山”的獎旗;授予三十軍二六三團以“鋼軍”、二六五團以“夜老虎”的獎旗;授予三十一軍二七四團以“夜襲常勝軍”、三十三軍二六九團以“百發百中”的獎旗。同時,表彰了其他有功的團隊和個人。

陳昌浩在會上作了黨政工作報告,徐向前作了軍事工作報告。會議總結了反“六路圍攻”以來的黨政工作經驗,通過和製定了《紅四方面軍政治與黨務工作決議案》《團政治處暫行工作細則》《軍師政治部的暫行工作細則》《各軍革命競賽條例》。 為了統一思想,教育部隊,這次會議,將全軍各部隊軍訓時的訓詞進行了規範,統一為“智勇堅定,排難創新,團結奮鬥,不勝不休”,並莊嚴地組織了全軍部隊參加的以“訓詞”為基本內容的軍訓宣誓。 毛浴會議的另一個議題是研究如何粉碎敵人的“川陝會剿”。會議通過的《紅四方面軍政治與黨務決議(草案)》指出: 目前我們中心任務就是用全力來鞏固這一勝利,在繼續堅決進攻中一刻不停的來準備更大更殘酷的戰爭,以期達到徹底消滅敵人,衝破川陝的“會剿”,“赤化全川”,爭取西北首先勝利。

反“六路圍攻”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勝利,紅軍也付出了很大的損失。這場為期十個多月的反“六路圍攻”作戰,雖然取得重大戰果,但紅軍也精疲力竭,傷亡慘重。整個戰役期間,紅軍傷亡達到兩萬餘人,兵力僅剩六萬餘人。相對戰前八萬紅軍,相當於每四個人就有一名傷亡。川北的各個戰場上,屍橫遍野,慘不忍睹;千村薜荔,萬戶蕭疏,十室九空。除了人員重大傷亡外,根據地也受到重大損失。特別是在陣地收縮期間,根據地基本喪失,根據地的政權和正常生產經營活動都受到重大損失,尤其是農業生產。由於戰爭持續的時間長,敵人為了維持戰爭,強拉了近十萬的百姓來為他們運送彈藥、給養,根據地的各級基層政權也動員了大量的民眾來保證紅軍的後勤供應。大量勞動力去為戰爭服務,留在家裡的只有老幼婦孺,大片土地荒蕪,人民群眾衣食無著。川陝邊區本來就山大人稀,土地瘠薄,人民貧困,經過幾年不斷的“圍剿”與反“圍剿”,根據地的生存環境日益惡化,八萬軍隊以及各級政權的吃穿用等基本需求也日見局促。反“六路圍攻”大戰之後,既有勝利的喜悅,又要急於處理戰爭留下的創傷,休整部隊,恢復基層政權,還要準備對付國民黨蔣介石以及四川軍閥下一次的“圍剿”,根據地困難局面日漸突出。徐向前回憶說:

十個月的反六路圍攻,固然以我軍的勝利和敵人的失敗而告終,但川陝根據地的元氣,卻受到了嚴重損傷。我們的面前,廢墟一片,困難重重。戰役結束後,我從前線回到後方。沿途所見,皆為戰爭破壞帶來的災難景象。良田久荒,十室半毀,新塚滿目,哀鴻遍野,令人驚心觸目。 ……人民對土地的熱望降低了。一則是糧荒嚴重,許多地方連種子都沒有;二則認為種下去也難保收成,“圍剿”一來,又會落到敵人手裡;三則勞力十分缺乏。兵員枯竭了。根據地的青壯年,早已大批參加紅軍。戰爭中遭敵侵占的地區,又被抓走或殺害一批。還有些人受反動宣傳影響,逃往敵占區去。紅軍士兵的來源,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物資短缺,補給困難。南部和通江的鹽井,被敵人破壞殆盡,短期難以恢復。敵人的經濟封鎖,日甚一日。根據地急需的食鹽、糧食、衣被、藥物等,無法解決。隨著飢餓現象的日趨嚴重,傷寒、痢疾等傳染病猖狂蔓延,奪去了不少人的生命。根據地的秩序,大不如前。逃難的,搶東西的,當土匪的,屢有發生。這種情況,不僅使我們眼下艱窘萬分,渡過翌年的春荒,應付敵人的新“圍剿”,更成問題。

張國燾形容,根據地如同被擠乾了的檸檬。 當時的情況也的確不容樂觀,中央紅軍第五次反“圍剿”的失敗,被國民黨大肆宣傳,還用飛機向川北蘇區撒傳單。聽說共產黨紅色首都陷落,被打敗的各路軍閥也好像被打了一劑強心針,紛紛捲土重來。蔣介石親自主持制定的“川陝會剿”計劃已著手執行,先前入川的參謀團已經進一步充實了力量,加強了對川軍將領的監督,參與協調並指揮川軍進剿。蔣還調集胡宗南、蕭之楚等嫡係部隊和陝軍孫蔚如部進入川境,對川陝蘇區形成了四麵包圍的態勢。 嚴重形勢下,下一步棋該如何走。會議期間,張國燾與徐向前有一段對話。 張國燾問:“你看將來怎麼辦?現在蘇區物力、財力很困難,如果劉湘再發起新的進攻,該怎麼個打法?去漢中行不行?”

徐向前答:“西渡嘉陵江的戰機已經喪失,敵人築碉防禦,我們再向南部一帶發展,又有很大困難。漢中地區是塊盆地,南面有巴山,北面有秦嶺,迴旋餘地不大,去不得的。我看還是依托老區想辦法比較好。” 經過一段時期的思考,徐向前提出了自己的“川陝甘計劃”。這個計劃的重點是打擊盤踞在甘南的胡宗南,奪取文縣、武都、成縣、康縣地區,伺機向岷州、天水一帶發展,與川陝根據地連成一片,以打破敵人的“川陝會剿”計劃,並想法配合策應離開根據地長征的中央紅軍。 “川陝甘計劃”概括而言就是:依托老區,收縮戰線,發展新區。 毛浴鎮會議除了要解決根據地如何發展的問題外,還有一個極為重要的問題,就是要策應中央紅軍。 1934年10月,紅四方面軍正處於取得反“六路圍攻”最後勝利的時刻,紅四方面軍的領導們通過敵方的電台得知了一個重要的消息:10月16日,中央紅軍撤出了江西瑞金根據地,在敵人瘋狂的追擊和堵截下,開始了艱難的戰略轉移。

瑞金是黨中央和中華蘇維埃中央人民政府的駐地,紅色首都的放棄,說明局勢危急的程度。中央撤離瑞金,也沒有向其他根據地通報,得到這一消息時,張國燾、陳昌浩、徐向前等人感到震驚。從全局看,任弼時的紅二軍團一度在萬縣奉節活動,有同四方面軍會合的跡象,但在敵人的堵截下,又轉戰至湘鄂川黔邊,繼續同“圍剿”的敵軍苦鬥;徐海東的紅二十五軍也被迫撤出鄂豫皖根據地,向西轉移。面對嚴峻形勢,紅四方面軍總部立即召集黨內軍內的高級幹部會議,討論中央紅軍退出江西根據地後的形勢。 1934年11月中旬,紅四方面軍在巴中縣清江渡一所小學裡召開了有師以上及部分團的干部參加的軍事會議,會議由徐向前主持。徐向前在會上正式提出“川陝甘計劃”:

第一,盤踞甘南和川陝甘邊的胡宗南部是蔣介石的嫡系,“川陝會剿”的主力部隊。該部雖戰鬥力較強,但同四川軍閥和陝南的西北軍均有矛盾,處境孤立。四川軍閥是被紅軍打怕了的,西北軍對紅軍則敬而遠之。紅軍集中主力打擊胡宗南,他們有可能按兵不動,作壁上觀。而消滅胡宗南部,正是粉碎蔣介石“川陝會剿”計劃的重要一著棋。第二,碧口和文、武、成、康地區,座於漢水和白龍江流域,臨山傍水,人口不少,利於我軍解決物資和兵員補充問題,擺脫眼前的困難。第三,依托老區,進取甘南,比較穩妥可靠。我軍進退自如,有迴旋周轉餘地,不致造成無後方作戰的危險。 會議著重討論了徐向前提出的“川陝甘計劃”。大家認為,反“六路圍攻”雖然取得了勝利,但根據地的人力物力財力也受到嚴重損失,僅傷員就有好幾千,兵員補充困難,大量土地荒蕪,糧食供應日益緊張,劉湘及其他四川軍閥的部隊在根據地四周層層封鎖,正在醞釀下一次“圍剿”,嚴峻的形勢並沒有從根本上改觀。根據地要發展,必須要有更為廣闊的戰略空間,下一步應主動配合中央紅軍的行動,力求向外發展,不必死守川北蘇區。根據這一思想,會議一致同意徐向前的“川陝甘計劃”。

胡宗南部是蔣軍嫡系,部隊訓練有素,裝備最好,是蔣介石的拳頭部隊。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為什麼要將這樣一支部隊列為重點打擊對象呢?清江渡會議將胡宗南定為主要打擊對像有兩重目的。一是胡宗南駐防在甘肅天水,其部隊控制著隴南一帶,紅四方面軍部隊要執行“川陝甘計劃”向隴南發展,一定要和胡宗南部發生戰鬥;二是要解決部隊的武器裝備問題。張國燾回憶: 我軍……兵力人數雖在五萬左右,但實際能作戰的槍支不到兩萬,其中多半是土製貨,是從四川軍閥作戰繳來的次等貨色,而且槍支在作戰中損毀極易。因而同志們多引以為憂,認為只有與蔣的嫡係部隊作戰,才能繳獲較好的槍彈來補充自己。 紅軍創建之初沒有兵工廠,以後即使有了兵工廠,也只能修修補補,與規模化批量生產相距甚遠,技術水平與質量更是無從談起,所以紅軍自誕生以來就是靠奪取敵人的裝備來武裝自己。無論是在鄂豫皖還是在川陝,紅四方面軍的交戰對手主要是蔣介石的雜牌軍,這些地方軍閥的裝備也是建立在自己的兵工廠生產為主少量進口為輔的基礎上的,所以,紅軍打誰,就繳獲誰的裝備,由此造成裝備的雜、亂、差,除了質量參差不齊外,大量的步槍、機槍、炮的口徑都不一樣,這給後勤補給帶來極大困難。有一支部隊在阻擊敵人時,彈盡糧絕,團長命令到敵人死屍上去找彈藥,好不容易找來了一大堆子彈,一裝槍卻發現絕大部分不能用,戰士們最後只有用大刀和石頭與敵人拼命。那麼,紅四方面軍部隊的武器裝備究竟如何呢?根據紅四方面軍總政治部的要求,在嘉陵江戰役前,全軍各部統計武器裝備以評估戰鬥力。紅四軍第十師劉世模部是紅四方面軍的主力部隊,其麾下二十八團、三十六團是第十師的兩隻鐵拳頭,但這兩隻鐵拳頭的裝備卻是人均不到一支槍、一顆手榴彈、一把刺刀,萬國造的槍械子彈口徑各異。主力部隊的裝備尚且如此,其他非主力部隊可想而知。這也是為什麼每次戰鬥戰士們總是以大刀對付敵人的原因。而胡宗南部全部配備德式裝備,正因為如此,執行“川陝甘計劃”,打擊盤踞在川陝甘邊的胡宗南部,獲取良好的武器裝備一直是紅四方面軍領導層的一個重要構想。徐向前認為:

從各方麵條件看,這個計劃是能夠實現的。只要我們集中三個軍以上的精銳部隊突然出擊,不惜花上大的代價拿下甘南的戰略要地碧口,打開戰局,搞掉胡宗南,我軍就能繳獲一批自動步槍、火砲,裝備會大大加強,彈藥也能得到很大補充。有了新的根據地,既能減輕老區人民負擔,又能解決糧食、兵員等困難。粉碎敵人的“川陝會剿”,要好辦得多。 會議決定對部隊編制進行調整,調整後,紅四方面軍下轄第四、九、三十、三十一和三十三軍。 第四軍:十師(二十八、三十、三十四、三十六團);十二師(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團)。 第九軍:二十五師(七十三、七十四、七十五團);二十七師(七十九、八十、八十一團)。 第三十軍:八十八師(二六三、二六五、二六八團);八十九師(二六二、二六四、二六六團);九十師(二六七、二六九、二七零團)。

第三十一軍:九十一師(二七二、二七三、二七五團);九十三師(二七一、二七四、二七九團)。 第三十三軍:九十八師(二九四、二九五團);九十九師(二九六、二九七團)。 整編後,紅四方面軍總計五個軍十一個師三十二個團。此外,婦女獨立團仍保留原建制,方面軍砲兵營擴編為砲兵團,下轄五個連。各游擊指揮部所屬的地方武裝合編為獨立第一師和獨立第二師。彭楊軍政學校改為紅軍大學,內設高級幹部班、中級幹部班、政治連、軍事連、特種兵器班和教導隊。 為落實“川陝甘計劃”,西北軍委、紅四方面軍總部、川陝省委、省蘇維埃政府等領導機關,也從通江和巴中西移至旺蒼壩。 旺蒼壩是廣元治下的一個小鎮,三面環水,背靠群山,至今已有1580年的歷史。旺蒼是川陝根據地最西邊的縣城,紅軍要渡過嘉陵江西進陝甘,從地理形勢看,旺蒼是最理想的前進基地。旺蒼壩的得名可追溯到元末明初,當時這塊壩子還是一片河灘,遍地蘆葦莽莽蒼蒼,綿延數十里。清朝乾隆、嘉慶之際,當地旺族袁、何、咎、趙、辜、尹、詹、張八姓,聯合在此興市建場,取名“旺蒼壩場”,希望此場興旺昌盛。二百多年來,“望昌”、“ 望蒼”、“旺蒼”等名幾經更迭。旺蒼壩為群山間一塊平地,周圍群山環繞,登高四望,滿目蒼松翠柏,望之蒼然。 1934年11月起,為落實“川陝甘計劃”,準備西進,西北軍委、紅四方面軍總部和川陝省委、省蘇維埃從通江和巴中開始了大搬家。在川陝經營了兩年多,紅四方面軍和川陝蘇區也置辦了不少家當,除了紅四方面軍總指揮部、紅四方面軍總政治部、西北軍區政治部、川陝省委、省蘇政府總部機關外,陸續轉移到旺蒼壩的還有大大小小的後勤機關、兵工廠、被服廠、造幣廠,以及紅軍總醫院等,旺蒼成了川陝蘇區後期的政治、經濟、軍事和文化中心。 旺蒼古鎮古色古香,面積很小,方圓不過一平方公里,小城裡寬街窄巷,曲折勾連,如同一副不規則的棋盤,青石板鋪就的小路,在街巷中纏綿曲折又四通八達,房子古樸,青磚黑瓦。不知何年起,旺蒼的善男信女們在不大的小鎮上修建了很多廟宇祠堂,他們在蓋自己的住房上縮手縮腳,但在修建廟宇祠堂上卻很講究,寬敞高大,一進數間,這正好給搬來的黨政軍機關提供了住房。王廟街、文昌街上,西北革命軍事委員會、西北軍區政治部、四方面軍總指揮部、四方面軍總政治部、四方面軍總醫院、三十一軍軍部、川陝省革命委員會、川陝省蘇維埃政府等大機關一個挨一個,旺蒼成了一座紅軍城。現在的文昌街一百六十八號,是紅四方面軍總指揮部駐地,陳昌浩和徐向前就住在這個四合院裡。院子不大,一個一二十平方米的天井,四周幾間廂房。紅四方面軍的最高軍事首腦就在這裡運籌帷幄,廣(元)昭(化)戰役、陝南戰役和嘉陵江戰役都是在這裡籌劃和指揮的。 人多了市面就熱鬧,幾萬紅軍駐進來,原本清幽的小鎮一下子“旺”了。狹窄的街巷裡,人群摩肩接踵,並排三個人就走不開。小鎮街上十幾家大大小小的飯鋪麵館從天沒亮到半夜一直開著門,進進出出的大都是身著灰布軍衣的紅軍官兵,西北軍委政治部還下了一個文件,廢除旺蒼舊名,改為“列寧市”,不過這個名稱當地百姓不習慣,最終沒能叫開。 繞旺蒼城大半圈的河流名叫鄧家河,清澈的河水倒映著遠處的群山,充滿靈氣,人們又稱這條河為靈溪。靈溪對岸有一座寺廟叫靈溪寺,寺院建築雄偉,前庭後殿,左右廂房,一應俱全,人數較多的彭楊軍政學校駐紮在這裡,靈溪寺旁邊有一座小山,小山的山腰上還有一座小廟,周圍翠竹環繞,環境幽靜,這裡是張國燾、陳昌浩、徐向前等西北軍委主要領導開會的地方,也是紅四方面軍的前線指揮所。 旺蒼城外有一座山叫南峰山,山上林木森森,翠竹青青。山半壁的綠樹叢中,有座寺廟叫觀音閣,觀音閣飛簷翹角,依山而建,站在觀音閣的平台上,旺蒼風光,一覽無餘。閣內四根大柱子上,鐫刻著時任川陝省蘇維埃秘書長黃超寫的四句詩: 因為這里地勢高,紅四方面軍電台台長宋侃夫挑中了這裡作為方面軍總部電台所在地。戰士們在觀音閣上豎起高高的天線,觀音閣裡兩間房子,一間為收發報室,一間為保密室,自從電台進駐觀音閣,一天二十四小時,觀音閣內嘀嘀嗒嗒的電報聲不絕於耳。 紅四方面軍總部和各機關尤其是後勤部門從通江、巴中搬遷來旺蒼,一開始都像農村人搬家一樣,壇壇罐罐啥都捨不得丟,窮日子過怕了,置點家當不容易,誰要說精簡輕裝,都會遭到一大堆人的指責,特別是軍工廠、造幣廠,連顆螺絲都捨不得丟,結果要搬的東西太多,運輸力量不夠,拖拖拉拉走不了。陳昌浩、鄭義齋都急了,又是給各級領導做工作,又是板起臉狠狠批評人,限定時間動身,搬完。即使如此,很多工廠的工人們寧可少搬點吃的也不肯丟設備,硬是把能搬的全搬來了。但沒想到嘉陵江戰役後,又要撤離旺蒼。部隊要長距離行軍去和中央紅軍會合,總部下命令輕裝上路,很多笨重的設備無法搬走,非得扔掉。造幣廠、軍工廠的機器設備,都或沉或埋,有的工人們為了以後回來便於尋找,還在埋機器的地方栽了竹子和樹木。一位紅四方面軍的老軍工回憶:當時我們自己生產的步槍和手榴彈,多得很,根本沒法帶走。尤其是自己生產的地瓜形麻辮子手榴彈,堆得像幾座山包一樣。這東西是工程師何伯陽研製出來的,在戰場上管用得很,比川軍使用的木柄手榴彈威力還大,燃線時間也掐得很準,不容易造成自傷。這些寶貝疙瘩大家捨不得丟,可又沒力量全帶走。那時部隊接到撤退的命令後正從前線撤下來,一天二十四小時,石板路上都在過隊伍,一個軍就要過好幾天。總部就組織我們把步槍和手榴彈弄到大路邊堆起,鼓勵路過的戰士們盡量多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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