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紀實報告 百將之夜·南昌暴動紀實

第72章 張太雷傳達的中央指示

由周恩來、賀龍、葉挺、劉伯承等率領的第二十軍和第十一軍第二十四師,按預定計劃,直下潮汕。 正如周恩來和葉挺所估計的,潮汕之敵沒有進行什麼抵抗,就分路撤離了。他們於9月23日順利進占潮州,24日晨,汕頭也被光復。 周恩來同前委大多數領導人一起,隨軍進入這個他離別了一年多的城市。潮汕一帶多次經歷過革命的洗禮,雖然幾起幾伏,這裡的民眾仍然對這支舉紅旗的隊伍寄予希望。一位老太太拉住一個起義軍的士兵,訴說道:“我的大兒子因為加入農會,被反動派抓迸監獄屈死了,又要抓我的小兒子,他逃路了,至今不知生死!可那些狗官還要罰款,逼得媳婦嫁人了,孩兒賣了,還沒湊夠200元,還逼著,現在只剩下我這個60多歲的老太婆,孤苦伶仃討飯挨日子你們要替我一家報仇啊!”她說著便放聲大哭。周圍的人也跟著抹眼淚。

起義軍的總指揮部設在民權路中段的大埔會館,樓頂上插上了一面紅旗。那位老太太見了這面飄揚的紅旗,回家去抱來一隻雞,來到大埔會館門前,跟站崗的說:“我家裡只有一條老苦命和這隻雞。我老了,沒什麼幫助革命了,就把這隻雞送給同志們,讓你們吃了打敵人更有力氣。我們革命早日成功,我兒子、媳婦的仇有得報!” 部隊駐下後,黨組織成立慰問隊,四處向犧牲同志的家屬進行慰問,有的工人要求跟起義軍走,死也不肯離開。他們願意當嚮導,抬擔架,搞炊事,搶著上來牽馬、扛槍,有許多市民還節食,收集食物,把家中餵養的雞、鴨和雞蛋送到起義軍手裡。 在黃埔軍校的時候,周恩來曾被任命為這裡的行政長官,自然熟悉這裡的一切,對這裡民眾革命的積極性也非常了解,所以預定汕頭為臨時首都。

根據周恩來的建議,很快任命了李立三為汕頭公安局長;劉伯承為軍政學校校長;彭湃為東江工農自衛軍總指揮;周逸群為潮汕警備司令;郭沫若為政府海關交涉使和海關監督……這架勢,好像起義軍要在這里安營扎寨了。 可是後來事態的急轉直下,改變了起義軍的美好願望。 起義軍到此是要取得國際援助的,可是踮起腳尖,只有茫茫大海一片,望不見“國際”的桅頂冒出海平面。 起義軍到此是要與中央取得聯繫的,可是沒有隻言片語,沒有半句指示。 廣東省委拿給周恩來他們看的中央來信有一封,寫信時間是8月4日,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信中說到南昌起義是這樣寫的: 賀龍、葉挺軍隊已在8月1日早在南昌發動,已解決了六軍、三軍一部械。汪等本預備2日到九江開會,聞信回武漢發令討伐賀龍、葉挺,並宣布共產黨為叛徒,應明正典刑。張發奎態度如何未悉,惟他亦無法。我們原定計劃是攻擊朱軍後直奔東江,中央昨日會議決令粵省委即刻以全力在東江接應。中央組織前敵委員會,指揮前敵一切事宜,以恩來、立三、代英、彭湃4人組織之,請設法與之互通聲氣以便進行。我們軍事的成敗在此一舉,請粵省特別注意,並迅速進行為要。

這些情況已成昨日之事。周恩來從這封舊信裡知道了另一情況,那就是:“新國際代表已來,決定開緊急會議。此會議批評過去中央的機會主義及決定新的政策,廣東太遠而工作緊張,無法參加此會。想廣東同志必能同意於批評。過去中央對湘事,及對國民黨政策之動搖,因而致於失敗,並且一定亦感覺到新的指導與方針之必要”等待是一種折磨。 周恩來太想知道中央的指示,愁腸百結。終於在兩天后的一個晚上,人們盼望的救星——張太雷銜中央之命,從香港潛來汕頭。 那一晚,大埔會館裡場面激動,幾個百戰之將、萬軍之帥收起平日的威嚴,相互孩子般地轉告:“中央聯繫上了!”“中央來人了!”飽嚐了行軍作戰和無人指導之苦,看見中央來人,他們大喜過望,眼前一片光明!

可是,張太雷在稍事休息之後,重逢的喜悅已悄悄從他臉上逝去。敏感的周恩來已經意識到異樣。果然,張太雷不願在會上傳達中央指示,要先與張國燾、周恩來單獨談談。 張太雷語調低沉,有時甚至打嗝:“因為你們不在,中央在8月7日開了個會。在漢口,秋白同志主持的。主要是總結大革命失敗的經驗教訓,陳獨秀的右傾投降主義統治已經結束,選舉了瞿秋白、李維漢、蘇兆征同志,還有我組成新的臨時中央政治局。” 雖然張太雷說得隱隱約約,周恩來、張國燾都已聽得明明白白。就是說,譚平山、李立三都不再是中央政治局委員,周恩來、張國燾也降為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 周恩來、張國燾都不說話。張太雷自己也感幾分尷尬。 周恩來打破沉悶,並提議:“既然中央賦予你全權來指導我們工作,我看前敵委員會書記的名義也由你來擔當吧。”

張太雷不肯:“我還要趕回廣州,去執行我兼任的廣東區委書記職務。前委的工作還是你來管。我來時,中央要我傳達,國燾、立三應即回上海,與中央商定今後政策;譚平山在取消了革命委員會委員長的名義之後,也就離開這裡。” 張國燾一聽火了:“這不是丟掉軍隊不管,大家散伙了嗎?” 張太雷嚴肅起來:“請你注意態度。八七會議後有規定,對中央的命令是必須嚴格執行的。” 周恩來更關心中央對南昌起義的態度,他問張太雷,對此中央有什麼評價。 張太雷說的很含糊,八七會議沒有多討論此事,但他聽瞿秋白說過,總的來說是好的,但有機會主義傾向,是軍事冒險的運動。 周恩來、張國燾愕然。 張太雷說:“我先與你倆傳達這些,你們好有個精神準備,其他指示,還是跟大家一道聽吧。”

周恩來、張國燾、張太雷走出內室,與等在大房間的其他領導人會面。 從周恩來、張國燾臉上的嚴肅表情,人們預感到不祥。 果然,張太雷未作寒暄,直接傳達:“根據中央的新政策,這裡革命委員會的名稱,要改為蘇維埃,就是說徹底丟掉'中國國民黨'這塊招牌。現在要放棄潮汕,將軍隊調駐海陸豐,會合那裡的農軍,改組為工農紅軍。” 會場嘩然。這可不是一件小事:起義軍現在掛的招牌是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並有一套合乎這個名稱的政綱。最主要的是,起義軍正與敵軍對峙,就要發生大戰。在此緊急關頭,馬上改變名稱和政綱,臨陣以待的軍隊很難適應。 周恩來說:“這些事是要從長計議的。我軍如果要移到海陸豐去,也要先擊潰湯坑的敵軍,一切變更都要在這次戰役之後才能實施。招牌的問題遲早是要改的,改過來當然好。是不是等打完仗再改?”

張太雷也知此事難以立即執行,說:“稍推一下吧。我再宣布一下,前敵的事還是由恩來同志負責。” 周恩來說話的時候,就有參謀人員拿著劉伯承叫送來的緊急敵情在門外等著,一會兒工夫,周恩來就接到兩三份報告了。看來前線情況不妙。他站了起來,對張太雷說:“前線情況緊張,我要馬上趕去指揮作戰。其他問題等戰後再說吧,” 周恩來一走,會場氣氛更加沉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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