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紀實報告 百將之夜·南昌暴動紀實

第47章 葉劍英“獻計”

德安開往南昌的火車已經不通了,二十五師的起義部隊只好改為步行,連夜朝南昌進發。月亮地裡行軍,雖沒有火辣辣的太陽刺目的背,但看不清路,蚊蟲又多,趕到南昌城時,人人都是一身臭汗,口渴得要噴出火來。 此時已是8月2日拂曉,天剛剛亮。聶榮臻坐在路旁喘著氣。李排長從老鄉那裡買了一隻大西瓜,興高采烈地拿給聶榮臻。如飢似渴的聶榮臻將瓜拍成兩半,大口大口地吃起來,不一會兒就吃下去一多半,也真管用,路途的勞累,天氣的炎熱,頓時全消。在南昌城裡,他在女子職業中學找到周恩來,向他匯報了情況。 周恩來十分高興:“太好了,行動很成功!我原來沒有想到這樣順利,把二十五師大部分都拉出來了。”周恩來將南昌城裡起義的情況簡單說了說。

“下一步怎樣行動?”聶榮臻問道。 周恩來仍說了原先的打算:“按預定計劃,部隊要立即南下,攻占廣東,取得海口,以求得國際援助, 然後再舉行第二次北伐。” 周士第和李碩勳也來了,周恩來和他們一一握手,特別對李碩勳說:“嗬,你也投筆從戎了!” 前委決定,將起義部隊仍編為二十五師,周士第為師長,李碩勳為師黨代表兼政治部主任。原七十三團、七十五團編制不動,將參加起義的七八百名青年撥給第二十五師,調一部分黨員做骨幹,與原第七十四團偵察連重組七十四團。聶榮臻為第十一軍黨代表。 周恩來突然問聶榮臻:“知不知張發奎現在怎樣?”這個已被列入革命委員會7人主席團顯赫位置、實際上卻在阻礙起義的特殊人物,也讓周恩來頗費心思,他時時刻刻都在尋找一個度——革命生涯練就了他把握分寸的才能。

聶榮臻說:“聽劍英說,張發奎跳車時,他也在那裡,張發奎跑得慌忙,東西都丟在車上,和李漢魂兩個人你怪我,我怪你在場的人都笑了。” 周恩來若有所思:“不知劍英現在在哪裡?” 狼狽逃回九江的張發奎,摔凳子砸桌子,發洩著心頭之恨:“葉挺、賀龍公然叛變,於公誼私情均不可諒解!帶走了一個軍近兩個師啊!” 李漢魂也在一旁唉聲嘆氣:“這個葉挺、賀龍簡直是恩將仇報!” 朱暉日干脆說:“總指揮,我以為立即發兵追擊,為時還不晚,不能這樣便宜了他們!” 張發奎心情漸漸平靜:“要說葉、賀之叛變,小也不算小,大也不算大。” 李漢魂用蒲扇拍打著胸脯:“沒想到我一個師讓他帶走了十之八九!” 張發奎思忖著說:“四軍、十一軍因為在第二次北伐戰爭中死了一萬多人,共產黨利用士兵思家的心理,用回廣東休養的口號,煽惑他們回廣東去。要不士兵哪裡會跟他們走!也怪我們平時治軍不嚴,我已向中央自請處分,中央已有回電,要我們嚴辦叛亂者。”

的確,武漢國民政府8月2日已發來急電,電令措辭激烈: 據第四集團軍第二方面軍總指揮張發奎東電(即1日)報告,第二十軍軍長賀龍及第二十四師師長葉挺,受共產黨指使,謀襲南昌,公然叛亂,已派兵往剿,並自請處分等語。查近日共產黨到處煽亂,企圖破壞國民革命。葉挺為共產死黨,所有該黨一切暴亂分子,悉萃其間;賀龍出身綠林,共產黨說以殺人劫財,投其夙好。此次共同作亂,誠所謂聚蛇蠍於一窟,南昌民,遭此荼毒,實深憫念。賀龍葉挺,著即褫奪軍職,照謀叛律治罪。張發奎初抵九江,即逢事變,應從寬免其置議,著即督飭所部,趕緊進剿,務獲元兇,並將所有煽亂附逆之共產黨員,一體拿辦,以除民害。該逆等經張發奎所部進剿,難保不分竄各地,所至滋擾。著第五方面軍總指揮朱培德,即飭駐在贛東贛南各處駐軍,嚴密兜截,勿任逃逸;並著第四集團軍總司令唐生智,抽調湘鄂駐軍,合力圍剿,以除滋蔓,而遏亂萌。此令。

張發奎是個深諳軍事謀略,政治上也有過“騎牆”之舉的人物。他接到國民政府的派兵進剿令之後,並沒有立即行動。他的心情頗有些複雜。 儘管汪精衛當面對他畢恭畢敬,可他也聽到汪精衛在別的場合議論過,說“蔣介石是屠殺共產黨,朱培德是遣送共產黨,只有他張發奎是收容共產黨!”汪精衛骨子裡的不滿溢於言表;而共產黨方面,葉挺不顧袍澤之情,公然反叛,本該與其一刀兩斷,按國民政府的訓令圍而殲之;可軍事委員會的名單偏偏又列了他的名字,還在7人主席團中佔了一席;再看桌上的手槍、望遠鏡,還有身後站的衛隊,都是共產黨“禮送”歸還的,他又怎能太絕情?再說汪精衛這一號人,他支撐民國大廈到底能有多久,還很難說;汪精衛跟蔣介石沒法比,蔣介石不管是上台下野,手中總是握著軍、政、財大權,哪像汪精衛,就憑個白臉和一張嘴,要錢沒錢,要槍沒槍,急了就打哆嗦對共產黨的“叛軍”,到底是追還是不追?追之能勝嗎?張發奎的心七上八下。

李漢魂不知什麼時候告退了,副官報告:葉劍英參謀長回來了。 “快請, 快請。”張發奎正愁無人與之籌謀,來了“高參”,客氣地讓到廳裡。 “汪主席的電報看過了吧?他要我沿南污線直逼南昌。”葉劍英不敢冒昧出主意,他先問問張發奎的打算。其實葉劍英的心裡直打鼓:朱暉日一向是個“主派”,如果按他的意見,張發奎真要率部追擊起義軍,起義軍就要面臨前後夾擊的危險,後果將難以設想。他要千方百計穩住張發奎,放棄追擊的念頭。 張發奎不想對葉劍英隱瞞:“賀龍我不去說他,希夷(葉挺)竟叛我而去,實出我所料,平心而論,我何時虧待過他?他既對我不仁,我也只好不義了,按汪主席的指令,我將帶兵去攻打他。劍英,你知道,我是不願幹這種兄弟相煎的事的。”張發奎雖然信誓旦旦,葉劍英還是從細微處看出他的疑慮重重。

葉劍英說:“現今這個時節,往往是守株待兔者賺,首當其衝者虧,無人願做馬前卒的。” 張發奎若明若暗。 葉劍英:“南下廣東,不光是你我的夙願,也是二方面軍多數人的心情。現在,唐生智說調湘鄂之兵攻打南昌;朱培德說從武漢繞道吉安去指揮部隊,我看,這些都是紙上談兵。你想,那湘鄂之兵,調到南昌尚需時日;朱培德從武漢至吉安也非一朝一夕。這樣一來,幾路兵馬,豈不是空談?真正落在實處的,只有總指揮的部隊。老總拿這手中的6個團兵力,去打葉、賀,勝數實在太小了。” 張發奎愛聽葉劍英這種帶全局性的分析,專心致志地聽著。 “依我之見,老總照樣發兵,只是虛張聲勢。原來盤踞在廣州的陳銘樞雖和李濟深對立,但他的部隊如今已退回潮汕,廣東仍是李濟深的天下。據可靠情報,葉、賀的部隊將南下直取廣東;若葉、賀入粵,李濟深必然要調兵去打。而一打起來,他必定招架不住,到時,我們便可打起援師的旗號,趁機將部隊拉人廣東,坐山觀虎鬥,從中漁利。這樣做,既使汪、唐心歡,也不再傷我之元氣。比起跟在葉、賀屁股後面窮追猛打而兩敗俱傷,要勝一籌。”

張發奎一面側耳聽著,一面思忖。他那不太高大的身軀高興得戰栗了一下:“劍英,你說得太對了,就這樣定了。”他閉上雙目,思考著具體實施步驟,又睜開眼問葉劍英:“就是這個教導團比較難辦。”教導團的前身是中央軍事政治學校武漢分校,他們是在南昌起義之後才趕往九江的。張發奎曾對這批學生訓過話,說葉、賀已經叛變,誰想去找他們的,可以發給路費,但希望真正的三民主義的信徒跟他走。有的學生要走,也有的想留。 想走的同學一上路,發現到處是朱培德、張發奎的兵在抓人殺人,又退了回來。對教導團如何處置,張發奎很猶豫。他知道教導團里共產黨員已經跑得差不多了,沒跑的是忠於他的人。可現在朱培德比他凶狠,捉住人就要砍頭。如果收留這班人,又怕與朱培德發生衝突,在國民政府面前損了面子。

“留,當然應該留。”葉劍英果斷地說。他擔心的就是教導團裡還沒走的共產黨人遭難。 “留?往哪擱?”張發奎還在猶豫。 “與第四軍軍官教導團合併。” “如果朱培德追問起來了?” “就說已經解散,叫他不必追究;即使他日後曉得第四軍軍官教導團裡有這批學生兵,他也不敢直接找你的麻煩。” “四軍教導團的謝團長已經再三提出辭職,誰來補這個缺,幫他們渡過這個非常時期呢?” “我已經和謝膺白談過了,他說這個教導團不好管,既然他不想兼這個團長,我來。” “你?” 張發奎不堪重負而壓彎的眉毛突然挑直,嗓音高亢如金石一般:“太好了,你來干我就放心了。” 教導團進抵南昌後,江西軍閥朱培德總也看不順眼,橫生枝節,但都被新任教導團團長的葉劍英化解。教導團官兵們也十分敬重這位北伐將領。也就在這一年,葉劍英找到了自己的意中人,和教導團的女戰士曾憲植喜結良緣。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