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紀實報告 丁陳反黨集團冤案始末

第47章 4、黨組擴大會轉向

7月25日下午兩點,中國作協黨組重新討論處理“丁、陳反黨小集團”問題的擴大會議,在休會四十多天之後復會。從6月的那三次會順序排下來,這是第四次黨組擴大會,但是會議內容卻有了180度的大轉彎,由糾正“丁、陳反黨集團”的錯案,變為批判丁、陳右派反黨集團。 有人這樣形容:從1955年作協黨組擴大會到1957年6月6日的黨組擴大會,是180度的轉彎;從1957年6月6日黨組擴大會到7月25日的黨組擴大會,又是180度的轉彎,兩個180度,恰好是360度,轉了一圈,又回到1955年黨組擴大會的初始點。 會議地點改在文聯大樓禮堂。徐光耀說:王府大街64號的文聯大樓,很有資格成為一個紀念館,它在反右派運動中是個風暴中心,文藝界大部分從那兒進出過的人,終其一生都很難把它忘懷。

全部會議結束之後,中國作協黨組在1957年9月出了一本批判發言集,白色封面上的題目是《對丁、陳反黨集團的批判——中國作家協會黨組擴大會議上的部分發言》。以下本文所引,大部分使用的都是這本發言集中的材料。 邵荃麟主持會議並首先講話。他開門見山,一下子就點明了“要害”說:右派進攻的辦法就是“要翻案”!根據老同志的記錄本,邵荃麟說:主要問題還在黨內的右派,右派的進攻很惡毒,主要一條是要打倒領導,打倒作協、中宣部的領導,辦法是要翻案。如浦熙修交代,他們的計劃是要攻《文藝報》、《人民文學》兩個堡壘,要公開丁、陳問題。浦熙修親自出馬,到我家,也到其他同志家,要求公開此事,要求參加黨組擴大會,企圖以此攻領導。奇怪的是,黨員同意了她,響應他們,配合他們,我們會上的事,他們很快就知道了。並不是不能對外講,只是未逢其時。現在規定紀律:禁止洩密!開會是為了辯明是非,加強團結。中央再三說,有大是大非,有小是小非,首先是大是大非,然後是小是小非,你有九十九條小是,一條大非,便全非了。為了保證把會開好,現在宣布:1、宣傳部指定周揚同志代表宣傳部參加這個會;2、丁玲要求公佈劉白羽、阮章競給中宣部寫的報告,宣傳部不同意,他們報告的內容與黨組寫給中央的報告基本相同;3、丁、陳的兩個歷史材料,陳的是報告,不是結論,丁的歷史結論,中央組織部退回,要求重新審查。

周揚接著講話,口氣比6月份強硬得多,講了兩個小時。依《發言集》的稿子,他說:前年作家協會批判丁玲、陳企霞同志的會是在我直接主持之下召開的,會議的結果向中央作了報告,並向全國的主要文藝幹部作了傳達。中宣部為了妥當地處理丁陳反黨小集團問題,又成立了以張際春為首的專案小組,作了很多材料查對工作。整風中很多同志對這個問題提出意見,於是丁陳問題不單成了作協整風的中心問題,也成了中宣部整風的中心問題之一了。上次我說明我是以當事人的身份來參加會議的,現在我是以兩種身份參加,一、前年會議的直接主持者,二、代表中宣部。希望不因此影響同志們的發言,不要因為反右派鬥爭和我代表中宣部便不大膽地講。上次蕭三同志說怕給部長們提意見,這不是一個老黨員應說的話,後來他說是開玩笑,這個玩笑開得也不好。上次會開了三次開不下去了,有人將了軍,提出質問。好像前年的會有陰謀,要追究責任。因此我不能不講話了。

周揚講了三點:一、前年對丁陳的鬥爭,包括黨組擴大會,給中央的報告和向全國傳達,我認為基本上都是正確的。前三次會議上,肯定前年會議的同志沒有發言,發言的同志大體上都是否定的,有的說鬥爭完全錯了,有的說基本錯了,有的說要追究責任,彷彿背後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二、前年的鬥爭會有錯誤的地方,應由我負主要負責。丁陳反黨小集團這個結論是否下得重了一點,同志們還可以討論,但我想至少丁玲和陳企霞的關係是反黨情緒的宗派結合。三、從幾個重要歷史關鍵來看丁玲的錯誤。 《發言集》中的稿子,是經過了本人修改整理過的。老同志的記錄稿與此有所不同: 周揚發言:一、對前年會的估計。前年的黨組擴大會,給中央的報告,傳達會,三個環節是否錯了?有人要追查,彷彿裡面有不可告人的事,說是違法亂紀,違反黨章,我看,基本上是對的。肅反和思想鬥爭混在一起,是一個經驗。鬥爭會、給中央的報告,都是合法的。如果是捏造,黨還看不出來麼?能允許麼?同志們對黨、對中宣部有不信任的情緒,好像黨搞陰謀。有人提出,中宣部辦公會議是否代表中央?這一態度不能接受,這是挑戰,是無理的要求,是對黨的不信任。還有人說前年的會是欺上瞞下、違法亂紀、違反黨章。究竟自己看過黨章沒有?這些意見不能接受。前年的會有偏差,但基本方向正確。為什麼?因為它反對危害黨的統一、團結的行為,是嚴肅的思想鬥爭、政治鬥爭,是必要的、合法的。鬥爭尚未結束,仍在進行。 1、鬥爭的確有缺點、錯誤,要認真檢查,傷害了一些同志的情感,要承認,要彌補;但是更要看到主要的一面,文藝界不經過鬥爭不能團結。 2、還有一部分人,和錯誤思想有共鳴。文藝界右傾思想有滋長,是極嚴重的自由主義個人主義,個人放在黨的上面。丁和陳,是反黨情緒的宗派結合。丁玲不是普通黨員,一度掌握大權,但一貫驕傲自滿。丁對前年的會,開始態度是好的,說黨挽救了她,當然是被迫講的。只有經過鬥爭,才能按黨的原則把文藝隊伍團結起來。發動這個鬥爭,是邵荃麟、劉白羽的功勞。

二、鬥爭的優缺點。鬥爭的缺點和錯誤,我負主要責任,如全錯,我負全責。把有些同志搞錯了,搞重了,缺乏治病救人。丁和陳是反黨情緒的宗派結合,不是工作關係。 《文藝報》是獨立王國,丁起了支持作用,沒有丁,陳搞不起來。當時認為是小集團,後來有反复,現在仍未做結論。反正他們搞了一些人,不聽黨的招呼,只聽個人的。對李又然的隔離很草率,李的思想是有害的、腐朽的資產階級思想,但對他隔離是錯誤的,這一點我應該道歉。對陳企霞的隔離也錯了,凡是搞錯的,都誠懇糾錯。對丁玲,沒有在會上提出歷史問題,也是對她的保護。給中央的報告,基本情況是對的,某些事有出入,有誇大,判斷不當。文講所不是獨立王國,也有成績,也和丁、陳有關,但不能因此便說沒有錯誤。過去我和丁玲不融洽,這和作風上的毛病也有關。我和丁玲在上海時是一般同志關係,到延安,關係不好,一個在魯藝、一個在文抗,或者雙方都有宗派情緒,責任誰重,可以研究。解放後,丁玲有進步,顧大局,接近人,對丁玲的工作(文學方面的)我未管,我搞文化部,宣傳部分工是喬木。丁玲的缺點錯誤當時我也看到,如她為文講所的事很激動,後來感到她的態度不對。二次文代會,有些意見爭論,我不願展開,怕傷害團結,這是對黨不負責。劉白羽批評我,我記得很深。那時只求團結,不講批評。反胡風斗爭,有人提材料,我感到丁玲對我不是同志式的態度。鬥爭會後,沒有繼續做團結、善後工作。丁玲對我的情緒也有抵觸。鬥爭中揭發的材料,要冷靜分析、全面判斷,如對文講所,否則很容易犯錯誤。我對同志關係,政治上要求不嚴,對自己也不嚴。我對黨是忠實的。主席也批評我不尖銳,在原則問題上不尖銳,實際是政治上的軟弱。我的教訓,一個是尖銳,一個是實事求是,對人平日的關懷沒有,幫助沒有。丁玲平日對人關懷,但在政治上腐蝕了別人。但我沒有小圈子,就是沒有。

三、關於丁玲的錯誤。丁、陳的錯誤,主要在對黨的關係上,丁玲對黨不忠誠,或不夠忠誠。為了幫助丁玲,我講點材料,她在三個時期沒有很好經受考驗:在南京,在延安,在北京。在南京,這是最嚴重的考驗,丁沒有經得起,最後屈服了,跟叛徒一起,而且給敵人寫了東西,這不是變節是什麼?馮達不只是叛徒,而且是特務。徐恩曾是第一流大特務。為什麼敵人那麼好,她離開南京很自由,敵特不追究。 (給敵人寫條子的事)到了延安以後隱瞞七年之久(1936——1943年),延安審乾時才講了,這是對黨忠實嗎?丁對黨大不忠。 1942年邊區革命處於困難時,王實味的文章是丁、陳登出的。丁還寫了,跟蕭軍搞得那麼好,不能解釋。丁玲什麼時候檢討過?特務機關登,當做材料,這能說“忠誠的問題解決了”麼?全國解放後,丁玲到北京,身負重責,得獎,但驕傲自滿,凌駕於黨之上,培養個人勢力。文藝整風動員會上丁的講話,當時感到氣焰不對頭。 《文藝報》辦起來,是丁玲的功勞,反《武訓傳》,她是積極的。丁玲說“《文藝報》是我們幾個人辦的……”這種氣氛就是個人中心。批評丁玲之前康生問我:為什麼丁玲的雜文老是“我”字?就是個人突出。丁玲在精神上支持陳企霞,表面要陳檢討,內心的聲音是另一套:《文藝報》倒霉,整了陳也整了我,就是有不滿情緒。陳的反复,原因就在丁的支持。從整風到檢查《文藝報》,有一股味道,就是碰不得,作協領導不能碰,中宣部也不能碰。 “一本書主義”是有的,不在於講過話,而在於思想。說自己是“靠蘇聯吃飯”,對嗎?國際主義是這樣麼?這不是“一本書主義”是什麼?說“周立波是朝里有人好作官”,我什麼地方特殊照顧了周立波、趙樹理?自以為是大作家,有本錢。根本問題就是個人主義。丁玲在這三個階段都沒有經受住考驗,對黨不忠。

四、團結問題。要團結不能沒有鬥爭,不能一團和氣,不能溫情,不能無是非。什麼良心、公正,是資產階級的濫調。先搞大是非,後搞小是非。 張光年發言,講到6月份的前三次黨組擴大會議說:丁、陳沒有自我檢討,反倒追查,把前年的會描寫為一塌糊塗。前年反胡風,是有反黨暗流,自由主義嚴重得很,匿名信是向黨挑戰。前年的會是黨內的批評、鬥爭會,批判了反黨暗流、宗派活動。後來調查的結果,很多材料確有其事。丁玲長期的反黨情緒,一有機會便流露。為什麼對自己的錯誤採取不老實的態度?再不要不老實了。 田間發言:我同意周揚的發言。文藝界不團結,丁玲、陳企霞、李又然這些人要負責。很早以前丁玲對我說過,周揚不好團結,不止一次。批判胡風開始,她的態度也不好,寫文章也無力。辯正材料中,對歷史,對胡風問題,推得乾乾淨淨。我認為丁與胡的關係曖昧,應該檢查。歷史上,丁是經過胡風從上海出來的,應該說清楚。檢查《文藝報》丁玲不滿意,在我和康濯面前說過,是對黨不滿。文講所停辦的事,她糾纏了很長時間,也是不滿。誰同黨接近些,她就認為不好。

會場的情緒激奮慷慨,甚於六月。丁玲事前沒有思想準備,對於會議的轉向和氣氛,十分震驚。李之璉描述說:一些人憤怒高呼“打倒反黨分子丁玲”,並要她到台前作交代,丁玲站在講台前,面對人們的提問、追究、指責和口號,無以答對。她低著頭,欲哭無淚,要講難言,後來索性將頭伏在講桌上,嗚咽起來。會場上一陣混亂。會議主持人看到這種僵持局面,讓丁玲退下。 當晚,郭小川坐在燈下,高興地寫下自己的感覺:“會議開得不壞,令人興奮。” 但是,也有許多人有不同看法,其中包括中宣部的一些幹部。黎之說,“蘇一萍多次向我提到6月6日會議周揚等人的態度。有一次他還拿著筆記本給我看,他一再說:'周揚同志說過反黨小集團不能成立。'”“朱寨也覺得批判過火。在我們一起去參加會時,他對他的一位延安同學在會上慷慨激昂地批判發言頗有微詞。”蘇一萍和朱寨當時都在中宣部文藝處工作。黎之說,至今也弄不清為什麼那樣嚴厲地批判“一本書主義”,難道這就叫反黨?秦川也在一篇回憶文章中說:周揚的發言,那真是上綱上線,咄咄逼人!

7月26日,中國作協機關組織聽周總理7月14日對文藝界人士的講話錄音,黨組擴大會停開一天。 27日上午八時半,會議繼續舉行。 楊犁首先發言,檢討自己說:整風以來犯了大錯誤,在黨組擴大會上的發言,和右派分子一個調子,沒有黨員氣味。 1954年檢查《文藝報》時,《文藝報》部分人有抗拒情緒,對“獨立王國”的說法很反感。作協黨組給中央的報告,部分失實與“捏造”是有原則的區別。周揚對丁玲的批評很切實,反黨思想、宗派主義。前年的批判很有必要,但不徹底。 周立波發言:同意周揚的講話。丁陳問題,沒有過火的地方,材料不能全推翻。支部會上丁玲說,周揚統治幾十年,這是右派立場。 張松如發言:同意周揚的講話,有說服力,受啟發。自己思想上有溫情主義,有右傾因素,前年的會是思想鬥爭,又是政治鬥爭,是大是大非問題,是對的。丁玲在三個時期都有不同程度的嚴重錯誤,應該正視,檢查,改正。對於前年會的開法、報告、傳達,我還是有些意見,現在不談。前年的會議有些消極影響,應該消除。

鐘惦棐發言:沒有丁玲的支持、掛帥,陳企霞的大旗樹不起來,這是大家都清楚的。 最後康濯做了長篇發言:前三次會,有些意見是好的,更多是不能同意的,我在會上的發言,幾句話很不好,第三次會上那次發言,立場動搖。那時正是黨開始反擊右派的時候。我願意在同志們幫助下改正。前年的會我有缺點、錯誤,談不上委屈,我是領導人之一、黨組成員、當事人。正因為犯過錯誤,所以這一次力求站穩立場,實事求是。 康濯談到他對前年黨組擴大會的看法:是黨內思想鬥爭會,後來包含政治性質,是必要的,成績是主要的,做法上有偏差,是次要問題。那次會是黨組領導,阮章競是以總支書記身份參加,與肅反五人小組無關。 1、當時研究問題,是周揚、劉白羽、林默涵、阮章競參與研究,肅反五人小組未參加,我和嚴文井未參加。 2、做法,只揭露思想,批判,並未在會上追查歷史問題。 3、大多數發言都是思想鬥爭,不接觸政治。後期接觸政治問題,是不可避免的,因為發生了問題,提出來完全必要。丁、陳在黨內團結上有錯誤。反胡風斗爭暴露了我們不團結,胡風就看出了,胡風反革命面目暴露後,發現敵人消息靈通,我們內部有自由主義,當然不是丁玲直接供給,但丁玲的自由主義有作用,自由主義是反動分子的好朋友。丁玲是主要負責幹部。那次黨組擴大會以後,自由主義確實減少了,作協工作有發展。前年會的錯誤、缺點是:1、當時追查匿名信是必要的,追查中有粗暴的地方,產生過火的作法。 2、整個鬥爭,實事求是精神不夠,沒有允許反面意見講話,沒有做全面調查。 3、未作結論前,就在全國傳達,有消極的後果。消極的方面是:丁陳的錯誤未很好解決,黨內整個團結也沒有根本解決,近一年來又出現了新的分歧和問題,原因在於某些同志沒有從前年的會接受教訓,形勢變化就迷失方向,如戈揚同志,忘了前年會議的教訓。只怪自己黨性太弱,經不起風吹雨打。

康濯說,當年我的情況是,看到黨內團結有問題,為此感到焦慮。 1954年七屆四中全會文件學習,團結問題未揭開。檢查《文藝報》時,感到丁玲對周揚態度不對,有宗派情緒。此前我也有過感覺,很苦惱,對丁玲談過,丁玲說,這些都談過,解決不了。 1953年以後我很少去丁玲那裡,她說為何不來,怕人說小圈子?向組織提供材料,進行批評,完全對,如有捏造,黨審查處分我。我提的材料前年會上都講了,個別材料丁玲不承認,或看法不一,但我認為全部屬實。是否由於我提材料而挑起的鬥爭?完全錯誤,那是我靠近黨、對黨忠誠的表現,只恨提得晚了。我提的是黨內團結的問題,但內容有偏差,當初以為把問題提出來,大家開展批評,就可以解決問題,沒有想到開那樣的會。開始感到那樣的會氣氛不好,火力集中對丁、陳,後來想通了,因為,1、看到丁、陳問題的嚴重;2、揭露了許多材料,讓我吃驚,丁玲的問題超過我原來的認識;3、開始了解了丁玲的歷史問題。會後我的情緒不穩定,產生錯誤和缺點。我的發言是有影響的,戈揚發言提出反黨暗流,我同意了,但發展了,說暗流有好多細流,匯集到丁玲。 康濯談到他對丁、陳的看法:丁是有錯誤,嚴重的自由主義,對黨的團結有很不好的影響,在我們面前談周揚,往往不是從黨的立場,而是以資產階級的冷眼旁觀,以欣賞、嘲笑的態度。也談過週的生活,但很少。以她的地位,有意見為何不當面談?談了,解決了,為什麼還要談?還要散佈?丁玲那份檢討比較接近實際,不深刻,但她發言又否定了。犯錯誤的原因是,丁玲在順利環境中,滋長了自滿,對黨的信任泰然自若,經不起批評。丁玲傲得很,提意見很難提。 1953年丁玲給文講所學員寫信,提出修改,她沒寫信之前,我不敢提,我庸俗,考慮上下級關係。 康濯發言之後,中國作協黨組成員、《文藝學習》主編韋君宜不顧會場上的強大壓力,大聲批評康濯反复無常。不少人都以欽佩的語調回憶說,在中國作協整風和反右鬥爭中,韋君宜是個仗義執言、勇於堅持真理的人,她的正直率真給人留下深刻印象。後來她又力保受到批判的《文藝學習》副主編黃秋耘,為此險些被劃為右派,多虧蔣南翔、胡喬木、彭真等“一二九”老戰友出面保護,才得以過關,但還是免不了挨批鬥。 按照中國作協黨組的安排,會議第一階段的目標是拿下丁玲、陳企霞,為此,劉白羽從7月22日起就頻繁往返於京津之間,力克知情人柳溪,他連25日的大會都沒有參加。 7月26日晚上,邵荃麟告訴林默涵和郭小川:中央書記處批評文藝界“搞得太慢”。 這個批評分量不輕。中宣部的“寶”押在中國作協身上,押在丁、陳身上,他們要盡快拿下這個大案報功。當天夜裡,劉白羽從天津得勝而歸,第二天中午他向黨組匯報:柳溪終於在25日早晨交代了陳企霞的問題,其中也涉及到丁玲,都是一些殺傷力很強的“重型炸彈”。這個消息令人興奮,黨組決定,把會議規模進一步擴大,讓柳溪在會上當眾揭發。 7月28日是星期日,晚八時,周揚又找作協黨組領導開會,一直開到深夜11點半。他們對柳溪的揭發雖然很感興趣,但柳溪畢竟是有問題的人,不宜在會上作長篇發言,經過研究,決定改由天津市委宣傳部副部長、文聯黨組書記方紀作重點發言,由他來公佈柳溪揭發的材料。 這一天,《人民日報》發表了社論《反右派鬥爭是對於每個黨員的重大考驗》,提出黨內也有右派分子,極少數黨員“站在反動的資產階級立場上,當資產階級右派向黨進攻的時候,他們成了可恥的內應”,“他們在整風運動中,利用黨的生活和國家生活中個別的、局部的缺點、錯誤,同黨外右派分子聯成一氣,向黨實行了內外夾攻。”9月11日《人民日報》再次就這一問題發表社論《嚴肅對待黨內的右派分子》,將右派的範圍擴大到“有不少是一、二十年黨齡的老黨員”,“他們的黨齡愈長,職位愈高,對黨的危害就愈大。” 丁玲離“右派”的標準,或者說是“右派”離丁玲的標準,越來越近了。 7月29日,新的一周。上午作協沒有開黨組擴大會,開了另外一個會,坐在會場裡的,是將從明天起新參加黨組擴大會的人和原來參加會議的骨幹。周揚講話,介紹了文藝界反右鬥爭的情況、作協黨組擴大會議的情況和批判鬥爭丁、陳的情況。實際上,這是一個黨組擴大會進一步升級的動員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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