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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二、長征出發時被留下,她被告知懷孕3個月了

紅軍留下的女人們 卜谷 3109 2018-03-14
黃長嬌,是作為江西省工人代表,參加“二蘇大”的。 嚴格說,她一天也沒有進過工廠做工。不過,她確實又是自小打工,這種“打工”的苦,相比那種“做工”的苦,有過之而無不及。 1911年,她出生在贛縣田村一戶雇農的茅棚裡。家裡沒有一寸土地,父母靠為地主鏟茶山,做長工糊口。為了減少一張吃飯的口,黃長嬌從小就抱養出去,給一戶姓林的人家做童養媳。 婆家也苦不堪言,13歲,讓她到地主家打工。洗衣、做飯,乾了3年,只糊了一張嘴,沒有得到半分工錢。 16歲的黃長嬌長得高高大大,覺得繼續給地主白乾劃不來,就跟著父親回家。 田村是個大鎮,主產稻米,但河流較小,交通不便,糧食運出,食鹽、日用品運入,全靠肩挑手提。農閒時,許多農民就出來挑擔,用腳力換點鹽錢,天長日久,鎮子裡就有了一幫專業挑夫。

挑擔雖苦,但一天能賺幾毛錢,是作田收入的10倍。反正做什麼都脫不了苦,人生就是吃苦的,黃長嬌一咬牙,幹起了挑夫。天下大苦,賺錢的事,再苦再累,也有人願幹,挑肩擔的人愈來愈多,腳力錢下跌,市面物價卻上漲。為了活命,她還是整日整月去挑。 3年挑擔,歷盡坎坷,她吃盡苦頭,也增長了不少見識。 擔重、肩痛、路遠,過了一山又一山,無邊的山嶺無邊的苦難。那麼長的路,挑夫們就愛說些下流話打發時間。一個妹子夾在眾挑夫間,十分惹眼。她總是埋頭疾走,有時整天一言不發。畢竟肩膀還嫩,有時跟不上陣。這時,就有一位姓賴的大哥,有意無意停下腳,在不遠處等她。 原來,大革命失敗後,共產黨員逃避鄉村,隱蔽活動。挑夫中,也混有共產黨員,賴大哥就是一個。長途跋涉中,他常找人聊天,困難時幫人一把,團結了不少人,建立了地下黨組織。

1928年,黃長嬌加入了少年共產主義青年團,生活中有了信仰,不顯山不露水,秘密參加了黨的地下工作。 1929年,紅軍來到了贛縣。共產黨領導群眾打士豪,分田地,她一家分到了土地,伸直了腰桿。 紅軍天天開會,宣傳革命道理。當時她19歲,3年的挑擔生活,走南闖北,添了不少膽。地下黨團組織公開身份,帶領群眾造反,她同男人一起,打士豪分田地。呼呼喊喊,勁頭十足!沒有文化,道理懂得不多。但黃長嬌愛說,懂一點就到處去說,影響也不小。 鄉里人膽小,被長期的苦難浸得木呆呆,特別缺少敢出頭、會宣傳的婦女幹部。很快,黃長嬌調到江西省婦委工作。 江西省婦女部長蔡暢,待人和藹,平易近人,特別善於在實踐中培養幹部。

黃長嬌奉調不久,進步很快,入了黨。介紹人是李富春、蔡暢。 1933年3月間,黃長嬌調到江西省總工會,擔任了女工部長。這年冬天,她出席了全省職工代表大會,這次大會的目的之一,就是籌備召開全國職工代表大會,黃長嬌又當選為代表,出席了全國職工代表大會。翌年1月,她以江西省工人代表的身份,出席“二蘇大”。 “二蘇大”的中央執行委員會委員175人,婦女委員不到10人,她則是其中之一。 “二蘇大”,是在沙洲壩新茶亭,新建的中央大禮堂召開,會後,黃長嬌兼了中央工農檢察委員會委員,就留在工農檢察委員會工作。 檢察委員會辦公地,就設在沙洲壩的新茶亭,距離蘇維埃中央的住地很近,工作、生活在一起。各部門人員,來來往往,日日與共和國的首腦們見面。不久,黃長嬌熟識了毛澤東。那時,毛澤東已失去對紅軍的指揮權,專職從事政府工作,對人態度特別和藹。

工農檢察委員會的主席是項英,主要工作是檢察、處理各地的案子。有一次,委員會裡派黃長嬌、朱招娣二人去於都縣巡視。臨行前一天,她去辦事,又見到了毛澤東,毛澤東便前來與她握手,聽說黃長嬌要去於都巡視,熱情地招呼她到自己辦公室坐一坐。得知她是第一次去於都,第一次巡視,便主動地介紹於都縣的一些情況,詳細地交待工作方法。 “去以前,把要辦的事記在一個本子上,分清主次前後,一樣一樣辦好,辦的過程中,遇到什麼情況,存在什麼問題,也要記在本子上,回來就能一樣一樣匯報,不至於遺漏什麼。時間久了,本子上記的東西多了,也可以找到工作中的規律性……”說了許久,見黃長嬌坐著發痴,他就問:“怎麼樣,小黃,有什麼困難呀?”“我是窮苦出身,從小當挑夫,只認得扁擔,不認得字。”黃長嬌說:“我們田村,都是地主家的人才學文化。貧雇農民都不學文化。”“二蘇大”的中央執行委員會委員175人,都是資深的老革命,絕大部分文化很高,有許多還到國外留學。真正一字不識,也許僅黃長嬌一個。

毛澤東笑了:“沒有文化,就要學嘛!地主學文化是為了剝削,窮人學文化是為了革命,文化越高越好,要爭取做個紅色知識分子……”“紅色知識分子?”黃長嬌說,“我連自己名字都不認識,還能學什麼呢?”“不要緊,我們的工農幹部,大部分都沒有文化或者文化不高。只要有決心,有恆心,就能學得到文化。你就從寫自己的名字開始吧!”說著,他從桌上拿過一張紙和一支毛筆,一筆一劃,端端正正地寫給她看。 “黃長嬌”三個字就擺在了她面前。 “這就是你的名字。”毛澤東把紙遞給她。 黃長嬌左看右看,覺得很有意思,興趣高漲,趕緊把紙張收起來,連說: “謝謝,謝謝,我今天回去,就開始學寫字。不懂的字,我就來問你。”毛澤東很高興,握著她的手說:“學文化,不要不好意思,學好文化,要做到兩條:一要多問,二要不怕條件差。現在條件差點,將來就會好的……”揣著自己的名字,黃長嬌很高興,平生第一次對一張紙有了感情。不時掏出來看一看,看著看著,就拿根樹枝在地上比劃。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卻總得劃得不直,不像。這時,旁邊探出個人頭來,是檢察部的同事朱招娣。她看了一會兒,莫名其妙地說:“黃長嬌,你老在地上,寫你的名字幹什麼?”黃長嬌一聽,樂得跳起來:“啊,我會寫自己的名字了。”一晃數月,黃長嬌從於都回到瑞金,已是6月初夏。她連忙跑到毛澤東辦公室,演示自己的識字成果。幾個月來,她不但會寫自己的名字,而且還會寫“毛澤東”、“紅色知識分子”、“蘇維埃”、“工農檢察部”、“中央人民政府”等。黃長嬌還匯報了幾個月中,奔走於贛縣、興國、於都等地農村,在於都檢察一樁貪污案的情況。

毛澤東仔細地聽著,然後說:“你們經常做巡視工作,一要態度好,二要方法對頭,多發動群眾。群眾發動起來,什麼事情都好辦。你們到基層不光是去處理群眾控告的案件,還可以順便了解土地法、勞動法、婚姻法等各種法令執行情況。”談完了話,毛澤東一直把黃長嬌送出院子外面,院外一棵巨大的古樟,有幾匹馬低著頭在吃草。毛澤東說:“你一個女同志經常下鄉,有時一天要走一百多里,應該配一匹馬,我來幫你說說。”說說也就是說說,配馬的事,黃長嬌沒在意。 過了不久,她與同事鄧興國結了婚。鄧興國是興國人,也是中央政府工作人員。婚禮進行得既隆重又簡單,在新茶亭的中央大禮堂搞了個茶話會,毛澤東、項英等許多中央政府的領導人,都來參加,說了些祝賀的話。

那時結婚,沒有什麼度蜜月,第二天去下鄉,沒想到,管理處的人叫她去領馬,毛澤東說話算數,果然撥了一匹馬來給她。 下鄉回來,又是幾月,人們行色匆匆,一副撤退的架勢。 前線形勢不好,紅軍準備大轉移了。項英徵求黃長嬌的去留意見,她立即要求隨主力紅軍走,那時,大家都想隨主力轉移。 紅軍一批一批出發了。 因為黃長嬌身體好,當過挑夫,善挑善走,正合適長征,上級決定讓她隨衛生部隊行動,路上可挑可扛,幫醫師幫護士都行,有什麼幹什麼。出發頭一天,她高興地去檢查身體,回來後,立即收拾好行裝。第二天,分到各部門的同志陸續走光了,剩餘她一人在地上畫字,一邊等人來通知,左等右等等不來人,正等得心急火燎時,有個同志小跑著趕來。

黃長嬌將木棍一扔,背上背包,迎了上去:“快走吧,我等半天了,隊伍是不是早都出發了?”那人卻說:“黃長嬌,領導喊你不要去了。”“做什麼不要我去?”黃長嬌十分驚奇。 “說是你懷了孕,已經3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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