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紀實報告 國家使命·共和國第一稅案調查

第89章 恐懼的夜晚

胡楊也來自海濱城市。她非常喜歡游泳。不過,在潮汕的一年多時間裡,她無暇游泳。讓她記憶最深的,是在迎賓花園裡的一個個夜晚。 夜深了,大海像一個碩大的黑洞,冥蒙浩淼。海浪拍打著堤岸,“嘩嘩”地響著,輕一陣重一陣,給人置身深海孤島的感覺。胡楊站在迎賓花園的房間裡,前面不遠處是從海水里隆起的一座小山,讓人感覺陰森森的,如巨鯨,如暗堡,如墳墓,於是那山那石就變成了她噩夢的一部分…… 這一天,胡楊同房間的一個上海女孩兒有事回去了。頓時,她感到形單影只,恐懼感一下襲上心頭。 胡楊每天晚飯後幾乎都要繼續工作,這一天也不例外。夜晚沒完沒了的工作是十分辛苦的,但只有工作時,她才不會感到恐懼。那時,她主要的工作就是複印從企業取證的材料,大家都用複印機,一個樓層一台複印機,要復印的材料太多太多,於是就得排隊。各組的任務指標進度每月都寫在樓道的板報上,集體榮譽感促使著每個工作組成員拼命地工作。複印材料像小山一樣碼在那裡,大家都排著隊,誰也不能加塞。那些複印機都是日本進口的,性能非常好,但仍扛不住日夜損耗,不長時間就壞了。由於復印的材料多,有時候要等到深夜甚至凌晨,通常是人輪流作戰,然而機器卻片刻不停。一台機器複印十萬張就要大修,而這裡的複印機往往印到七八萬張就不好用了。女同志複印材料通常是當仁不讓的,誰先來誰先印。但由於女伴走了,胡楊故意把它放在深夜,讓工作陪伴她打發這恐懼的夜晚。

但是,工作總是會幹完的。已是晚上兩點多了,胡楊才回到自己的房間。當她不由自主地撩起窗簾,看到黑漆漆的山影時,她的心就狂跳不止,她的頭髮都豎起來了。 各種各樣的傳言像墳墓裡的陰魂一樣,隨著海風從窗縫裡鑽進來,鑽到胡楊的想像裡…… 胡楊實在無法入睡。她想像著有人拿槍瞄準她的樣子。她覺得自己在房間來回走動,槍手就會在外舉槍隨著她的影子晃動,槍手會在某處提前扣動扳機,讓子彈和她的身體在某處重合。她甚至想像著被子彈擊倒的樣子…… 這太可怕了。胡楊不敢再在房間走來走去了。她和衣倒在床上,這樣或許目標會小些。又一想,還不行,這豈不是把活動目標變成了固定目標嗎?那可更是一打一個準兒。為了避免一槍被斃命的結果,她學著電影裡常看到的鏡頭,把被子偽裝成有人睡覺的樣子,而她自己卻在暗處機警地躲藏。

儘管如此,胡楊還是害怕。她說: 當一個女人的恐懼達到極限,或者到了臨界點時,她的思維就會出現問題。已是夜裡兩點多的時候,我撥通了樓下原來我們稽查科一個男同事的電話,我說我們房間那個女孩不在了。他感到很納悶,說不在了?誰不在了?我說是上海的那個女孩不在了。他說她去哪了?我說她回上海了。他仍然很奇怪我對他說的這些話,他說她不在就不在了。意思是你幹嗎給我說這個呢? 這真是有些不正常。在通常情況下,一個女人半夜三更給一個男人打電話,告訴人家她的房間沒有別的人,只有她獨身一人時,實際上就是曖昧的暗示了。 但我那時一點也沒有想到這有什麼不妥。我見他仍然執迷不悟,就顧不得許多了,乾脆就說我自己在這兒害怕!男同事在電話裡反問了一句,害怕,那怎麼辦?

男同事肯定也是剛剛忙完手中的活兒,剛要倒頭睡覺時接到了我的電話,他有些迷迷糊糊。當他意識到我的真正用意時,馬上在電話那頭說,好吧,好吧,我上去吧。我立馬就說,好好好,你上來吧。 他就上來了。 兩個人獨處一室,又是一男一女,這就有些彆扭了。他也想到了這一層,就說我們看電視吧。我說行,就把電視打開了。他想找座位,但電視正衝著床鋪,他就說,那我就靠著這被子看吧。被子是上海那個女孩的,還沒打開,他弄成一個卷,放在身後倚著,準備看個通宵。 電視的音量有些大,我趕忙把房間的門掩住,突然又覺得不對勁,就又留了一個小縫。 誰知我剛返回去,就听見男同事的呼嚕上來了。 哎呀呀,真要命,排山倒海的呼嚕聲,炸雷似的,一浪高過一浪!

這可怎麼辦?從一個女同志的房間里傳出男人的呼嚕聲,這怎麼向人解釋?我想來想去,最後決定乾脆把門打開,就讓他睡吧,就讓他打呼嚕去吧! 我就這樣坐了一夜,眼睜睜地看著東方漸漸發白,曙光從窗簾爬上來,才算熬過了這一恐懼之夜。 “807”的經歷太令人難忘了。如果生活是一部書,那麼在“807”的那段經歷,無疑是這部書中最精彩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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