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紀實報告 歷史的見證·日軍懺悔錄

第13章 十一、 這裡有座活地獄

\n 打著宣傳“王道樂土、五部協和”招牌的“滿洲國”成立以來,自稱為皇軍的日軍在中國東北做了些什麼呢?我作為憲兵親自參加了許多次極不人道的行動。每當我回想起這些事情的時候,心裡總是感到非常慚愧,有時甚至不寒而栗。 那是在1934年11月9日,我受命參加當時由奉天憲兵隊長、憲兵中校三浦三郎領導的“軍秘密工作”,於第二天被派到四平去。 10日那天,我們在四平車站前面的植半旅館集合。這個特別派遣隊的隊長是憲兵大校馬場龜格(當時的新京憲兵隊長),分隊長是憲兵少校星實敏(當時的新京城內憲兵分隊長),班長是田中準尉。此外,還有從各隊挑選出來的一名軍曹、一名伍長、四名上等兵,我是上等兵中年齡最大的一個。

午後6點多鐘,當我們集合在大客廳裡的時候,馬場大校來了。我們見了他,算是小巫見大巫,憲兵們平時都把他視如蛇蠍,很怕他。據說他在拷問犯人時,如果聽不到哭叫聲,就會三頓飯吃不出滋味來。他很威嚴地對我們說道:“從今天起,交給你們一項特殊的秘密的任務。這件事是'極秘'的。即使你們以後不當兵了,這件事的內容也不許洩露!如果洩露了這一秘密,無論何時何地,都要受到軍法會議的嚴厲處罰。明白了嗎?”說完,他又向星分隊長說了幾句什麼,就急匆匆地走出去了。 不當憲兵也得受到軍法會議處罰?我心裡嚇得撲通撲通跳起來。把馬場送走以後,星看了我們一眼,說道:“還有,這項工作,你們在報'記功申請書'的時候,也不許寫上去!至於你們的身份,大概也聽到幾分消息了吧?詳細的情況,去問你們的班長吧。”說完,他也離開了這裡。

根據田中的說明,“軍秘密工作”的內容包括下列一些可怕的事情: 日本陸軍省直轄陸軍化學實驗所滿洲派遣部隊,掛上“關東軍防疫給水部”的假招牌,作為石井細菌部隊的前身,在四平西郊離城大約一公里的地方強佔了原來一所中學的校舍,四周圍起好幾層高壓電網。在這裡,他們以中國人為實驗品,進行慘無人道的毒瓦斯殺人實驗和高壓電殺人實驗,犯下了滔天的罪行。我們憲兵的任務是,監視那些被送到這里當實驗品的中國人,並幫助進行實驗。 田中在當天夜裡出發之前,叮囑大家說:“現在,我們就到火車站去取'材料',對那些人,要論'根'數,明白了嗎?” 我們分乘事先準備好的兩輛卡車,駛到站前廣場後,就到貨物倉庫去。貨物倉庫前面,一輛鐵製的有益貨車停在黑暗中,有二十幾名衛兵守衛著它。守備隊運輸指揮官和田中一起噙咕了幾句什麼,就命令一名衛兵把綁在貨車車門上的鐵絲擰斷,把門打開。貨車裡一片漆黑,根本看不見裡面裝的什麼。

兩個衛兵走到車門口,用刺刀對著裡面,喊道:“餵,一個跟一個地走出來!” 可是,貨車裡靜悄悄地,沒有一點兒反響。 “嗯?不出來!再不出來,就要開槍了!”衛兵們嘩啦嘩啦地把子彈推上槍膛,嚇唬著說。 可還是沒人走出來。兩個衛兵不耐煩了,剛要跑進去,從裡面走出人來了。他們的手都被綁在背後,然後,又被一根長繩把大家連成了一串。 田中站在門口“一根、兩根”地小聲數著。 “好!這一車不多不少正好30根。裝車!”田中對手下的憲兵們命令道。 這些人穿的衣服破爛不堪,他們身上綁著的麻繩甚至勒進肉裡去了。這在黑夜裡都能看得見。 “餵,寺內!”我招呼上等兵寺內跟我一起裝車。我們倆,一個抓住胳膊,一個抓住腿,像裝圓木一樣,把他們一個接一個地扔進卡車裡去。當他們的臉和肚子撞到卡車車廂底的時候,便發出很吃力的呻吟聲。

裝滿一車以後,我把一張很大的膠合板放到他們身上,然後我就沉甸甸地坐到上面了。 “餵,寺內!你還在幹什麼?”我叫他也趕快上車。 寺內在黑暗中找到自己的槍以後,也跳上車來。不一會兒,卡車就開動了。 兩台卡車在掛滿陰沉沉烏雲的天幕下一直向西飛馳著。卡車來到實驗場的時候,宣告冬天降臨的雪花已經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 我們把裝在卡車裡的人都叫醒了,讓他們下了車。用木頭蓋起來的狹小的拘留所,又濕又冷。我們把這些活人,再次像塞東西一樣地都塞了進去。不,與其說是塞進去,不如說是堆進去更為符合實際。 第二天,我剛吃完早飯,看到走廊裡有兩個穿著白罩衣的人同田中站著談話。一個是50歲左右的駝背的實驗場長安達,另一個是他的軍醫副官。實驗就要開始了。一種難以遏制的好奇心驅使我想看看他們究竟要幹些什麼。他們談完了,田中走到我面前,小聲命令道:“放出一根來!”

就這樣,午前午後各有一名“馬魯太”被兩名士官帶走。田中嚴禁我們這幾個上等兵出入實驗場。 那是第四天的早晨,我把拘留所的門鎖打開,被監禁的人們好像害怕似的向裡面退去。我抓住右邊一個人的衣襟,把他拉出門來。 “站好!”我用腳踢了他的腰一下。他忍著疼痛,站直了身子。 “呸!日本鬼子,你想把我怎麼樣!”他很平靜,可是這發自內心的憤怒的聲音,震動了整個拘留所。 我吃驚地向後退了一步。我一想,當著田中的面,顯出這種難堪的樣子,真太糟糕了。於是就喊道:“你瞎說什麼!”說著,又抬起泥腳往這個五花大綁的中國人身上踢去。 “啊!”中國人在走廊裡踉蹌了幾步。 “快走!”我像野獸一樣撲過去,拿出一條白布蒙住他的眼睛,從後面推著他的腰部。向軍醫指定的方向走去。一走出拘留所,外邊是白茫茫一片大雪,只有通路上的雪被掃淨了。

我們朝著幾棟用青磚蓋的平房走過去,平房周圍的磚牆上裝有兩三千伏特的高壓電網。這個院子的佔地面積大約有一千坪左右。 我們走進一棟掛著“第一實驗場”牌子的平房,平房裡面是一間大廳。大廳裡有幾個身穿白罩衣,手戴白手套,頭上戴著白帽子和大口罩,只有兩隻滴溜溜轉的眼睛露在外面的軍醫。不一會兒,駝背安達來了,他指揮著軍醫各就各位。 “餵,憲兵!把'馬魯太'送到帳篷裡去!”這是駝背安達的殺氣騰騰的聲音。我硬逼著那個中國人走進大廳中央5米見方的雙層帳篷裡去。帳篷的正中央豎著一根大約15厘米粗的圓木柱子,旁邊的地上散放著一堆新麻繩。我和軍醫們一起很容易地就把受害者綁到柱子上,然後,把蒙他眼睛的白布扯下來,我們就一同走出了帳篷,帳篷的門一下子就被關上了。

門旁邊,有一根鐵管通進帳篷裡,鐵管的開關,專門有一名軍醫掌握著。這根鐵管是通毒瓦斯氣用的。幾個手裡拿著懷錶、鋼筆、小筆記本的軍醫,圍在帳篷的玻璃窗旁邊,像一群壁蝨一樣叮在那裡。 “開始!”這是駝背安達的聲音。那個軍醫把鐵管開關一擰,毒瓦斯氣就通過一條像毒蛇一樣搖晃著的膠皮管噴進帳篷裡。賬篷裡立即傳出可怕的聲音。 一分鐘,兩分鐘……我也從玻璃窗外看到了被綁在圓柱上的中國人的樣子。他閉上了眼睛,當帳篷裡充滿了毒瓦斯煙霧的時候,他痛苦地上下折騰起來,幾乎把圓柱都要弄斷了。 這時,不知從帳篷的什麼地方逸出來一股毒瓦斯,我“啊”地一聲,連忙閉上了睛眼,這是催淚毒瓦斯啊!從帳篷里傳出來的悲痛的叫喊聲依稀可辨。到5分半鐘的時候,那個中國人終於垂下頭,一動不動了。駝背安達看到這種情形,命令停止放氣。那個軍醫把鐵管開關擰緊了,然後,回過身來,打開了通風機的開關。馬達一響起來,不到5分鐘工夫,帳篷裡的毒瓦斯氣就完全排到空中去了。

“餵,把他從裡面拉出來!”聽了駝背安達的命令,我剛要往裡面跑,一個軍醫叫住我,“等一等!”說完,他遞給我一套防毒面具,我戴上了。垂著頭的中國人,還在微弱地呼吸著。麻繩已經勒進胳膊和大腿的肌肉裡去,血糊糊的一片,很難解下來。我好不容易解開繩子,他一下子就倒在地上了。我把原來綁他雙手的麻繩繞到他雙肩上,硬把他拖出帳篷。 這時,軍醫們就像聞到人肉味的餓狼一樣一下子圍了上來。有的用手電照他的眼睛、鼻子、嘴,有的用聽診器聽他的胸部。過一會兒,軍醫長向那個叉著腿站在一旁看自己筆記本的駝背安達問了一句什麼,然後就吩咐另外兩個軍醫和他一起給那人作人工呼吸。他們輪班搞了好半天,受害者的神智仍然不能恢復。

正在這時,駝背安達喊了一句:“第二項實驗!”這個瀕死的人又被第二次送進帳篷。所說的“第二項”,是指“窒息瓦斯實驗”。這種瓦斯,沒用上兩分鐘,就奪去了這個中國人的寶貴生命。 “還磨蹭什麼!快送到解剖室!”幾個軍醫在駝背安達的訓斥聲中把屍體放到擔架上,由兩個人從後門抬出來了。 就這樣,每天午前午後各一次的這種慘無人道的暴行,連續進行了十多天。可是,嗜血成性的日本帝國主義者們決不以此為滿足。第一種實驗還沒結束,就用卡車從火車站運來另一批30名中國人。 不久,第二種實驗就開始了。在院子正中的地方,有一棟青磚的平房,從裡邊分成兩間。這裡放著20多隻長1.5米、寬1米、高70厘米的鐵箱子。每隻鐵箱,可以把一個活人仰著臉塞進去,再用鎖把蓋子鎖上,那個人就只能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

每天,都有兩三名中國人被塞進這種箱子裡去。 “看!這個,要胳膊;這個,要肚子;”駝背安達這樣一個一個地向軍醫佈置任務。 那些軍醫便拿著很粗的注射器,往受害者的頭部、臉部、前胸、後背、腹部……無論哪個部位亂扎針。 哎喲!疼啊!鬼子!畜生!要殺就快殺!受害者絕望地喊著、掙扎著,把大鐵箱都搖動了。 軍醫們按固定的間隔時間打開箱蓋,檢查被注射過的部位。那些人身上被扎過的皮膚都爛得像石榴似的,露出肉來。他們臉上的模樣沒有變化,可肉體在極短時間內就腐爛了。兩天、三天,一周時間過去,好端端的活人就在殺人箱裡完全爛掉了。 “餵!憲兵不許到那裡去!”軍醫長從我身後這樣喊道。我是想到解剖室去。 有一天,我左拐右繞地終於來到解剖室門前。搞解剖的軍醫們都去吃午飯了。真萬幸!這裡一個人也沒有,我推開門走了進去。 在那張用粗木板做的所謂手術台上,用繩子綁著一個裸體的中國人,他正處於假死狀態。他身上被注射過的部位,已經被人用刀子、斧子、鋸切割下去。手術台四周,真是一片血海呀!人肉、人骨、手、腳、人頭!到處亂放著。屋子右角,放著幾百個直徑30公分的洋鐵罐,裡面裝的都是人肉,是準備做罐頭用的。在屋子最裡面的手術台上,還傳來剛剛從第二實驗場送來的中國人微弱的呻吟聲。 第二種實驗,就這樣持續了兩週。 有一天夜裡兩點鐘左右,突然響起了緊急電鈴聲。 “怎麼啦?這時候打緊急電鈴?”我不安地嘟囔一句,站起身來。不知怎麼搞的,我的膝蓋顫抖起來。 “怎麼回事?”田中說話了。 這時,從實驗場連滾帶爬地跑來一個軍醫。 “噢,憲兵一根'馬魯太'從箱子裡逃跑了!三天前,我往他胳膊上打針來著,今天,他穿了我的外套和防寒鞋逃跑了!“說完,他面對田中哭了起來。田中身上也哆嗦起來,上下牙齒直打架,只聽他說道:“看看,到底怕國際法啦!我說,你們還磨蹭什麼!咱們的腦袋都要搬家啦!一定得抓回來!咱們把雪扒開,找不到人就別回來。”田中那驚恐萬狀的樣子,真是難以形容。 外面到處都是30公分厚的大雪。在這零下20℃的嚴寒裡,夜間特有的強勁的北風還沒有停息。第二試驗場裡放著一隻鐵箱,蓋子大敞開著,鎖被砸斷了。房前有足跡向東方延伸著。我們順著足跡追去。 “啊?”看來,那人順著一個用席子捲成的圓筒爬到兩米半的磚牆上,再從牆上跳過高壓電網逃走的。安達和田中像兩隻惡狼一樣在雪地上狂吼著。他們把當地的守備隊及憲兵警察都動員起來一塊兒搜捕,可什麼也沒搜到。 那天后半夜,馬場、星、守備隊的大隊長等幾個人鐵青著臉,聚到安達的屋子裡去。為了在國際法面前保全自己的腦袋,他們展開了一場醜惡的爭論,互相推脫著責任。後來,軍司令部派來一個參謀,好容易把他們安定下來。他說,將來可以把這個實驗場的一切都毀掉之後再離開,大家要把軍心穩定下來。 拘留所裡,還有20名中國人關在那裡。 解剖室的後面,有一個小院子,院子裡的積雪掃得乾乾淨淨。一輛裝載著兩台發電機的大卡車停在院子裡,發電機上佈滿了大小數十個開關,向外拉出去十幾根拇指般粗細的高壓電線。 午前8點鐘,由柳澤和高尾押送著一個雙手綁在背後、眼睛上蒙著白布的中國人走進來。駝背的安達早就向田中發出了“嚴密警戒”的命令。這次是從來沒有過的特級警戒。在五六天當中,拘留所裡剩下的20名中國人的生命,就被這殘酷已極的手段奪走了,看來,日本人也在準備逃走。 活地獄的罪魁禍首安達一反常態地顯得很緊張。這次,他不是拿聽診器,而是用右手握著一把手槍來指揮實驗。 “開始!”這個駝背的瘋子站在高處發出了命令。 “餵!佐藤上等兵,開始了!”我的眼睛一直盯著駝背安達的臉。我和佐藤從柳澤和高尾那裡把那個中國人領過來,面對著通上5千伏高壓電的鐵絲網站著。一開始的距離是30米,我們慢慢地向鐵絲網走過去。鐵絲網兩側的地面下,還埋了幾塊通了電流的鐵板,鐵板上只有很薄的一層上。 “快!一直走!”我用力地推了那個中國人的肩膀一下,“快點走!” 我一看到駝背安達的臉色,心裡就一陣緊張。 一步、兩步……我們用和開始時同樣的步幅向前走著。離鐵絲網只有5米了。 “啊”地一聲,他就坐到地面上了。通電的鐵絲網發出了嗚嗚的響聲,產生了電火花。 “這小子真是個膽小鬼!是個頑固不化的傢伙!”我為了讓駝背安達聽見,故意大聲喊道,還往那人腰上踢了一腳。這時,田中就把事先準備好的一根圓木棒遞給我。我接過來說,“這就夠用了”,說完就捅了那人一下子。 “我說,你站不站起來!”我威脅地喊道。 他緊咬著嘴唇,臉上帶著悲壯的表情,緩緩地站起身來。我這才放了心,心想,好歹他還活著。我回頭看了看駝背安達的臉。 “往前走!”駝背安達舉著手槍往前一揮。 “餵!一直走!”我在那人後面喊道。 還剩1米了!我和佐藤放開那個人之後立即向後退,一步、兩步、又是半步…… 那個中國人左腳剛往前一邁,就在這一瞬間,他的身體向電網倒去。 5千伏特的高壓電流從他的肉體通過,他的右腳跟與地面之間立刻啪啪地放出電火花來。 我剛想喘口氣,從背後又傳來駝背的聲音:“停止!”電閘被拉開了,那個中國人直著身子咕咚一聲向後便倒,他的後腦重重地摔在地上。 “噢!”這是他最後的一聲哀鳴了。他嘴裡開始流出青白色的泡沫。幾名軍醫一起圍上前去,有的摸脈搏,有的用手電照眼睛,有的用聽診器聽心跳。 過了一會兒,只見駝背安達把手中的手槍向上一舉,發狂似地喊道:“第一次實驗結束!下面,準備1萬伏特的實驗!” “餵!你們去兩個憲兵,把屍體送到火葬場去!”軍醫長給死者檢查完之後,這樣吩咐我們。 從那天晚上開始,實驗場裡每天都充滿焚屍的特殊的臭氣。 這裡的火葬設備——焚屍爐和鐵製的大煙囪是移動式的,是特地從東京運來的。這兒有一個50多歲的白痴老頭當看守,是個日軍家屬。我們四個上等兵被派到火葬場來幫老頭乾活,這裡,是把還在呻吟的人綁到擔架上,連人帶擔架一起扔進煉人爐。我和上等兵寺內一夥,我們的任務是,每一爐扔進兩個人去,再把爐蓋蓋嚴就行了。 嗚嗚——,痛苦的哭泣聲從爐中傳出來。爐子旁邊有一個大圓罐,罐裡裝著重油,圓罐上面有個小型的電滾。老頭用手一擰開關,圓罐裡的重油就變成霧狀,發出異樣的聲音被噴到爐子裡去。 從爐子側面的小孔,我看到了裡面的情形。爐子裡,是飲恨待死的被害者正在痛苦掙扎的場面。當爐子裡充滿霧狀瓦斯氣時,老頭就點燃一根火柴扔進爐子裡。爐子裡立刻傳出來對這個劊子手的憤怒與憎恨的叫罵聲。我們眼看著爐子裡的人影被火焰包圍。襤褸的棉衣很快燒光之後,火焰把皮膚和肉都燒著了。重油粉霧的濃度增加之後,那火焰好像也發出了呻吟聲,從肉又燒到了骨頭。火焰把兩具人體燒完之後好像還不滿意,火舌又向四周的耐火磚舔去。 那白痴老頭齜著牙笑著看完這一切之後,又把開關一擰,馬達聲停止了,爐蓋打開了。 嗚——嗚——爐子旁邊又用擔架運來了兩個呻吟著的中國人,也許,他們在呼叫著自己親人的名字吧。我的神經已經處於亢奮狀態。把他們也煉了嗎?好,來吧,再煉一爐好啦!這是人間地獄,活人的煉人爐,幾分鐘就是一爐!爐蓋打開以後,我把一個大圓匙伸進去清掃爐底。掏出來的骨灰,都被扔到附近的煤渣堆上了。 在四平郊外建立了殺人工廠的日本帝國主義,唯恐這些秘密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此後不久,就把這座工廠的實驗場不留痕跡地完全毀掉了。 啊!這是多麼慘無人道啊!在這場所謂的“八纮一宇”、“聖戰”的幌子下,隱藏著何等殘暴的行為啊!沒有一點人類良心的魔鬼,這就是皇軍的本質啊! 直到今天,我一回想起當年的事情,就渾身戰栗,心裡充滿了深深的懺悔。 我現在憎恨戰爭!我是為了誰,為了什麼而漂洋過海到外國去殘酷無情地屠殺那些無辜的人們呢?難道以天皇的名義做出這些人類歷史上罕見的禽獸的行為,就可以不受良心的譴責嗎? 人類社會應當是和平的,人類社會應當是幸福的。 今天,當我看到,在中國已經廣泛地建設起來真正和平幸福的人類生活的時候,我更加由衷地憎惡戰爭。現在,戰爭的恐怖又籠罩在人們頭上了,當我知道那些戰爭販子又在玩弄原子彈的時候,我不能默不作聲。我要大聲疾呼,請大家都來看看我所走過的戰爭的道路吧! 作者自述簡歷: 我生於1909年7月10日,是宮城縣的一個農民的次子。農蠶學校畢業後,在家從事農業。徵兵開始後,我志願當了憲兵。 1931年4月,我參加侵略中國東北,先後駐紮在奉天、大連、旅順、四平、長春等地,犯下了滔天罪行。 1945年8月15日,日本帝國主義戰敗,我當了蘇軍的俘虜。 1950年,作為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戰犯,被移交給中國。由於中國人民的人道主義寬大政策,我又活了下來。我在戰敗時,是憲兵少尉,擔任四平憲兵隊梅河口憲兵分隊長之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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