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3、頭號戰犯岡村寧次

岡村寧次是侵華日軍最著名的戰將之一，在整個侵華日軍的將領中，他來中國時間最長，侵略中國也最久。對中國人來說，岡村寧次也算是最知名的人物了，這不僅因為他的屠刀砍遍中國大半河山，更有一部長篇小說和電影故事片，叫《烈火金剛》，就反映他的那支部隊，在冀中血腥大掃蕩的歷史。他的雙手沾滿中國人民的鮮血。 岡村寧次，1884年5月15日出生於日本東京的一個沒落武士家庭。由於當時日本較為封建，懷孕的婦女在胎兒隆起時，都必須束腰，以免讓外人看見挺起的大肚子，好像有些傷風敗俗或不雅觀的原因吧。反正那時的日本孕婦都是這樣，再加上岡村寧次不足月就早產，所以他出生時很瘦弱。 瘦弱的岡村寧次倒很聰明，8歲讀小學，後轉入東京陸軍幼年學校。

17歲那年升入陸軍士官學校，他是這個學校第16期學生，同他一起就讀的還有板垣徵四郎、土肥原賢二、安滕利吉，這個班級很出人才，他們後來都是日本帝國的大將級軍官。 1907年，岡村寧次在日本陸軍士官學校任大清國留學生隊的區隊長，開始同中國大清帝國的留學生打交道，所以他也是中國軍閥閻錫山、孫傳芳、李烈鈞、何應欽他們的老師。 1915年2月，岡村就到過中國，那時他是來為日本蒐集資料情報的，後到北京，給黎元洪總統的日本顧問當助手，一待就是四年。再後來他被他的學生孫傳芳聘請為顧問，並從孫傳芳那裡竊取到了浙江、華中等地區的軍用地圖。他把地圖獻給日軍參謀本部，因而秘密得到一大筆賞金，從此他在諜報武官任上常駐中國上海。正當他幹得紅火的時候，他的次子在上海得了猩紅熱而夭折，不久他的妻子理枝又在東京病逝，對他打擊十分沉重，讓他沉默了許多年。

狂人始終是狂人，1928年岡村寧次在山東濟南，親手製造出“濟南慘案”，為日本軍隊進駐山東找到了一條理由。他親自率領他的第6聯隊駐紮青島，並晉升為少將軍銜。在日本“二二六”事變時，又因岡村寧次對事件分析正確，處理得當，在日本軍界變革中，他升為中將，破格出任第2師團師團長，成為日本帝國17個正規師團戰將之一，隨後開進北滿。 七七盧溝橋事變時，他的師團正同東北聯軍激戰，那時他正漫山遍野尋找中國抗日名將趙尚志的部隊。 1938年6月，岡村寧次被日本大本營任命為第11軍司令官，負責完成攻占華中地區的戰略任務。他親自組建的第11軍是華中派遣軍的主力，從攻占九江，橫掃南昌，奪取武漢，激戰長沙、常德，再調轉頭去河北冀中地區掃蕩八路軍和抗日根據地，他血債累累。特別是在攻占九江時，正逢九江發生霍亂，岡村寧次藉口說是怕傳染給日軍士兵，命令將傳染病地區的人群統統活埋或焚燒，製造出無人區。

去年，日本大本營發出一號作戰，執行一號作戰的正是岡村寧次率領的方面軍。他的嫡系第11軍橫山勇中將擔任先鋒，一路橫掃河南、湖南、江西、廣西、甚至還打進貴州。在豫湘桂大戰剛結束時，日本天皇裕仁就給他發來電報，這是裕仁天皇對中國派遣軍嘉獎的詔書電文： 在華中、華南方面作戰的各軍官兵，果敢機動，艱苦作戰已近半載，不顧立意瘴疫，歷盡艱辛，到處摧毀在華的美國空軍基地，充分達到了作戰目的，並為全局作戰作出貢獻，朕深為嘉賞。 由於岡村寧次在中國戰區的英勇作戰，戰功卓著，他於1944年11月，被日本天皇任命為中國派遣軍總司令官，晉升為大將軍銜。岡村寧次繼東條英機、畑俊六之後，是第三任中國派遣軍總司令官。他的一生見證了日本軍國主義自密謀侵略中國，到日本帝國滅亡的全過程。在日本帝國垂死掙扎的最後關頭，他實現了自己的夢想，踏著中國人民的累累白骨，終於登上了最高司令官的寶座。

對於這樣一個瘋狂的屠夫，蔣介石在對日本戰犯的審判中，竟把他給無罪釋放了。他的學生何應欽、湯恩伯還聘請他當顧問，幫助他們同共產黨的軍隊作戰，真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中國共產黨對此提出抗議，並把岡村寧次列為侵華日軍一號戰犯。但是蔣介石千方百計保護他，並把他秘密送回日本，直到上世紀60年代，80多歲才病死家中。這些都是後來的事情。 在1945年3月，岡村寧次出任中國派遣軍總司令時，奉命對南陽、襄陽、老河口地區中國空軍基地進行摧毀後，他們才知道，從中國大陸起飛的轟炸機，不是從以上機場出發的，而是在湖南西部地區的深山之中隱藏著一個秘密空軍基地。 從事諜報信息的岡村寧次，從情報部門傳送過來的軍事情報分析，這個秘密的空軍機場不該是雲南、貴州，而應在湘西某個地方。熟悉中國情況的岡村寧次，是個中國通，憑他對中國地理的常識判斷，這個機場就在芷江。他在地圖上用紅筆把芷江鎖定。

據偵察匯報，岡村寧次的判斷準確無誤，在武陵山脈與雪峰山之間，有一處地勢平坦的縣城。那裡交通閉塞，又被大山密林遮掩，但是就在這個不大的縣城機場，雲集有上千架各種類型的飛機。芷江是中美空軍最活躍的地域。 岡村寧次是一台戰爭機器，他立即把中國芷江的情報上報日本大本營，同時命令攻占南陽、襄陽、老河口地區的日軍主力調頭南下，到長沙、衡陽、益陽地區集結。中國派遣軍參謀副總長今井武夫，召集參謀人員著手製訂芷江作戰計劃。 60歲的岡村寧次仍然有燃燒不完的武士道激情。他曾同參謀總長、副總長們一起制訂了一個攻打中國四川的戰鬥計劃，企圖集中在中國戰場上的日軍精銳十個師團，30多萬人的兵力大舉進攻四川。一是消滅國民黨軍隊的有生力量，讓中國軍隊沒有配合同盟軍作戰的能力，從而使美國人沒有了大陸的支持力量，那麼他們在中國登陸便會化為泡影；二是搗毀中國軍隊的指揮系統，把蔣介石集團擠出四川地域，朝雲南方向去。這樣中國派遣軍就可以會同緬甸、越南等派遣軍南北夾擊，會師昆明。

日本駐中國派遣軍司令部在日本帝國最困難的時候，很想為日本天皇分憂，把這場不可能取勝的侵略戰爭打贏。岡村寧次想，即使在海上、本土不能戰勝美國人，只要有中國這塊土地，美國盟軍就把日本奈何不了，日本軍隊同樣可以同他們進行戰鬥。中國地大物博，這是日本彈丸島國垂涎欲滴的地方。 然而日本大本營沒有批准這個作戰方案，他又指令把這個內容添加進去。在佔領芷江，徹底搗毀中美空軍秘密機場後，順勢從芷江進入重慶，或者貴州，佔領中國軍隊的戰略後方。 日本大本營這次很快就批准了芷江作戰計劃，他們電令岡村寧次總司令，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拔掉這顆釘子，否則日本國土就沒有安寧之時，天皇的皇宮也沒有安全保障。 1945年3月29日，日本駐中國派遣軍在南京召開軍事會議。這次軍事會議規模大，規格高，所屬12個方面軍的司令官都參加了這次的軍事會議。

這次南京軍事聯席會議確定，以第六方面軍的第20軍團為主力，司令官坂西一郎為總指揮，率第116、第47、第34、第64、第68等師團，3個混成旅團，另配5個戰鬥機中隊，1個轟炸機隊，共有飛機135架，總兵力8萬人，由益陽、邵陽、東安分三路向芷江進攻。 坂西一郎中將提出，在通往芷江的道路，不利於大日本皇軍機械化部隊作戰，必須搶修道路。在空中力量不足的情況下，必須保證地面坦克、裝甲戰車、砲車的順利通行，否則就沒有取勝的可能。 岡村寧次下令工兵聯隊搶修通往山區的公路和橋樑。他知道在失去製空權的條件下，日軍的作戰不能沒有大批的機械化戰車。考慮到湘西河流較多，必須有工兵聯隊作交通保障，岡村寧次司令官特別強調山區作戰，工兵聯隊的重要性。

最後總司令岡村寧次要求，要竭盡全智全能，善謀善戰，打開危機，挽回國運。只要這一戰打好了，大日本帝國就能扭轉局勢，從不利的戰爭局面上轉換過來。所以參戰部隊要有必勝的信心，效忠天皇陛下，誓死奪取中國芷江，把美國佬的空軍打趴下。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日軍士兵開始在進入湘西的地方搶修公路，架設臨時浮橋。坂西一郎中將還親自沿途巡查，他對工兵聯隊的效率是比較滿意的。他對芷江作戰心裡沒有多大的勝算，現在日本軍方不像過去，對戰局的觀點、意見看法很不一致。坂西一郎屬第6方面軍，而第6方面軍司令官是岡部直三郎，他是坂西一郎的直接上司。但是，岡部直三郎大將同岡村寧次是不和的，因為他們同屬大將一級，去年在爭奪中國派遣軍總司令的職位上，曾發生矛盾，最後裕仁天皇卻欽定了岡村寧次，而讓岡部直三郎接任岡村寧次的第6方面軍，這就使岡部直三郎更有想法了。

處在他們兩人這層關係中的坂西一郎，負責指揮芷江作戰，必然捲入兩人的矛盾之中。就拿這次的任務來說，岡村寧次指令第6方面軍的第20軍團擔任此重任，是不是岡村寧次要給岡部直三郎什麼顏色看呢？ 對於芷江作戰，岡部直三郎是持否定態度的，他多次向大本營申述。 大本營開始是同意岡部直三郎大將的意見的，後來美國空軍的確欺人太甚，竟敢轟炸天皇宮殿，這就惹惱了天皇裕仁，發誓要打掉芷江機場，報一箭之仇。 坂西一郎中將在出征前去拜訪了岡部直三郎大將。那時岡部直三郎身體欠佳，高血壓病犯了，頭痛得要命。他對坂西一郎說，此戰是山地叢林作戰，不利於日本皇軍的機械化部隊，所以要多加謹慎，小心從事，千萬不可輕敵。他還說，支持第20軍作戰，已把第34軍主力軍調到長沙附近集結，隨時可以增援或掩護第20軍。

岡部忍著劇烈的頭痛，他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也許來日不多了，便展紙研墨，為手下愛將坂西一郎寫下了一句漢俳： 春歸鳥亦泣，吾目浸淚滴。 岡部的書法取之於中國二王，他從小就開始學習中國書法之道，是日本軍界最有書法功底的將軍。他由喜好中國書法開始，便愛上中國古代的字畫、古董和古詩詞，所以在他的軍旅生活中，留下了不少的詩句。這時他把寫好的俳句，落上款後送給了坂西一郎。 那時坂西一郎不知道，這是岡部直三郎的絕筆。芷江作戰剛結束，岡部直三郎因腦溢血，在中國上海的一家醫院病逝了。他躲掉了中國人民對他的審判。 日本軍隊在湖南地域頻繁調動，引起了國民黨重慶方面的警覺。正在抓緊時間進行整訓的湯恩伯、王耀武發現動向後，還到前線去觀察了一番，是他們向蔣介石報告情況的。 “日軍在向湖南增兵。我到湘西前線去了一趟，觀察到日軍的動向，到處是日軍集結地，膽小的人很可能嚇出心髒病來。”湯恩伯誇張地說。 王耀武就在湘西地區駐守，他的第四方面軍也還沒有整訓完畢，部隊的美械裝備沒有到齊，換了幾個師的裝備，還有大半的師沒有換上，正在等待。他是個細心的人，每天都在記錄日軍增兵的數字。從動向上看，有可能向湘西進犯。他向委座建議火速調部隊，必要時採用空運形式，一定要搶在日軍前頭，這樣才不被動，以便提前鞏固芷江前沿陣地。 蔣介石一聽日軍矛頭指向芷江，他的神經立馬緊張起來。他知道抗日戰爭打到這個份上，芷江空軍基地是非常重要的。特別是在衡陽、桂林、柳州、南陽、襄陽、老河口等機場失守後，芷江機場是中美空軍最後一個秘密的前進基地。 焦急萬分的蔣介石俯看著芷江地形圖。芷江機場地理位置非常精妙，它四周環山，前是雪峰山，後有武陵山，十分隱蔽，又遠離京廣鐵路線。 當時陳納德就說是OK的地方。現在這裡堆積著大批軍用物資，機場上停泊有中美戰機，已成湘西各戰區軍需物資、兵源集散之地。芷江失守，不僅盟軍蒙受損失，影響對日軍重要軍事要塞的轟炸，很可能重慶也難以自保。 更讓蔣介石擔心的是，美軍空軍基地的再次陷落。過去他曾無數次向陳納德保證過，要全力保護美國空軍基地，死守美國空軍的戰略飛機場。 可是下面的部隊作戰不力，前後把機場給丟了，這讓蔣介石太沒有面子了。雖說陳納德沒有指責他，也不像史迪威那樣這抗議那抗議，但蔣介石還是感到有些下不了台。 這次蔣介石是發誓了，無論如何也不能再發生以往類似的情況了。蔣介石不允許芷江丟失，否則，他可真成為盟軍的一大笑料了，弄得他威信全無。所以他要派重兵過去，把進犯的日軍抵擋或者消滅在雪峰山中。 蔣介石任命何應欽為湘西會戰的總指揮，讓他立即去芷江前線召開軍事會議，部署兵力，鞏固湘西防線。如果這次不能戰勝，各級軍官必將受到最嚴厲的製裁。這是蔣委員長給何應欽陸軍總司令下的死命令。 在何應欽沒有主持召開芷江軍事會議之前，全國陸軍方面軍司令、戰區司令、防守軍司令全都去了一趟重慶。他們聚集在軍事委員會的一個會議室裡，商討著各種方案。蔣介石端坐在椅子上，他沒有說話，先聽聽各位司令官的分析和發言。 第一方面軍司令盧漢，第二方面軍司令張發奎沒有多說話，芷江會戰輪不到他們插手。這場會戰可能要落在第四方面軍司令官王耀武和第三方面軍司令官湯恩伯的頭上。當然從駐防的位置上說，第四方面軍就在湘西地面上，以王耀武的第四方面軍為主是理所當然的。 據空軍偵察，日軍工兵正在趕修衡陽至邵陽、湘潭至邵陽的公路。日軍趕修公路，說明有大批機械化部隊參加進攻。單靠王耀武的第四方面軍怕是不可靠。蔣介石沉思了一下，他命令第四、第三方面軍湯恩伯全力協助，一方面要穩住貴州大後方，另一方面要保護好王耀武的側翼，堵住廣西與湖南交界處的漏洞，以防日軍鑽進貴州地區。 蔣介石定了調子後，他看看一個二個神情緊張的樣子，又趁熱打鐵地施加壓力說：“大家是知道的，第4軍軍長張德能作戰不力，導致長沙失守，我已下令將他處決。第93軍軍長陳數農丟失桂林，軍委會將他罰辦。抗戰初期殺了一個上將韓復榘，這後期又殺了一個中將。不是我蔣某人心狠，而是不得已而為之。”他把話停了一下，拿眼光朝各位臉上瞥了一下，加深了上述話語的威懾分量。轉而他又用一種口氣說：“我對在座諸位的戰績還是十分滿意的，相信各位這次會戰，能為國效力，建立蓋世的奇勳。” 王耀武聽出了蔣委員長的話中之意。剛才他有些擔心單憑自己部隊，恐怕難以抵擋日軍的8萬之眾，還想向委座陳述一下，可是現在陳述的機會都給堵死了。王耀武正這樣想著的時候，有人為他說話了。 何應欽聽了蔣介石的一番話後，感到肩上的壓力，他恐怕有閃失，大膽向蔣介石說道，單靠耀武的第四方面軍，怕是力量單薄了些，再說他們還沒有整訓完畢，要是真發生什麼意外的話，彌補怕是來不及了。 蔣介石也正在想這件事，於是他指著地圖命令說，芷江會戰由陸軍總司令何應欽親自掛帥，務必到達第一線坐鎮指揮。可率王敬久第10集團軍、李玉堂第27集團軍，先期分頭迎擊日軍。命令廖耀湘新編第6軍到芷江，為湘西會戰的總預備隊，主要任務是守衛芷江機場。命令空軍要保證有400架飛機參戰，總兵力不得少於20萬，確保芷江中美空軍基地萬無一失。 何應欽搓揉著雙手，他對委座最後的拍板十分滿意，這樣他就有穩操勝券的把握了。當然最主要的是剛才蔣介石有句話提醒了他，使他在心裡醞釀的作戰計劃一下子有了眉目，戰略戰術更加清晰了。 他決心就按照他醞釀已久的方法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