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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偵察

與拉瑪相會 阿瑟·克拉克 3639 2018-03-14
“我們現在從圓柱體的軸線發射了5個長延時照明彈,足以對整個長度進行拍攝,所有主要物件都已畫入地圖,其中少數可以辨認的我們都給它們命了名。 “整個空洞的內部是50千米長、16千米寬。兩端是相當複雜的幾何形的碗狀。我們管這邊叫北半球,並在軸心上建立我們第一個基地。從中心軸轂輻向出去,每隔120度有3個將近1,000米長的爬梯,它們的盡端都落在一個平台上,或者說在沿著整個碗的邊緣的環形走道上。從這裡開始,緊接著有3個巨大的階梯,一直伸延到平原。如果你想像一把只有3條等分傘骨的雨傘,你就會對拉瑪的這一邊有比較明確的概念了。 “每一條傘骨就是一個階梯,近軸心處很陡,然後逐漸平緩地通向下邊的平原。這些階梯,我們稱它們為阿爾法、貝塔和伽瑪,它們不是直通下去,而是被5個環形平台劃分成一段一段。我們估計大約有二萬到三萬步級。這些步級可能只用於應付意外的事,因為不能想像這些拉瑪人——或無論叫他們什麼——沒有一種到達他們世界軸心的更好的辦法。

“南半球完全不同,舉一個例說,那兒沒有階梯,也沒有平坦的中心軸轂。代替這些的是中心突出一個數千米長沿著軸線的錐柱,圍繞它還有6個比較小的錐柱。整個裝置看來很離奇,我們想像不出它們有什麼作用。 “兩個碗之間的整個50千米長的圓柱體部分,我們管它叫中心平原,也許用平原來描寫曲面不大合適,但我們認為在這裡卻是合適的。當我們走在上面時,它看起來就像是平的了——正像一隻在瓶子裡爬行的螞蟻,會說瓶子是平的一樣。這個中心平原最突出的地方的中間有一條環繞整個地平線的10千米寬的暗色帶,看來好像是冰,所以我們給它命名為圓柱海。在其中心有一個長的橢圓形的島嶼,大約10千米長3千米寬,島上有很多高聳的建築物。由於這些建築物使我們聯想起老曼哈頓,因而我們管它叫紐約。不過,我並不認為它是城市,它更像一個巨大的工廠。

“但是還有6個城市——或者至少是城鎮。如果它是人類建造的,每個可以容納50,000居民。我們給它們命名為羅馬、北京、巴黎、莫斯科、倫敦和東京,它們之間有像公路或鐵路的系統聯接起來。 “這個凍結了的世界的殘骸,看來有豐富的內容足以供我們花幾個世紀的時間去研究。我們有4,000平方千米的面積要探測,但我們在這里工作的時間只有幾個星期。自從我進來之後,兩個神秘的疑問總是纏繞住我:他們是誰?出了什麼事情?” 錄音帶到此停住了。在地球和月亮上,拉瑪委員會的成員們鬆弛了一下,隨即開始凝視攤在他們面前的地圖和傳真照片。雖然他們已經研究了幾個小時,牛頓船長的聲音增添了這些圖片所不能傳遞的內容。他真的是在那裡,用他自己的眼睛觀看這個神奇的反過來的世界,在它經過漫長的黑夜之後被照明彈照亮了的片刻。他就是那個將要帶領探險隊去勘察它的人。

“佩里拉博士,我相信你有意見要發表?” 博西大使本來覺得應該把首先發言的席位讓給作為高級老科學家和惟一的天文學家的戴維森教授。但這位老宇宙學家看來還沒有從震驚狀態中恢復過來,而且很明顯,這件事同他的信念是大相徑庭的。在他的整個事業中,他一直認為宇宙是個由引力、磁力和輻射三者組成的非人為的舞台;他從來不相信生命在這類事情上能扮演什麼重要的角色;他認為如果生命出現在地球、火星或者木星上面,那也只是一種意外的畸變。 但是,現在就證明了生命不只存在於太陽系,而且達到了一個比人類在幾個世紀內所能預期達到的還要高得多的水平。此外,拉瑪的發現也在向戴維森的另一個堅持了多年的信念挑戰。往常,當他被追問時,他總是勉強承認其他星係有存在生命的可能,但他又必定當即聲明,如果想像它能通過星際的間距是愚蠢的。

如果牛頓船長相信他們的世界是一個墳墓的說法是正確的話,那麼,拉瑪人確實是失敗了。但至少他們的這個創舉本身就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他們對其結果有高度的信心。如果這種事情發生過一次,那麼在擁有上千億個太陽的整個銀河系肯定會再發生多次,這中間終究是會有成功的。這就是卡利梭·佩里拉博士宣揚多年而未能證明但相當受歡迎的理論。他現在是一個非常快樂的人,雖然未免有點惆悵。拉瑪已證實他的觀點,但他竟不能自己踏進去,或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一看。這時如果魔鬼突然給他分身術的話,他會立刻無條件地與魔鬼簽訂合同的。 “是的,大使先生,我有一些有趣的情報。現在我們所遇到的無疑是一隻'宇宙方舟'。這是天文學史上一個古老的概念。我可以追溯到英國的物理學家J·D·柏諾,1929年他曾在他出版的一本書中提出星際移民的辦法——是的,在兩百年之前!另外一位俄羅斯先鋒——齊奧爾科夫斯基,甚至更早,也提出過類似的設想。

“如果你要從一個星係到另一個星系,你有幾種可供選擇的方案。假設光速是絕對的界限——這還沒有最後定論,雖然你會聽到反對的意見,(有一陣嗤之以鼻但不是正式反對的聲音發自戴維森)——你可以乘一隻高速的小的飛船或者用一隻大的飛船來完成較慢的旅程。 “看來沒有技術上的原因,為什麼宇宙飛船不能達到光速百分之九十或者更高的速度。這意味著在兩個鄰近的星系之間需要航行的時間是5~10年,雖然漫長,但並非不現實,尤其是對那些以世紀計算壽命的生物而言。可以想像在這樣航程的時間內,即使不比我們現在的飛船大很多的也能辦到。 “但是,或者這種速度是不可能的,那麼你可以花多點時間——10,000年或100,000年。

“柏諾等人的設想是用一個幾千米長的交通工具運載上千個乘客,在旅途中能夠維持好幾代人的生活。當然,這樣的系統需要是絕對封閉式的,裡面有再生植物及其他再生消費系統,地球本身就是這樣做的——以一個更大的尺度而言。 “有些作家建議這類宇宙方舟建成同心圓狀,也有設想是中空的旋轉的圓柱體,使離心力起到人為的地心引力的作用——正像我們發現拉瑪的那個樣子……” 戴維森忍不住了,說:“根本沒有什麼離心力,那是工程師們的設想,只有慣性。” “你說的完全對,”佩里拉承認,“但這很難說服一個有幸被旋轉木馬把他甩出來的人。數學上的嚴謹在此似乎並不需要——” “諸位,諸位,”博西打斷他們說,“我們都明白你們的意思,或者說,我們認為明白。但請不要打斷我們的思路。”

“很好,我只是想指出拉瑪的概念並非神秘,雖然它大得叫人驚奇。人類在兩百年前就曾經幻想過這種事情。” 博西接著問道:“現在我想提出另外一個問題。究竟這個拉瑪在宇宙中已經旅行了多少時間呢?” 佩里拉繼續說:“我們已經精確地算出它的軌道和速度。假設它的航道沒有改變,我們可以追溯到它一百萬年前的位置。我們曾經認為它來自附近恆星的方向,但事實並不是這樣。 “自從拉瑪在近處經過任何一個恆星之前,到現在已多於二十萬年了,而那一個又是最不適宜居住的星系。它的亮度變化是1:50;任何行星在幾年內都會被反複烘烤和凍結。” “一個假設,”柏萊絲博士插話,“或者就能解釋一切。那可能曾經是一個正常的太陽,然後變得不穩定。這就是拉瑪要找一個新的太陽的原因。”

佩里拉欽佩這位老考古學家,所以沒有反駁她。但是他懷疑如果他指出這明顯是她自己的專業問題時,她將會怎樣說。 “我們也曾經這樣考慮過,”他客氣地說,“但如果我們現在對星際的認識是正確的話,那末這恆星就從來不可能是穩定的,不可能是具有生命的。所以,拉瑪起碼已經在太空中游行了20萬年,甚至可能超過100萬年。 “現在它看來是又冷又黑暗,而且是死亡的。拉瑪人可能沒有別的選擇——或者他們為了逃避某些災難——但他們計算錯了。 “沒有一種封閉環境的生態學是百分之百有效的;總有損耗——某些環境的退化和污染的積累。對一個行星來說,經過數十億年的毒化以後,也終究會有個末日。海洋將會乾涸;大氣將會漏逸。

“以我們的標準來說,拉瑪是巨大的——但它仍然是個極小的行星。按照我的計算,從它外殼的漏逸以及生物循環等方面來考慮,它的生活期大約是幾千年。最多,我算它一萬年。 “按照拉瑪的旅行速率,對於在銀河系的中心區域較密集的鄰近恆星間航行而言,這段時間已經夠長了。但不是遠在這一帶恆星稀疏的螺旋臂上。拉瑪是一隻在達到目的地之前就已經耗盡燃料的飛船。它是在星際中游蕩的棄兒。 “對這理論僅有的一個嚴重缺陷,我將在任何人質疑之前把它提出來。拉瑪的軌道是那麼精確地對著太陽系,以致可以排除任何偶然性。事實上,我甚至可以說它現在已經太靠近太陽了。為了避免過熱,在到達近日點之前,努力號就得離開它。 “我並不想假裝了解這些。也許遠在它的建造者死了好幾個世代之後,某些導向裝置仍在工作,仍在操縱著拉瑪奔向最近的合適的恆星的航線。

“而他們是死了,我願以我的聲譽押注。我們從它內部所取得的採樣都是無生息的。我們沒有找到任何一些微量的有機物。如果你們曾聽過懸留生命的說法,你們別信它。冬眠不能超過幾個世紀,這說法是有其基本理論的——而我們面對著的卻是比這長幾千倍時間的事情。 “因此潘多拉論者和他的信徒們是不必擔心的。至於我自己,我感到遺憾。能遇見別的有理性的物類,本來是一件快事。 “但至少我們已獲得一個古老問題的答案。我們不是孤獨的。星星對於我們將不再是和往常一樣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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