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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四章

拉瑪真相 阿瑟·克拉克 7736 2018-03-14
“生物照明,生物種植,生物建築器材——這種共生等級系統真是無與倫比,八爪蜘蛛之前不管是什麼東西,它們都是銀河系最了不起的生物,你有沒有這樣的印象?” “不知道,理查德,”尼柯爾說,她已經吃完了早飯。 “很顯然,它們技術演變的路子跟我們的完全不同。” 聽到他們醒來後,那大螢火蟲自動點燃,又飛到他們頭頂上空,他們兩人好奇地看著這一切。幾分鐘以後,從南面又有一個同樣的東西朝他們這邊過來了。兩團光合二為一,把這一帶照得如同新伊甸園的白晝一般明亮。 理查德和尼柯爾兩人昨晚都睡得很香,所以現在精神很好。兩位嚮導領著他們又在田間小道穿行了好幾千米,其中一段路兩邊長的青草足足有3米高。在高高的青草叢中拐了一個急彎。又走了100米,理查德和尼柯爾發現來到了一列列淺淺的大水箱邊。一個個的水箱向前延伸,一眼望不到頭。

他們朝左邊走了幾分鐘,最後來到水箱隊列的一個角落,理查德認為是東北角。這個隊列是由一些長方形的箱子組成,這些箱子又長又窄,是一種灰色的金屬合金。每個水箱大概東西寬20米。南北長有好幾百米。水箱只有1米高,裝的液體看起來像水,只佔水箱四分之三的高度。每個長箱子的四隻角上,都有一個厚厚的大紅圓筒,圓筒高約兩米,頂端有一個白色的球。 理查德和尼柯爾走完了從東到西的160米,查看了每隻水箱和那八隻厚圓筒,這些圓筒是每兩個水箱之間的標誌。他們看到除了水,水箱裡沒有其它東西。 “那麼說,這就是一種什麼水淨化工廠嗎?”尼柯爾問道。 “我懷疑,”理查德回答說。他們在水箱西邊盡頭站了下來。 “你看看這只水箱內壁上附著的那團小小的、精細的零件吧。就在圓筒前面……我猜是一種電子部件,在一般的淨水系統中,就用不著這些東西。”

尼柯爾對丈夫真有點另眼相看了。 “好哇,理查德,這是認識的一次大飛躍。水箱裡面那一堆立體的波形曲線有什麼用處,你能解釋嗎?” “我說過是猜想嘛,”理查德哈哈大笑回答說。 “我只想搞清楚一點,這個地方用來淨化水,看起來是太複雜了。” 作為嚮導的光團催他們往南面走。第二套水箱系統除了水,也沒有其他東西。但是,他們發現在第三套水箱裡,水中佈滿了毛茸茸的五彩小球。理查德捲起衣袖,把手伸到水里,一把撈出來幾百個小球。 “那是卵。”尼柯爾非常肯定地說。 “對這類事情,我敢肯定,就像你敢肯定水箱裡那些小玩意兒是電子元件一樣。” 理查德又大笑起來。 “你看,”說著,他把那堆小東西放到尼柯爾眼前。 “你仔細看看,還真只有五個不同品種哩。”

“五種什麼呢?”尼柯爾問道。 像卵一樣的東西佈滿了整個第三套水箱系統。等理查德和尼柯爾快到第四排圓筒和另外一套水箱時,已經是靠南面好幾百米了。 兩個人都累了,“如果在這兒看不到什麼,”她說,“就吃午飯吧?” “好吧,”他回答說。 但他們還在第四套水箱15米以外,就看到了一些新玩意兒。一個正方形的自動車輛正在圓筒之間來回奔跑,這車長寬約有30厘米,有40厘米高。 “我知道,那是一種卡車。”尼柯爾跟理查德開玩笑說。 理查德看迷了。沒有回答。每3分鐘左右,飛速行駛的車子就要從東到西繞水箱隊列跑一個來回。除此之外,還可以看到另外幾個稀罕玩意兒。這裡的每個水箱都分為長長的兩部分,隔欄呈網狀,略高於水面,與水箱外牆平行。網的一邊,水中游著許許多多五種顏色的小動物。另外一邊,整個水箱裡全是閃閃發光的圓圈,很像餅狀海膽。隔欄所分之處,四分之三的容量是給發光的圓圈所用,它們佔據的容積比小動物擠擠巴巴的地盤寬敞得多。

理查德和尼柯爾彎腰去仔細觀察,餅狀海膽在往四面八方爬動。因為水里擠滿了小動物,它們又都在亂動,理查德和尼柯爾花了好幾分鐘,才搞清楚總的規律。餅狀海膽扁肚子下面有一些像鞭子一樣的纖毛,可以用來划水。每隔一些時候,餅狀海膽就要劃向隔欄,然後貼在隔欄上,用另外一對纖毛抓住一個小動物,從網眼中拖出來。餅狀海膽貼在隔欄上的時候,它的光就黯淡了。要是呆的時間長,又抓了好幾個小動物來吃,那麼它的光就會全部消失。 “看看它離開隔欄以後會發生什麼事,”理查德指著他們下面一個餅狀海膽對尼柯爾說。 “它跟夥伴們一起游動時,它的光就會慢慢給補足。” 理查德急忙趕到最近的一個圓筒邊,跪在地上,從背包裡拿出一件工具,在地上挖了起來。 “這個系統地下還有一些東西,”他激動地說。 “我敢打賭,這整個隊列只不過是一個大型發電機的一部分。”

他向南跨了三大步,仔細觀察自己所在的位置,又彎腰俯在水箱上,一一數開了圓筒和他自己之間地帶餅狀海膽的數目。因為餅狀海膽老在動來動去,數起來很困難。 “水箱裡3米的距離大概有300只,平均每個水箱大約有2.5萬隻,一排水箱就有200萬隻,”理查德說。 “你認為,”尼柯爾問道。 “這些圓筒是一種儲備系統嗎?就像電池一樣?” “可能吧,”理查德說。 “這個主意真太棒了!找一種體內發電的活生物。它為了進食,被迫把儲存的電放出來。有什麼比這個更妙畦?” “那個自動車輛,在圓筒間來回奔跑的,有什麼用呢?” “我想這是一種監控器,”理查德回答說。理查德和尼柯爾吃了午飯,然後又對這假定的發電廠檢查完畢。這個隊列橫有8排,縱有8行,一共64個水箱。那時只有20個在運作。

“容量綽綽有餘,”理查德評論說。 “它們的設計人員完全懂得發展和留有餘地的觀念。” 現在大螢火蟲直向東飛去,沿著一條看起來像主要公路的路線走。理查德和尼柯爾碰到過兩小群螞蟻一樣的動物,它們朝相反的方向過去了,但跟他們沒有打交道。 “這些動物會不會聰明到沒人指揮也能管理?”尼柯爾問理查德說。 “還是不允許我們看到的什麼東西在監督它們呢?” “這個問題很有趣,”理查德說。 “還記得那個球碰到螞蟻的時候,八爪蜘蛛跑到它跟前,跑得有多快嗎?也許它們有一定的智能,但在新的和不熟悉的環境中,就不能應付了。” “就像我們認識的一些人,”尼柯爾哈哈大笑著說。 兩盞指路燈照到路邊的一大片泥地上,他們朝東的長途跋涉才結束。這片地方空空的,只是遠遠看到40個足球門柱,共有五排,每排有八根柱子,全都爬滿了長春藤。

“請查查旅遊指南好嗎,”理查德說。 “如果先查一下,我們參觀的是什麼就容易懂啦。” 尼柯爾微微一笑。 “咱們真的是在旅遊哩,是吧?你想為什麼主人要我們參觀這一切呢?” 理查德沉默了一陣。 “我可以肯定,八爪蜘蛛是這片領地的主人,”他最後說。 “至少是複雜的等級制度中一種佔統治地位的種族……不管是誰讓我們來參觀,一定是希望讓我們了解它們的能力,以便將來交流更加容易。” “如果真的是八爪蜘蛛,”尼柯爾說。 “為什麼不像綁架艾莉和埃波妮娜那樣,把咱們全給綁架起來?” “不知道,”理查德說。 “也許它們的道德觀遠比我們想像的複雜得多。” 兩隻大螢火蟲在長春藤纏繞的門柱間飛舞。 “我想咱們的嚮導不耐煩了。”尼柯爾說。

理查德和尼柯爾艱苦跋涉了兩天,已經疲勞過度;在拉瑪號南部圓柱體外星世界中,又見識瞭如此多的奇異景觀。在以後幾個鐘頭內,雖然又發現許多複雜的共生現象,他們還不至於痴迷得神魂顛倒。 纏繞在門柱上的東西根本不是長春藤。遠處看來像是一張張葉子的東西,實際上是圓錐形的小巢,成千上萬個像蚜蟲一樣的小蟲子牯在一塊,就成了一個小巢,粘接物就是圓屋頂下面的人喜歡吃的那種甜甜的、粘呼呼的、像蜂蜜一樣的東西。外星蚜蟲大量製造這種東西。這就是它們的日常活動之一。 在這塊地方四周,有一些幾米高的土丘,裡面住著一種大鼻子甲殼蟲。理查德和尼柯爾正在觀看的時候,每隔40分鐘左右,它們就從住所裡跑出來,在門柱上爬來爬去,採收巢中溢出來的糖液。甲殼蟲肚子空的時候,大概有十厘米長;在採收工作完成之前,身體會膨脹三到四倍,然後再將肚子裡的東西,倒進埋在門柱基部的大缸裡。

理查德和尼柯爾觀看這些活動時,很少談話。展現在他們面前的全面的生物系統複雜而又引人人勝——他們的東道主在處理共生關係問題上非常先進發達,這又是一典型事例。理查德和尼柯爾打算在離甲殼蟲土丘不遠的地方睡覺。 “我敢打賭,”理查德睏意十足地說:“要是我們多等等,一定會有馱東西的生物來搬這些糖罐子,不管是什么生物,把糖罐子從地裡撥出來,然後再搬到其它地方。” 他們並肩躺在泥地裡,望著兩隻螢火蟲在遠處著陸。後來,天就突然黑了。 “我不相信剛才發生的這一切,”尼柯爾說。 “不是在另外一個星球,不是其它地方。咱們這兩天看到生物之間的和諧,不可能是由自然進化而來。” “你認為是什麼呢,親愛的?”理查德問道。 “你認為這所有的生物,就像機器,都是設計出來完成任務的嗎?”

“那是我能接受的惟一解釋,”尼柯爾說。 “八爪蜘蛛,或者其他什麼人,已經達到這樣一種水平,它們可以控制基因,製造完全符合它們需要的動物和植物。這些甲殼蟲為什麼要把糖漿倒在大罐子裡?這樣做它們在生理上能夠得到什麼回報?” “它們一定得到了某種形式的補賞,只不過我們還沒有發現而已。”理查德說。 “當然,”尼柯爾說,“在那種補賞的背後,是某個了不起的生物系統設計師或工程師,是他在協調各種關係,不但讓每一種生物都高興,這是我們自己挑的字眼,而且讓設計師自己也有利可圖——這就是說,以溢出來的蜂蜜作為食物……現在你相信沒有復雜的基因工程,會有那種最佳選擇嗎?” 理查德沉默了大概一分鐘。 “想像一下,”他最後慢慢地說,“一位大生物工程師坐在鍵盤前,為某種系統的特殊需要,正在設計一種生命細胞……真叫人想起就害怕。” 甲殼蟲又蜂擁而出,紛紛奔向門柱,去完成各自的使命,但沒有打攪兩個睡覺的人。 尼柯爾一直看著甲殼蟲幹完活,消失在黑夜之中,才打了個呵欠,側身躺下了。我們人類已經進入了一個新世紀,入睡之前她在想。將來的歷史都會被分為“先行交往”和“後行交往”,因為從我們開始橫模糊糊了解的第一分鐘起,基本化學物質就進入廣袤宇宙其它地方的意識和靈性之中。有知覺的生命種類多得驚人,描繪這些種類的歷史的場面廣闊無垠,我們人類的歷史只是一種孤立的典型,一種渺小而相對又無關緊要的片段而已。 第二天早飯後,理查德和尼柯爾商量了一下,認為他們的食物越來越少,決定從缸子裡取一點蜂蜜一樣的東西。 “我想如果我們不該這麼幹,”尼柯爾一邊說,一邊往一個小容器裡灌蜂蜜,又一邊四處張望。 “一定會有外星警察出來干涉。” 他們的導向燈開始向南奔,帶著理查德和尼柯爾進了一座茂密的森林,森林裡樹木異常高大,向西南方向延伸,一眼望不到邊。螢火蟲朝左面拐了彎,沿著森林的邊緣走。他們左邊的樹林深不見光,而且無路可走。理查德和尼柯爾還不時聽到裡面傳來陣陣奇怪的巨大響聲。 有一回,理查德停下來走到密林邊。大樹之間有許多小樹,樹葉有綠有紅,還有褐色的;大樹頂上和中間纏繞著幾種藤蔓。理查德聽到一聲咆哮,嚇得往後一跳。那聲音好像只隔了幾米遠。他打量了一陣,沒有發現聲音是從哪兒傳出來的。 “這林子有點古怪,”他轉身對尼柯爾說。 “好像放錯了地方,好像不該擺在這兒。” 螢火蟲一直往西飛了一個多鐘頭,那怪聲叫得越來越頻繁。理查德和尼柯爾步履艱難地往前走著,都沒有說話。理查德說得對,尼柯爾累了,她看著右邊地裡的結構和佈局在想。這座樹林真的與眾不同,而且使人不安。 十點鐘左右,他們休息了一會兒。理查德算了一下,從兩眼一睜,他們已經走了十多公里,尼柯爾想要吃一點放在理查德背包裡的新鮮蜂蜜。 “我的腳痛,”吃了東西,又喝了一大口水後,她說。 “昨天晚上,我的兩條腿一直痛……希望不會再走很久,不管到那兒,都行。” “我也累了,”理查德說。 “對六十多歲的老兩口來說,咱們幹得不錯了。” “我這會兒覺得比實際年齡還要老,”尼柯爾說。她站起來仲了伸腰。 “你知道,咱們的心臟應該差不多有90歲了。我們那些年處於休眠狀態時,心臟活動不多,但是怎麼也得不斷跳動啊。” 他們正談著,從附近樹林裡跑出來一個圓球一樣的動物,這東西滿身白白的絨毛,長著一隻眼睛,12條細長的腿。它一把抓起裝蜂蜜的瓶子,一眨眼功夫,動物和瓶子都消失得無影無踪。 “那是什麼呀?”尼柯爾心有餘悸地問道。 “一種愛吃甜食的傢伙,”理查德說著,一邊朝動物消失的樹林裡張望。 “那邊一定是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又走了半個鐘頭,那一對螢火蟲拐到左邊,照在通往樹林的一條路上。這條路有5米寬,兩邊密密麻麻長滿了樹木。尼柯爾的直覺告訴她,不要跟螢火蟲去,但她什麼也沒有說。 理查德和尼柯爾朝林子裡走了幾步,他們被周圍樹叢中發出的聲音包圍,尼柯爾就更加明白了。他們站住了,拉著手,側耳細聽。 “好像是鳥,猴子和青蛙,”理查德說。 “它們一定是在表示我們到了,”尼柯爾說。她轉身看看身後。 “你肯定這樣做是對的嗎?” 理查德指了指前面的亮光。 “咱們跟這兩個大蟲子走了兩天半了,現在對它們喪失信心可沒什麼意思。” 他們又順著那條路走,呱呱聲、咆哮聲和哇哇聲一直伴隨著他們。他們兩邊的林木不時會有所變化,但一直是非常陰暗稠密。 “裡邊一定有一群外星園林工人,”理查德說。 “他們每週要到這條路周圍來幹幾次活。你看,這些灌木和大樹修剪得多整齊……一點沒有伸出來擋在我們頭上。” “理查德。”尼柯爾過了一會兒說。 “如果我們聽到的聲音是來自外星動物,為什麼一個都看不見?一個也沒有跑到路上來。”她彎下腰,檢查腳邊的泥土。 “沒有什麼東西能證明這裡有動物存在,現在沒有,過去也從來沒有……甚至連一隻螞蟻都沒有……” “我們走的一定是一條神秘的路,”理查德嘻嘻笑著說。 “也許通向一幢薑餅房子,一個喜歡惡作劇的老巫婆……咱們來唱(格利托),這樣或許感覺好些。” 開頭的路一直筆直,走了一千米左右,開始變得彎彎曲曲。就是因為道路蜿蜒曲折,森林動物的聲音,把理查德和尼柯爾全給包圍了。理查德高唱他十多歲時英格蘭的流行歌曲,尼柯爾有時也知道一些散,就跟著唱;但大多時候她是在努力支撐越來越疲乏的身子。她告訴自己,別去想,要是忽然從樹林裡跳出來一個大傢伙,他們真會成為甕中之鱉。 理查德突然停住了,使勁吸了幾口氣進肚子。 “你聞到了嗎?”他同尼柯爾說。 她聳聳鼻子,也吸了口氣。 “是啊,”她說。 “聞到了……有點像梔子花。” “只是還要香很多很多,”理查德說。 “這簡直是人間哪得幾回聞哪。” 他們前面的路突然向右拐了一個急彎,拐彎處有一大叢灌木,開滿了大朵大朵的黃花。這是他們進入樹林以來第一次看到鮮花。每朵花都有一個籃球大。理查德和尼柯爾越朝那叢灌木走,迷人的香味也越來越濃。 理查德忍不住了。尼柯爾還來不及說什麼,他幾步就跨出了大路,撲到花上嗅個不停。香味太迷人了。正在此時,一隻螢火蟲朝他們這邊飛了回來,開始在他們頭頂上空來迴轉。 “我想咱們的嚮導不贊成你搞突圍,”尼柯爾說。 “也許是的,”理查德回答說。 “但太值得了。” 道路兩旁的花越開越多;形狀、大小、顏色也異彩紛呈。他倆誰也沒有見過如此繽紛的色彩。與此同時,他們先前聽到的聲音慢慢減小。又過了一會兒,等理查德和尼柯爾走到花叢之中,噪音也就完全消失。 路變得只有幾米寬,只夠他們倆肩並肩走,不會碰到開花的植物而已。理查德又有幾次離開小路,去查看或者去嗅那迷人的花朵。螢火蟲每次都要倒回來。 儘管理查德對森林之行表現出極大的熱情,尼柯爾還是緊隨著嚮導,一直沿著道路前進。 理查德在小路左邊八米遠的地方,去看一朵很像東方地毯的巨型花朵。他突然一下子不見了。 “哎呀,”尼柯爾聽見他跌倒在地的喊叫聲。 “你沒事兒吧?”她馬上說。 “沒事兒,”他說。 “我讓幾根藤子絆了一跤,跌在刺叢裡了……周圍的灌木葉子是紅的,也很小,花怪怪的像子彈……聞起來有點像荳蔻。” “要不要幫忙?”尼柯爾問道。 “不要……我一會兒就爬起來。” 尼柯爾抬起頭來,只見一隻螢火蟲匆匆向遠方奔去。這是怎麼回事?她正奇怪哩。又聽到理查德的聲音。 “我可能要你幫點忙啦,”他說。 “好像有東西在吸我。” 尼柯爾小心翼翼地跨出了小路。剩下的一隻螢火蟲發了瘋,直衝下來,差一點撲到她的臉上。一時間,尼柯爾什麼也看不見了。 “別過來,尼柯爾,”理查德過了一會兒突然說。 “除非我是昏了頭,我相信這種植物打算把我吃了哩。” “什麼?”尼柯爾說,她現在嚇壞了。 “當真哪?”強光照花了眼睛,她等不得視力恢復了。 “真的,”理查德說。 “回到路上去……這個怪灌木的黃卷鬚把我的胳臂和腿都給纏得緊緊的-……到處有蟲子爬來爬去,在喝我傷口流出來的血了……灌木叢裡有個洞,就像我在動物園裡見過那種討厭的大嘴巴,慢慢往裡面拽我……看到牙齒了。” 尼柯爾聽到理查德聲音裡充滿了恐懼,她又朝他那邊走了一步。但是螢火蟲又搞得她看不見了。 “我什麼也看不見,”尼柯爾喊道。 “理查德,你還在那兒嗎?” “還在,”他答道。 “可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他們聽到野獸在樹林裡奔跑的聲音,還伴隨著一陣刺耳的嘎嘎聲。隨後三個形狀古怪的背槍的黑影圍住了理查德。八爪蜘蛛噴出一股股液體,直衝吃人灌木。幾秒鐘之後,灌木鬆開了理查德,又用許多枝條蓋住了大口。 理查德一瘸一拐走了過來,緊緊抱住尼柯爾。看到三個八爪蜘蛛就像出現時那樣,飛快消失在森林裡,兩人大聲嚷道:“謝謝你們啦!”理查德和尼柯爾誰都沒有註意到,兩隻螢火蟲又在頭頂上盤旋了。 尼柯爾仔細檢查了理查德,除了劃傷和抓傷,什麼都沒發現。 “我想我得在路上休息一會兒,”他有氣無力地笑笑說。 “這個主意到真不壞,”尼柯爾答道。 他們繼續在森林中穿行,談起剛才發生的事,尼柯爾還在發抖。 “緊靠我左邊肩膀的枝條朝兩邊扯,”他說。 “洞就在那兒,原來只有棒球那麼大;枝條把我往洞口拖,一動一閃,洞就越變越大。”他打了一個顫。 “這個時候,我看到了牙齒,四周都長滿了。我剛在想給吃掉是什麼滋味哩,咱們的八爪蜘蛛朋友就到了。” “那麼,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尼柯爾過了一會兒說。他們已經離開了開花地區,周圍又是大樹和灌木,還有間歇性的野獸叫聲。 理查德和尼柯爾餓得要死,森林也突然消失。他們跨進了一片空曠的平地。前面大約兩公里處,出現了一個綠色的圓形屋頂。 “嘿,這是……” “是翡翠城,親愛的,”理查德說。 “你當然在電影裡見過……裡面就是阿茲國的魔術師,正準備滿足你所有的願望哩。” 尼柯爾微微一笑,吻了吻丈夫。 “巫師是假的,你知道。”她說。 “他並沒有什麼真的魔力。” “這還值得討論討論,”理查德嘻嘻笑著說。 兩人正說著話,一隻嚮導螢火蟲快速朝綠色圓頂屋子飛去,理查德和尼柯爾差不多陷入半黑暗之中。他們從背包中拿出手電。 “我有預感,咱們的長途跋涉快結束了,”理查德說著,大踏步朝翡翠城的方向走去。 離城還有一千多米路,他們就用雙筒望遠鏡看到了城門,理查德和尼柯爾兩人都很激動。 “你認為那是八爪蜘蛛的老巢嗎?”尼柯爾問道。 “對。不錯。”理查德說。 “那個地方一定很壯觀。圓屋頂的最高處離地面至少有300米。我猜下面的佔地一定超過10平方千米……” “理查德,”尼柯爾在距離城還有600米的地方問道,“咱們計劃如何?只管走上前去敲門嗎?” “幹嗎不?”理查德回答說,他又加快了腳步。 離城還有200米,大門開了,出來了三個人影。其中一個人朝他們奔了過來,理查德和尼柯爾聽到了一聲大喊。 理查德停住了腳,又拿起望遠鏡一看。 “是艾莉,”他叫了起來,“還有埃波妮娜……她們跟一個八爪蜘蛛在一起。” 尼柯爾早已扔了背包,在地上一溜小跑。她一把抱起心愛的女兒,順勢把她舉了起來。 “啊,艾莉,艾莉,”她嘴裡喊著,淚如斷線的珍珠,從臉龐上滾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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