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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安德的老師

“慢慢享受,是嗎,格拉夫?這次旅途雖然不短,但三個月的假期似乎太過分了。” “我只是不想帶上一件受損的貨物。” “有些人做事總是慢吞吞地。好吧,他是我們唯一的救星。請原諒我,你得明白我們的焦慮。我們這兒已經安裝了'安塞波',持續的接受我們的飛船發回來的進展報告。我們不得不每天面對著即將發生的戰爭。時間迫在眉梢了,可他實在太小了。” “他的出色不遜於任何人,在他體內有著無比的勇氣。” “我希望他也有著殺手的本能。” “是的。” “我們計劃對來一次突然襲擊,以測試他的反應。當然,所有的測試都得經過你的認可。” “我會考慮一下的,我真的不知道測試的內容,切瑞納格司令官。我來這是因為我了解安德。因此無須擔心我會懷疑你發布的命令。我信不過的人只是佩斯將軍。”

“我們能告訴他多少內情?” “不要浪費時間讓他去了解什麼星際飛行的原理。” “那'安塞波'的事呢?” “我已經告訴過他了,還有那些飛船的事。我說他們會在五年內到達目的地。” “看來我們只有剩下一些小事情沒有告訴他了。” “你可以告訴他武器系統的事。他得充分的掌握它,以作出正確的決定。” “呃。我們已經安排了五具模擬器中的其中一具由他單獨使用。” “那其它的呢?” “其它模擬器?” “其它孩子。” “你來這兒僅是照顧安德的。” “只是好奇罷了。記住,他們全都是我的學生,永遠都是。” “那現在他們都是我的學生了。他們將要了解我們艦隊最核心的機密,格拉夫中校,一名尚未介紹給你的戰士。”

“你說得他像個神秘的傳教士似的。” “是一個上帝,一種宗教。我能看出你對我的謬論非常討厭,但我可以向你保證,你的討厭只是代表了你的無知。安德很快就會了解我所知道的一切。他將會在群星之中神出鬼沒,隱蔽在他體內的力量將被解封,在全宇宙面前顯露他的鋒芒。你是個鐵石心腸的傢伙,格拉夫中校,但我最在行的事就是對著石頭唱歌。你可以到宿舍里安頓一下。” “我沒有什麼要安頓的,除了一些衣服。” “你什麼都沒有?” “他們幫我把薪水存在地球上的某處。我從來不需要用它們,除了在假期時用來購買一些便服。” “一個非物質主義者。可你卻是那麼的胖,一個暴食的苦行僧?真是矛盾呀。” “當我緊張的時候,我就會狂吃東西。反之,當你緊張的時候,你總是在廢話連篇。”

“我喜歡你,格拉夫中校。我想我們會相處融洽。” “我可不太在意這點,切瑞納格司令官。我是為了安德而來的,但我們兩個都不是為了你而來的。” 自他走下那艘拖船的那一刻起,安德就討厭上了艾洛斯。他在地球上感到很不舒服,因為那裡的地板是平的。艾洛斯令他更加難受。這個小行星粗糙的外表就像是一個紡錘,它最窄的地方僅有6500米厚。由於它的外殼全被用於吸收光線並將它轉變為能量,因此每個人都不得不住在小行星內部牆壁光滑的房間裡,房間由一條條的隧道連接起來。困撓安德的並不是它狹窄的空間——他感到不舒服是因為所有的隧道的地板都是向下傾斜的。第一次通過隧道時,安德就被它弄得昏頭轉向,特別是那條環繞著艾洛斯最窄之處的隧道。這裡的重力只有地球上的一半——完全會讓人產生一種在下墜的幻覺。

房間的比例也使他困擾——天花板太低,過道太窄。總之,這不是個舒適的地方。 但是,最令人不舒服的,就是這里居民的數目。安德對地球上的城市一點印像都沒有,在他眼裡,最理想的人數就是在戰鬥學校裡的情況,在那裡,他能見到每個認識的人。而在這兒,有上萬個人居住在一塊岩石當中。儘管大部分的空間都用於安裝維生裝置和其它設備,但卻沒有顯得特別擁擠。令安德困擾的是——環繞在他周圍的,全是被陌生人。 他們從不讓他認識任何人。他經常看到別的學員,但由於他上課總是不規律,他們對他來說只是見過幾面的陌生人。有時他要去不同的地方聽取演講,但通常總是接受不同教師的輔導,或偶爾由別的學員輔助他,這些學員只會出現一次,然而就再不見不到。在吃飯的時候,他也是單獨地和格拉夫中校坐在一起。他的娛樂活動通常都安排在健身室,但他極少會看到同一個人在那兒出現兩次。

他知道自己又再次被孤立,這次不是讓別的學員憎恨他,而是根本不給機會讓他們成為朋友。他無法和絕大部分的人拉近距離——除了安德,他們全部是是十三、四歲的半大小伙。 於是安德只好心無旁騖,將全部身心都投入到學習中去,他學得又快又好。航天學與軍事史對他來說就像喝水一樣簡單,理論數學有點難度,但如果碰到一道與空間和時間相關的問題時,他就發現他的直覺比他的計算更加可靠——他常常看一眼就知道答案,但如果要計算出來的話,他卻得花上數分鐘甚至數小時來擺弄那些數據。 讓他興奮的是,那兒有一具模擬器,是他所見過的最完美的遊戲機。教官和別的學員一步步地訓練他如何使用。開始時,他並不知道這部遊戲機的威力,他選擇了戰術級別,只控制著一架飛船持續不斷地四下搜索,找到敵人並催毀它。計算機控制的敵機火力強大,異常狡猾,而且只要安德用過一種新的戰術後,計算機就會在幾分鐘後用它反過來對付他。

這部模擬器使用了全息投影,他的飛船在屏幕上代表一個小光點。敵軍的飛船則用另一種顏色的光點表示,它們在一個邊長幾乎有十米的立體空間中互相追逐。控制系統非常靈敏,他可以向任何方向旋轉影像,從不同的角度進行觀察。而且,他還可以移動圖像的中心,讓戰鬥的影像拉近或離遠。 在他逐漸熟練控制飛船的速度、移動方向、方位和武器之後,遊戲的難度逐漸變得更加複雜。有時會一次出現兩架敵機,有時在空中會出現一些飛船殘骸當作障礙物。他不得不開始留意飛船的燃料和武器的能量。現在計算機開始給他分配一些特定的目標,讓他去完成或摧毀,他只好放棄了追逐敵軍的樂趣,集中精力去完成任務以取得勝利。 當他掌握了單機模式後,他們允許他升級到多機模式,他可以指揮四架戰機的編隊。他通過發出命令來模擬指揮四架戰機的機師,而且他不僅僅是按照計算機的指令去完成目標,他還可以自主地決定採取什麼戰術,判斷哪幾個目標是最有價值的,然後讓他的編隊按命令行事。他也可以隨時短暫地控制編隊中的一架單機。開始時,他常常這樣做,但每次當他只指揮一架單機時,編隊裡的其它三架戰隊很快就會被擊毀;隨著遊戲的難度變得越來越高,他不得不將更多的時間用在指揮整個編隊上,而當他這樣做時,他打贏的機率也變得越來越高。

不知不覺間,他來到指揮學院已經有一年了。現在他已經能夠熟練地操縱模擬器的十五個等級,從控制一架飛船到指揮一支艦隊,他都得心應手。他早就意識到這個模擬器對於指揮學院的學員來說,就像是戰鬥學校的戰斗室。其它的課程雖然很有幫助,但他真正要學的就是怎麼操縱模擬器。有很多人時不時地走進來看著他操作。他們從不出聲——幾乎從來沒有,除非他們要教他某些東西。那些觀察者會留下來,一言不發,只是看著他操縱模擬器,然後在他完成任務時離去。你們在幹什麼,他很想問。在給我打分嗎?在判斷能不能信任地將艦隊交到我手裡嗎?你們不要忘了,這可不是我自願的。 他發現他把在戰鬥學校裡學到的東西都用在了模擬器上面。每隔幾分鐘,他就會重新設定模擬器的視角,讓它旋轉以免陷入顛倒的方向,他常常從敵人的角度觀察自己的位置。能像這樣地控制真是太美妙了,他可以看到戰場上的每一點狀況。

然而,模擬器也有它不足的一面,由計算機控制的戰機靈活性太差了,它們沒有主動權,無法適應戰場上千變萬化的情況。他想,要是他的小隊長在就好了,這樣他就無須常常為那些不由他控制的戰機而操心。 在第一年快結束的時候,他已經打贏了模擬器裡每一場戰鬥,他操縱模擬器就像指揮身上的手和腳一樣簡單。一天,在和格拉夫吃飯時,他問道,“這就是那具模擬器能做到的全部?” “什麼全部?” “它現在玩得太簡單了,而且它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有增加難度了。” “噢。” 格拉夫看上去好像毫不在意,他總是如此。但第二天,一切都改變了。格拉夫不見了,他們給安德帶來了一個新的同伴。 安德在早上醒來時,他正在房中。他是一個老頭,盤著腿坐在地板上。安德帶著期許望著他,等著他開口說話,但他卻一言不發。安德自顧自地起床去洗澡、換衣服,讓那人保持著沉默。他很早就學會,當某些不尋常的事情發生時,等待比詢問會讓他得到更多的信息。大人們常常比他更快失去耐心。

當他準備出門離開房間時,那人依然沒有說話。門打不開。安德轉身面向那個坐在地板上的老頭。老頭看上去大約六十歲,至今為止,他是安德在艾洛斯上見過的年紀最大的人。他的臉上滿是花白的絡腮鬍,只比他新剪的頭髮短一點點。老頭冷冷地望著安德,眼中只有淡默。 安德轉向門口,再次嘗試打開它。 “好啦,”他放棄了努力,說,“門怎麼鎖了?” 那老頭依然目無表情地望著他。 那麼這是個遊戲,安德想。好吧,如果他們要我去上課,他們就會打開房門。如果不是這樣,門就打不開。我才不管呢。 這種沒有規則和只有對方才知道目標的遊戲安德才不喜歡。他不想參與,也不想為此而生氣。他靠在門上,做了一些放鬆練習,很快他就平靜下來。那個老頭繼續冷漠地望著他。

幾個小時過去了,安德仍然沒有說話,那老頭也像座石像般保持著沉默。 安德想知道他是不是個從艾洛斯某處精神病房裡逃出來的瘋子,躲進了他的房間沉浸在瘋狂的夢幻中。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消逝,一直都沒有人來開門,也沒有人來看他,他越來越肯定這事是有預謀的,他們故意要讓他恐慌。安德不想向這個老頭屈服。為了消磨時間,他開始做一些從他的個人防禦課程裡學到的練習。 安德繞著房間四處遊走,練習著突擊和踢腿。他的一個踢腿動作使他靠近了那個老頭,但這次那個老頭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左腳,將他提起重重地摔到了地板上。 安德立刻由地上躍起,他氣壞了。那個老頭仍然平靜地盤腳坐在地上,呼吸平穩,彷彿剛才沒有移動過似的。安德張開腳準備打鬥,但那老頭一動不動的姿勢讓他無法出手。什麼,把這老傢伙的頭踢飛?然後向格拉夫解釋——噢,是這個老頭先踢我的,我不得不反擊。算了吧,不行。 於是他重新繼續自己的練習;老頭一直盯著他看。 白白浪費了一整天的時間,而且還像個囚犯一樣困在宿舍裡,安德感到又累又惱火。最後,他停下了練習,走回自己的床上取他的筆記本電腦。就在他俯身去拿筆記本電腦時,他感到有一隻手粗野地插到了他的大腿之間,另一隻手一把抓住了他的頭髮,頃刻之間,他被頭上腳下地提了起來。他的臉和肩膀被那老頭的膝蓋壓在了地板上,他的背被彎到最大限度,老頭的手臂緊緊地夾著他的雙腳。 安德根本無法揮動他的手臂,他也沒辦法把背部伸直以使用他的雙腳。在不到兩秒鐘的時間,那老頭就徹底地征服了安德。 “好啦,”安德喘著氣,“你贏了。” 老頭的膝蓋用力往下壓了一下,“從什麼時候開始,你不得不告訴你的敵人說他贏了?” 安德保持著沉默。 “我剛才嚇了你一跳,安德·維京。為什麼那時你不立即向我攻擊?難道是因為我看上去沒有惡意?剛才你轉身背對著我,太愚蠢了!你什麼都沒學會,你根本就沒有老師。” 安德忿忿不平,“我有很多老師,我怎麼知道你會突然變成一個——” “一個敵人,安德·維京,”老頭低聲說,“我現在是你的敵人,一個你從未碰到過的,比你更聰明的敵人。這裡沒有老師,有的只是敵人。只有敵人才會告訴你他們的想法,只有敵人才能教會你如何去毀滅與征服,只有在敵人面前才能暴露出你的弱點,也只有敵人才會告訴你他的優點。遊戲的唯一規則就是如何打敗敵人,和如何阻止他打敗你。從現在起我就是你的敵人,也是你的老師。” 然後,老頭鬆開了安德的腳。他的手仍然朝下提著安德的頭,安德無法用手臂來保持平衡,他的雙腳“砰”一下硬硬地撞到了地板上,傳來了一陣鑽心的痛楚。爾後,老頭站在一旁,讓安德爬起身來。 安德慢慢地把腳挪到身下,嘴裡模糊不清地呻吟著。他四肢著地,大口地喘著氣,以圖恢復體力。爾後,他猛地揮出右手,擊向他的敵人。老頭快速地向後跳開,安德的攻擊落空了,老頭抬起腳踢向安德的下巴。 但安德的下巴並不在那兒,他背部著地,從地板上滾了開去。在這一瞬間,老頭的踢打動作令他失去了平衡,安德伸腳踹向老頭的另一隻腳。老頭倒在了地上——但在此之前他及時伸手擊中了安德的臉部。安德拼命地揮到著手腳,但卻找不到可以扶持的物體,他倒了下去,一陣劈頭蓋腦的擊打落在了他的背部和手臂上。安德個子太小了——他無法穿過老頭猛烈揮動的手臂進行還擊。最後,他終於設法脫離了老頭的打擊,拖著身子向門口爬去。 老頭再次盤腿坐下,但他的冷漠消失了。他在微笑著,“這次好一點,孩子。但動作太慢了。當你指揮一支艦隊時,要比指揮自己的身體做得更好,否則那些和你一起戰鬥的同事將會處於危險之中。得到教訓了嗎?” 安德慢慢地點了點頭,他身上到處都痛得要命。 “很好,”老頭說,“那麼我們以後不用再象現在這樣打鬥了。你的敵人將是模擬器。從現在起,將由我而不是計算機來安排你的戰鬥,我將設計出敵人的戰略,很快你將學會如何移動得更快,如何識破敵人給你設下的陷阱。你要記住,孩子,從現在起你的敵人將比你更聰明,更強大。從現在起你將會常常面對失敗。” 老頭臉上又再嚴肅起來,“你會被打敗,安德,但總有一天你會打贏的。你將學會如何打敗敵人,他會教你怎樣做。” “老師”站了起來,“在這個學校裡,通常都由年紀大的學員選擇年紀小的學員進行訓練。他們是同伴,而大學員將會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教給小學員。他們總是互相戰鬥,互相比賽,也總是呆在一起。我已經選擇了你做我的同伴,小學員。” 當老頭走向門口時,安德對著他說,“你這麼老了,怎麼可能還是學員。” “無論你有多老,你都是虫族的學員。我曾向虫族學習,而你,將向我學習。” 老頭把手按在門上,門打開了。安德突然躍到空中,並起雙腳猛踹在他的背上。老頭一聲嗥叫,撲倒在地板上,強大的反彈力令安德的雙腳隱隱作痛。 老頭慢慢地站起身,扶著門上的把手,臉上痛苦地扭曲著。他看上去似乎失去了戰鬥能力,但安德不相信他。他對老頭快速的攻擊懷著深深地戒備。這時,他發現自己正站在對面牆附近的地板上,他的鼻子和嘴唇流著血,滴落在剛才他的頭撞在床上的地方。他勉強擰過頭,看見老頭正站在門口,僂著身子,手扶在腰上。老頭對著他微笑。 安德笑著回敬他,“老師,”他說,“你叫什麼名字?” “馬澤·雷漢。”老人回答說,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從那天起,安德就一直呆在馬澤·雷漢的身邊。老人很少說話,但他總是在那兒;在吃飯、輔導和訓練時,他都寸步不離,甚至連晚上也呆在他的屋裡。有時馬澤會離開一會,但每次他不在的時候,門總是被鎖上,直到他回來後才能打開。安德有一個星期把把他稱作為“獄卒雷漢”,但馬澤欣然接受了這個外號,一點也沒覺得難堪。安德很快就放棄了他的孩子氣。 但馬澤也給了他一些補償——他給安德帶來了以往戰役的完整錄像,他們仔細觀看了虫族的第一次入侵和IF在第二次入侵中的慘敗情形。它的內容完全沒有受到刪剪,而且是連續的。由於很多錄像都是在一些重要的戰役中拍攝的,因此他們可以從多個角度來研究虫族的戰術和策略。在安德的生命中,第一次有老師指出了他的不足之處,讓他有了茅塞頓開的感覺。安德第一次找到了一個可以讓他佩服的人。 “為什麼你還會活著?”安德問他,“你參加作戰時已經是70年前的事了,我想你現在肯定不止60歲吧。” “相對論的奇蹟。”馬澤說,“在那場戰役之後,他們讓我在這兒困了20年,甚至我懇求他們讓我指揮一艘出發前往虫族母星和殖民地的飛船,他們也沒有答應。但之後,他們慢慢地理解了身為一名戰士,在戰爭重壓下的某些行為。” “什麼行為?” “以你的心理狀況,你現在還無法理解。我只能告訴你,他們意識到雖然我不能再指揮艦隊——在艦隊到達虫族的母星時,我早就去世了——但我仍然是唯一一個能夠了解虫族的人。他們意識到,我是唯一一個靠著智慧而不是運氣打敗虫族的人。他們需要我在這裡培養出另一個能指揮艦隊的接班人。” “於是他們把你送上一艘飛船,讓它以接近光速飛行——” “然後我再掉頭返回這裡。一段極其乏味的旅程,安德。我在太空中飄蕩了50年,從技術上說,在我身上只過了8年的時間,但我感覺卻像是過了500年。這一切都是為了能讓我把一切技能傳給下一任指揮官。” “那麼,我會成為下一任指揮官嗎?” “我們只能這樣說,你是目前我們能找到的最優秀的人選。” “還有別的候選人嗎?” “沒有。” “那麼,我就成為唯一的選擇了,對嗎?” 馬澤聳了聳肩。 “但你還能指揮。你還活著,是嗎?為什麼不繼續讓你指揮呢?” 馬澤搖搖頭。 “為什麼呀?你贏過一次。” “我有充分的理由不能成為指揮官。” “告訴我你是怎麼打敗虫族的,馬澤。” 馬澤的臉色變得陰晴不定。 “你讓我觀看其它的戰役都至少有七遍了。我想我已經知道你們以前怎麼打敗虫族的方法,但你從未讓我看過你實際上是怎麼打敗他們的。” “這些錄像背後隱蔽著很多秘密,安德。” “我知道。我曾經將一個個的片斷組合在一起。你只率領著一支弱小的後備艦隊,而他們的艦隊船堅砲利,而且還有數量遠超你們的戰機,但你只瞄準了一艘敵艦,朝它開火,接著是一聲爆炸。他們通常在這裡就停止了剪接,在這以後,我們就看到突擊隊登上了虫族的飛船,發現他們一早已死在了飛船內部。” 馬澤裂嘴一笑,“秘密保守得挺嚴的。來吧,我們來看看那段錄像。” 錄像室裡只有他們兩人,安德用手鎖上了門,“好了,可以觀看了。” 屏幕上顯示的正是安德曾從不同的帶子上剪輯到一起的情形。馬澤自殺式的突擊衝入了敵軍陣形的心臟部位,接著是一聲爆炸,然後——然後什麼也沒發生。馬澤的飛船繼續移動,避開爆炸的衝擊波,在虫族其它的飛船中左沖右突。但他們沒有朝他開火,他們甚至沒有改變航向。兩艘敵軍的飛船互相撞在一起,爆炸開來,他們的碰撞是毫無理由的,任何一個飛船駕駛員能避免這種碰撞。但他們卻連一絲輕微的閃避都沒有。 馬澤按下了快進鍵,跳過了前面的一段,“我們等了三個小時,”他說,“沒有人能夠相信。”然後,IF的飛船開始慢慢接近了虫族的艦隊,突擊隊登上了他們的飛船,開始切割它的外殼。錄像裡播放了虫族死在原位的情形。 “你看到了,”馬澤說,“所有要看的東西你都看過了。” “為什麼會這樣?” “誰也沒有答案。我個人有一些推論,但有無數的科學家說我不夠資格發表評論。” “可是你是那個打贏戰爭的人。” “我也覺得我有資格作出評論,但你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那些異族生物學家和異族心理學家無法接受一個純粹猜測的解釋。我想他們全都恨我是因為當他們看過那些錄像帶後,他們不得不放棄自己正常的生活,在艾洛斯上渡過他們的餘生。這是安全措施,你知道的。他們是不會高興的。” “把你的想法告訴我。” “虫族沒有語言,他們用思想來交流,它是即時性的,就像'安塞波'一樣。但大多數的人都認為他們的這種交流方式也像語言一樣是有限制的——我給你發出一個思維波,然後你再回答我。我從不相信這種說法。他們對戰況的回應太迅速了。你看過了那些錄像,他們沒有在商量要採取哪一種可能的行動。每艘飛船都像是一個生物體的一部分。他們的反應就像你的身體在打鬥時的反應一樣,每個不同的部分都自動地作出反應,無須要考慮怎麼去完成你的想法,是一種本能反應。在他們之間沒有思想交流的過程。他們所有的思想都是共同的,即時性的。” “他們的整體就像是一個人,而每一個虫族戰士就像是他的手或腳?” “是的。我不是第一個像這樣想的人,但我是第一個相信這種解釋的人。我還有一些幼稚的想法,當我在戰役結束後向他們提出時,那些異族生物學家都嘲笑我,讓我閉嘴。虫族畢竟是蟲子,他們就像地球上的螞蟻和蜜蜂,有蜂后和工蜂。或許在數億年前他們就是以這種方式來進化。我們能確定的是,我們所見到的每一個虫族都沒有生產出幼蟲。所以,在他們進化出這種能夠共同思考的能力時,難道他們不會保留他們的母后?難道這個的母后不會仍然是他們群體的中心?這種情形為什麼要改變呢?” “那麼,是母后在控制著整個群體。” “我還有一些他們都看不到的證據。在第一次入侵時期,你看不到這些證據,因為那次他們的目的是探測。但他們第二次入侵的目的是為了殖民。他們想建立一個新的蜂巢,或別的什麼東西。” “所以他們把母后也帶來了。” “這些是第二次入侵時的錄像,那時他們在小行星帶擊潰了我們艦隊。”他調出了那段錄像,將虫族的編隊顯示在屏幕上。 “告訴我哪艘是虫族的母船。” 它非常隱蔽,安德看了很久都找不出來。那些虫族飛船不斷地在移動,每一艘都是。看不出有明顯的旗艦,也沒有明顯的指揮中樞。但慢慢地,隨著馬澤一遍又遍地播放著錄像,安德開始看到了他們的移動都是沿著一個中心點向外輻射。那個中心點經常在變動,但經過長時間的觀察之後,現在它變得很明顯了,虫族艦隊的“眼睛”和“大腦”是由一艘特定的飛船所擔任的。他把它指了出來。 “你看出來了,我也看出來。在所有看過這些錄像的人中只有兩個人能看出來。但我們是對的,是嗎?” “他們讓這艘飛船的移動得像其它飛船一樣。” “他們知道這是他們的死穴。” “而你是正確的。那是他們的母后。但你知道,當你把目標對準它時,他們將會立即集中所有的火力傾注在你身上,把你炸得粉身碎骨。” “我知道。那正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他們並不是沒有阻止我——他們那時正猛烈地朝我開火,但他們似乎無法相信我會真的要殺死母后,這讓他們慢了一拍。或許在他們的世界裡,母后是不能殺死的,它只能被俘獲或被打敗。我做了一些他們從未想過敵人會這樣做的事。” “於是在她被殺死之後,其他的虫族也隨之死去。” “不,他們只是變成了植物人。在我們登上第一艘飛船時,他們還是活著的,但只是在生理上。他們不會移動,也不會對任何事作出反應,甚至在我們的科學家對他們進行解剖,想了解多一些有關他們的情況時,他們仍然沒有任何反應。但過了一會之後,他們全部都死去了。沒有留下遺囑。(這是作者的幽默,我不知道譯成中文後還會不會讓人產生幽默的感覺。——譯者著)當他們的母后就是他們的一切。” “那為什麼他們不相信你?” “因為我們沒有找到母后。” “可她已經被炸成碎片了。” “那是戰爭的命運。生存是第一位的,生物學研究只好退而求次了。但他們中的一部分人開始相信我的想法。我們不可能在這裡抹去所有的證據。” “在艾洛斯上有什麼證據?” “安德,看看你的周圍。人類不會建造這樣的物體,我們喜歡高聳的天花板。這是虫族在第一欠入侵時的前哨基地。在我們尚未察覺之前,他們就挖空了這個小行星。我們正住在一個虫族的巢穴裡。但我們已經付出了的租金,我們犧牲了上千名的士兵將他們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清除出去。虫族很頑強,他們寸土必爭。” 現在安德明白了為什麼他對那些房間總是感到不對勁。 “我知道這不是人類居住的地方了。” “這裡是個無主的寶藏。如果他們知道我們會贏得第一場戰爭,他們或許就不會建造這個地方。我們之所以掌握了操縱重力的知識是因為他們在這里安裝了重力增幅器。我們學會了有效利用恆星能量也是源於他們塗黑了這個物體的外表。實際上,就是因為這個我們才發現他們的。每隔三天,艾洛斯就會逐漸地從望遠鏡裡消失。我們派出了一艘飛船來查找原因。於是它被發現了。飛船傳回了它的影像,這些影像包括了虫族登上飛船屠殺我們的船員的情形。在虫族搜查飛船的整個過程中,影像也一直在傳送,直到虫族將整艘飛船拆毀時才停止。這是他們的盲點——他們從來沒有用於通訊的裝置,因此當他們殺死了船員之後,他們從未想過還會有人能看到他們。” “他們為什麼要殺死船員?” “為何不呢?對他們來說,失去幾個船員就好像是剪掉了你的指甲一樣,根本不值得傷心。他們可能以為把駕駛飛船的工作人員除掉就能截斷我們的通訊。他們不知道自己正在殺死一個有意識的,有著獨立遺傳基因的生命體。對他們來說,謀殺並非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有殺死母后,才能叫做是謀殺,因為只要殺死母后就會中斷他們的基因鏈。” “因此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不要開始為他們辯解,安德。他們不知道自己正在殺人不等於他們沒有殺人。我們當然有權盡最大努力保衛自己,而唯一的方法就是在他們殺死我們之前先把他們幹掉。你要從這個角度來看問題,至今為止,在所有的戰役裡,他們殺死了我們成千上萬的同伴,而我們卻只殺了他們一個。” “如果你沒有殺死那個母后,馬澤,我們會輸掉那場戰爭嗎?” “我會說機會是三比二。我仍然認為在他們消滅我們之前,我可以將他們的艦隊打個稀巴爛。他們反應敏捷,火力強大,但我們也有一點優勢。我們的每一艘戰機裡都有一個能獨立思考的機師。我們每一個人都可以針對不同的情況作出明智的決定。但他們每次則只能作出一個決定。那些虫族思考的速度很快,但他們並非每一個都是那麼的聰明。而我們,即使在第二次入侵時期,儘管一些愚蠢懦弱的指揮官失去了他們的重要的戰役,但他們的某些下屬仍然還有能力對虫族的艦隊造成巨大的傷害。” “當我們的反擊艦隊到達他們的母星會怎樣?我們會再次殺死他們的母后嗎?” “虫族不知道我們在星際航行中不能限時通訊。但這個策略只能使用一次。我懷疑我們不會在太空中碰到母后,除非我們能夠降落到他們的母星。畢竟他們的母后並不需要直接指揮戰鬥。她只在繁殖虫族後代時才會出現。虫族的第二次入侵是殖民行動——那個母后是到地球上繁殖後代的。但這次——不,我們的戰術不會再起作用了。我們將不得不直接面對他們的艦隊,把它們一支一支的擊潰。而且由於他們可以母星周圍的十多個星系獲得資源,我估計在每一場戰役中,他們的數量將會遠遠的超過我們。” 安德想起了他曾經一次面對兩支戰隊時的情形。那時我認為他們在作弊,當真正的戰爭來臨時,根本不會有公平可言。而且,戰場上也沒有什麼大門可以讓我去奪取了。 “我們只有兩件事是優於他們的,安德。一是我們在開火時無須瞄得很準;二是我們的武器擁有極廣的殺傷範圍。” “那麼,我們沒有在第一次和第二次入侵時使用核導彈?” “我們的新武器'設備醫生'威力更加強大。核武器的威力太小了,我們曾在地球上使用過一次。而'小醫生'還沒有在行星上用過。但在第二次入侵時期,我仍然希望自己能擁有一枚這樣的武器。” “它是怎麼運作的?” “我不知道,也不懂得它是怎麼造出來的。在兩束光波的匯聚之處,它會形成一個分解分子的能量場。電子是不可再分的。你懂得多少物理知識,什麼程度?” “我們絕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天體物理學上,但我有足夠的知識理解這些概念。” “能量場會擴展到一個球形區域,但擴展範圍越廣,能量就越弱。只有在它撞入到大量的分子當中時,它的能量就會增強並引起新的擴展。飛船的體積越大,所形成的新能量場就越強。” “那麼每一次它的能量場擊中飛船時,它就會擴展出一個新的球形——” “如果他們的飛船靠得足夠近,它就會形成連鎖反應,將它們統統分解。然後能量場會慢慢消失,分子又會重新融合在一起,而原來的飛船則變成了一大堆含有大量鐵分子的塵土。不會造成輻射,也不會有碎片四下飛濺,剩下的只是一堆塵土。或許我們可以在第一場戰鬥中引誘他們聚在一起,但他們學得很快。在以後的戰鬥中,他們的飛船之間會保持相當的距離。” “那麼'設備醫生'並不是一種導彈——我不能將它射向空曠的地方。” “沒錯。現在導彈對他們已經沒有多大殺傷力了。在第一次入侵時,我們從他們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但他們對我們也了解不少——例如,他們學會瞭如何建立靜電防護罩。” “我們的'小醫生'能穿透防護罩嗎?” “對它來說,防護罩簡直就是透明的。你不能透來防護罩來瞄準和聚集光束,但由於防護罩的發電機總是在它的正中位置,你很容易就能破壞它。” “為什麼還沒有訓練我使用它?” “你一直都受到訓練。我們只是讓計算機幫你來發射它。你的任務就是到達一個最具戰略價值的位置,然後選取一個目標。飛船上的主電腦會幫你瞄準目標,它做得可比你好多了。” “為什麼它會叫做'設備醫生'?” “當它被開發時,它被叫做'分子分解設備'(Molecular Detachment Device),縮寫成M·D·Device” 安德仍然不明白。 “M·D·也是醫學博士的縮寫(Medical Doctor)。於是'M·D·Device'就成了'設備醫生',這是個玩笑。”可安德並不覺得這是件好笑的事。 他們改造了模擬器。他仍然可以控制視像的遠近和角度,但控制台上不再有控制飛船的操縱面板,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新的控制桿,還有一副帶有耳機和麥克風的小型頭盔。 等在那兒的技師迅速地向他解釋如何戴上那個頭盔。 “但我怎麼控制飛船?”安德問。 馬澤解釋說,他不會再直接去控制飛船了,“你已經到了訓練的下一個階段。你已經體驗過戰略模式的每一級層次,現在是時候讓你集中精力學習如何控制整支艦隊了。就像在戰鬥學校裡指揮你的小隊長一樣,你將會和分遣小艦隊的中隊長合作。你的任務是訓練三十六名這樣的中隊長。你必須把高超的戰術傳授給他們,你還得了解他們的能力和極限,將他們結合成一個整體。” “他們什麼時候來這兒?” “他們已經坐在了自己的模擬器面前。你可以通過頭盔和他們說話。控制面板上的新操縱桿可以讓你看到任何一個中隊長的視域。這和真實的戰爭相當接近,只是那時你只能看到自己飛船前面的視域。” “我怎麼能和沒見過面的中隊長合作?” “為什麼你非得要看見他們?” “我要認識他們,知道他們的想法——” “你會從他們在模擬器裡的表現中認識他們並了解他們的想法。就算如此,我認為他們也不會特別關注你。他們正等待著你的命令。戴上頭盔後就可以聽到他們說話。” 安德戴上了頭盔。 “安拉。”他的耳邊響起一聲低語。 “阿萊。”安德說。 “還有我,那個小東西。” “比恩。” 還有佩查、米克、瘋子湯姆、沈、“熱湯”、“蒼蠅”莫洛,所有曾和安德一起作戰的最優秀的隊員都來了,每一個都是安德在戰鬥學校中信任的人。 “我不知道你們都在這兒。”他說,“我還不知道你們都來了。” “他們已經用這個模擬器折磨了我們三個月。”米克說。 “你會發現我是目前為止最出色的戰術專家。”佩查說,“米克曾向我挑戰,但他的水平還像小學生一樣。” 於是他們開始並肩戰鬥了,每個中隊長指揮單獨的機師,而安德則指揮中隊長。他們演練了多種配合的方式,計算機模擬出各種各樣的戰況迫使他們嘗試不同的戰術。在一些時候,模擬器會讓他們指揮一支巨大的艦隊,安德將它劃分成三到四個大隊,每個大隊包含三到四個中隊;而有時模擬器會只給他們一架母艦和十二艘戰機,這時他就會挑選出三名中隊長,讓他們每人指揮四架戰機。 他們玩得很開心。計算機控制的敵人不太聰明,雖然他們犯了很多錯誤,但他們總是能打贏。但經過三個星期的練習後,安德已經完全了解了他們的實力。米克,能夠熟練地執行指示,但他面對突發情況時總是慢人一拍。比恩,他無法高效地控制太多數量的戰機,但他控制小量的戰機就像是一把解剖刀,將計算機派來攻擊他的敵軍切成碎片。阿萊,他的戰略才能幾乎比得上安德,可以信任地將半個艦隊交給他,但他執行指示總是含糊不清。 隨著安德對他們了解的加深,他給他們分配任務時更加得心應手。模擬器會將戰況顯示在屏幕上,這時安德第一次學會瞭如何配置他的艦隊,而且明白了敵軍是如何展開他們的艦隊的。現在他只用幾分鐘的時間就可以找到他需要的中隊長,給他們分配某幾艘飛船或某個小團隊,然後給他們指定任務。隨著戰況的發展,他會從一艘飛船的視野跳到另一艘,提出自己的建議,或者偶爾激勵一下士氣。由於其它的人只能看到自己視野範圍的情況,有時他會給他們發出一些在他們看來毫無意義的命令,但他們學會了信任安德。他讓他們撤退,他們就撤退,他們知道這可能是他們處在了一個暴露的位置,或者是為了引誘敵人進入包圍圈。當安德沒有向他們發出命令時,他們也知道安德會相信他們能夠自行作出最好的判斷。如果他們的戰鬥風格不適合當時戰場的狀況,安德就會挑選別的人來完成任務。 在他們之間已經建立了信任,由他們控制的艦隊行動迅速,反應敏捷。三個星期之後,馬澤回放了他們最近的那場戰鬥,但這次是從敵人的視角拍攝的。 “這就是當你們攻擊時在他們眼裡的情形。你們有什麼想法?例如,反應的速度?” “我們看上去就像是虫族的艦隊。” “你跟上了他們,安德。你的速度和他們一樣快。還有這兒——看這裡。” 安德看到他的中隊長們行動一致,每個人都能針對不同的情況靈活地作出反應。他們全都按照安德的命令行事,但他們完成任務的手段更加大膽、靈巧,而且還懂得掩飾自己的目的。他們獨立自主地攻擊每一艘出現在眼前的虫族飛船。 “虫族母后的智慧極高,但它每次只能將注意力集中到少數幾件事情上面。你的中隊長們則能夠對他們所要完成的任務保持敏捷的頭腦,而且他們都由一個天才指揮官來指揮。所以,你們是具有一定優勢的。優秀的指揮官、先進的武器、可以與他們相比的速度、還有高度靈活的大腦,這些都是你們的優勢。但你們的弱勢在於你們與敵人的兵力永遠都會相差懸殊,而且每經過一次戰鬥之後,敵人就會了解你更多,他們將學會如何對付你,他們的改變將會立即反映到下一場戰斗上。” 安德等著他的結論。 “所以,安德,我們現在就要開始訓練你。我們已經給計算機編了程序,讓它模擬出多種與敵軍相遇時的情形。我們採用了在第二次入侵時敵人的行動模式。但這次並不是由計算機來控制敵人,而是由我來控制敵軍的編隊。開始時你會碰到一些能夠輕易取勝的戰役,你要從中學習,因為我會一直跑在你的前頭,把更難更巧妙的戰鬥隊形輸入計算機,在接下來的戰役難度會越來越高,它會把你一步一步地推向能力極限。” “如果超越了我的極限呢?” “時間不多了。你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掌握戰鬥的技巧。我把自己送上飛船,保存自己的生命直到你的出現,而當我回來時,我的妻子和孩子都已經去世了,我的孫子也到了和我這般的年紀。我無法和他們交流,我切斷了和所有鍾愛的人的聯繫,離開了我所熟悉的一切,生活在這個異族留下的墳墓裡,我生存的目的就是不斷地培養一個個的學員。他們每一個都讓我們充滿希望,但最終,每一個都變得懦弱,成了失敗者。我不斷地教,不斷地去培養,但沒有一個人能學會。你,像在你之前的無數個學員一樣,也肩負著巨大的承諾,但失敗的種子或許也會在你心中發芽。我的工作就是要找出它們,盡我最大的努力擊敗你,相信我,安德,如果你是可以被擊敗的,我一定不會手下留情。” “那麼我並不是第一個接受這種訓練的人。” “不,你當然不是第一個。但你是最後一個。如果你不能學會,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另找人選。所以我把希望都寄託在你身上,因為你是唯一剩下的人。” “其他的人不行嗎?那些中隊長呢?” “他們中的有誰可以替代你?” “阿萊。” “說老實話。” 安德沉默著。 “我不是個開心的人,安德。人活著並不是為了開心,它只是叫我們活得更加燦爛。生存是第一位的,在此之後才能考慮開心不開心的問題。因此,安德,我希望你不要因為在訓練中缺乏樂趣而向我抱怨。你可以在訓練的閒暇盡情娛樂自己,但你必須將訓練擺在首位。勝利就是一切,因為沒有它一切都不復存在。如果你能把我的亡妻還給我,安德,你就可以向我抱怨這個訓練讓你付出多大的代價。” “我並沒有試圖在逃避任何事。” “但你會的,安德。因為我將盡最大可能地把你撕成碎片。我會採取一切手段來擊敗你,而且絕不會手下留情,因為當你面對虫族時,他們的手段將比我厲害一百倍,對於人類,他們絕對不會產生一絲的憐憫。” “你無法將我撕成碎片的,馬澤。” “噢?我不能嗎?” “因為我比你強大。” 馬澤笑了,“我們走著瞧,安德。” 天還沒亮,馬澤就叫醒了他。時鐘指向3點40分,安德迷迷糊糊的跟著馬澤穿過了走廊。 “早睡和早起,”馬澤拖長著聲音說,“會讓人變愚蠢和遲鈍。” 他夢到了那些虫族在解剖他。但他們並不是在剖開他的身體,而是在挖掘他的記憶,把它像一副全息圖片一樣顯示出來,並試圖弄明白它的內容。這是一個怪異的夢,在穿過通道到達模擬室的途中,安德一直都沒有回過神來。虫族在他睡著的時候折磨他,而馬澤則在他醒著的時候強迫他,在這二者之間,他找不到可以喘息的機會。安德迫使自己保持著清醒,顯然,當馬澤說要把安德撕成碎片時,他是認真的——在安德疲憊和不清醒的時候強迫安德與他作戰,這些伎倆安德一早已經料到。好吧,今天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他坐上了模擬器,發現他的中隊長們都已經就位,正在等待著他。敵人還沒有出現,他將他們分成兩隊,進行模擬對戰,他同時向兩方軍隊發布命令,讓每一個中隊長都獲得充分的訓練。他們開始時動作都很慢,但很快就進入了狀態,頭腦越來越清醒。 過了小半會,模擬器清空了屏幕,飛船都消失了,場景立刻轉換過來。在屏幕邊緣附近,模擬器顯示了三艘人類飛船的全息投影,每一艘星艦上都載有十二架戰機。敵人顯然已經獲知了人類艦隊的出現,他們集結成一個球狀編隊,將一艘飛船圍在中央。安德沒有上當——它不會是運載母后的飛船。虫族戰機的數量是安德的兩倍,但他們都靠得很近,他們不應該這樣——“設備醫生”會給他們造成意想不到的破壞。 安德點選了一艘星艦,讓它在屏幕上閃爍著,他對著麥克風發出命令,“阿萊,這是你的。你可以安排佩查和威列德指揮戰機。”接著他給另兩艘星艦和艦上的戰機指定了指揮官,但在每一艘星艦上他都保留了一架戰機安排給比恩。 “沿著牆壁滑動,移動到他們的下方,比恩,直到他們開始追逐你——然後,調頭回來充作預備隊。另外,停在一個利於快速出擊的位置。阿萊,集中你的兵力攻擊他們球體上的一點。先不要開火,等候我的命令。這只是調遣階段。” “這次很容易搞定,安德。”阿萊說。 “是很容易,但小心駛得萬年船。我希望能不損失一艘飛船就全殲他們。” 安德將預備隊分成二組,躲在阿萊後方的一個安全距離上。比恩的位置已經跑出了模擬器的範圍,安德得時不時地轉換到他的視域以追踪他的方位。 阿萊的部隊組成了一個子彈頭的陣形,試探著敵軍的虛實。當他移近時,虫族的飛船就往後撤,似乎想把他引向在中央的那艘敵艦,阿萊的戰機沒有衝上去,他從敵人旁邊通過。虫族的飛船跟上了他,等到他靠近時,他們又往後撤退,當他再次從旁邊通過時,他們又回復成一個球狀。 詳攻,撤退,避開到一邊,然後又撤退,詳攻,他們不斷地玩著這個“貓抓老鼠”的遊戲,爾後,安德發出指令,“衝進去,阿萊。” 阿萊的“子彈頭”衝了進去,他朝安德喊道,“你知道他們會敞開大門讓我衝進去,然後將我包圍起來活生生地吞掉。” “不要管中央的那艘敵艦。” “聽你的,頭兒。” 敵人的球體開始收縮了,安德命令他的預備隊沖了上去:敵軍的飛船集中在球體側面,離預備隊不遠。 “等他們最為集中的時候,就在那兒朝他們攻擊,”安德喊道。 “這可顛覆了四千年的軍事史,”阿萊說,他正命令他的戰機朝前衝去,“以弱小的兵力圍殲數量遠超我們的敵軍。” “在這次模擬戰鬥中,他們顯然不清楚我們武器的威力。不過它只會奏效一次,那就讓它顯得更加燦爛吧。現在隨時可以攻擊!” 阿萊啟動了“設備醫生”。模擬器裡的場景非常壯觀:開始時是一兩艘,接著是數十艘,然後絕大部分的敵艦都被炸得粉碎,發出了耀眼的光芒。 “保持安全距離,”安德喊道。 在球體遠處的幾艘殘餘的敵艦雖然沒有受到連鎖爆炸的影響,但要把它們幹掉實在是太容易了。比恩象秋風掃落葉似的清除了那幾艘向著他的方向逃亡的敵艦——戰鬥結束了。這場戰鬥比他們的最近幾場戰鬥更加輕易。 當安德向他指出這個情況時,馬澤聳聳肩,“這是模擬真實入侵時的情形。總會有一場戰鬥是在他們沒有了解我們的實力下進行的。現在你們的困難才真正開始。不要為這次的勝利而驕傲自大,很快我就會讓你面對真正的挑戰。” 安德每天要和他的中隊長訓練十多個小時,但他們的訓練時間不是連續的。馬澤會在下午讓他們休息幾個小時。由馬澤監控的模擬訓練每隔兩三天就進行一次,而就像馬澤所承諾的,他們不能再輕易取勝了。敵人很快就放棄了包圍安德的誘惑,他們不再將艦隊聚集到可以產生連鎖反應的距離。每次都會出現一些新的情況,一次比一次困難。有時安德只能擁有一艘星艦和八架戰機,有時敵人會躲在小行星帶裡面,甚至有些時候敵人會留下固定的空間站,當安德命令他的中隊長靠近搜查時,它就會爆炸開來,讓安德損失了不少兵力。 “你不能漠視你的損失!”有一次在戰鬥之後,馬澤朝他吼道。 “在真實的戰鬥中,你不會擁有無限的計算機模擬出來的戰機。你的兵力和資源都是有限的。你必須得習慣於不作無謂的犧牲。” “這不是什麼無謂的犧牲,”安德說,“如果我總是害怕損失飛船而不去冒險,我是無法打蠃戰鬥的。” 馬澤微笑著,“非常好,安德。你開始掌握了訣竅。但在真實的戰鬥中,你的長官會因為你的損失而大發雷霆,更糟糕的是,國內的民眾也會因此而把你看作冷血屠夫。你看,如果敵人夠聰明的話,他們就會在這裡截住你,消滅湯姆的部隊。”他們一起回顧著整場戰鬥。在下一次訓練中,安德會把馬澤向他指出的失誤展示給他的中隊長,他們很快就會懂得如何去避免再犯同樣的錯誤。 他們都認為自己做好了準備,這一隊人合作無間。現在又一起面對著真正的挑戰,他們之間的信任更勝從前,而且戰鬥也開始變得讓人愉快。他們告訴安德說其它不用訓練的人會到模擬室來觀看他們訓練。安德想像著他的朋友陪伴著他的情形,他們會一起為取得的勝利而歡呼大笑,也會為面對危急的情況而提心吊膽。有時他覺得這會對影響到他的注意力,但另一些時候,他則非常渴望他們都能在他身邊。甚至在他躺在木筏,沐浴在溫暖的日光下時,他也從未感到如此孤單。馬澤。雷漢只能算是他的伙伴,他的老師,但絕對不會是他的朋友。 雖然馬澤沒有說什麼,但他已經告訴過安德在他的字典裡沒有“憐憫”這個詞,而安德的不開心對別人來說是完全不值得關注的。在大部分時間裡,它甚至對安德自己來說也是毫無意義的。他把精力都集中在訓練上,努力地從戰鬥中學習。他沒有僅僅停留在從戰鬥中得到的某些特別的教訓上,而是在考慮著如果虫族更加聰明,他們會採取什麼樣的戰術,在未來的戰斗里他又會如何去應付呢?他就像同時處於過去的戰鬥和未來的戰鬥之中,不斷地甦醒和入睡,他對中隊長們施加了太多的壓力,這偶爾激起了他們的反抗。 “你對我們太仁慈,”一天,阿萊說,“為什麼在每次訓練中,你都不會對我們的失誤而生氣呢?如果你還像這樣對我們嬌生慣養的話,我們會以為你也和我們一樣差勁的喔。” 有幾個中隊長在耳機里大笑起來。安德意識到他說的是反話,他以長久的沉默當作了回答。最後,他沒有理會阿萊的抱怨,“再來一次,”他說,“這一次你們不要自怨自艾。”他們又重新進行了一次訓練,這次他們做得很好。 但隨著對安德作為指揮官的信任與日俱增,他們之間的友誼,他們在戰鬥學校裡的美好回憶,都慢慢地淡化、消失了。對每個人來說,他們都變得更加親密,他們互相信任對方。安德不僅是他們的老師,還是他們的指揮官,他和他們之間的距離正像馬澤和他之間的距離一樣,而且他對他們的苛求也是如此。 他們的表現越來越好。安德將他的全副精力都投入到訓練中。 至少,在他醒著的時候是這樣。每天晚上在洗澡準備上床時,他的腦子裡仍然在和模擬器在戰鬥。但在他入睡後,他腦中想的卻是別的事。他常常想起那個巨人的屍體在慢慢地腐爛著。雖然他記不起它在電腦屏幕上的形狀,但它在他的夢中變成了真實的屍體,死亡的氣息在它上面揮之不去。在他的夢中,很多事物都變了樣。那個在巨人肋骨之間形成的小山村現在住滿了虫族居民,他們神情莊重地向他緻禮,就像古羅馬的角斗士們在為了滿足凱撒大帝的娛樂而死之前那樣。在他的夢裡,他對虫族沒有恨意。甚至在知道了他們已經把母后藏起來時,他也沒有停留下來搜尋她的踪跡。他總是很快地離開了巨人的身體,在他到達操場時,那群孩子總在那兒出現,對著他嘲笑。他們臉上的面容都屬於他所認識的人。有時是彼得,有時是馬利德,或者是史蒂生和伯納德。像以往一樣,在變成了野狼之後,它們就變幻成阿萊、沈、米克和佩查的樣子。有時它們中的一個會變成華倫蒂,在他的夢裡,他仍然把她扔到了水里,看著她漸漸沉沒。她無助地在水里掙扎求生,但最後慢慢地靜止不動。他將她拖出水面,拉上他的筏子,她躺在那兒,臉上因恐懼而變形。他俯在她身上嚎啕大哭,高聲尖叫,他一次又一次地呼喊著這只不過是個遊戲,是一個遊戲。他只是在玩遊戲! ——然後馬澤。雷漢搖醒了他,“你在夢中大叫,”他說。 “對不起,”安德說。 “沒什麼,是時候開始下一場戰鬥了。” 訓練的進程逐漸加快了。現在他們每天進行兩場戰鬥,安德把學習時間減少到最低程度。在別人休息時,他翻看著以往的戰鬥錄像,試圖找出自己最弱的地方,為下一場戰鬥作好準備。在這段時間裡,有時他能抓對敵人的路子,將敵人打得潰不成軍,但在一些時候,他卻被敵人變幻莫測的戰術弄得一籌莫展。 “我認為你在作弊,”一天,安德對馬澤說。 “喔?” “你可以觀看我的練習過程,你知道我在做什麼,好像你對我的每個行動都做好了準備。” “你看到的絕大多數情況都是計算機模擬出來的,”馬澤說,“你的新戰術只有在戰鬥中用過一次之後,計算機才會對它作出反應。” “那麼是計算機在作弊。” “我看你需要多睡一會,安德。” 但他無法入睡。每天夜裡,他醒著的時間越來越長,而他的睡眼質量則越來越差。不知是因為考慮得太多遊戲的事還是想逃離他的夢魘,他常常在夜裡驚醒。彷彿在睡夢中有人在驅趕著他,迫使他翻起最可怕的記憶,這些記憶似乎變得真實,他再次活在其中。對他來說,夜裡的夢變成了真實的情景,而白天倒好像是在夢中。他擔心自己不能再保持清醒,這會讓他在玩遊戲時不能集中註意力。但每次遊戲開始時,它總是能刺激他的神經,讓他興奮起來。如果他的理智正在慢慢喪失,他很懷疑自己能不能覺察出來。 他似乎正在失去理智。他不再像以往一樣只損失幾架戰機就能取得勝利。有幾次敵人詭計使他的弱點顯露無遺。還有幾次敵人迫使他展開了消耗戰,他的勝利看上去靠的是運氣而不是戰術。這時馬澤的臉上就會露出輕視的神情,他會對那場戰鬥進行點評,“看看這些,”他會說,“你根本無須這樣做,”而安德則會和中隊長們重新投入到訓練中,他們試圖保持著高昂的士氣,但有時他們不斷犯錯的事實讓他的失望不自然地流露出來。 “人總會犯錯的,”有一次佩查在他耳邊說。這是個尋求幫助的藉口。 “有時我們不會,”安德回答她。假使她得到了幫助,那也不會是來自於他。他只會當她的老師。讓她在別人當中尋求安慰吧。 有一次,他們的戰鬥幾乎演變成一場災難。佩查將她的部隊帶得太遠,他們暴露了目標,這時她才發現安德並沒有跟在她的附近。僅過了一小會,她就幾乎全軍覆沒,只剩下了兩架戰機。 爾後,安德追上了她,命令她將兩架戰機移到別的方位。她沒有回答,也沒有任何反應。她再不行動的話,那兩架戰機也將無一倖免。 安德立即醒悟到自己把她逼得太緊,因為她太出色了——他讓她過度地訓練,而且除少數人之外,他對她比任何人都苛求。但他現在沒有時間理會佩查,也沒有時間為對她所做的事而感到內疚。他命令瘋子湯姆接替指揮那兩架殘餘的戰機,繼續戰鬥,盡力地挽回敗局;佩查的戰機所處的位置非常不妙,安德幾乎沒有辦法採取什麼策略。如果敵人不是太過急於利用優勢而行動又過於笨拙的話,安德或許已經失敗了。但沈及時地抓住機會用“設備醫生”分解了一群靠得太近的敵艦,瘋子湯姆指揮那兩架殘餘的戰機通過了缺口,在他和沈的部隊在戰鬥中被擊毀之前,他們消滅了敵軍大部分的有生力量。 “蒼蠅”莫洛指揮他的部隊清除了殘餘的敵軍,艱難地取得了勝利。 在戰鬥結束之時,他聽到了佩查在麥克風裡抽泣著,“告訴他我很抱歉,我只是太累了,腦子無法思考,就是這樣,告訴安德我非常抱歉。” 在接下來的幾場訓練中她都沒有來,而當她再次歸隊時,她的反應已不像以前那樣迅速,她的膽子也越來越小。大部分使她成為一個優秀指揮官的潛質都已經失去了。安德無法再用她了,除了執行一些例行巡邏任務時,在安德的嚴密監管之下,她才有機會重新指揮。佩查不是笨蛋,她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她也明白安德沒有別的選擇,她對安德表示了理解。 擺在眼前的事實是佩查已經崩潰了,而佩查還遠遠不是他的中隊長中最弱的一個。這是一個警告——他不能給他的中隊長們施加超出他們承受極限的壓力。在這以後,每當他需要指派他的中隊長時,他不得不留意著他們的訓練頻率,以免讓他們過度勞累。他必須讓他們輪流休息,這意味著有時在戰鬥中他只能指派一些實力稍差的中隊長來完成任務。而在他給他們減緩壓力的同時,他卻給自己施加了更大的壓力。 某天深夜,一陣痛楚將他驚醒。枕頭上有一灘血跡,他的嘴裡有一股鮮血的味道,手指在顫抖著。他意識到在睡著的時候,他把自己的手放進了嘴巴。鮮血仍然直淌。 “馬澤!”他大叫。馬澤。雷漢醒過來,然後立即召喚醫生。 在醫生幫他處理傷口時,馬澤說,“我不管你咬得多厲害,安德,自殘身體並不能讓你離開這個學院。” “我睡著了,”安德說,“我根本沒想過要離開指揮學院。” “很好。” “其它人呢,那些沒有通過訓練的人。” “你在說什麼?” “在我這前,你的其它學生,那些沒有通過訓練的。他們怎麼了?” “什麼事也沒有。我們並沒有懲罰任何人。他們只是——沒有再繼續訓練。” “就像波讓。馬利德。” “馬利德?” “他回家了。” “這不一樣。” “那怎麼樣?當他們失敗的時候,他們會怎麼樣?” “這很重要嗎,安德?” 安德沒有回答。 “沒有人在這個訓練進度上失敗,安德。你看錯了佩查,她會回复狀態的。但佩查是佩查,你是你。” “我的一部分就是她,是她造就了我。” “你不會失敗的,安德。不會這麼早。你經歷過不少堅苦的磨練,但你總是能打蠃。你還不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但如果你覺得自己已經達到了極限,那麼你就比我想像中更為軟弱。” “他們死了嗎?” “誰?” “那些失敗的人。” “不,他們不會死。天哪,孩子,你玩的是模擬遊戲。” “我想馬利德一定死了,昨晚我夢到了他。我想起我把頭撞到他臉上時,他看著我的眼神。我一定是把他的腦袋都撞碎了,那些血從他的眼裡流出來。我想在那時他已經死了。” “這只不過是個夢。” “馬澤,我不想不斷地夢到這些東西。我害怕睡覺,我總是想著一些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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