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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尾聲

宿主 斯蒂芬妮·梅尔 6985 2018-03-14
在地球上最後一個人類據點裡,生命和愛在延續,但事物並非一成不變。 我變得不同了。 這是我第一次在同一物種的身體裡獲得重生,我發現這樣的轉變比換個不同的星球居住還要困難,因為我原本就對成為人類有著過多的期待。而且,我從派特斯歐芬·沐恩身上繼承了很多回憶,並不都是些令人愉快的回憶。 我繼承了無盡的哀愁,為織雲的蜘蛛克勞德·斯賓娜。我想念這個我素未謀面的母親,為她的遭遇而傷心。也許,在這個星球上,所有的快樂都伴隨著同等分量的痛苦,通過某種未知的天平,使快樂獲得平衡。 我意外地繼承了不少身體的局限性,我以前習慣的身體是強壯、高挑和敏捷的——它可以跑上好幾英里,忍受飢餓和乾旱,提得起重物,夠得著高高的架子,但這個身體是虛弱的——不僅僅在肉體層面。每當我懷疑自己的時候,這個身體就會被羞怯打倒,而這種情況最近幾天時常發生。

我也在人類社會中繼承了一個不同的角色。現在,大家會為我提重物,讓我第一個走進房間。他們給我做最輕鬆的活,我做到一半的時候,他們又會直接從我手上接過這個活。更糟糕的是,我需要他們的幫助。我的肌肉很柔軟,禁不住體力勞動。我很快就會疲憊不堪,極力掩飾,卻瞞不過任何人,我大概沒辦法一刻也不休息地跑完一英里。 但是,除了我體質上的虛弱,還有其他方面也讓我受到優待。我以前的面孔也算漂亮,但人們注視著我的時候充滿恐懼、懷疑和仇恨,而我的新面孔完全不會引起這些消極的情緒。 人們時常摸摸我的臉頰,或是把手放在我的下巴上,托起我的臉想看得更清楚些。總是有人拍拍我的頭(這很容易夠到,因為除了孩子,我比所有入都矮),習慣性地揉揉我的頭髮,以至於我已經察覺不到了。那些以前從沒接受過我的人,現在也經常這麼做,像我的朋友一樣。甚至,當露希娜的孩子開始像兩隻忠誠的小狗那樣追隨我的時候,她也只是裝出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尤其是弗里頓,他一有機會就爬到我的腿上,把他的臉埋進我的頭髮裡。以賽亞的年齡不適合做這些膩人的動作,但當他與我興高采烈地聊著蜘蛛星球和龍之星球,聊著足球和劫掠時,他喜歡握住我的手——我的手和他的手一樣大小。孩子們還是不願意靠近梅蘭妮,他們的母親在同意對她改變態度之前,已經把他們嚇破了膽。

甚至梅姬和莎倫在我面前也不再像以前那麼不近人情,雖然她們還是刻意不朝我看。 還有一件事,我以前沒有聞過木焦油灌木上雨水的清香——我只能隱約從梅蘭妮的回憶中想起一些,實在是非常模糊的記憶了——但現在,這種氣味洗滌了充滿塵垢的山洞,讓山洞裡的空氣清新怡人,近乎辛辣。這種味道附著在我的頭髮上,伴隨著我走到任何地方,我在夢裡也能聞見。 此外,派特斯·歐芬·沐恩一生都生活在西雅圖,這裡一望無垠的藍色天空和酷熱的天氣讓我的身體無所適從,甚至有些麻木,就像烏云密布的天空會讓這些住在沙漠裡的人感到困惑。與溫和、平淡無奇的淺藍色天空相比,有云朵的時候就顯得精彩紛呈。厚厚的雲朵會不斷移動,在天空裡構成各種圖案。

在傑布的山洞裡有很多情況要調整,人們要搬到寬敞的娛樂室裡——現在它成為大家一起睡覺的地方了,這一次搬家為以後更多長久性的安排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我們需要利用每一寸土地,所有房間都不能空著。但是,還是只有新來的人,甘蒂——她終於想起來自己正確的名字,還有蕾茜,願意住在韋斯住過的老地方。我為甘蒂感到惋惜,她將會有這樣一個室友,但治療師從未對將來的情況流露出不滿。 雨季結束的時候,傑米會移居到布蘭特和亞倫住的山洞裡空曠的一角。我在派特的身體裡得到重生之前,梅蘭妮和傑萊德已經把傑米從他們的房間趕了出去,讓他住到伊恩的房間。傑米不是小孩子了,他們不需要找什麼理由趕走他。 凱爾正著手拓寬以前沃爾特睡覺的那個小山洞,這樣等沙漠放晴以後t就可以搬進去。這個山洞很難容下一個以上的人,而凱爾不會一個人住在那兒。

晚上在娛樂室裡,桑妮睡覺時蜷縮成一個球,緊挨著凱爾的胸膛,如同一隻和壯碩的羅特威爾狗。和睦相處的小貓咪——她毫無保留地信任這隻狗。桑妮總是和凱爾待在一起,自從我第一次睜開這雙灰色的眼睛,就沒看見過她不在凱爾身邊的時候。 凱爾似乎時常陷入沉思,這種異乎尋常的關係讓他心煩意亂,不能全神貫注在更多其他事情上。 他沒有放棄喬迪,但桑妮纏著他的時候,他會溫柔地摟著她。 在雨季開始之前,所有的空地都被佔據了,所以我就和醫生待在醫院裡,醫院已經不再使我感到恐懼。手術台不怎麼舒服,但睡在上面很有意思。甘蒂記得夏頌生命裡的細節,比她自己的記得還清楚,這個醫院現在成了創造奇蹟的地方。 雨季來臨之後,醫生就不再睡在醫院裡。在娛樂室的一個夜晚,莎倫悶聲不響地把她的床墊拖到醫生旁邊。或許是醫生對於治療師的專注刺激了莎倫,儘管我猜想醫生可能從沒注意到那個年紀稍大的女人有多漂亮,他的專注在於她淵博的知識。又或許只是因為莎倫願意原諒醫生,忘記過去。希望是這個原因,甚至是莎倫和梅姬也可能會因時間的推移而變得性情柔和,這樣想很讓人欣慰。

我也沒有繼續待在醫院裡。 如果不是因為傑米,我大概永遠也不可能和伊恩開誠佈公地談話。每當我想提出這個話題時,我就會變得口乾舌燥,手心直流汗。如果在醫院裡的那種情感,我從這個身體裡剛醒來時那短暫卻美好的堅信不疑,只是幻覺々如果是我記錯了?我知道對我而言什麼也沒有改變,但我怎麼能確定伊恩的感覺也沒有改變?他曾經愛過的那個身體還在這裡! 我猜他一定心神不寧——我們都是如此。如果說這對於我,一個適應各種變化的靈魂,是件困難的事,那對於人類該是多麼難熬啊? 我對傑萊德還有殘留的愛意,我正努力克服最後一絲嫉妒和這種難以名狀的情感。我不需要也不想要這種情感,伊恩是我合適的伴侶,但有時我會發現自己情不自禁地註視著傑萊德,這讓我不知所措。我看見過梅蘭妮握著伊恩的手或手臂,然後她突然鬆開手,彷彿是猛然想起自己是誰。甚至是傑萊德,他是最沒有理由感到不安的人,但有時,他那搜尋的目光也會與我困惑的眼神交織在一起。還有伊恩……毫無疑問,對於他一定是最不好受的,我理解。

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差不多與凱爾和桑妮一樣多,伊恩時常撫摸我的臉頰和頭髮,總是握著我的手,但對於這個身體,誰沒有這樣的反應呢?對其他人而言,這難道不是柏拉圖式的愛戀嗎?他為什麼不再吻我,就像第一天那樣? 也許他不愛住在這個身體裡的我,這個身體似乎不能像吸引這裡的其他人那樣吸引到他。 一天晚上,伊恩把我的小床搬到寬敞、昏暗的娛樂室,因為它太重了,我搬不動。這時,我的心中充滿了那樣的憂慮。 雨季第一次延續了六個多月。大家在晾曬潮濕的被單、收拾床舖的時候,既有歡笑也有抱怨。看見莎倫和醫生待在一起,我笑了。 過來,小漫,傑米呼喚我,他揮揮手,指給我看他剛剮把床墊擺在了伊恩的旁邊,現在,這裡能容下我們三個人了。

傑米對我的態度和以前幾乎一模一樣。他的確注意到了我那瘦小的身材,但看見我走進房間的時候,他似乎從不驚訝,聽見我的嘴唇裡發出漫遊者的聲音,他也不會愣住。 你不想睡那個小床吧,小漫?我打賭,如果把床墊子靠在一起,我們都能睡在墊子上。傑米咧開嘴朝我笑了笑,沒等我同意,他就把一個床墊踢到了另一個上面。你佔不了很大地方。 他從伊恩手裡接過小床,把它側過來,遠遠地擺在一邊。然後,傑米在遠處的床墊邊緣處躺下,舒展開四肢,他把背轉向我們。 哦,嘿,伊恩,他背著身說,我和布蘭特和亞倫談過了,我打算搬到他們那裡一起住。呃,沒辦法呀。各位,晚安了。 我盯著傑米一動不動的身子,看了很久。伊恩也毫無動靜,但他肯定不是因為驚慌過度,他是不是在想辦法擺脫這個情況?

關燈了傑布的吼叫聲從房間里傳來,每個人都給我閉上嘴巴,我要睡個好覺。 大家都笑了,但總是很聽他的話。四盞油燈相繼熄滅了,房間裡變得一片漆黑。 伊恩摸到了我的手,手很暖,他有沒有發現我的皮膚是多麼冰冷而潮濕? 他跪在床墊上,溫柔地把我拉近。我靠近他,在兩張床的縫隙處躺下,他握著我的手。 這樣可以嗎?他小聲說。我們周圍還有其他人在竊竊私語,硫黃溫泉的汩汩流水聲模糊了說話聲。 嗯,謝謝你。我回答道。 傑米翻過身,挪動了床墊,撞在我身上。噢,對不起,小漫。他喃喃自語,接著我聽見他打了個哈欠。 我下意識地從傑米邊上移開,伊恩比我想像中離得更近。碰到伊恩的時候,我暗暗喘了口氣,往後退,想給他多留些空間。他的手臂突然摟住我,讓我靠在他身旁。

這種感覺極不尋常,伊恩的手臂以這種非柏拉圖式的姿勢摟著我,竟讓我想起第一次吃止痛藥時的感覺。彷彿我痛苦不堪,卻渾然不覺,他的擁抱帶走了所有的痛苦。 這種感覺消除了我的羞怯,我轉過身面向他,他摟著我的手臂更用力了。 這樣可以嗎?我小聲重複他的問題。 他親吻我的額頭:好得很。 我們沉默了好幾分鐘,其他人的交談聲也安靜了下來。 他彎下身,嘴唇貼近我的耳朵,低聲耳語,聲音比剛才更輕:小漫,你覺得……他沉默了。 嗯? 呃,現在好像整個房間只留給我一個人住了,不應該這樣。 不,房間緊缺,你不能一個人住。 我不想一個人住,但是…… 他為什麼不問我但是,怎麼了? 你有足夠的時間理清思緒嗎?我不想催你。我知道這很困惑……與傑萊德在一起……

我想了一會兒,才明白他說的意思,我安靜地傻笑起來。梅蘭妮不太習慣咯咯地笑出聲來,但派特習慣這樣,她的身體不合時宜地出賣了我。 怎麼了?他問。 我正在給你時間理清思緒,我小聲解釋,我不想催你——因為我知道這很困惑,與梅蘭妮在一起。 他驚訝地彈起身:你認為……但梅蘭妮不是你,我從沒感到困惑。 我在黑暗中笑了起來:而傑萊德也不是你。 他回答的聲音變得更緊張:但他還是傑萊德,你愛他。 伊恩又在吃醋了?我不應該幸災樂禍,但我不得不承認他的話讓我歡欣鼓舞。 傑萊德是我的過去,是另一個生命,你是我的現在。 他安靜了片刻,再次張口說話時,他的聲音激動而嚴厲:還有你的將來,如果你願意。 是的,我願意。 然後,在這擁擠的環境下,他以最背離柏拉圖式戀愛的方式吻了我,欣喜若狂中,我想起自己聰明地在年齡上撒了個謊。 雨季快要結束了,當雨季結束的時候,伊恩和我就會在一起,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愛人。這是我所有生命歷程中都不曾有過的承諾和責任。一想到這個,我就喜出望外,但同時也感覺到焦慮、羞怯、迫切得不願等待——這讓我感覺自己像人類。 一切歸於平靜之後,伊恩和我比以前任何時候都難捨難分。所以,當我用自己嶄新的面孔和其他靈魂打交道的時機到來時,伊恩當然和我一起走。 漫長幾星期的沮喪過後,這次劫掠對我是種慰藉。在山洞裡,我的身體瘦弱得幾乎一無是處,感覺糟透了;如果其他人不讓我用自己的身體完成這個它最適合的任務,那也太不近人情了。 傑萊德特別贊同傑米的選擇,因為沒有人會懷疑這天真無邪、軟弱無助的面孔,因為每個人都想保護這嬌小的身軀,但是即使是傑萊德自己也不願意讓我出去冒險。我堅信劫掠對於現在的我就像以前那麼簡單,但傑萊德、傑布、伊恩和其他人——除了傑米和梅蘭妮之外的所有人——爭論了好多天,想方設法不讓我參加劫掠,真荒謬。 我看見他們打量著桑妮,但她還沒有被證實值得信任。況且,桑妮沒有絲毫想跨出山洞一步的念頭。單單是劫掠這個詞,已經讓她畏縮不前了。凱爾不會和我們同行,因為他一提到這件事,桑妮就變得歇斯底里。 最後,現實的需求勝出了,他們需要我。 被人需要是種美妙的感覺。 我們的生活用品越來越少,這將是次漫長而徹底的劫掠。傑萊德是領頭人,和以往一樣,所以不言而喻,梅蘭妮也包括在內。亞倫和布蘭特主動請纓,不是因為我們真的不要這麼多人手,而是他們厭倦了困在山洞裡的日子。 我們的行程比較遠,去北方,我很興奮能看見新鮮的地方,再次感受涼爽的天氣。 在這個身體裡,興奮表現得有些過頭了。我們行駛到藏著運貨車和大卡車的岩石斷層時,那個晚上,我自信滿滿,異常亢奮。我們把需要的衣服和雜物裝載到運貨車上時,伊恩笑我搖搖晃晃拿不住東西。他抓住我的手,說是為了讓我腳踏實地地站在這個星球的表面。 是我太大聲了?忽視了周圍的環境?不,當然不是這樣,我什麼,也沒有做過。這是個陷阱,我們一踏進陷阱就無所遁形了。 看見細細的光束從黑暗中照射到傑萊德和梅蘭妮的臉上,我們都怔住了。我的臉、我的眼睛、這個可能幫助我們的身體被遮蔽了,躲在伊恩寬闊的肩膀形成的陰影裡。 光束並沒有讓我眼花,而且月光足夠亮,我能清晰地看見獵人,他們的人數比我們多,八個對我們六個。我也能看見他們手裡的東西,閃閃發亮的武器高高舉起,指向我們。指向杰萊德和梅兒、布蘭特和亞倫,還有一個抵在伊恩的胸口,而我們唯一的一把槍還沒抽出來。 我為什麼要讓他和我一起走?為什麼他也要死?莉麗的疑問在我腦海中迴盪:為什么生命和愛會延續?那有什麼意義? 脆弱的心臟被撕扯成千萬個碎片,我在口袋中摸索著藥丸。 別動,現在,所有人都保持冷靜!站在人群中央的那個獵人喊叫道:等等,等等,別吞下任何東西!哎呀,冷靜一下!瞧! 男人把手電筒照在自己的臉上。 他的臉曬得黝黑,棱角分明,像被風腐蝕的岩塊。他的頭髮是深色的,鬢角處發白,耳朵附近的頭髮濃密而捲曲。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是深褐色的,僅僅是深褐色而已,沒有其他色澤。 看見了吧?他說,好了,現在,你們不朝我們開槍,我們也不會殺你們。明白嗎?他把拿著的槍放在地上,快,伙計。他說著,其他人把他們的槍收回到槍套裡——在他們的臀部,腳踝處,背上……這麼多武器。 我們在這兒發現了你們的秘窖——真聰明,能找到這裡很幸運——於是我們決定一起出來認識認識你們,不是每天都可以找到另一個反抗者的藏身之處的。他開懷大笑,聲音從腹部深處傳來,看看你們自己!什麼?你們以為自己是唯一活著的人類嗎?他又笑了。 我們都紋絲不動。 他們大概被嚇昏了,納特。另一個男人說。 我們快把他們嚇得沒命了,一個女人說,你想做什麼? 我們呆如木雞地站著,而他們等待著,交換著腳站立著。 傑萊德第一個回過神來。 你是誰?他低聲問。 領頭的那個人又笑了,我是納特——很高興見到你,儘管你可能還沒這麼覺得。和我一起的,這是羅布、伊万、布萊克、湯姆、吉姆,還有蕾切爾。他一邊說,一邊指著人群裡的人,他們聽見名字時點了點頭。我注意到一個稍稍靠後的人,納特沒有介紹他。他的頭髮捲曲,是明亮的赤黃色,非常顯眼——尤其是因為他是人群中最高的。似乎只有他是不帶武器的,他也在專注地盯著我看,但我移開了視線,但是,我們總共有二十二個人。納特繼續說道。 納特伸出他的手。 傑萊德深吸了一口氣,向前邁出一步。他走動時,我們那個小群體中的其他人都不約而同靜靜地呼了口氣。 我叫傑萊德。他與納特握手,然後露出了笑容,這是梅蘭妮、亞倫、布蘭特、伊恩和小漫,我們總共有三十七個人。 傑萊德說到我的名字時,伊恩歪了歪身子,想完全擋住我,不讓其他人看見。我這才意識到我還處於危險之中,就像其他人可能處於的危險境地,如果這些是獵人的話,正如一開始那樣,我盡力穩穩噹噹地站著。 納特聽著傑萊德的話,眨了眨眼睛,然後他又睜大了眼睛:哇哦。我第一次在那方面佔上風了。 現在輪到傑萊德眨眼睛了你們找到其他人了? 據我們所知,還有其他三個和我們分開的秘密基地。蓋爾有十一個人,拉塞爾有七個,馬科斯有十八個。我們互相保持聯絡,有時甚至交換點東西。他的肚子又笑出聲來,蓋爾的小艾倫決定和我這兒的伊万在一起,而卡洛斯喜歡上了辛迪。當然,大家都常常需要彭斯的幫忙……他突然停止了說話,心神不安地環視四周,彷彿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他的視線短暫停留在後面站著的紅頭髮高個子身上,紅頭髮仍然注視著我。 還是把這件事說清楚吧!納特胳膊肘邊那個瘦小、黝黑的男人說道。 納特將信將疑地瞥了我們幾個一眼。 好吧,羅布說得對,讓我們馬上把這件事說清楚。他做了次深呼吸,現在,你們放輕鬆,好好聽我說。平靜一點,但願。這樣的事有時讓人很沮喪。 每次都是。那個叫羅布的男人咕噥了一句,他的手移到大腿上的槍套子上。 怎麼了?傑萊德的聲音不溫不火。 納特嘆了口氣,然後指向那個紅頭髮的高個子。那個男人向前跨出一步,臉上掛著苦澀的笑容。他像我一樣也有雀斑,但比我多很多。雀斑在他的臉上分佈得如此密集,以至於雖然他膚色自皙,但看起來皮膚黝黑,他的眼睛是深色的——也許是深藍色的。 這是彭斯,現在他和我們在一起。不要生氣,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救過我無數次,他是我們的家人之一,所以,有人想殺他的話,我們決不輕饒。 其中一個女人慢慢地掏出她的槍,握著槍,槍口朝向地面。 紅頭髮第一次開口說話了,他的語調格外溫柔:不,沒事的,納特,看見了嗎?他們自己也有一個靈魂。他筆直地指向我,伊恩緊張起來,看來我不是唯一一個歸化的靈魂。 彭斯咧開嘴朝我笑,接著,他穿過了空地,兩個部落間的無人之地,把手伸向我。 我從伊恩身後走出來,無視他警告的咕噥聲,我突然感到安心自在。 我喜歡彭斯用的詞:歸化。 彭斯在我面前停下,低下頭,彌補了我們之間身高上的巨大差距。我握住他的手,搖晃了一下。在我嬌嫩的皮膚邊,他的手粗糙厚實。 ……熱情似火的花朵彭斯·利文·弗勞斯。他做了自我介紹。 我聽見這個名字,眼睛睜大了,火焰星球——真出乎意料。 漫遊者。我告訴他。 漫遊者,見到你太……妙不可言了。在這兒,我以為自己是個特殊的個體。 遠遠不是。我一邊說,一邊想到了山洞裡的桑妮。也許我們都沒有自己想像得那麼彌足珍貴。 聽見我的回答,他疑惑地揚了揚眉毛。 是嗎?他說,呃,也許終究這個星球上還有些希望。 這是個奇怪的世界。我小聲說,更像是自言自語,而不是對那另一個歸化的靈魂說。 奇怪至極。他表示同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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