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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七章正視

宿主 斯蒂芬妮·梅尔 6216 2018-03-14
“請說,'面朝太陽'菲斯?向陽?”我問道,對那個打斷我講課的舉起手來的人充滿感激。我站在講台後面不如平時那麼自在。我最大的力量,唯一真正的證明——因為我宿主的身體沒有接受過多少正規教育,從她剛開始步入青春期起就開始逃亡——就是我平常從自己個人經歷所獲得的教益。這是這個學期我教授的世界歷史的第一講,而這方面我沒有可以援引的記憶。我很確定,我的學生們正因為這種不同而百無聊賴。 “我很抱歉打斷您,不過”這個白頭髮的男人停頓了一下,努力用適當的措辭來表述自己的問題,“我不確定我理解了。食火族實際上把會走路的花族燃燒時散發出的煙吞下去了?就像吃飯一樣?”他試圖壓抑語氣中的恐懼。評判另一個靈魂不適合當靈魂,但是他對另一世界上相似的生命形體的命運有強烈的反應,這並不令我感到驚訝,考慮到他曾在花之星球上生活過的背景。

一些靈魂如何使自己沉浸在他們所居住的任何世界上的事物中,而忽略了整個宇宙,這一點總是令我感到驚嘆。但是,公平地說,或許當火焰世界變得臭名昭著之時,菲斯?向陽則處於蟄居狀態。 “是的,它們從這種煙中吸取必要的營養,也因此而導致了火焰世界的根本困境和爭議——這個星球沒有被關閉的原因正在於此,儘管我們從很久以前就已經開始向那裡移民,可是那裡的人口移出的比例也非常高。” “當火焰世界被發現的時候,初一想,主導物種食火族是唯一存在的有智力的生命形式。食火族不認為會走路的花族能與它們相提並論——那是一種文化偏見——所以過了一段時間,即使在第一波定居之後,靈魂們才意識到他們在謀殺有智力的生物。從那以後,火焰世界的科學家們就專注於發現滿足食火族飲食需求的替代品。蜘蛛被運輸到那裡幫忙,但是這兩個星球相隔幾百光年那麼遠。當這個困難被克服之時,我相信很快就會了,會走路的花族也有希望被同化。同時,在各種影響因素中已經除掉了大量的殘忍做法。啊,當然也包括活生生的燃燒的部分以及其他方面。”

“它們怎能”菲斯?向陽的話音落了下來,無法說完。 另一個聲音接著說完了菲斯?向陽的想法:“似乎是個非常殘忍的生態系統,為什麼這個星球沒有被遺棄?” “這一點理所當然是有爭議的,羅伯特,但是我們從不輕易拋棄星球。對於許多靈魂而言,火焰世界就是他們的家園,他們不會在違背其意願的情況下被根除。”我把視線移回到我的講稿上,試圖結束這個次要的討論。 “但是這很野蠻!” 羅伯特在身體上比其他大部分學生都要年輕——實際上比其他人更接近我的年齡,而且在更重要的方面,他實際上是個小孩子。地球是他的第一個世界——在這種情況下,他母親在成為宿主之前實際上也是一個地球上的居民——而他似乎並沒有像年長的、遊歷更多的靈魂那樣有分寸感。我不知道,沒有任何先前的經歷來抵消這些宿主壓倒一切的知覺和情感,天生就生活在這種環境會是怎樣的感覺,找到客觀性會很難。我努力記住這一點,特別有耐心地回答他的問題。

“每一個世界都是一種獨一無二的體驗。除非在那個世界上生活過,否則不可能真正地理解” “但是你從來沒有在火焰世界上生活過,”他打斷我,“你肯定也有相同的感受除非你跳過那個星球,是因為某種其他的理由。你幾乎到了所有其他的地方。” “選擇星球是非常個人和私密的決定,羅伯特,正如某一天你也會經歷的那樣。”我使用的語氣絕對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為什麼不告訴他們?你的確認為那樣非常野蠻——而且很殘忍,是錯誤的。如果你問我的話,這會非常諷刺——不是因為你曾這麼想過。有什麼問題?同意羅伯特的觀點讓你感到很羞恥嗎?因為他比其他人更有人性? 梅蘭妮又開口說話了,現在徹頭徹尾地令人無法忍受了。她的觀點一直在我的腦海中大膽響亮地迴盪,我又該如何專注於工作呢?

在羅伯特後面的座位上,一個影子動了一下。 獵人包裹在她通常的黑衣服裡,身體向前傾,第一次注意到討論的主題。 我克制著沖她發怒的衝動,我不想讓已經看起來很難堪的羅伯特誤以為這樣的表情是針對他的。梅蘭妮牢騷滿腹,她希望我不要克制。我們每走一步都要被獵人悄悄地尾隨,這對梅蘭妮很有啟發性,她以前一直認為她不可能像憎恨我一樣恨其他事情或其他人。 “我們差不多時間到了,”我如釋重負地宣佈道,“我很高興地告訴你們下週二我們會有個嘉賓演講者,他有能力彌補我在這個話題上的無知。火焰管理員最近剛來我們的星球,他會來這裡向我們更為個性化地闡釋火焰世界的安置情況。我知道你們會給予他最大的禮遇,就像你們給予我的這樣,並尊重他年紀尚幼的宿主。”

班上的同學慢慢地魚貫而出,許多學生在收拾東西的時候彼此閒聊了一會兒。凱茜就友誼的一席話在我的腦海中一掃而過,但是我沒有任何加入他們的願望——他們是陌生人。 那是我的感受嗎?或者是梅蘭妮的感受?很難分辨。或許我天生就不喜歡社交,我個人的經歷支持這種看法,我想。我從來沒有培養出一種強烈的眷戀,足以使我在一個星球上生活一次生命週期以上。 我注意到羅伯特和菲斯?向陽在教室門口逗留,糾纏進一場似乎非常激烈的討論,我猜得到他們的話題。 “火焰世界的故事使人發火。” 我稍稍有些吃驚。 獵人站在我右邊,這個女人通常會以硬鞋掌飛快的啪嗒聲來宣告她走近了。我現在低著頭看見她第一次穿了一雙球鞋——當然是黑色的。不穿高跟鞋,沒有額外的幾公分,她更加嬌小了。

“這不是我最喜歡的話題,”我語氣空洞地說道,“我更喜歡分享第一手的經驗。” “班上的反響很強烈。” “是的。” 她滿懷期望地看著我,彷彿在等待我更多的評論。我收拾好自己的講稿,繼而把它們裝進包裡。 “你似乎也有反應。” 我小心翼翼地把我的紙張放在包裡,沒有轉身。 “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沒有回答那個問題。” 她等待我的回答時停頓了一下,我沒有作答。 “那麼為什麼你不回答那個問題呢?” 我轉過身,沒有掩飾我臉上的不耐煩:“因為這與課堂內容無關,因為羅伯特需要學習一些禮儀,因為這不關別人的事兒。” 我把包甩到肩膀上,朝門口走去。她仍然走在我的右側,快步地跟上我更長的腿,我們默不作聲地走過走廊。直到我們來到室外,午後的陽光映襯出鹹鹹的空氣中的塵埃,她才又開口說話。

“你認為你會定居下來嗎,漫遊者?在這個星球上,或許?你似乎喜愛他們的感情。” 對她含沙射影的侮辱語氣,我昂首收頷以示憤怒。我甚至不確定她怎麼會想侮辱我,不過很顯然她這麼做了,梅蘭妮憤憤不平地激動起來。 “我不確定你是什麼意思。” “告訴我吧,漫遊者,你同情他們嗎?” “誰?”我茫然地問道,“會走路的花族?” “不,人類。” 我停止走路,她在我身旁猛地停下來。我們離我的公寓只有幾個街區了,我一直急匆匆地,希望能夠擺脫她——儘管這是不可能的,她會不請自來。 “人類?” “是的,你同情他們嗎?” “難道你不嗎?” “不,他們是相當殘忍的民族,他們很幸運,居然彼此存活了那麼久。”

“他們當中並不是所有人都很壞。” “這是他們基因的偏好。殘忍是他們種族的一部分,但是你同情他們,看起來是。” “會損失很多,難道你不這麼認為嗎?”我朝我們周圍示意了一下。我們站在兩幢爬滿常春藤的宿舍之間的空地上。綠油油的常春藤賞心悅目,在斑駁褪色的老磚頭的映襯下更是如此。黃燦燦的空氣溫柔宜人,海洋的氣味使灌木叢中散發著蜂蜜似的甜美芬芳的花朵,多了一分鹹鹹的味道,清風撫摸著我胳膊上裸露在外的肌膚。 “在你其他的生命中,你沒有這麼真實的感受。難道你不會同情被剝奪了這種感受的任何人嗎?”她的表情一直很沉悶,沒有感情。我嘗試吸引她,使她從另一個角度看問題:“你還在其他哪些世界上生活過嗎?”

她猶豫了一會兒,然後挺直肩膀:“沒有,我只在地球上生活過。” 那讓我很吃驚,她和羅伯特一樣很像小孩子:“只有一個星球?而你選擇在第一次生命中當獵人?” 她點了一下頭,下巴很僵硬。 “好了,好了,那是你的事情。”我又開始走起來。或許如果我尊重她的隱私,她就會投桃報李。 “我跟你的諮詢師聊過了。” 或許沒有。梅蘭妮酸溜溜地想到。 “什麼?”我驚呼道。 “我獲悉你一直經歷著比僅僅評估我所需要的信息還要多的困難。你曾考慮過試一試另一個更加容易屈服的宿主嗎?她是這麼建議的,是不是?” “凱茜什麼都不會告訴你!” 獵人的臉上露出沾沾自喜的表情:“她沒必要回答,我非常擅長解讀人的表情,我分辨得出什麼時候我的問題會挑動別人的神經。”

“你怎麼敢?靈魂與其諮詢師的關係” “是神聖不可侵犯的,是的。我了解這個道理,但是在你的案例中,普通的調查手段似乎不適用,我不得不多些創意。” “你認為我向你保密了?”我責問道,因太生氣而無法克制自己厭惡的語氣,“你認為我會向我的諮詢師吐露?” 我的憤怒沒有令她煩惱。或許,考慮到她古怪的個性,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反應。 “不,我認為你告訴我的是你所知道的但是我不認為你看起來和你能夠做到的一樣堅強。我以前見到過,你正逐漸對你的宿主感到同情,你正讓她的記憶不知不覺地指引了你自己的願望,到了這個地步也許已經太遲了。我認為繼續往前走會更加安然自得,或許其他人跟她在一起會更幸運。” “哈!”我大叫道,“梅蘭妮會把他們生吞活剝了!” 她的表情僵住了。 她不知道,不管她認為自己從凱茜那里察覺了什麼。她認為梅蘭妮的影響是通過記憶,是潛意識的。 “我發現非常有趣的是,你說到她的時候用的是現在時。” 我沒理會那一點,努力裝出我沒露出馬腳:“如果你認為其他人能夠更幸運地破解她的秘密,你就錯了。” “只有一個辦法能弄清楚。” “你想到誰了嗎?”我問道,聲音因為反感而顯得很嚴厲。 她露齒一笑:“我已經獲准可以試一試了。不應該要太久,他們會為我保留我的宿主。” 我不得不深呼吸。我在顫抖,梅蘭妮滿腔憎恨,以至於她無法言語了。讓獵人在我體內的念頭——即使我知道我不會在這裡——也是那麼難以接受,我感到上個星期的反胃又要發作了。 “我不會中途退場的,這對你的調查而言太糟糕了。” 獵人瞇起眼睛:“好吧,這的確已讓這次任務拖延了。歷史對我從來都沒多少吸引力,但是看起來現在我已經全程介入了。” “你剛才說過,從她的記憶裡獲得更多的信息可能已經太遲了。”我提醒她,掙扎著使我的語氣保持平靜,“為什麼你不回到你本來屬於的任何地方呢?” 她聳了聳肩,勉強笑了笑:“我確定自願提供信息現在是已經來不及了。倘若你不合作,她終歸還是會把我引領到他們那裡去的。” “引領你?” “當她完全控制你,而你比那個軟弱的傢伙好不到哪兒去,那個曾經叫競速之歌、現在叫凱文的傢伙。還記得他嗎?襲擊過治療師的那個?” 我瞪大眼睛盯著她,氣得鼻孔都冒煙了。 “是的,很可能只是時間問題。你的諮詢師沒告訴你數據,是不是?好吧,即使她告訴你了,她也不會有我們所能得到的最新信息。像你這種情況長期勝利的比率——一旦人類宿主開始抵抗——就會低於百分之二十。你之前就不知道事情會那麼糟糕嗎?他們正在改變給予潛在定居者的信息。他們不會再提供更多的成年宿主了,風險太大了,我們在損失靈魂。用不了多久她就會跟你說話,通過跟你說話控制你的決定。” 我沒有動一下,也沒有放鬆肌肉。獵人傾身靠近,踮起腳尖使她的臉離我的更近。她的聲音變得低沉而流暢,努力顯得很有說服力。 “那就是你想要的嗎,漫遊者?失敗?逐漸衰弱,被另一個意識擦拭掉?還不如一個宿主的身體?” 我無法呼吸。 “情況只會更糟糕,你不會再是你自己。她會打敗你,而你則會消失。或許有人會干涉或許他們會想把你移走,就像他們對凱文所做的一樣。而你則會變成某個名叫梅蘭妮的小孩,她喜歡胡亂地修車,或者做她所做的任何事情,而不是創作音樂。” “成功的比率不到百分之二十?”我輕聲說道。 她點了點頭,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笑意,“你在迷失自我,漫遊者。你經歷過那麼多的世界,你所積累的所有經歷——它們都毫無用處。我在你的檔案中看到你有當母親的潛質,如果你使自己屈服於當母親,至少所有的那一切都不會被完全浪費。為什麼要浪費你自己?你曾經考慮過當母親嗎?” 我漲紅了臉,猛地把頭移開,離她遠遠地。 “對不起,”她小聲說道,她的臉也陰沉了下來,“那樣很失禮,忘了我說過這樣的話吧。” “我要回家了,別跟來!” “我不得不,漫遊者,這是我的工作。” “為什麼你如此在乎幾個倖存的人呢?為什麼?你如何再合理化自己的工作?我們已經獲勝了!是你融入社會,做些富有成效的事情的時候了。” 我的問題,我暗示的非難並沒有激怒她。 “無論他們的世界的邊緣在哪裡接觸到我們的,都會有死亡。”她平靜地說出這些話,有那麼一刻,我在她臉上瞥見一個不同的人。我驚訝地意識到她深信自己所做的事情,我部分地認為她選擇狩獵只是因為她覬覦暴力,“如果哪怕只有一個靈魂死在你的傑萊德或傑米手中——一個靈魂已經太多了——在這個星球實現完全的和平之前,我的工作就是正義的。只要還有傑萊德之類的人活著,就需要我來保護我們的族類。只要還有像梅蘭妮這樣的人牽著鼻子走” 我背對著她,大步流星地朝我的公寓走去,我的步子大得迫使她不得不奔跑,如果她想跟上我的話。 “別迷失你自己,漫遊者!”她在我身後大聲喊道,“時間就要為你耗盡了!”她停頓了一下,接著更大聲地喊道,“當我要開始稱呼你梅蘭妮的時候,通知我一下。” 在我們之間的距離越拉越大的時候,她的聲音逐漸消失了,我知道她會按照自己的步伐跟上來的。上個不順利的一周——每一節課都要在教室最後排看見她的臉,每天在人行道上聽見她尾隨我的腳步聲——無法與將要發生的事情相提並論,她打算使我的生活變得悲慘不堪。 感覺就像梅蘭妮正在我頭顱裡的內部牆壁上猛烈地跳動。 我們讓她被解僱掉吧。告訴她的上司,她做了一些不可接受的事情——毆打我們,我們的話會指控她的在人類世界裡,我提醒她,沒有辦法得到那樣的幫助,幾乎使我感到悲傷,沒有那種意義上的上司,每個人平等地工作。在那樣的世界裡,為了整合信息資源,必須向其他人匯報,也有決策委員會針對情況做出決議,但是他們不會把她調離她想從事的工作。你瞧,其原則就像如果這對我們沒有幫助的話,誰在乎什麼原則呢?我知道——讓我們殺死她!我的雙手掐緊獵人的脖子的畫面毫無根據地充斥了我的頭腦。 那種事情正是為什麼我的族類會更好地管理這個地方的確切原因。 別唱高調,你會和我一樣樂於這麼幹的。那種映像又出現了,獵人的臉在我們的想像中變得鐵青,但是這一次伴隨著一陣猛烈的喜悅。 那是你,而不是我。我的話是真的,這種映像讓我難受,但是這也危險地接近錯誤——因為我非常高興不要再見到獵人。 我們現在怎麼辦?我不會放棄,你也不會放棄,而且那個可恨的獵人也不會放棄! 我沒有回答她,我沒有現成的答案。 我的腦海平靜了一小會兒,那樣真好。我希望這種沉默會持續下去,但是只有一個辦法能夠換得我的平靜。我願意付出這樣的代價嗎?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梅蘭妮慢慢地平靜下來。在我穿過大門,把我從來沒閂過的門閂拉上之前——人類的安全製品在和平的世界裡沒有一席之地——她的思想陷入了沉思。 我從來沒想過你們所有人會如何繁衍你們的物種,我不知道是那樣的。 我們非常嚴肅地對待此事,正如你所能想像的,多謝你關心。我的想法中濃厚的諷刺意味沒有讓她煩惱。 當我打開自己的電腦,開始尋找航班時,她仍然在沉思這一發現,過了一會兒她才意識到我在看什麼。 我們要去哪裡?這個想法閃過一絲恐慌。我感受到她的意識在我的腦海中起伏不定,她的觸摸就像羽毛輕輕地摩挲一樣,搜索著我可能向她保密的事情。 我確定免去她的搜索。我要去芝加哥。 現在這種恐慌不僅僅是忽隱忽現了,為什麼? 我打算去見治療師,我不信任她,在我做決定之前我想和他談一談。 過了一會兒,她才又開口。 殺死我的決定? 是的,是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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