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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三章喝杯舊友重逢的好酒

楚星箭戰紀 苏逸平 8002 2018-03-14
他攜著東關旅的手,穿過熱鬧划拳的歡暢人群,找了張沒有人的桌子旁坐下,虎兒四下張望,扯開喉嚨叫了幾聲,最後才來了不情不願的肥胖少女。 那胖少女翻著白多黑少的三角眼睛,瞪了虎兒一眼,又打量了東關旅一會,這才嘶聲說道。 “幹什麼?” “幹什麼?”虎兒沒好氣道:“當然是喝酒!難道還來找你嗎?” 胖少女露出不屑的神情,更大聲說道。 “還是喝那個,對吧?”她擠著一張醜臉,也不曉為什麼就是對虎兒特別凶悍。 “諒你也沒本錢喝別的!” 看著虎兒和胖少女鬥嘴的模樣,東關旅不禁覺得好笑。不曉得為什麼,女孩子們見虎兒總是特別凶悍,當年在羊城時桑羊冰柔對東關旅、對熊侶都是好聲好氣地說話,但是一遇上了虎兒,卻總是愛找他麻煩,找他抬槓。

胖少女和虎兒吵了幾句之後,便扭著屁股走開,虎兒氣呼呼地坐回來,還沒說上幾句話,胖少女便拎了兩瓶酒過來,“砰”的一聲便重重放在桌上,倒濺出了一大半,氣得虎兒哇哇大叫,本想衝過去和她理論一番,還是東關旅笑著好說歹說,才把他拉了回來。 胖少女送上的酒果然質劣味差,只是這酒的烈性極強,喝進嘴裡像是刀子一樣辣得人發疼。 喝了幾口劣酒之後,虎兒一肚子氣這才消了不少,重新笑得極為開懷。 只是在人群之中,東關旅卻在偶然之間,發現了一件非常非常有趣的怪事。 觀察了一會之後,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東關旅忍不住便偷偷地暗笑不已。 只見在遠處的人群之中,那胖女孩卻躲在角落之中,不住地偷眼望過來。 她的眼神之中,有著傾慕,也有著關心,和方才的狠惡凶悍全然不同。

看看她的眼神,望向的卻是喝得興高采烈的虎兒。 便在此時,人群之中響起一陣歡呼,原來在酒肆的正中央有個小小的台子,此刻從人群中輕巧巧地走出一個纖細的身影。 只見那是個年輕秀美的白衣女孩,身上的衣物有些破舊,但是卻仍然不掩她清麗的容光。 女孩婷婷裊裊地走上台去,身邊有個盲眼的老者,老者手指微動,便在一張古琴上奏出了流轉的琴音。 在琴音中,女孩開始幽幽地歌唱。 “清水流兮深谷瓊芳雲淡霧兮為我夫郎輕唱不愛那世上的珠玉金銀只願見你不再為俗事憂傷……” 女孩的歌聲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幻力量,唱著唱著,酒肆中的叫喝聲逐漸變低,眾人都被她的歌聲吸引,豎耳傾聽。 唱到“不為俗事憂傷……”時,還有人用力鼓掌,大聲怪叫。

“好聽,好聽啊……水仙姑娘,再唱再唱……!” 白衣女孩水仙輕輕一笑,那笑容帶著令人悠然神往的魔幻力量,眾人被她的眼神帶過,都覺得自己彷彿被她看在眼裡。 只是,不曉得是不是錯覺,東關旅只覺得她望向他和虎兒方向時,眼神停駐了一會,彷彿凝視了一下,這才又將眼神移向他方。 在眾人的叫好聲中,唱歌女孩水仙再次曼聲而唱。 這一次,唱出的卻是楚國著名的民謠:“湘夫人”。 “……帝之子兮降臨北渚 遠望不見兮令我愁予 裊裊吹拂兮是那惱人秋風 洞庭湖波兮木葉紛紛而下 登白蘋兮騁騁遠望 與佳人兮約夕晚而張…… ……沅水有白芷兮醴水有蘭 思念你啊卻不敢說給你聽 恍恍然翹首遠望 看那流水潺潺地流去……

……我摘取汀洲上的杜若香草 想要送給遠方的你 時不可兮難驟得 我只能寬心地等候 聊逍遙兮寬我心容與……” 在水仙柔美的歌聲中,虎兒酒意上揚,意氣風發,說起話來也比較放得開來。 他問起東關旅這些年來的經歷,東關旅簡單地說了他和龍三公主陷身鬼域天庭的經過,聊起了在鬼域天庭中看見的諸多奇異之事,聽得虎兒咋舌不已,直說若非親耳聽見,簡直無法相信世間會有那樣的所在。 東關旅說了和龍三公主的經歷之後,虎兒臉上泛著紅紅的酒意,本來笑得極為開心,但是他凝望著東關旅,彷彿想起了什麼事,突然間整個人靜了下來。 看見他突然沒有了聲音,東關旅提起酒瓶,又給自己和虎兒斟了酒。 “幹嘛像個葫蘆似地不吭聲?”東關旅笑道:“來!和我痛飲一杯!”

“咕”的一聲,虎兒舉起酒杯來一飲而盡,他本來酒量極豪,但是今天心中卻卡著許多心事,喝了一會便有些醉意,說起話來也有些打結。 他的眼睛微微泛紅,眼神似乎也有些渙散不集中。 東關旅雖然沒有虎兒喝得多,但是卻也有了幾分酒意,他瞇著眼凝望虎兒,卻看見他一臉愁苦,彷彿有什麼極為困擾之事。 “幹什麼了?”東關旅笑道:“怎麼好像乾了什麼壞事被抓了似的?” 虎兒深深地吸了口氣,“砰”的一聲拍在桌上,突然間抓著東關旅的手。 “我好難過,我真的好難過。” 東關旅不曉得他這會兒又怎麼了,只好無奈地笑笑。 “好好好,我知道你難過,這樣行了吧?” “不,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虎兒嘶聲說道:“我真的很怕你怪我!”

“怪你?”東關旅奇道:“我為什麼要怪你?” “我很怕你怪我,為什麼沒有照顧公孫姐姐,為什麼沒有照顧她,收留她,讓她在大街上任斗子玉的人欺負!” 東關旅微微一怔,這才知道虎兒心中掛念的是這一碼子事,他對虎兒和熊侶心無城府,總認為他們是過命的交情,最好的朋友,所以“沒有好好照顧公孫劍妤”的念頭不僅沒有,連想都沒有想過。 “我怎會怪你?”東關旅拍拍他的肩,柔聲說道:“如果真的要怪,也該怪斗子玉那個混蛋吧?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虎兒醉眼茫然地看著他,但是眼神中卻是極為真誠。 “你真的不怪我?你不怪我即使打不過斗子玉,也應該好好收留照顧公孫姐姐嗎?” 東關旅搖搖頭。 “我說過的,那不關你的事。我不知道這幾年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我只知道,如果你有能力的話,一定會將公孫大姐照顧好的。

如果不能做到,那也一定是因為你沒有辦法,而不是你不願意! ” 聽見東關旅這樣說話,虎兒的臉開始糾結起來,他本想忍住不要哭泣,但是最後還是哭了出來。 “好兄弟!好兄弟!”他情緒奔放地流著眼淚。 “便衝著你這樣的相信,我便是為你送了性命,也是甘心!” 東關旅好言安慰,自己也是眼眶濕潤。 虎兒自顧自地伏桌大哭,一會之後,情緒宣洩既畢,這才用袖子擦了擦淚,又大聲地叫胖女孩提了兩瓶酒來。 “其實,一開始我真的去找過公孫姐姐的,只是她怎麼樣都不肯到我那兒去,情願成天留在大街上,居無定所,住在人家不要的破房子裡。 這斗子玉也真是罪孽深重,害了這麼多人,你、我、熊侶都被他害過,連公孫大姐是他的寵姬,他還這樣打她。 ”

“所以,”東關旅咬牙說道:“日後有機會,我一定要殺了他!” 聽見他這樣說,虎兒的眼睛彷彿閃著熾熱的火光,堅定地點點頭。 “我和熊侶也是這樣的意思,所以我們才要你來幫忙!”虎兒低聲說道:“這幾年來,我們除了和斗子玉在明處應對之外,也暗地裡培養著自己的實力。 只是這個狗賊和他的鬥氏家族在楚國的勢力盤根太深,加上大王這幾年來身體更為虛弱不能視事,所以表面上斗子玉雖然對熊侶禮敬有加,但是暗地裡卻時時想要讓熊侶萬劫不復! ” 東關旅驚道:“難道他膽敢暗殺楚國世子?” “不,這點倒還不至於,”虎兒搖搖頭。 “斗子玉是個非常聰明的人,知道讓熊侶活著比殺了熊侶更有用處,只要讓熊侶無法掌權,一個傀儡世子要比死掉的世子好用百倍!

所以只要他一直讓熊侶沒有任何實力,他就可以一直把持著楚國國政,即使是讓熊侶當上了大王也是一樣。因為楚國的大臣大多和斗子玉很要好,寧可得罪熊侶,他們也不願得罪斗子玉。 ” “這奸賊!”東關旅咬牙怒道。 “但是我和熊侶不會讓他隨心所欲的,現在又加上了你,我相信只要我們三兄弟同心協力,一定可以打倒斗子玉!” “好!”東關旅慨然說道:“我一定和你們站在一起!” 虎兒欣慰地看著這個少年時代的舊友,笑得極為開心,但是突然之間,他的笑容又收斂了起來。 “小旅,”虎兒拍了拍東關旅的肩頭,沉聲說道:“可是有些事情我得先告訴你。” 東關旅點點頭。 “你說。” “我們和熊侶今後要做的事,是很困難的大事。因為當今楚國的勢力幾乎大半掌握在斗子玉的手中,熊侶擁有的,只是祖宗法統交給楚國世子的身分。

但是有很多大事,只憑法統和身分是做不來的,要做大事,你要有人,也要有錢。 要用人,就得有人肯來跟你,要養這些人,你就要有錢。 但是熊侶和我是沒有錢的,即使是身為楚國世子,如果斗子玉有意見,連大王也沒辦法讓熊侶擁有太多的金錢和權力。 所以我們的大事業這條路會走得很辛苦,而且我們既然站在熊侶這邊,就要隨時有為這條路送命的打算。 ” 東關旅想了一下,點點頭。 “我知道。” 虎兒望著他微有酒意的臉,突然間清醒了不少,閉上眼睛,長長地嘆了口氣,然後睜開眼睛,眼神中有著奇異的火焰在燃燒。 “我剛剛說過,你是我的好兄弟,如果有必要的話,便是要我為你送了性命,也是甘心的。 但是對於熊侶,我也是這樣的打算,因為這幾年和斗子玉的爭戰之中,有幾次我被斗子玉找藉口要殺掉處死,都是他拼了世子的頭銜不要才把我救回來的。 所以如果有一天,你如果生熊侶的氣,要和他過不去,我就不知道該怎麼樣才好了……” 聽見他突然這樣說,東關旅微微一怔,勉強笑道。 “不會這樣吧?我又怎會和熊侶過不去?” “你不會的,這點我知道,”虎兒臉上閃過幾分憂慮的神色,但是只是稍縱即逝,不注意的話根本看不出來。 “我知道你不會。” “那不就好了?”東關旅笑道:“為這種事擔心未免太多慮了吧?” 但是虎兒卻喃喃地說著,聲音極低,在人聲歌聲中幾乎無法聽得清楚。 “你不會的……你當然不會……可是……” 便在此時,台上白衣女孩水仙的歌聲逐漸止歇,原來她的歌已經快要唱完。 人群之中,有人大聲叫好,有人則是跳到桌上大聲鼓掌。 在笑聲、掌聲、叫好聲中,水仙嫣然一笑,便靜靜地走下台來。 她低聲地向身旁的盲眼老人說了幾句什麼,左右顧盼一會,看見虎兒和東關旅坐在一旁,便緩緩地向兩人走近。 東關旅瞪大眼睛,看著她微笑走過來,一旁的虎兒卻笑得非常開心,大聲叫道。 “水仙!水仙!快到這兒來!” 那唱歌女孩水仙微微一笑,果然走到東關旅和虎兒的桌前,向東關旅微微一笑,虎兒笑得極為開心,斟了一杯酒,便在眾人驚訝的神情中和水仙喝起酒來。 看見東關旅睜大了眼睛,虎兒這才笑著說了他和水仙相識的原由。 原來當年虎兒還在當小乞兒的時候,便曾經在郢都城裡結識過水仙,當時兩人都只有八九歲年紀,過了數年,後來水仙隨著爺爺到其它封國唱歌賣藝,兩人便斷了訊息。 過了數年,後來水仙和爺爺又輾轉回到了郢都,有時便在這露天酒肆唱歌賺錢,後來被虎兒認出,兩人這才又熟稔起來。 這白衣女孩水仙雖然是個行走賣藝的江湖之人,難得卻沒有一般江湖人的油氣,只見她和虎兒笑語晏晏,偶爾也和東關旅聊上幾句,三人都是年青男女,不多時便成了聊得相當投機的朋友。 聊了一會,虎兒又喝了不少酒,說話又開始糊塗不清起來,一會兒說東關旅是個大好的男子,要水仙擇期嫁他,一會兒又說水仙是他的新娘,要東關旅多敬“嫂子”幾杯。 這樣的胡言亂語,東關旅聽得只能皺眉笑笑,但是水仙卻彷彿對虎兒的酒性頗為熟悉,只是抿嘴輕笑,卻也不來理會於他。 這時候,三人的酒又快喝完了,虎兒搖搖酒瓶,便大聲呼喚“胖妞胖妞”,聲音極大,惹著一旁有不少人開始側目回頭。 突然之間,“砰”的一聲巨響,東關旅只覺得前面彷彿來了一大片烏雲,抬頭一看,卻是一群挺胸突肚的大漢。 為首之人,是個面容青白的男子,那“砰”的一聲便是他將一瓶酒重重放在桌上的聲音。 虎兒睜著醉眼瞪著那男子,有些口舌不清地說道。 “你……你不是鬥家的狗腿子嗎?什麼……你叫做什麼蓋夷鵬的,不是嗎?” 打不死的花心大蘿蔔。 那男子果然是鬥家的衛士之一,名字便叫做蓋夷鵬,只見他臉上也是紅通通的,滿身酒氣。 他怒目地瞪視虎兒,又瞪了東關旅、水仙幾眼,嘶聲說道。 “你有種!敢搶大爺的女人過來喝酒!”他說著說著,便要伸手來拉水仙。 “告訴你,這女人今晚是我的!是大爺我的!” 水仙驚呼一聲,東關旅身形一晃,便擋在她的前面。 “幹什麼?”他沉聲說道:“有話就說,幹什麼要動手?” 那蓋夷鵬獰聲而笑,說道:“幹什……”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只聽見“匡”一聲巨響,卻是虎兒已經將酒瓶砸在他的頭上,這一砸用力極大,登時便將蓋夷鵬打個頭破血流,栽倒在地。 “幹這個!”他醉眼歪斜地叉著腰,神威凜凜地說道。說著說著,又飛身撲向蓋夷鵬身後的那群大漢之中。 “還要幹這個!” 這一來,整個露天酒肆登時大亂起來,虎兒乘著酒性,撲倒兩名大漢,撞翻了桌子椅子,碗碟滿天飛舞,跟著他便“砰砰磅磅”地沒頭沒腦打了起來。 那幾名大漢都是鬥氏家族中屬一屬二的好手,看見虎兒動了手,便狂聲急喝地,幾個人便圍住虎兒痛打起來。 虎兒雖然力大,這幾年來打架能力也增進不少,但是他畢竟有些酒醉,手上的力氣和腦子的反應便差了些,沒三兩下便反被大漢們圍毆起來。 東關旅見狀大怒,他將水仙推往盲眼老人的身旁,便掄起拳頭加入戰局,本來只是想拉開大漢,為虎兒解圍,但是沒頭沒腦挨了幾拳之後,也發了蠻性,便乓乓乒乒地與虎兒雙拳四手和大漢們群毆起來。 說來好笑,東關旅雖然這些年來在元神能力上頗有進境,如果靜心發動元神能力,便是再多十名大漢也無法和他抵抗,只是他此時已經有幾分醉意,虎兒這一開打又是極為突兀,一時之間竟忘了自己空有元神能力,只是一迳地用拳頭和大漢們打個亂七八糟。 打了一會,雖然有兩個大漢被他們打倒,但是虎兒和東關旅的臉上身上也挨了不少拳頭。 眼見這場大架打了一會,整個露天酒肆已經亂七八糟,便在此時,突然有個女子聲音大聲嬌叱。 “巡城來了!巡城來了!” 要知道其時是春秋時期,眾封國間爭戰不休,所以楚國大軍對於夜間的秩序極為註重,時時都有著重甲持利刃的禁衛將士巡城,如有任何狀況,登時便是格殺勿論,任你是什麼大官重臣,只要犯了夜間安寧,便極可能是當場身首分離的慘禍。 此時眾大漢聽見巡城將士來了,每個人都是嚇得魂飛魄散,他們雖然隸屬鬥家,但是夜間犯了事也是重罪一條,這一嚇所有人立刻戰意全消,幾個人抬了昏迷不醒的蓋夷鵬便落荒而逃。 大漢們張皇離去之後,東關旅臉上劇痛地呼呼喘氣,手上扶著虎兒,只見虎兒也是鼻青臉腫,對著他慘然一笑,居然就此“砰”的一聲醉倒在地,失去了知覺。 而整個酒肆也因為這一場大架,所有客人、店家跑了個乾乾淨淨,連賣唱女孩水仙也已經不見踪影。 東關旅狼狽地拎著虎兒的衣領,正在不知如何是好時,只見眼前人影一閃,有個翩然的身形從夜空中緩緩落下。 定睛一看,卻是桑羊冰柔。 只見她表情似嗔似笑,皺著眉頭,看著兩人狼狽的模樣。 此時東關旅有些踉蹌地站在地上,手裡拎著的是虎兒的衣領,而虎兒卻像是死狗一般地任他拎著,跪在地上,張著嘴巴頭往後仰,卻怎麼樣也叫不醒他來。 桑羊冰柔瞪了虎兒一眼,又看了看東關旅,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夜色下,東關旅只得無奈地將虎兒負在背上,和桑羊冰柔並肩走回虎兒的家中。 三個人的身影映著月光,長長地拖在長街之上。 走了一會,桑羊冰柔看著東關旅背著虎兒,步履蹣跚的模樣,笑著問道。 “重嗎?” “重,”東關旅吃力地說道:“也不曉得這個死傢伙吃的是什麼東西,個子沒有人家大,卻要比人家重兩倍。” 桑羊冰柔溫柔地看著虎兒,輕輕地說道。 “他……他向來就是這樣,做起事來不管前不顧後,總要先沖個頭破血流再說。” “他本來就是這樣的個性,”東關旅沒好氣地說道:“從我認識他開始,他就是這樣的人了。” “是啊……”桑羊冰柔輕聲說道:“他就是這樣,唉!也不知道要讓我再操多少心呢……” 東關旅微微一怔,轉頭看著她。 這樣的話語,他雖然不是個女子,不見得了解女子的心事,卻仍然聽得出個中的情摯纏綿之意。 只是…… “喂喂餵!”他有些尷尬地笑道:“我以為你是……你是和熊侶在一起的吧?” 桑羊冰柔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 “我是啊!我是和熊侶在一起,”她的笑容中有些調皮的味道:“可是沒有人規定,我不能想著別人吧?” “你和熊侶在一起,又想著虎兒?”東關旅奇道:“真的是這樣嗎?” “真的真的,比真金還要真,”桑羊冰柔嫣然一笑。 “只是這世上除了我之外,沒有人知道,不過現在你已經知道了。” “這樣好嗎?”東關旅疑惑地問道:“你既然喜歡虎兒,為什麼又要和熊侶在一起呢?這樣不是同時對你們三個人不好嗎?” “你當我喜歡這樣是嗎?”桑羊冰柔有些幽怨地說道:“要不是這個死人頭對我全然不理不睬,難道我會喜歡做這樣的事嗎?熊侶對我很好,又肯聽我說話,陪我遊玩,我和他在一起也很快樂。 只是……不曉得為什麼,縱使我和熊侶一起有多麼有趣好玩,只要一靜下來,我又會想起他……” 她輕柔柔地看著爛醉不醒的虎兒,聲音極輕極低。 “唉……”她彷彿正在對虎兒說話,只是對象卻是全然不知。 “你啊……也不知道要再讓我操多少心呢……” 面對這樣的尷尬場面,聽見這樣的女兒心事,東關旅只覺得完全不知道該當從何說起,只覺得肩上負著的這個虎兒真是個大麻煩。 突然之間,幾幅圖畫在他的腦海中逐漸成形,想著想著,更讓他有些目瞪口呆起來。 酒肆之中,那個兇惡的胖女孩躲在人群中偷看虎兒的情景。 曼聲高歌過後,那個賣藝女孩水仙看著虎兒的柔柔神情。 當然,還有現在桑羊冰柔對著他輕聲而語的情景。 原來,這個“打不死的虎兒”,過了這些年,已經成了個“害死女孩不償命”的花心大蘿蔔! 想到此處,東關旅不禁翻了翻白眼,很想把這個重得要死的傢伙丟在地上,再踩上兩腳。 不過真的這樣做了的話,也許當場死於非命,死在桑羊冰柔手上的,會是自己吧? 只見桑羊冰柔在月色下陪著兩人走了一會,眼前一拐彎,便已經到了虎兒住的小巷。 “好了!我也該走了!”桑羊冰柔輕輕地籲了口氣,伸手撫了撫虎兒的臉頰,神情充滿了眷戀。 然後,她彷彿想起了什麼似地,轉頭對東關旅正色說道。 “這只是我們兩人之間的秘密,好不好?不要告訴他,當然也不要告訴熊侶。 不不不,什麼人都不能說,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好不好? ” 看見她略帶惶急的神情,東關旅點點頭。 “好。” 女孩鬆了一口氣,這才露出了笑容,她又看了虎兒一眼,這才轉身而去。 走了幾步,她的腳步加快,一個拐彎便已經不見人影。 空氣中,卻仍然殘留著少女的芬芳香氣。 東關旅站在那兒,有些茫然地凝望桑羊冰柔離去的方向,想起方才聽見的話語,心中有些百味雜陳,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突然之間,他陡地一怔,隨即露出凶狠的神情,雙手一震,便將負在背後的虎兒摔在地上。 只聽見虎兒“嗤”的一聲,還沒有落地便雙手一撐,一個翻滾,便蹲在東關旅身後不遠之處。 雖然一張臉仍然紅通通的,但是卻已經是十足的清醒。 “你醒著!”東關旅怒叫道:“你剛剛一直都醒著!” 虎兒抓抓頭,滑頭地笑笑,算是回答了他這個問題。 東關旅瞪著他,突然間心中一動,沉聲問道。 “那……剛剛她說的話,你全聽見了?” 虎兒想了一想,長嘆了一口氣,點點頭。 “你知道她喜歡你?”東關旅奇道:“什麼時候知道的?” “什麼'什麼時候知道的'?”虎兒沒好氣道:“從一開始就知道,因為她對我說過。” “你不喜歡她嗎?” 這一次,虎兒卻久久沒有回答,東關旅瞪了他一眼,又重新問了一次。 “你為什麼不喜歡她?” “我喜不喜歡,應該沒有那麼重要吧?”虎兒輕輕地說道:“我是什麼人?我又算什麼?說好聽點,我是'打不死的虎兒',說難聽點,我只是個什麼都沒有的空心大老官,沒有錢,沒有財產,連前程、性命都不屬於自己的光桿小卒子。 什麼東西都沒有的人,有資格去喜歡人嗎?我什麼東西都沒有,我能給她什麼? ” “所以你就不敢告訴她,說你也喜歡她?”東關旅沉聲說道:“你知不知道這樣害了她,害了你,也害了熊侶,知道嗎?” “不,不是這樣的,”虎兒大聲說道:“你也聽她說了,她也喜歡熊侶,只是可能眼前喜歡我多一點。 但是這樣有什麼用處呢?我如果真的喜歡她,就該讓她和熊侶在一起,然後我好好輔佐熊侶,讓他順利成為楚國的大王,這樣她就是王后了。 如果我真的喜歡她,就該這樣待她! ” “可是……”東關旅急著想要說些什麼,可是一時間又說不出來。 “可是你們……” 虎兒沒好氣地“呼”一聲躍了起來,怪眼一翻,瞪著東關旅。 “可是什麼?你很煩呢!像個娘們一樣嘮嘮叨叨,”他抓了抓頭,一轉身,頭也不回地便走向宅院,說話聲音是背向著東關旅說出來的。 “人家不是告訴過你嗎?說這只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我不知道,熊侶也不該知道。 你就當我從來沒有醒過,也沒有聽到你們在說什麼。 ” 他說著說著,身影逐漸遠去。 “睡飽一點,明天我再來找你!” 淒冷的月光照映下,巷子裡這時只剩下了東關旅一人,他楞楞地看著虎兒在夜色中消失,想而說些什麼,卻終究沒有說出來。 過不多久,夜空中居然下起了綿綿的細雨,讓人更增幾分寒涼之意。 夜已深,雨正綿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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