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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五章詭異的小吃店

紅月亮 倪匡 7375 2018-03-14
巴圖是在上午到的,他走進酒店的時候,在門口,和一個胖子幾乎撞了一個滿懷。 巴圖向後退了一步,那胖子向他打量了一眼:“遊客,嗯?” 巴圖冷冷地道:“可以說是。” 胖子的態度十分傲慢:“我是鎮上的史萬探長,我問你問題,你的回答最好肯定正一些!” 巴圖的雙手,若不是都提著行李的話,這時他一定一拳揮擊過去了;當時,他沒有說甚麼,只是身子一側,在史萬的身邊走了過去。 當他進了房間之後,他伸了一個懶腰,將上衣脫了下來,他是一個十分機警細心的人,當他脫下上衣的時候,他突然發現,自己上衣的領子,似乎被人翻轉過。他呆了一呆,輕輕地翻開衣領來。在他的衣領之下,有指甲大小看來和扁平的鈕扣差不多的一枚東西。這枚東西,巴圖一看就可以知道是偷聽器。這是他一到之後的第一件意外。

巴圖並不將那偷聽器除去,他只是想著:是誰在自己的衣領之內放下這個東西的呢? 照一路上的情形來推測,似乎只有在酒店門口遇到的史萬探長。然而,他既是當地的探長,又為甚麼要這樣做呢? 巴圖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但是他卻也可以知道,自他一進入蒂卡隆鎮開始,就有人在註意他、監視他了!巴圖並不去破壞那偷聽器,他只是將衣領折好,想了片刻,然後,打開了手提箱,取出了一些精巧的工具來。 他用那些精巧的工具,輕輕地旋開了那隻小巧的竊聽器,將線路用放大鏡仔細地檢查了片刻,然後,撥動了幾根十分精細的金屬線。 巴圖的這一番工作,是將一具竊聽器改變成收音器的手續。 當他放下了工具之後,他立即聽到了輕微的聲音,傳了出來,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唔,整天在岩洞中,悶死了!”

另外一個男子的聲音,道:“有我陪著你,還會覺得悶麼?別亂說,叫我們的雇主聽見了,可得受罰。” 那女子道:“我們的雇主,究竟是何等樣人?” 那男人道:“我也不知道,我只見過他們一次,他們的打扮就像美國的三K黨一樣,看在薪水高的份上,在岩洞中過日子,又怕甚麼──咦,怎麼線路障礙的紅燈亮了,快通知警戒室!” 在這個男子的那句話之後,巴圖又聽到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然後,所有的聲音,完全沉寂。 巴圖知道自己的把戲,已被人發現了,他拉下了那具竊聽器,放在腳下踏扁。 那一段對話,使他知道,岩洞是一個重要的線索。 於是,他留下了一封信,又在枕頭中放了一張字條,然後,離開了房間,將信交給了經理,便出發去查勘那些岩洞了。

巴圖查勘嚴洞的經歷,和我差不多,只不過我是向右邊走,他呢,向左邊的峭壁走去,他一路搜尋了三十四個岩洞,有的大,有的小,可是卻基麼也沒有發現,當他來到了沙灘上的時候,情形也和我的遭遇差不多,他進了一家在海灘旁邊的小食店中,要了一杯飲料。 據他自己說,他是一喝完了那杯飲料,就步行走回鎮來的。 可是在事實上,他那一杯飲料,卻喝了整整七天! 我的一杯啤酒,喝去了一天的時問,他的一杯飲料,則喝去了七天的時間! 這全是不可思議的事,講出來不會有人相信。但是卻又是鐵一般的事實! 在巴圖講完之後,我們都不出聲,保爾道:“那麼,事情很簡單,我們該從那兩家吃食店下手!” 我望著保爾,好半晌,才道:“不錯,你的工作,可以開始了!”

保爾露出不解的神色來:“我?” 我道:“是的,你到那兩家吃食店的任何一家去,去的路線,也是沿著岩洞走過去,一路對每個岩洞作十分詳細的搜查。” “嗯,”保爾立時搖頭,“我可不想失去寶貴的幾天!” “你必須失去,這是你的工作!”我大聲地回答他,“而你剛才已接受了聘請,我和巴圖將在暗中監視你,看你如何會失去一天或更多的光陰。” 保爾無可奈何,道:“好,那麼,至少要等到明天,不是現在!” 我和巴圖都同意:“好,明天。” 那一晚上,我們都幾乎沒有睡。三個人各抒己見,結果,作出了幾個大家都同意的結論:(一)史萬探長可疑! (二)海灘邊的小食店可疑! (三)有一個集團,正在鎮附近的峭壁的岩洞之中,從事著不可告人的勾當。

(四)這個機構的組織十分嚴密。 由於我們有了這四點結論,所以我們也決定,明天觀察吃食店的結果如果失敗,那麼,我們便再在大胖子史萬的身上下手。 第二天一早,保爾便離開了酒店,他帶著無線電訊儀,和我們之間,不斷地聯絡。我和巴圖兩人,則在鎮上的幾間酒吧中流連了兩三小時。 我們的目的,是想听聽鎮上的居民對於“紅月亮”這件事,究竟有甚麼意見。 可是鎮上的居民對於這件事,絕口不提,你若是問到了他們,他們也顧左右而言他,不作理會,我們自然一無結果。 直到我們聽到保爾說,他已經到了海邊,我們才出發到左首的海灘去。 半小時後,我們便來到了離巴圖失去七天時間的那吃食店只不過五十碼的地方了。我們打量了一下環境,看到吃食店的後面,有著一排濃密的灌木,灌木叢中,足可以藏下我們兩個人。

而在灌木叢的上面,有一個小小的窗口,如果我們躲在灌木叢中,可以利用小型的潛望鏡去觀察那間吃食店內的情形。 我們鑽進了樹叢之中,巴圖立即取出一根金屬管子來,將管子的一端,湊到了窗口,他則在管子的另一端張望著。 他看了一會,便將那小型的潛望鏡,交到了我的手中,我湊上眼去,只見那是一間十分普通的吃食店,兩對情侶在綿綿細語,掌櫃的是一個身形矮小的中年人,用一隻手撐著頭,在打瞌睡。 我們看了十五分鐘,只見那兩對情侶,分別先後離開了小食店。 然後,我們接到了保爾的通話信號,他道:“我已經在海灘上了!” 我和巴圖兩人,都緊張了起來,巴圖將潛望鏡交給我,他自己則取出了一柄小型的火箭發射槍來。 我用心張望著,只見那掌櫃的直了直身子,忽然,他來到門口,向門外張望著。他那種動作,分明是在等著甚麼人!

我的心中立時閃過了一個念頭:難道他知道保爾要來? 那傢伙並沒有望了多久,就退了回來。 就在掌櫃的退回來不久,保爾走進來了,面色很難看,一看就知道他的心中很緊張。可憐的保爾,這一定是他一生之中第一次冒險。 保爾走進了店子,坐了下來,揚了揚手:“啤酒。唉,從那些岩洞回來,口渴極了。” 店主答應了一聲,不一會,便提了一大杯啤酒,來到了保爾的面前,將啤酒放在保爾的桌上,那情形和我在另一家吃食店時相同。 然後,我看到保爾拿起杯子來。 他一定是真的口渴了,所以當他拿起杯子來之後,大口地喝著。 我自己是在喝啤酒的時候,失去了一天的,所以我看到保爾的啤酒,心情緊張。果然,就在這時,我看到那店主人,在保爾的身後,向保爾躡手躡足地走了過去!而且,他的手上,還拿著一根相當大的木棍!

他顯然是要對保爾有不利的行動了! 我心中不禁十分躊躇,因為我決不定我是應該出去,還是一直看下去。一時之間,難有決定,我將潛望鏡向巴圖遞了過去,想給他看到了店中的情形之後,由他來決定。 可是,也就在這時,在灌木叢之外,忽然響起了一個濃重的呼喝聲:“躲在樹叢中的人,快滾出來!” 那是史萬探長的聲音。 如果只是史萬探長的聲音,我們還可以不加理會,但與此同時,我們還聽到了“卡卡”兩下,槍栓拉動的聲音,那是一種老式步槍子彈上膛時的聲音。 但是,槍總是槍,你絕不能因為它是老式而輕視它的,我和巴圖互望了一眼,巴圖用極快的手法,收起了潛望鏡,我們兩人,都無可奈何地站了起來。 在站起來之際,我立即向窗口看去,只見店中已空空如也,保爾不見了,那店主也不見了!

由於情況出現了突如其來的變化,我們的目的,當然又未能達到,而且,我們的處境還變得十分尷尬,不但在我們面前,出現了兩個警員,用步槍指著我們,而且,史萬探長的手中,也握定了手槍。 史萬探長的雙眼,瞇成了兩道縫:“我們歡迎遊客,但是卻絕不歡迎行動鬼祟的人!” 我們沒有法子自辯,因為我們躲在灌木叢中,當然“行動鬼祟”。若是要講道理,看來,在這山高皇帝遠的小鎮上,史萬探長有權處理一切,我們也講不清道理。是以,我和巴圖兩人,都不說甚麼,但是,我們卻交換了一個眼色。我們這時是在小店的後面,而小店的後面,寂靜無人,史萬探長可以說是自投羅網了! 我們全不出聲,史萬又喝道:“好了,舉起手來!” 巴圖先舉起手來,由於我是站在他的身邊的,是以我聽得,在他舉起手來的同時,發出了“嗤嗤”兩聲響,兩枚麻醉針射了出去。

而我也立即發動,一躍向前,一掌向史萬的手腕,疾敲了下去! 史萬手中的手槍落地,和那兩個毛頭小伙子警員倒地,同時發生,我一揚腳,將槍踢向巴圖,巴圖將槍拾了起來,指住了史萬。 史萬面色大變,叫道:“你們這樣做,可能被判四十年徒刑!” 巴圖冷冷地道:“將你的兩個部下拖進小店來,如果你不這樣做,可能比四十年徒刑更糟糕!” 史萬喘叮叮地望著巴圖,但是他終於屈服了,他一手一個,挾著那兩個昏迷不醒的警員,繞過了灌木叢,來到了小店的門口,走了進去。 小店子空無一人,巴圖令史萬坐下,喝道:“好了,你究竟在玩些甚底把戲,老老實實地講,要講得快!” 史萬還在口硬:“你這樣對付西班牙政府的警務人員,你——” 不等他講完,巴圖已然道:“別假惺惺了,你不但是受僱於西班牙政府,只怕你還受僱於另一個集團,而且,薪水相當可觀吧!” 史萬呆住了,他的眼睛睜得老大,真使人懷疑他的眼皮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力量,可以將他眼上的肥肉撐起來,使眼睛睜大。 他的態度,在那一剎那間,便完全改變了,他垂頭喪氣,道:“你們是甚麼人?你們都知道了麼?” 巴圖冷笑道:“甚麼都知道,你認識塞隆斯先生麼?我們是他的私人代表。” 巴圖提到的那個人,我也不知道是誰(事後才知道那是西班牙內政部中一個極有潛勢力的人),但是史萬的面色,卻變得更難看了。 他牙齒打顫,“得得”有聲:“這……這……我……實在是薪水太低,而我的女朋友……又多。” 我實在忍不住笑了起來,這裡實在是一個十分可愛的地方。試想,在一個警務人員貪污有據、被捉到了之後,竟以“女朋友太多”來為自已辯護,這不是可笑之極的事情? 尤其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像史萬這樣的一個大胖子身上,更會使人笑得前仰後合。 我在他的肩頭之上,重重拍了一下:“好了,如果你想保持你的女朋友,你就應該將事實一切,全都講給我聽了!” 史萬攤開了手:“其實也沒有甚麼,我只不過接受指示,做一些無傷大雅的事情,例如……” 他在請到“例如”兩字時,臉上居然也現出了一絲不好意思的神色來:“例如偷走了酒店中的一封信,注意你的行動,放一個……偷聽器等等。” 巴圖問道:“你是怎麼得到指示的?” “電話,每當要我做事時,總有一個電話先來指示,那電話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甚麼人付你錢呢?” “錢按時從郵局寄來。” 巴圖道:“那麼,最初和你接頭的,又是甚麼人?” 史萬苦笑著:“沒有人,也是電話——”他看到我們有不相信的神色,忙道:“那是真的,我現在,再也不敢說假話了,絕不敢。” 我和巴圖互望了一眼,我們都覺得,他的確不是在說假話,但是,他也未必是完全在說真話。我們兩人都不約而同地不再逼問他,只是冷冷地望著他。 這使他感到極大的精神威脅,他搖動著身子,像是想擺脫我們兩人的眼光。 但是他這樣表現不安,卻更使我們的目光變得凌厲。終於,在一分鐘之後,他屈服了,他嘆了一口氣,像是一隻氣球開始洩氣一樣:“好,我可以告訴你們,我的心中,也同樣好奇。” 我們一時之問,還不明白他這樣講法是甚麼意思,他又道:“我也想知道在電話中和我聯絡的是甚麼人,在一個鎮上,要追查一個電話的來源,是很容易的事。” 我心中大喜,難得他不打自招,說出了這樣的話來,我忙道:“那麼,是誰?” 史萬向這小食店指了一指,說道:“就是這家小食店的主人的妻子。” 我又問道:“她現在在哪裡。” 史萬搖著頭,道:“不知道,那我的確不知道。” 巴圖再問:“那麼,店主人又是從哪一條暗道之中遁走的?” 史萬依然搖頭,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略想了一想,覺得再留史萬在這裡,已沒有甚麼用了。如今最重要的工作,當然是搜查這間吃食店,因為我們已經知道,那是一個組織的支點,人在這裡不見,指揮史萬的命令,也是從這裡發出去的。 是以我揚手道:“你可以走了,別忘記帶著你的部下,你回去之後,絕不可驚惶張揚,明白麼?” 史萬連連點頭,抖著一身肥肉,向外走了出去。 我和巴圖兩人,在史萬一走之後,立即開始行動,巴圖從袋中取出一隻探測器來,那是對電流極敏感的一種探測器,如果甚麼地方有電掣,這東西一接近,就會發出“鳴嗚”聲來。 而一般來說,暗門、暗道大都是用電控制的,是以利用這樣的一個探測器是很有效的。 我也開始行動,我不使用探測器,我只是用手指在各處敲著,我們先檢查了店堂,並沒有甚麼發現,繼而,我們又向後面去,後面是一問廚房,廚房之中也是一個人也沒有。 廚房有一扇後門,就是通往後院的,那便是我們剛才藏匿的所在,店主人和保爾兩人,不可能從這裡離了開去。 如果說他們是從正門離去的,可能性也極少。 因為保爾如果不是被擊昏了,他自然會掙扎,如果保爾已被擊昏,那麼,店主人拖著他出去時,就一定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店主人和保爾兩人,一定是通過了這個店內的一條暗道而離去的,一定是! 但是,為甚麼在我們精密地檢查之下,竟一無發現呢? 我們又回到了店堂中,有幾個食客走進來,但卻被我和巴圖趕了出去。我們繼續搜尋著,正當我們幾乎要將店子整個翻轉來之際,突然聽得在通向那個廚房的門口,有一個人冷冷地道:“朋友,滿足了麼?” 我和巴圖被那突如其來的聲音,都弄得吃了一驚。 我們一起直起身來,站在門口的,竟是店主人,巴圖的反應,當真快到了極點,他一看到了那店主人,身形騰起,“呼”地一聲,便向前撞了過去。 可是店主人的身手也不慢,他一翻手,手上立時多了一柄配有滅音器的槍,並且立時放了一槍。 巴圖的身子突然自半空中跌了下來,在地上打了一個滾,我連忙踏前一步,來到巴圖的身邊,俯下身去。 我的動作,無論哪一個人看來,都像是在察看巴圖是不是受了傷。 而當我俯下身來的時候,我是背對店主人的,那樣就更不容易使人起疑。 可是,我才一俯身下來的時候,身子突然向下一倒,雙手撐在地上,雙腳已疾揚了起來,絞住了店主人的脖子,用力一轉,“拍撻”一聲,店主人已倒在地上。 而巴圖也已生龍活虎地跳了起來,我只見他抬起腳,用力踏了下去,同時,聽到店主人指骨的斷折之聲,當我翻轉身,站了起來之際,巴圖的一隻腳踏在店主人的右手的手背上,另一隻腳,則踏住了店主人的後頸,我將那柄手槍,拾了起來。 巴圖道:“衛,你沒有受傷?” 我道:“沒有,我們有兩個人,若是反倒受了傷,那太說不過去了!” 巴圖大有同感地笑了起來,低聲問道:“你將保爾弄到哪裡去了?為甚麼我上次在這裡,會失去了那麼多天?” 店主人哼著,但不出聲。 巴圖厲聲道:“如果你再不出聲,我就搓斷了你的手指,你忍得住麼?” 巴圖實際上,還未曾採取任何行動,但是店主人卻已然怪叫了起來:“別,別,我忍受不了,我是忍受不住的,哎喲,我的手指已經斷了!” 那店主人剛才還那樣凶狠,可是忽然之問,他竟變得這樣膿包起來,這實在是出人意料之外的,巴圖也呆了一呆,提起了腳來:“好,那你就實說——” 他一句話沒有講完,只聽得店主人突然大叫了起來:“別殺我,別殺我!” 他這兩下“別殺我”,顯然不是對我和巴圖叫的,因為誰都可以看得出來,我和巴圖兩人都沒有殺他之意,那麼他為甚麼這樣怪叫呢? 是他想分散我們的注意力,想趁機逃脫,還是真的有人要殺他呢? 我和巴圖兩人,立時一起向外跳了開去。 因為在這樣的情形之下,我們絕不怕店主人會逃走,我們怕的是有人要殺店主人,有人要殺店主人,當然是為了怕他會供出甚麼來,是以才要滅口! 而當暗殺者發現要殺死我們也是一樣容易的話,那麼下手的人當然改向我們兩人下手。 我們兩人之所以同時向外跳了開去,就是因為我們同時都想到了這一點。 可是,四周圍都是靜悄悄地,並沒有甚麼人。 我們斷定那是店主人的詭計,於是又同時轉過頭,向倒在地上的店主看去。不看猶可,一看之下,兩個人都呆住了! 店主人已死了! 他實實在在,已經死了,我們兩人和他,雖然都隔兩碼以上的距離,但是我們都一眼就可以看得出,店主人已經死了!店主人已經死了!店主人的臉容十分可怖,雙眼瞪著,眼珠幾乎要突出眼眶來。 他是怎麼死的?我的心中立即升起了這一個疑問。而巴圖為人,顯然比我實際一些,我只是在想:店主人是怎麼死的,但是巴圖已向前走去,來到了店主人的屍身邊在檢查他因何而死的了。 我連忙也向前走去,我們檢查了三分鐘,但是,店主人的身上,看來一點傷痕也沒有,巴圖在他的上衣袋中,找到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我們又看到有人向吃食店走來,我提議道:“巴圖,我們該走了,不然,要惹麻煩。” 巴圖似乎還不捨得走,但是我連忙拉了他一下:“快走吧,這裡已沒有甚麼線索了,我們到我曾失去一天的那地方去。” 聽到了這句話,巴圖才肯跳了起來,和我一起從後門奔了出去,沿著公路,一路奔出了三五百碼,看到後面沒有人追來,我們才不再奔跑。 巴圖嘆了一口氣:“唉,真丟人,甚麼也沒有找到,反倒把保爾丟了,這怎麼辦?” 我苦笑了一下:“現在,我們只能從好的方面去設想,希望保爾不會有危險,只不過和我們一樣失去點時間而已。” 巴圖道:“但願如此,可是——” 我拍了拍他的肩頭:“別洩氣,我們快去那家吃食店去喝啤酒,看看情形怎一樣。” 巴圖道:“是我們兩個一起進店去,還是一個人進去,一個人在店外窺伺?” 我想了一想,道:“現在我們也難以決定,還是先到了那裡附近,再作打算的好。” 巴圖點頭表示同意,我們一起來到了路上,只走出了十來碼,便看到有一輛十分漂亮的奶白色的跑車,停在路邊上。 那輛跑車的車頭,鑲著不少花花綠綠的牌子,巴圖笑道:“你看到沒有?這一定是一個鬥牛勇士的車子,在西班牙最有錢的就是鬥牛士,我們藉他的車子來用一用,大概他損失得起的。” 我微笑著,在緊急需要的時候,這樣“借”用一下車子,我從不反對。 我們兩人跳上了跑車,巴圖用百合匙,輕而易舉地將跑車駛走,一直向前駛著,駛出了兩哩,才轉了彎,我們在小鎮的北面繞過,到了小鎮的另一邊,當車子在路邊停下來之後,離我上次“失去一天”的那家吃食店,大約三十碼。 我在一路上,已經有了一個計劃,是以這時車子一停,我便道:“照剛才的情形看來,店主人用一根木棍,先將保爾擊昏了過去,然後再帶走的,那麼,我們兩個人進去,比較好些,他們也難以下手。” 卻不料我才講出了第一點,巴圖便搖頭道:“不,你的方針錯了,我們不是要他們下手難,而是要他們下手容易些!” 我呆了一呆,巴圖又道:“他們下手難,他們便會不下手,而他們如果不下手的話,我們便也就一無所得。所以,我們要他們下手。還是那樣好了,你在一旁窺伺,我進店去。” 我想了一想,巴圖的話是有理的。但是我卻仍然不免苦笑,因為如果再有甚麼意外,那麼連巴圖也不見,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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