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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九章不可思議的途徑

換頭記 倪匡 5773 2018-03-14
車子一直駛到了極其巍偉宏大的“王宮”之前。 “王宮”是主席府,我們竟被帶到主席府來了,真不知道他們想將我們怎樣。 車子一到了“王宮”門前,便停了下來,兩名軍官上前去和守衛交驗證件,所有的軍人立時撤退,而由穿著淺藍色制服的主席特衛隊來接替開車子。 A區的特衛隊是最高的特權階層,人數並不多,只有三百人左右,在這裡的隊員,全是軍隊中的團長,而離開了特衛隊之後,他們不神秘死亡,便可以做更高的官。 特衛隊的司令官是“靈魂”。 我們的囚車繼續向前駛,穿過了一條兩旁全是名貴花卉的大道,直來到了王宮的門前,然後,車門打開,當我們下車的時候,看到一位特衛隊的官員,正等在車旁,那軍官居然和我們握手:“我是泰中將,特衛隊的副司令官。”

在這樣的情形下,我們只好將一切全看開,我笑道:“啊,幸會####這裡就是著名的王宮了?主席要召見我們?” “兩位,”泰中將的年紀不算大,但是他講話的神情卻極嚴肅:“你們也胡鬧得夠了,你們也應該看得出我們的極度容忍。” 巴圖瞎皮笑臉地道:“還有我們的運氣好#這一點也不可否認。” 泰中將冷然道:“現在,你們將會見一位偉大的人物,如果你們再胡鬧的話,那麼你們的運氣,就不會那麼好。”我和巴圖互望了一眼,心中暗忖,難道真的是主席要召見? 如果是的話,那麼,我們的一切猜測,當然全不正確,因為我們推斷那位大獨裁者,在死亡的邊緣!我先道:“很樂意會見這位大人物。” 泰中將翻起手腕,對著他的“手錶”道:“第一分隊,到正門來集合。”

他這句話才一出口,大約不會超過十五秒鐘,便看到十二名持衛隊員,一齊奔了過來,泰中將道:“你們負責看管他們兩人,一有異動,格殺無論!” 一個看來是分隊長的人高聲答應,泰中將又道:“帶他們自第三路線,到會議室去。”泰中將的話,在我們聽來,莫名其妙,但是他不待我們發問,已向外走了開去,那十二名特衛隊員散了開來,將我們圍在中心。 然後,他們操起整齊的步伐,向前走去,我們被挾在中間,自然不能不走,穿過了好幾條長走廊,那些走廊,簡直就像是迷宮,接下來所發生的一切,令得我和巴圖兩人,大開眼界! 我們先到了一間房間,看來正像是會議室,我們以為已經到了,可是,一被命令坐下,突然有下沉的感覺。 整間房間,是一架巨型的升降機!

那“房間”一直沉了多少,我們自然不可能知道,在時間上而言,大約三十秒,然後出來,又經過了許多曲折的走廊,到了另一間房間,在那裡,我們被命令脫下所有的衣服。 我們當然大聲“抗議”,可是那位分隊長冷冷地道:“不脫也可以,但只要你們的身上,有一點金屬的話,等一會通過光環地帶時,就自討苦吃。” 我不明白“光環地帶”是甚麼意思,巴圖已低聲道:“脫吧,那是一種對金屬有特別效應的光,會使金屬發出高熱,但對人體卻又無害。” 我們脫清了衣服、鞋、襪,然後,再穿上他們拋過來的衣服,才繼續向前去。 我們向上爬著石級,又穿過了一道小河(那是真的小河,流水淙淙),然後,經過了許多道一吋厚的鋼門,最後,我們到了一個圓筒之前,那圓筒徑約六呎,所有人都擠了進去,然後,突然間,圓筒旋轉了起來,足鬃轉了五分鐘之久#每一個人平衡感都遭到破壞。

旁人是怎樣出來的我不知道,我是天旋地轉地跌出來的,一跌出來之後,還未曾看清是跌在甚麼地方,身子又向上升了起來。 我還不是直接向上升起,而是呈螺旋形向上升起,這更令得平衡組織失靈,接著,被一股大力,彈了起來,落在地上,我勉力睜大了眼,看出跌進了一間房間,我感到這間房間的四周圍全部鑲滿了“哈哈鏡”,一切全是變形的。 我聽得巴圖在叫我,他就在我的身邊,當我循聲看去時,巴圖卻在翻筋斗。 事實上,我身邊的一切,全固定不動,而自然也不是四壁鑲滿了哈哈鏡,我之所以有這樣的幻覺,是剛才旋轉得實在太厲害了。 足鬃有十分鐘之久#我才能搖搖擺擺地站了起來,兩人各自伸手搭住對方的肩頭,這樣可以使我們站得穩一些。

這是一間陳設得十分華麗的房間,我們都奇怪:經由這樣秘密而不可思議的途徑,才到達這樣的一間房間中,對方的用意何在? 也就在這時,一扇門打開,四個身子又高又瘦的人,走了進來,那四個人走進來的姿勢,十分特異,他們的雙手,五指伸得很直地放在他們的身邊,那樣子倒有點像美國西部的槍手。 由於他們雙手的樣子那樣奇特,我自然地向之多看了幾眼,只見他們的手,又粗又大,除了拇指之外,其餘四隻手指,幾乎一樣長短,顯得十分醜惡,他們的手掌,看來就像是一塊石板! 巴圖當然也看到了他們這異樣的八隻手,但是他卻顯然不知道這樣的手意味著些甚麼,是以他只好奇地聳了聳肩。 我的感覺不同,看到了那樣的手,感到一陣異樣的恐怖!

那是中國武術之中,最難練,也最厲害的鐵砂掌! 據我所知,這種鐵砂功夫,早已失傳,如何會忽然出現了四個懷有這等絕技的高手,令我驚駭不止。 我吸了一口氣,低聲道:“巴圖,小心這四個人,他們的手掌——” 巴圖不等我講完,就自作聰明:“空手道?” 我當真又好氣又好笑:“你只知道空手道,以為一掌可以劈碎幾十塊土瓦片,或是一塊木板,就是不得了的功夫?可是你可知道,所謂空手道,本來是中國末流功夫,傳到琉球去的?這四個人練的,是正宗中國武術中極上乘的鐵砂掌!” 巴圖已然吃了一驚,但是他當然無法想像鐵砂掌的厲害處,所以他只是望定了我。 我又道:“等一會,如果有甚麼意外的話,你要切切記得,不可以和這四人中的任何一人動手!”

巴圖似乎有些不服,但是我的神色實在嚴重,是以令得他不能不點頭答應。 我向這四人望去,這四人已然分了開來,站在門的兩旁,我問道:“四位是——” 可是這四人卻望也不向我望一眼,當然更別希望回答我的話了,我只得訕訕地住了口,就在這時,門又再度自動打開,一個身形矮小的人,大模大樣地走了進來,竟是“靈魂”! 如果我不是以前已經見過他,此際在這樣的情形下見到,一定也已感到一分駭然。因為他是不折不扣的第二號人物。 但是一則,我已經見過他,二則,我們一心以為,會在“王宮”中見到那個大獨裁者本人的,是以看到了“靈魂”,便不覺得有甚麼特別,我在“靈魂”的哈哈笑聲中,甚至還有點失望地道:“原來是你?”

“靈魂”笑了好一會,他站在那四個人之間,並不再向前走來:“衛斯理,你來了,好,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 我冷冷地回答他:“你敢於坦率承認在你們主席治理下的國家是地獄,那倒很難得,因為你們宣傳家稱之為天堂。” “靈魂”的臉色,陡地一沉:“誰和你講廢話麼?” 我攤開了手:“我們是正式的外交人員。” “靈魂”又笑了起來:“是的,而且,你所代表的國家,他們的反應也來得很快,對你們的失踪,表示關懷。我們,也表示關懷,而且,正在盡力尋找你們的下落,哈哈!” “靈魂”得意的笑聲,令巴圖十分惱怒,他大喝道:“你是個卑污的畜牲。” “靈魂”冷笑道:“你也好不了多少,朋友,你真是來做外交工作?還是另有所圖?你們想找回奧斯教授,是不是?”

巴圖向前走了一步,兩個最高漢子,立時迎了上來。 巴圖向他們的手望了一眼,便站住了身子:“是的,奧斯是世界著名的科學家,你們用這樣的手段,將他擄劫來——” “靈魂”縱聲大笑,打斷了巴圖的話頭:“你完全錯了,朋友,你就可以看到奧斯教授發表的,他自願留在我國,繼續進行科學研究的聲明書,聲明書由他親筆簽署。” 我和巴圖兩人,不禁面面相覷,這是他們玩慣的把戲! 我試探著問道:“那樣說來,奧斯教授,已經答應替你們主席進行那項駭人聽聞的手術了” “靈魂”卻若無其事他說:“甚麼?我們的主席要進行手術?哈哈,你們的情報工作,未免太差了。主席的身體極好,他至少可以活到一百二十歲。” 我接上去道:“如果是奧斯的手術成功的話,也許他會活到一百二十歲!”

巴圖毫不容情地道:“一百二十歲,太少了!應該是萬歲,萬萬歲,你有謀反的嫌疑!” “靈魂”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我們的話,顯然令得他十分惱怒,他冷笑了幾聲:“既然你們不合作,有必要使你們先受些教訓。”他講到這裡,身已向後退去。 他退到了門口,才道:“給這兩人一點教訓,但我不要他們死!” “靈魂”一講完那句話,便立時退了出去,那扇門也已自動關上。 而那四個人,也迅速地變換了他們站立的位置。 他們站成一排,慢慢地向我和巴圖逼近,我不禁大吃一驚,這四個人,他們既然有著這種厲害的功夫,我和巴圖兩人,當然不是他們的敵手! 而這一點,我一上來說得清清楚楚,是以我當時就警告巴圖切不可動手。 我連忙拉巴圖向後退,當巴圖的臉上,有不以為然的神色顯露之際,我連忙用最嚴厲的眼色,來製止他心中所想的事,不讓他妄動。 同時,我道:“四位……嘿嘿,想不到在四位的身上,看到了早已失傳了的鐵砂掌絕技!” 那四人停了下來,面上部有得意的神色,其中一個道:“你倒識貨。” 他一開口,我就听出他是山東半島,近膠州灣那一帶的人,我忙道:“四位可認識威海衛的王天成王大爺?” 四人冷漠地搖了搖頭。 我忙道:“那麼,煙台褚三爺,你們一定熟的?” 那四人仍然搖著頭。 我苦笑了一下:“四位有這樣的身手,若說不認識掖縣的於四哥,那我可不信。” 四人中的一個道:“你說的於四哥,便是於文泰?” 我忙道:“是啊,於四哥是膠州的好漢,英雄——” 我的話未講完,那四人已冷冷地齊聲道:“是狗熊,不是英雄。” 我呆了一呆:“你們認識他?” “是的,我們和他有仇!” 我的手心已在冒汗。 看來我要和他們攀交情,已是攀不上的了。 唉,現在我才明白知道,我上一次能夠一叫出桃版的名字來,便免於被人落蠱,那實在是極大的幸運! 我苦笑著:“四位,那你們真要和我們過不去麼?咱們可無冤無仇!” 那四個傢伙,居然掉了一句戲詞兒:“上命差遺,兩位莫怪!” 我啼笑皆非,巴圖卻已然冷笑道:“衛,要是你再這樣苦苦哀求下去,那我寧願捱一頓揍。” 我苦笑道:“巴圖,當你捱了一頓之後,你就會知道,寧願苦苦哀求了!” 可是,巴圖卻已不顧一切推開了我,向四人一招手,道:“來!” 那四個人中的兩個,倏忽地轉過身,對住了他。巴圖冷笑道:“你們大可以四個人一齊來對付我,我倒要看看甚麼叫做鐵砂掌,哼,我看那和義和團差不多!” 巴圖這個人,毛病出在他在西方住得太久了,是以對於東方的玩意,多少有些輕視和不信的觀念,他這句話一出口,我就知道糟糕了。 果然,那兩個人立即揚起了手,向前疾衝了過去,翻掌就拍。 巴圖的身形,極之靈活,他身子一閃,避開了那兩人的掌擊,橫射向外,用力撞了出去,“砰”地一聲,已被他撞中了一個人。 那人的身子一側,向旁跌來,恰好跌向我。 巴圖既然已動上了手,我心中對這四個人,固然害怕,可是也絕沒有退縮之理! 那個人恰好向我跌來,這正給我一個機會,我身子一矮,頭一低,用力一頂,撞向那人,將那人的身子,又撞得向後跌去。 他在向後跌出之際,雙臂不由自主,揚了起來,這更給我以對付他的極好機會,一齊用力砍向他的肩頭! 那傢伙發出一下怪叫聲,和他肩骨脫骱的聲音,混在一起,聽來驚心動魄! 他厲害的是鐵砂掌功夫,肩頭已脫了散,雙臂不能揮動,自然不必再去怕他了,是以我連忙又轉過身來。 可是,我才轉了一半,肩頭上便受了重重一擊! 那一擊的力道之大,實在難以形容,而這一擊所給我的痛楚,也永遠不會忘記,在那一剎間,只覺得我自己的肩頭,像是突然離體而去。 要是我的肩頭和左臂,索性離體而去,那或者倒也好了,可是它立即又回來了,但卻是支離破碎地回來,令得我全身的每一根神經,都感到無可言喻的痛楚! 我喘著氣,身了不由自主地打著轉,眼前只看到一大群亂飛亂舞的金星。 我的右手還能揮動,我就那樣盲目地揮著。 緊接著,第二擊又來了。 第二擊來得更重,是擊向我另一肩頭的,像是有一塊一噸重的鐵,在我的肩頭上重重地撞了一下,我整個人都跳了起來,發出自然而然的嗥叫聲,我倒向後面,雙手撐在地上,想掙扎著爬起來。 可是我雙手在地上一撐的結果,卻是整個人又跌向地下,在一陣劇烈的痛楚之中,我昏了過去。 我是在一陣冷笑聲中醒過來的。 在我的神智已然半清醒之時,覺得出有一桶水,向我潑下。 我發出了呻吟聲,然後才睜開眼來,我仍然在地上,那四個人在我面前,他們之中的兩個,正在替其中的一個按穴推拿。 那一個,正是雙肩受了我一擊的那人。 而另一個,則正雙手叉著腰,在對我作冷笑。 巴圖呢?巴圖在甚麼地方?我立即看到了巴圖,他還昏迷不醒,他的身子斜靠在牆上。 他的左半邊面,可怕地腫了起來,而他的左臂骨,也顯然折斷。 我嘆了一口氣,只聽得門打開的聲音,“靈魂”又闖了進來,向巴圖望了一眼:“唔,你們下手太重了些。” 我的上半身,仍極其疼痛,但是我總算掙扎著站起,喘著氣:“巴圖受了重傷,必須得到醫治。” “靈魂”道:“會的,來人,將他抬出去,立即吩咐醫生進行醫治,同時,對他進行嚴格的監視。” 他一叫,立時有幾個人走了進來,將仍然昏迷的巴圖抬了出去。 “靈魂”冷冷地望著我:“現在,你多少已得到了教訓,是不是?” 我走前一步,在一張沙發上坐了下來:“如果你是說,這樣一來,便可以令我屈服,或是可以使我害怕,那你就錯了!” “靈魂”厲聲道:“你絕不是他們的敵手!” 我向那四人看了一眼,道:“是的,但他們是四個人,以多敵小,在中國武術的傳統之中,十分卑劣。” 那四個人面有怒色,我則緩緩地左右搖擺著身子,來增進我身子的血脈流通和減少痛楚,然後道:“如果一對一,那麼你就可以問剛才我擊倒的那個人,誰的身手高!” 那人沉不住氣,跨出了一步:“首長,請批准我和他單獨比試。” “靈魂”斜著眼望著我,道:“有機會,不是現在!”他的面色突然一沉,道:“衛斯理,要不要去看看奧斯?” 我幾乎已不存在這希望了,但“靈魂”卻反而向我提了出來,我忙道:“自然我想見他!” “你不但要去見他,而且必須勸他!”“靈魂”強調地說著。 我雖然知道身在險境,但是我對“靈魂”仍然寸步不讓,我道:“勸不勸他,那得看我是不是願意。” “靈魂”“哼”地一聲:“跟我來!” 我跟著他,走出了那間房間,在外面,停著兩輛樣子十分奇特的小車子,看來有點像遊樂場中的汽車,“靈魂”叫我坐在前面的一輛,他自己則上了後一輛,突然之間,車子向前滑了出去。 車子向前滑出的速度,快到了極點,我根本來不及看清兩旁的情形,車子已突然停止了。 車子停在一扇十分大的鐵門之前,門前,站著一排衛兵。 我和“靈魂”一齊跨出車,兩個軍官奔了上來,向“靈魂”敬禮,然後,又扳下電閘,將門打開,“靈魂”道:“進去!” 我向內走了進去,身後的門關上,當我來到了走廊盡頭的那扇門前,門自動打了開來,那是一間囚室,而囚室中,奧斯正低頭坐在床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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