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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章愛情

一個地方 倪匡 7462 2018-03-14
他在這樣自言自語之後,望著我們,顯然是要聽我們的意見,而我們則不約而同將視線投向白素。很明顯我們每人都有同樣的答案,而公推白素將這個答案說出來。因為白素最懂得用最不傷害人的說法,說出事實,以減少當事人心中的傷痛。 白素嘆了一口氣,道:“其實不論你用甚麼方式,結果都是一樣!” 岩石搖頭,表示不願意接受這樣的說法,他道:“怎麼會呢?我的愛是這樣的真心誠意!” 白素又嘆了一聲:“可是對方卻在觀念上根本沒有愛情這回事!” 岩石向那位姑娘求偶失敗,那是人人可以料到的事情,而失敗的原因也再簡單清楚不過,就是白素所說的那句話。 可是岩石還是不肯接受。 他搖頭:“她不知道甚麼叫做愛情,我可以用各種方式使她明白,只要給我時間,我一定可以做得到!”

看到岩石神情如此痛苦,大家都不忍心去譏笑他。而且大家也不能完全否定岩石的說法,給他時間,他是不是可以使那位姑娘明白甚麼是愛情? 我們都知道他求偶必然失敗,可是接下來情形如何他還沒有說,他為甚麼會沒有機會向那位姑娘詳細解釋甚麼是愛情呢? 我做了一個手勢,請他繼續說下去。 岩石長嘆一聲,神情茫然。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做錯了甚麼,才會導致這樣的結杲,所以在繼續敘述當時發生的事情時,格外懊喪。 當時他說了那番話之後,那位姑娘完全沒有他預期中的反應,而是不知所措之極,俏麗的瞼龐上顯出非常旁徨無依的神情,非但沒有投向岩石,反而後退了一步。 那位姑娘當然是由於岩石的行動太令人吃驚了,所以她在後退的峙候,腳步有些不穩,在旁邊的那位男子,就自然而然伸手過來扶她。而岩石看到了,就立刻伸手,用力推向那男子的胸口。

他這一推的力道很大,將那男子推得跌倒在地。 岩石在出手的時候,當然以為自己的行動沒有什麼大不了,最多那男子跳起來和他打上一架而已。 可是就在那男子跌倒之後的一剎間,他就知道事情不對了。 突然之間,四周圍所有人都停止了動作,人人都望著倒在地上的那個男子,人人的神情都是不可解到了極點,顯然他們是看到了從來都沒有看到過的事情,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後來知道他們的確是從來都沒有看到過這種事倩,而且連想都沒有想到過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在那裡,只有別人要跌倒的時候有人去扶他,而從來沒有將別人推倒的事情發生過。 所以岩石的行動,使所有人都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產生了無比的驚詫。幸而在那裡,人沒有“憤怒”這種感情,不然岩石恐怕會給當場打死!

(當然那是假設,那裡,人也根本沒有“打人”這回事。) 看到所有人這樣的反應,岩石知道自己的行為,引起了這裡所有人極度的反感。然而他並不在乎,他準備進一步向那位姑娘表達真誠的愛意,同時他也準備向那位姑娘說明愛是多麼偉大、多麼不可缺少,缺少愛情的人生,根本不能算是人生。 ……等等一大套在人間被認為是天經地義、百聽不厭,不知道說了多少遍,還一直會有人說下去的大道理。 然而他卻沒有機會開口,並沒有任何人阻止他、不讓他說話,而是他看到的情景,使他張大了口卻發不出聲音來。 他看到那男子被他推跌在地之後,不知所措到了無法自己起身的程度,而最早從極度驚愕之中定過神來,有了動作的是那位牧羊姑娘,她過去將那男子扶了起來。

岩石向她走過去,想傾訴自己對她的愛意,可是那位姑娘的眼光這時候正向他射來,一接觸到了那姑娘的眼光,岩石不但說不出話來。而且再也無法向前跨出一步,甚至於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顫! 那姑娘的眼光之中,充滿了冰冷的卑夷和不屑,顯示她內心對岩石的極度厭惡和輕視。 這種眼光,足以使任何稍有良知的人感到無地自容。岩石的行為在那裡的人看來,實在是惡劣到了難以形容的地步,可是在人間,這種行為卻普通之極,根本不算一回事,所以岩石並非沒有良知之人,他只不過是被愛情燒得稍為欠缺了一些理智而已。這種情形,在人間是被認為十分浪漫可愛的。 接下來,那位姑娘就轉過頭去,不再看岩石,而其餘所有人也都恢復了正常,像是甚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那姑娘和那男子擁抱著走了開去,所有人都將岩石當作不存在一般。

等到岩石從那種眼光中定過神來的時候,己經看不到那位姑娘了,岩石的眼前,晃動的全是那位姑娘走開去的時候,窈窕動人的背影,然而背影在迅速地消失,眼前變成了一片空白。 岩石不記得當時有沒有發出大叫聲,他轉身向高坡奔去:一直奔到了最高處,又向下衝,結果是滾著下高坡的,而當他在滾動越來越快的時候,他有一個非常短暫的時期,覺得有一些事情發生,然而當時他的心情紊亂之極,只感到那位姑娘的眼光還像是利刃一樣在向他刺戳,根本不能去想別的事倩,所以也無法知道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情。 他終於停止了滾動,當他喘著氣想要站起來的時候,在月色下,他看到了一隻野免,就在他面前的不遠處。 這本來是再也普通不過的情景,可是岩石卻陡然吃驚。自從他進入那個地方之後,所有看到的生物,其外形都是他從來都沒有見過的。然而現在看到的那隻野兔,卻是他從小就認識的一種動物,外形熟悉之極。

岩石立刻知道確然有事情發生了,發生的是:他己經離開了那地方,回到了人間。 他不知道自己如何會到那地方去、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又會離開了那裡,一切都好像一場夢一樣,只有那位姑娘,卻深深印在他的腦中,再也無法消除。 當時岩石看了看自己,赤身露體。本來兩年來他早已習慣如此,可是這時候他卻感到了異常的不舒服,氣溫太低,他覺得寒冷。而且立刻有許多小蟲在叮咬他,那種情形在那地方絕對不會發生。 岩石盡量使自己冷靜下來,他首先要做的事倩是,回到那地方去!再去找那位姑娘,表達自己對她的愛意。 可是接下來的好幾十天,不論他如何努力,都無法找到回那地方的路,他覺得需要幫助,就找到了一個土著的部落,沒有多久,就聯絡上了高興的祖父,從而知道他失踪之後,他的家族進行搜索的範圍有多麼廣。

本來岩石只要好好理智地想一想,就可以知道他再也找不到那個地方了。大規模的搜索,完全沒有發現那地方的存在,他還有甚麼方法可以找到那地方? 然而那位牧羊姑娘的倩影佔據了他的整個腦部,使他失去了理智,他要不顧一切再到那地方去。 繼續下來的大約十年時間,他就在當地不斷地尋找,而且從一個部落到另一個部落,打聽誰知道那地方,可是不但沒有人聽說過有這樣的一個地方,連部落許多古老的傳說中,也從來沒有一樁和那地方有關。 所有方圓幾百里範圍內的土著,都告訴他根本沒有這樣的一個地方,一切全是他的妄想。 其中高興的祖父提出來的說法最為人接受,高興的祖父說:深山中有一種植物的塊莖,看來和芋頭差不多,可以充飢,可是這種東西吃了之後,會使人產生幻覺,那種幻覺,有強烈的真實感,使人真假難分。

高興的祖父判斷,岩石是從懸崖上掉下去之後,就用這種植物作為食物,而且由於它相當可口,又容易獲得,岩石就一直在吃它,所產生的幻覺,也就一直延續下去,直到可能偶然又吃了甚麼東西,抵消了那種植物的毒性,所以他又從幻境之中,回到了現實世界。 作為一個獵頭族人,高興的祖父能夠對岩石的奇遇做出這樣的分析,可以說非常不簡單。然而岩石根本拒絕接受。 別說岩石拒絕接受,雖然這己經是最可以接受的說法,連我們也覺得雖然不能說完全沒有這個可能,可是可能性實在不大。 當岩石說到他不接受這個說法的時候,他望著我們,留意我們的反應。看到我們也不相信,他有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大聲道:“我太清楚自己的遭遇了,當然不是幻覺!”

所有在場的人,只有高興哼了一聲,神情不屑。 岩石一直在那島上沒有離開,長時間和高興的祖父在一起,他生活的唯一目的,就是想再到那他方去。 他的言行,即使在獵頭族族群之中,也被視為是瘋子,漸漸理睬他的人越來越少,岩石在寂寞無奈之餘。只好找小孩子來作為傾訴的對象:開始是一大群小孩、後來也越來越少,只有高興,從嬰兒時期起,就和岩石一起,岩石將自己的知識,盡量傳授給高興,將自己的奇遇,一遍又一遍告訴高興。 一老一少,變成了不但是朋友,而且有親人一樣的關係,所以高興才會稱岩石為爺爺。 絕對料不到的是,高興在岩石那裡得到的現代科學知識,漸漸累積,形成了她分析事情的邏輯概念,而且是完全根據科學原則所產生的概念。

運用這種概念思考,高興得出的結論是:即使她祖父的分析和事實有距離,所謂岩石的奇遇,仍然只是岩石的妄想! 出現這樣的結果,確然使岩石啼笑皆非,然而兩人雖然在這方面意見不合,他們之間的親情卻依然存在。這就形成了他們相處時的奇特情形。 岩石繼續努力了幾年,才開始和外界聯繫,尋求幫助,他並不向自己的家族求助,而是和他的好朋友大亨聯絡。當大亨知道岩石並沒有喪生時,驚訝之極。可是他也不知道這些年來岩石在做些甚麼事情。 岩石堅決要求大亨對他還在人世一事保守秘密,通過大亨,岩石得到了許多精密的、用作搜索之用的先進儀器,以供他尋找那地方之用。 可是搜尋還是沒有結果。 最近的發展是半年之前,大亨甚至於和當地政府合作,以勘察為名,放了一顆人造衛星上天,這顆專門為搜索、勘察、查驗地形而設的人造衛星,真正的作用,就是要在這個島上,把岩石所說的藍種人聚居的地方找出來。 大亨對這顆人造衛星的功能,提出的說明是:“衛星搜索的結果,發現了三個以前從來不為人所知的穴居人部落,一共有二十八人!又發現了四株沒有紀錄的樹木。” 大亨這樣說明人造衛星的功能,再明白不過,連這樣微小的東西都能夠發現,岩石所說有上萬人聚居的盆地,萬無可能不被發現。 當大亨在這樣說的時候,人人都感到唯一的結論是:“根本不存在那地方。” 唯有岩石還是搖頭,不肯接受人造衛星搜尋的結果。 當岩石如此不肯面對事實之初,大亨非常生氣,那時候大亨大約知道岩石的目的是尋找甚麼,他賭氣對岩石道:“我不知道你在幹甚麼,只知道我再也無法提供進一步的幫助了,或許,哼哼,只有衛斯理可以幫你了!” 這原來就是我有緣聽到岩石講他的奇遇的原因!而大亨平時看來對我並不很友善,從他對岩石這樣說這一點上來看,可以證明我在他的潛意識中的地位。雖然他在提到我的時候,口氣不是很好,當然不必計較。 岩石當時根本不知道衛斯理是何方神聖,於是大亨就向岩石介紹我,他特地派了兩個熟悉我所記述故事的人,和岩石見面,盡可能將我的一切,告訴岩石。 岩石不知道是實在沒有辦法了,病急亂投醫,還是真的認為我可以找到那地方,所以請大亨安排和我見面。 大亨怕他請不動我,所以找了陶啟泉出面。至於那四位專家,倒是岩石自己提出來的,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那位所謂“陣法專家”了。 原來岩石在大量的接觸了我記述的故事之後,最有興趣的是其中一些有關“陣法”的部份。他認為很有可能,那地方在一種非常有效的陣法掩護之下,所以他用盡了方法都無法發現。 岩石能夠想到這一點,真可以說是挖空心思到了極點了。至於那四位專家,根本不相信岩石的奇遇,那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當岩石說到他突然之間看到了一隻野免,醒悟他已經離開了那地方,回到人間時,他對“奇遇”的敘述,已經告一段落。接下來他又花了許多時間,講這二十多年來他苦苦尋找,想回到那地方去的經過。 他將這些經過,還是說得非常詳細,我將他所說的濃縮,其比例大約是一萬比一,因為尋找經過的細節實在並不有趣,更因為結果是一無所獲。 而更令尋找者沮喪的是,所有的結果都指向一個結論,根本不存在岩石所說的那個地方。 所以當岩石終於說完了他要告訴我們的一切之後,他望向我們,尤其是望向我和白素的眼光,完全是已經在絕望之中的最後希望,只要我們說出“那地方根本不存在”這樣的結論,他肯定會立刻崩潰!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齊聲道:“我們相信你的徑歷,確然有那地方存在,你在那地方一切遭遇,都是真實的,不是妄想!” 我們先肯定了這一點,等於是向一個重病人先註射強心針一樣,先保留了他的生命,然後再慢慢想辦法。 果然,岩石聽了我們的話,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眼光之中重又燃起希望。他張大了口,沒有發出聲音來,然而我們都知道他是在問:“既然有那地方的存在,為甚麼我這樣尋找法,還是無法將它找出來?” 這是一個最關鍵性的問題。 在聽岩石敘述的時候,我已經做過許多假設和揣測,有了一定的想法。 而且在岩石詳細敘述他的經歷時,我也和白素、紅綾交換過我們的想法,大體上並沒有分歧。所以這時候我可以不等岩石問出來,就發表我的想怯。 我吸了一口氣,道:“別忘記,你進入那地方的情形,奇特之極,這是要點!” 岩石聽了,神情略有領悟,道:“是,我是被那動物,扯……拉進山崖去的。” 他說到這裡,略頓了一頓,才苦笑道“難道我應該將山崖鑿穿,才能找到那地方?” 紅浚先有反應,大搖其頭,道:“就算你將島上所有的山崖全都剷平了,還是找不到那地方的。” 高興哼了一聲:“因為根本沒有那地方!” 紅綾繼續搖頭,道:“不,因為那地方處於另一個空間!” 紅綾這樣說,不是很容易使人完全明白,可是她實在已經說明白了。讓我和白素來說,也不會說得更明白。 各人都皺看眉,在消化紅綾的話,最先提出疑問的是朱槿,她道:“可是在那地方,一樣能看到日月星,和我們看到的,是同一日、月!” 這個問題正是我心中的疑問,我也沒有答案。而朱槿在說話的時候,望著紅綾,可以說明她想紅綾給予回答,由此可知,她心中對紅綾的重視。 由於朱槿本身是這樣不簡單的一個人物,能夠得到她的重視,當然也絕不簡單,這使我和白素,都很愉快。不過同時也很擔心,因為不知道紅綾是不是能夠給出答案。 紅綾略想了一想,道:“我們對於多維空間所知極少,另一空間究竟有多少,更是完全不知道。空間和空間之間如何來往,古往今來所有的紀錄,也只有'偶然'而己。就算有人到過另外的空間,紀錄也沒有詳細如岩石先生所敘述的。所以另一空間是怎樣的一種存在,只能想像。岩石先生在那地方看到了和我們看到的同樣的天體現象,這種情形說明了在另一空間,和我們所在的空間有相同之處。” 她說了之後,停了一停,繼續道:“我只能作這樣的設想,無法有進一步解釋。” 我和白素首先鼓掌,朱槿過來擁抱紅綾,其餘人連連點頭,只有高興一臉不屑。 我們都感到紅綾的話已經很好地運用語言來解說一無所知的事情了。而高興有這種反應,當然是非常明顯地表現了她對另一空間這種事情完全沒有認識而已,她可能根本沒有聽過另一空間這回事,當然就無法知道紅綾在說些甚麼了。 後來紅綾很耐心地向高興解釋甚麼是“另一空間”。可是實際上紅綾自己對之也所知極少,所以要高興明白,格外困難。好不容易使高興有了一些概念,她的反應是哈哈大笑:“說來說去,還不是等於不存在!” 我們對高興這樣的說法,也無法反駁,因為一樣東西,若是存在於另一空間,看不見、摸不著、找不到,那豈不是就等於不存在嗎? 當時最焦切的人當然是岩石,他抓住了紅綾的手,道:“怎樣才能進入另一空間?” 紅綾攤了攤手:“地球人,我的意思是,地球人的生命形式,無法主動突破空間和空間之間的障礙,只能在偶然的情形下才會有這種突破。” 岩石呆了半晌,道:“不是地球人的生命形式呢?” 紅綾向我望了一眼,我向她點了點頭,鼓勵她繼續說下去。紅綾道:“不是屬於地球人的生命形式,可以統稱為'神仙',有若干神仙具有突破空間的能力。” 岩石神情苦澀:“上哪裡去找'神仙'?” 紅綾又向我望來,將這個問題傳給了我,我想了一想,道:“事情很無奈,人只能憑偶然的機緣突破空間,同樣也只能憑偶然的機緣遇到神仙。” 岩石雙手抱住了頭,發出如同嗚咽一樣的聲音,身子發抖,看來很是痛苦。高興在他身邊,拍著他的背,向我們怒目而視,大聲道:“你們別再給他希望了,直截了當告訴他:不存在那個地方,讓他徹底息了這個念頭,他還能夠有幾天快樂日子過!” 直到這時候,我們才算是真正了解這位獵頭族小姑娘為岩石著想的真正用心。她要岩石承認一切全是妄想,岩石才不會繼續努力去尋找那地方,也就不必承受尋找沒有結果所帶來的痛苦,做人才有意思。 而我們卻又偏偏肯定了岩石的遭遇是事實,令高興的努力完全白費功夫,難怪她對我們的態度如此惡劣。 這時候我們都感到高興有道理,要岩石餘生快樂,必須使他不再尋找那地方,要使他不再尋找那地方,就必須使他相信一切只不過是妄想。 可是我們剛才說得如此肯定,現在想要推翻剛才的說法己經沒有可能,說了,岩石也不會相信。 我們都覺得很尷尬,只有紅綾笑道:“告訴他是妄想,他也不會相信。突破空間的偶然事件,既然在他身上發生過一次,也有可能發生第二次。” 聽得紅綾這樣說,我不禁大吃一驚,立刻道:“請留意古今中外類似的紀錄,從來也沒有在一個人的身上發生過兩次突破空間的例子。” 這時候我所指的“突破空間的例子”,在歷史上確然是有些有紀錄的,最常見的是人忽然到了陌生的地方,遇到了仙女……之類。也的確這種紀錄,都是人在離開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回去的機會,沒有第二次。 所以我要提醒紅綾,別胡亂答應甚麼,岩石再回到那地方去的機會是零! 紅凌的反應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她道:“確然沒有人能夠有兩次突破空間的機會,但如果那地方不是另一空間呢?” 我想不到她會有此一問。確然,那地方是另一空間,只不過是我們的假設而已,如果那地方不是另一空間,而是另外一種形式的存在,那當然可以有機會再次前往。 然而那是甚麼樣的一種存在形式呢? 那時候高興十分惱怒,再次大聲道:“別再給他不切實際的任何希望了,那隻有使他再度失望!” 紅綾揚了揚眉:“為甚麼不問問他,是不是不要再失望了?” 岩石已經第一時間回答:“我不怕失望,失望不能使我再失去甚麼,卻有機會可以得到甚麼。” 高興居然懂得引用成語,她冷冷他道:“鏡花水月!” 岩石立刻回應:“有它們,看看也是好的。” 在這時候,我和白素交換眼色,都在問對方:我們的女兒究竟想幹甚麼? 然而我和白素都沒有答案。 我們一起向紅凌望去,只見她的神情非常堅決,這種神情等於已經回答我們心中的疑問,她要去找那個地方! 我和白素又交換了眼色,紅綾要去找岩石所說的那個地方,我們沒有反對的理由,因為不論是找到或者找不到,對她來說,都毫無損失。如果找到了,那卻是極度不尋常的發現! 她去尋找那地方,情形有些像做“沒本錢的買賣”,只會賺、不會蝕,我們何必反對。 其餘人也顯然明白了紅綾的心意,也都覺得沒有壞處。大亨和陶啟泉,覺得紅綾肯出馬,算是對岩石也有了交代,都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反應最強烈的是高興,紅綾走過去,在高興耳邊笑嘻嘻地說了幾句話,高興的態度竟然立刻有了轉變,望著紅綾,連連點頭。 我不知道紅綾對高興說了些甚麼,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和白素也根本不知道紅綾做了些甚麼,只知道她有時忽然出現,有時不知去向,很是神秘。 紅綾做些甚麼,當然已經不屬於這個故事的範圍了,這個故事說的是岩石的奇怪遭遇。至於在岩石敘述中的那地方是極樂世界還是無期徙刑的服刑所在,人人可以各憑自己的想法來決定。 而且無論如何決定,都不會改變任何事實,因為誰也不會有機會到那地方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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