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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

假太陽 倪匡 8168 2018-03-14
原振俠醫生想約見一個人,有點事要他相幫,可是這個人行踪飄忽,十分難找——原振俠醫生自己也是十分難以尋找的人,有好幾個月的時間,他匿居在巫師島上,巫師島位於西印度群島之中,完全沒有現代化的通訊設備,所以也就沒有人找得到他。 那次,他是由於自己的錯誤判斷,導致超級女巫瑪仙,向白化星人李固施了“血魘法”。後來知道了錯誤,瑪仙毅然改正錯誤,解除了白化星人所中的巫術,而她自身卻被“血魘法”反噬,成了一個會動的植物人。原振俠在傷心之餘,才匿居起來的。 後來,他把瑪仙託給了對他自稱為“愛神”的一個外星人,看看是不是有希望令得瑪仙復原,他才又回到了文明社會之中。 可是在這期間,原振俠醫生的情緒,低落之極,借酒澆愁,整個人都走了樣,憔悴不堪。而在這個時候,居然有極高明的殺手,趁虛而入,製造那種令原振俠思想走向死胡同的事實,要原振俠走向自殺之路!

而原振俠也真的好幾次一隻腳已踏進鬼門關,而且是決定了自殺的。他有幸能死裡逃生,一則是由於他畢竟性格十分堅強,有強烈的求生意志;二則,也由於一個懷了三胞胎的孕婦,曹銀雪的幫助。 這個孕婦,本身也是一個十分傳奇的人物,有關她的故事,自然不復述了。 就在這個過程之中,原振俠又委託了兩個外形酷似傳說中的無常鬼的外星人,去打聽“愛神”和瑪仙的下落。這兩個外星人的回報是:曾有人(自然也是外星人)在“觀察地帶”見過愛神,帶著一個十分美麗的地球少女,那少女自然就是瑪仙。而所謂“觀察地帶”,是由好些來自不同星體的外星人建立的,位於離地球相當遠,地球人本身還無法到達的太空。目的是在這個地帶上,觀察、研究地球。他們對地球人非但沒有惡意,而且還在偶然的情形下,出手幫助地球人。

第一個到“觀察地帶”的地球人,是一個女性,名字是曲如眉。這個女人在幾百年之前,當她還是中國西南山區一個貧窮家庭的小女孩的時候,遇上了外星人,外星人通過生命密碼的變換,使她每五百年要在生命上,經歷一次劇變。以後她就住在“觀察地帶”,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怪不可言。 又有到過“觀察地帶”的地球人,是羅開和卡婭。 羅開,外號“亞洲之鷹”,是一個獨來獨往的傳奇人物。 卡婭,是蘇聯集團的高級女情報官。那一次,為了尋找十二枚突然失踪的大型飛彈,羅開和卡婭闖入了“觀察地帶”,卻又捲入了一場以曲如眉為中心的,奇詭莫測的宇宙三角戀愛之中。 結果,更是匪夷所思,卡婭這個俄羅斯美女,居然愛上了一個機械人。這個機械人,由三晶星製造,一切和地球人完全一樣,而且恰好被配上地球男人的最佳性格和體型。卡婭完全不知道那是一個假人,所以一見鍾情,自此不知去向。

所以,要找到過“觀察地帶”的人,只有找“亞洲之鷹”羅開一個人。 原振俠一聽到愛神和瑪仙,曾在“觀察地帶”出現過,就想到“觀察地帶”去找她們。 所以,原振俠醫生就想約見羅開,看他能不能幫助自己,達到目的。 說起來只是一句話,可是用最簡單的方法,來交代一下原振俠要見羅開的前因後果,也已花去了不少文字。而且,在千餘字的簡述之中,牽涉到的人物和情節,連筆者自己重提了,也覺得匪夷所思,複雜之極,真不知道那麼多古怪的事,是如何產生的? 自然,在這千餘字的簡單介紹之中,所提及的人和事,都曾十分詳盡地,在各個不同的故事之中敘述過。所牽涉的人物和情節的故事,有原振俠故事的、、、、、、等等。此外,還有“亞洲之鷹”羅開故事中的《火鳳》、《飛焰》、《夜光》和《死結》以及《解開死結》。

從那麼多複雜奇詭的故事之中抽取出來的簡介,當然是奇詭之精華了,其實也不是很能使人了解,原振俠想見“亞洲之鷹”的真正因果。但對於早已熟悉原振俠醫生故事,和“亞洲之鷹”故事的朋友來說,自然已經相當足夠了。 原振俠要到“觀察地帶”去的主意既定,他就開始想和羅開聯絡。他先去找他最敬佩的那位先生,那位先生早些日子,聽說原振俠的情緒低落,曾幾次約他一起喝酒,可是原振俠大是自卑,覺得沒有面目見“江東父老”,所以推辭了幾次,惹得那位先生髮了一些脾氣! 為一個女人而要死要活的,不能算是有出息!從此之後,那位先生也就沒有再來找原振俠了。 這次,原振俠主動打電話去,接聽的是老管家老蔡。 那位先生的老管家老蔡的聲音,聽來相當不愉快:“先生不在,夫人也不在……我不知道……說是到苗疆去了。甚麼?溫寶裕?”

原振俠找不到那位先生,順便想問一問,小朋友溫寶裕是不是在?誰知道這一問,竟然像是踏中了老蔡的尾巴一樣,老蔡怪叫了起來。 原振俠自然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他只聽得老蔡在電話中直著喉嚨叫:“溫寶裕不在,他媽媽倒在,你想不想找他媽媽?” 老蔡是揚州人,講的當然是揚州話,在說到“他媽媽”的時候,不明究竟的人,聽起來極容易誤會是罵人的粗話。原振俠哪裡想得到這時候,溫寶裕的令堂大人,體重接近三百磅的溫家三少奶,真的是在那位先生的府上,而且在大吵大鬧,已經很多天了——這是另外一個故事。 原振俠以為老蔡在罵人了,所以,他趕緊放下了電話,不敢再說甚麼。 接著,他想到了年輕人和公主。他有一個電話號碼,可以和這對夫妻聯絡,打了之後不久,便接到了年輕人自東京來的電話。

年輕人第一句話就說:“真高興聽到你的聲音!” 從聲音中聽得出,那是由衷的歡喜,可是他卻不能幫原振俠:“我無法知道鷹在甚麼地方,只知道最近一次有人見到他,是在印尼附近。他最近的行動,是把一艘新型的荷蘭核潛艇弄到了手。” 原振俠苦笑了一下,電話中忽然傳來了公主動聽的聲音:“何不試試打電話到開羅去?鷹在那裡有一個身分十分奇特的紅粉知己,叫燕艷,我有她的電話!” 原振俠連聲謝謝。反正現代的電話通訊,堪稱方便之極,他的電話立即打到了開羅。 原振俠聽到的是一個柔軟之極的、略帶幽怨的聲音。而當他說出了目的之後,則是一下輕嘆聲:“我也不知多麼想見到他,可是他是一隻翱翔萬里的雄鷹,我只不過是一隻纖弱的燕子,有甚麼方法可以知道他的下落呢?”原振俠也嘆了一聲,他只好說:“請你……如果見到他,或者有他消息的時候,請他和我聯絡!”

在放下了電話之後,原振俠不禁苦笑:還有甚麼方法可以找到“亞洲之鷹”?如果黃絹還在,那麼,憑黃絹控制的,龐大的情報網,或者可以得到一些線索,可是黃絹卻不知道到甚麼地方去了——古代的傳說,嫦娥在服了靈藥之後,飛到了月亮上,便是最遠的了,但是黃絹和白化星人李固雙宿雙飛之處,肯定比月亮更遠,要遠上不知多少! 一想到這一點,原振俠又不禁大是傷感——他的心情雖然大有改善,而且,他決定了展開行動,去找瑪仙和愛神,那和他情緒低落時,大不相同。但是傷感的情懷,有時還是免不了的! 他暫時再沒有甚麼事可做的了,反正他已經傳出消息去,說他有要緊的事,要見“亞洲之鷹”。他相信,羅開如果得到了這個訊息,一定會主動來找他的,而他就必須在一個固定的所在,讓羅開一下子就可以找到他。

所以,算是多年來的例外,足有三個月之久,東飄西蕩的原振俠醫生,居然一直沒有離開醫院的工作崗位——每次他到醫院,同事都對他表示十分熱切的歡迎,因為大家都知道,說不定哪一天,原振俠醫生又會不知道到甚麼地方去! 三個月之後的一個早上,原振俠還沒醒來,電話鈴聲大作。他並不睜開眼來,就按下了電話上的一個掣鈕,一個十分雄壯,給人以岩石撞擊般堅硬感覺的男性聲音,立時響起:“聽說你在找我?我就在附近!” 原振俠第一次聽到這個聲音,可是他立時睜大了眼,大叫了起來:“鷹!”雄壯的聲音“呵呵”笑著:“三分鐘!” 原振俠已一躍而起,又高叫:“太歡迎了!” 他用了兩分鐘的時間,洗了臉,穿好了衣服,然後,奔到了住所的樓下。恰好在他來到門口時,看到自一輛吉普車之中,跳下來一個男人,有著雕像一樣的臉譜,確然像是盤旋高空的雄鷹一樣的男人——“亞洲之鷹”羅開!

原振俠張開了雙臂,羅開也張開了雙臂。他們兩人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是彼此之間,都很知道對方是怎樣的一個人,所以他們的見面擁抱,也是自然而然,就像是相識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然後,他們分開來,用了大約三十秒時間,仔細打量對方,又說了一句同樣的話:“你正是應該這個樣子!” 原振俠的心情相當激動,“亞洲之鷹”惠然肯來,雖然是在意料之中,可是一見面就這樣融洽,也使人感動。 他作了一個手勢,兩人一起上了樓,進了原振俠的住所。羅開像老朋友一樣,找了一張舒服的安樂椅,坐了下來,一開口就道:“江湖上傳說你喝酒喝得兇,嗯?喝酒如淋灰,一天一百八十杯!” 羅開引用的“喝酒如淋灰”,是中國古代大文豪蘇軾的詞句。原振俠笑了一下,笑容不免有點苦澀:“近來,已經好得多了!”

羅開又笑了起來:“快樂的人,是不會大量喝酒的,可是,如果不喝酒,又怎麼能快樂呢?” 這一次,羅開所說的話,則是引用了近代一個著名的嗜酒者的話。他說了之後,又補充:“首次見原振俠,豈可無酒,拿酒來!” 羅開的話中,自有一股豪氣,令得和他相處的人,也感到豪邁之意,油然而生——事實上,原振俠不等他“拿酒來”三字出口,已經取了一瓶酒在手,向羅開拋了過來。羅開一伸手接住,打開瓶蓋,就連喝了三口,在這時候,原振俠也取了另一瓶酒,不約而同,也是連喝了三大口。然後,兩人相對著,大大呼了一口氣。 原振俠笑了起來:“我認識一個人,完全不能喝酒,現在,這個人如果在我們兩人之間,已經要醉倒了!” 羅開深深吸了一口氣,指著原振俠:“小老弟,有甚麼解不開的結?” 原振俠先提出了要求:“我想要到'觀察地帶'去!” 他在過去三個月,羅開沒有出現的時候,已把這個要求,念了千百遍,也曾假設過羅開在聽到了這個要求之後的種種反應。 原振俠知道,“觀察地帶”雖然說在“離地球不遠處”,可是那是星際間的說法,和地球人的觀念,大不相同。用地球人的觀念來看,從地球到月球,已是遠得很了!可是,“觀察地帶”肯定還要遠不知多少! 所以,原振俠預料,羅開雖然會盡他的一切力量來相幫,但至少,會有一段短暫時間的猶豫。可是,大大出乎原振俠的意料之外,他一提出了要求,羅開連一口酒還沒吞下,就已經道:“好!” 由於他那口酒沒有吞下,所以這個“好”字,聽來有點含糊——可是含糊的只是語音,絕不是語意! 原振俠挺直了身子,他沒有說甚麼“多謝”之類的客套話,只是直視著羅開,那等於是在問他:你準備用甚麼方法把我送到“觀察地帶”去? 羅開吞下了那口酒:“我不能直接幫助你,要帶你去見一個……人。” 這本來是一句十分普通的話,可是羅開在說到“一個人”的時候,在“人”之前,遲疑了一下。 而且,在這一剎間,他那像雕像一樣的臉上,也有一種相當難以形容的神情。原振俠一看,就知道羅開的心中,必然有為難之處。 本來,在通常的人際交往之中,如果有這種尷尬的情形出現,最好是裝著看不見,以免對方進一步為難。可是原振俠這時,卻並沒有這樣做,而仍然直視著羅開。 羅開忽然笑了一下,作了一個手勢:“沒有甚麼,只是我們要去見的這個朋友,身分大是古怪,我打賭你怎麼都猜不出!” 原振俠也笑:“不會吧,再古怪身分的人,我都見過。就算未曾見過,憑想像,也可以想得出來!” 羅開吸了一口氣:“我曾答應過他,絕不漏他的真正身分——” 原振俠知道了羅開為難的原因,心下釋然,他不等羅開說完,就道:“那你就別說,讓我來猜,是我自己猜到的,他就不能怪你!” 羅開笑得十分高興:“就算你猜不到,他見了你,一高興,也一定會告訴你他的大密的!” 羅開一再說,原振俠猜不到快要去見的人的身分,原振俠自然不是很服氣。但這時,他並不表示甚麼,只是揚了揚眉。 羅開也不說甚麼,同樣地,揚了揚他的濃眉——兩個人“盡在不言中”,卻又互相了解對方的意思,這使得他們都有得到一個知心朋友的快樂之感。 羅開站了起來:“這位朋友,肯定可以幫助你!” 原振俠試探著問了一句:“外星朋友?” 羅開卻笑而不答,只是道:“這就走!” 原振俠答應了一聲:“我向醫院說一聲!”他說著,伸手拿起電話來,可是羅開卻道:“說甚麼?要走就走。醫院不是沒有了你就不行,哪有那麼多婆媽?”原振俠怔了怔,哈哈一笑,放下了電話,和羅開一起走了出去。 他們乘羅開的吉普車,直赴機場,羅開的私人噴射機就在機場。上了飛機,由羅開駕機,原振俠坐在旁邊,羅開只是說了一句“我們到希臘去”。 原振俠則把自己為甚麼要到“觀察地帶”去的原因,向羅開說了大概。 羅開聽得大是感慨:“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我總以為自己對一切事物的接觸面夠寬的了,可是巫術,唉,我就一無所知!” 原振俠也嘆了一聲:“其實,我也一無所知!” 飛行速度相當高,可是羅開和原振俠,還是不滿意這種“落後的交通工具”。 羅開和原振俠,都曾接觸過多種外星人,所以他們才會把地球上最先進的交通工具,視為“落後”。羅開在飛機上,已經和有關方面進行聯絡,他的特殊身分,使他在很多情形之下,可以享受許多特權。例如蘇聯的情報組織,自從把他認作是“最好的朋友”之後,他就隨時可以用蘇聯外交人員的身分,在各處旅行入境。這次,他更帶了一個“助手”! 原振俠仍然在訴說著有關他自己的事——他和羅開的那種“一見如故”,十分不尋常,使他感到雙方之間,一點隔閡也沒有,真正可以把心中所蘊藏的一切話,向對方傾訴! 原振俠自己也覺得十分奇怪。因為他和那位他所尊敬的先生之間,雖然已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但是在一句話,或是一件事,在說出來之前,他總會想一想:說呢?還是不說? 雖然結果總是說了,可是有了這樣一個“想一想”的過程,也就和此際,他和羅開之間,那種想也不必想的情形,有所差別了! 原振俠自己也無法解釋,何以會有這樣情形出現。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是水乳交融,還是格格不入,本來就沒有甚麼道理可說,只好歸諸於腦電波頻率合拍!自然,當一個人向另一個人訴說心聲的時候,聽的一方的反應,對說的一方,也有很大的影響。 例如,原振俠說到了他最近情緒的低落,幾次想要自殺,並且已下了決心的時候,那位先生聽了,多半會立刻毫不客氣地申斥;溫寶裕聽了,多半會嘲笑他,等等,這種反應,多少會令人感到不愉快。而羅開卻只是靜靜地聽著,看來像是甚麼反應也沒有。 可是在說到曹銀雪時,他就忽然大是感嘆:“啊啊!那三胞胎應該出世了吧!活生生的新生命,總會給人帶來難以言喻的喜悅!” 當他這樣說的時候,他同時十分有深意地望上原振俠一眼,表示對他企圖自殺這種行為的不同意,這使原振俠感到了,他對自己的親切關懷。 原振俠為自己的行為辯護:“我那時,真是感到了徹底的失敗,再無進取的可能。生命到了這一地步,自然沒有持續下去的必要了!” 羅開仍然不表示直接的意見,只是道:“宇宙之大,希望無窮,奇蹟無窮,實際上,並不存在'絕望'這種情形。之所以有這種情況存在,那隻是一些人看得不夠遠而形成的假象!” 原振俠望了羅開片刻,他並沒有和羅開爭辯下去,因為這時,他的看法,根本和羅開是一樣的。 等到原振俠說完,兩個人之間,有一段相當長時間的沉默。之後,羅開才道:“原,有一件事,你自然是知道的,就算女巫之王,再也無法復原,對她本身來說,是一點痛苦也沒有的!” 原振俠嘆了一聲:“我知道!” 羅開又道:“要是知道一個自己所愛的人,一點痛苦也沒有,這不也是一種很好的情形嗎?” 原振俠再嘆了一聲:“可以這樣說,我現在的情形,自然是為我自己設想更多一些!” 羅開笑了起來:“沒有人不為自己設想的,我們要去會見的那位朋友,自稱康維十七世!” 原振俠既然“身在江湖”,自然也聽過康維十七世這個人的名頭,知道康維十七世,有著不可思議的本領,能做常人所做不到的事。 (可是,直到那時為止,原振俠並不知道康維十七世的真正密身分。) (知道康維十七世真正密身分的人極少,羅開,“亞洲之鷹”,當然是其中之一。) (所以,如果對“亞洲之鷹”故事有過接觸的人,也可以知道康維十七世的密身分。) 原振俠吸了一口氣:“聽說這位朋友的神通廣大,已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羅開大是感慨:“不是'聽說',是真的如此。早些日子,我要到月球的背面去,就是靠他的幫助。而且,他是由'觀察地帶'來的!” 原振俠“哦”地一聲,他早已猜到過,所以並不感到太大的意外,他道:“外星人!” 羅開仍然笑而不答,反應和上次原振俠提到了外星人的時候,一模一樣。 即使原振俠知道,自己並沒有料對——他們之間,既然有著原振俠要猜出康維十七世身分的約定,原振俠雖然心中十分疑惑,自然也不會再問下去。 羅開按下了通訊設備中的幾個按鈕,沉聲呼叫著:“康維,康維!” 他只叫了七、八下,就有了反應,只聽得一個十分雄渾、爽朗的男聲在回答:“鷹,好久不見了!是甚麼風把你的聲音吹來的?” 這種反應,相當有趣,聽了叫人感到親切。羅開的回答也很直接:“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求你來了!” 那男聲——自然是康維十七世的,他“呵呵”笑著:“人生在世,只有人求我,並無我求人,是大快樂!” 原振俠略揚一揚眉,心想:“這人好大的口氣!甚麼人敢說自己再也不必求人?那種狂妄的態度,猜想起來,以羅開的性格而論,應該也難以接受才是!” 所以,原振俠向羅開望去,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羅開卻一點也沒有不以為然的神態,反倒覺得康維十七世的這樣說法,理所當然! 原振俠又不禁大是奇怪——這時,他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康維十七世,一定古怪之極,絕不是憑簡單的想像,就能揣知他真正的身分! 他正在想著,又聽得康維十七世在說:“你的飛行工具太落後了,只能利用跑道降落。嗯,甚麼時候,我替你把它改進一下?垂直降落並非難事,英國的鷂式飛機已做到了這一點。你在雅典機場降落,我派直升機來接你!” 羅開笑著回答:“很好,你好像很久沒有說話的對象了,怎麼那麼多話?” 康維“呵呵”笑著:“和你說話,比較有趣。” 羅開道:“康維,我不是一個人來的,我和一個朋友一起來,你猜猜他是誰?” 原振俠又不禁揚了揚眉——他覺得羅開的這個問題,簡直是不合理的。他一點提示也沒有,他們兩個人在一起,遠在希臘的康維,絕不可能知道,叫他猜是誰,又怎麼猜得到? 果然有一分鐘之久,沒有聽到康維的聲音。羅開卻並不覺得自己的問題不合理,反倒在催促:“怎麼了,你也有回答不出的問題?” 康維笑著回答:“很不公平,一點線索也沒有,全是未知數,這方程式怎麼解?” 羅開嘲笑:“要甚麼線索?難道要把姓名告訴你,才算是有線索?” 康維悶哼了一聲:“是一個男性!” 羅開不置可否,只是打了一個“哈哈”。康維又道:“一個十分強壯的男性!” 原振俠向羅開作了一個詢問的手勢,因為康維猜測的方式,十分特別,他不說出是甚麼人,卻先從人的身體特徵猜起。所以他心中十分疑惑,希望羅開能給他一定的解釋,以釋疑惑。 羅開向他點了點頭,卻對著通訊儀器嚷道:“康維,公平一些,憑你的智力來猜,不要用儀器來探測!” 原振俠一聽,不禁大是駭然,失聲道:“我們和他的距離有多少?他怎能用儀器探測些甚麼?” 原振俠一開口,羅開就長嘆了一聲,作了一個“必然被他猜到了”的手勢。原振俠仍然大惑不解,可是康維的“呵呵”笑聲,已經傳來:“一個俊俏的男人,哈哈,我猜是原振俠,原振俠醫生!” 羅開嗤之以鼻:“你不是猜中的!” 康維卻不理會羅開,他的聲音聽來十分快樂:“原振俠醫生,你好!” 原振俠滿腹疑問:“你好,康維十七世先生。你用了甚麼方法——” 康維打斷了原振俠的話頭:“一些小技巧。利用電波的探測,測到了你的心跳頻率,就知道了你是一個強壯的男性——後來你一出聲,那就太簡單了,根據聲音,可以把一個人的外貌描繪出來的!” 原振俠可以聽得懂康維的話,他道:“外星朋友的科學水準,確然驚人!” 康維忽然高叫:“鷹!” 羅開立時道:“我甚麼也沒有說,只是請他猜!” 康維的聲音之中,有點洋洋自得:“那他一定猜不到,再也猜不到!” 原振俠不甘示弱:“不外是外星怪物,並不難猜!” 康維的反應,竟然和羅開一樣,只是“哈哈”笑了一聲,不作評論。原振俠也覺得十分有趣,因為不管這個康維十七世是甚麼身分,他是一個極有趣的朋友,這一點,殆無疑問!所以原振俠也聲明:“有事要求你的是我,不是鷹。鷹說只有你可以幫助我!” 康維十七世道:“可別給我太大的難題啊!” 原振俠道:“我想到'觀察地帶'去!” 在原振俠說了這句話之後,約莫又有一分鐘之久,康維沒有出聲。這一次,連羅開也不免有疑惑的神色。原振俠想開口,被羅開作了一個手勢阻止。 康維的聲音再傳來時,他說的是:“給我一個必須這樣做的充分理由——當然不是現在說,而是見了面再說。為了使你能達到目的,我現在就去做些準備工作!” 聽得康維這樣說,原振俠知道自己不是完全無望,只是有點小困難而已。 羅開又叫了幾聲,可是康維竟然不再有任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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