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破滅的局勢
三月二十七日到了,也就是褚士朗·鐵達尼亞公爵出征之日。與亞歷亞伯特出征之際的狀況相較起來,這次的出降儀式就顯得冷清了一些。伊德里斯站在藩王亞術曼的左後方聆聽褚士朗的應答,絲毫不掩飾自己那看起來像是生嚼著藥草的表情。 “但願藩王殿下政恭康泰,微臣將克盡微薄之力以期不負聖命,任務達成之後必定即刻班師還朝。” “好,孤也祝卿健康平安,褚士朗卿,此去巴格休路途遙遠,凡事還望你潔身自愛。” 能夠以充滿威嚴的語氣說著口是心非的台詞,藩王真是宇宙第一高手,褚士朗心想。他收斂表情,必恭必敬地作勢行禮之後便轉身離去,一邊走向“晨曦女神”號的登船人口,褚士朗不禁產生一個想法:離開的自己與留下來的伊德里斯,究竟誰的運氣會比較差呢? 戰艦“晨曦女神”號是依照標準的艦隊旗艦樣式所建造的巨艦,艦內包括貴賓室在內,有許多幾乎會妨礙軍事機能的額外設施,而其所佔據的空間自然必須犧牲其他設備才得以成立,防禦裝備與基本火力是不能或缺的基本配備,只有刪除補給部門的位置,也因此才需要補給艦的同行。 褚士朗·鐵達尼亞此時根本無暇待在豪華貴賓室享受,因為他從“天城”出發以後,在太空中以常速航行僅僅三個小時就出現了狀況。褚士朗的小艦隊後方產生了一群來自“天城”方面的光團正在急速接近當中,那是一支大小約在二百艘的艦艇隊伍,正當雙方距離相差只剩一光秒之時,“晨曦女神”號傳來一道通訊。 “這裡是巴格休遠征軍總司令官褚士朗·鐵達尼亞公爵的旗艦,為何要緊追本艦不放?” “立刻停船並熄掉引擎,這是伊德里斯公爵閣下的命令。” “停船命令的理由為何?” 艦長艾德娜·佛雷迪利克斯上校態度冷靜地反問,追踪者的回答充滿強制性而且不得要領。 “這是高度機密的命令,總之立刻熄掉引擎。” “你所指的命令到底是誰下的命令?本艦隸屬巴格休遠征軍總司令官褚士朗·鐵達尼亞公爵閣下的指揮,沒有理由聽從公爵閣下以外的人所下的命令。” 艾德娜昂然駁回不合理的命令,褚士朗的運氣算是蠻不錯的,如果這次遇上一個對伊德里斯唯命是從的艦長,褚士朗等於沒有未來可言。褚士朗邊想著,邊從艦橋一角眺望著站在主控室正中央的艾德娜。 “目前並未接獲藩王殿下解除褚士朗卿總司令官職務的聖令,也未得到伊德里斯卿全權代理藩王殿下的正式公告,因此本艦長理所當然應該服從褚士朗卿。” 與追踪者的和平談判到此中斷,二百艘艦艇往左右兩邊擺開陣形並做了最後通碟。 “立刻停船!否則就攻擊你們!” “喲,還真是無法無天,鐵達尼亞要攻擊鐵達尼亞嗎?” 艾德娜淺淺一笑。 “鐵達尼亞不習慣在毫無抵抗的狀況下舉白旗投降,對於不講法理、無端挑釁的冒失鬼更是要好好教訓一番,希望你們做好心理準備。” 在危機感的水位急劇竄升之際,褚士朗對艾德娜·佛雷迪利克斯產生了好奇心,這名黑髮女性究竟是喜歡講理呢?或者純粹好戰? “對方打開砲門了……” 舵手德報告形同哀嚎,艾德娜銳利黑眸上德眉毛折出一個尖角。 “先別打開我們的砲門,對方只是在虛張聲勢,如果我們先攻擊反而變成我們理虧。” 艦長先穩定炮術士官緊張的神色,接著轉向褚士朗,爐心的煤炭直視著他。 “褚士朗閣下,一旦對方攻擊我們,我們是否能反擊呢?如果您不打算做任何抵抗,那屬下將會遵照您的意思行事。” “準備反擊!” 褚士朗二話不說點頭答應,因為他信賴艾德娜負責指揮作戰的能力。 “謝謝您!首席航士官!調頭往左四十度!” 艾德娜的語氣帶有尖銳的緊張感卻未曾受到任何動搖,做出反擊許可之後,褚士朗默默返回艦隊司令官座位並叉起雙手,他心裡明白在這種狀況下,不懂實戰指揮的他無論做出任何指示只有百害而無一益。現在他所能做的就是信賴熟知實戰技術的專家,同時不要妨礙他們的行動,其間只向專家詢問一個問題。 “你認為他們真的會攻擊我們嗎?艦長。” “我們必須假設對方隨時會攻擊而做好準備。” 這是艾德娜的回答。 “不過對方的目的只是想限制褚士朗閣下的行動並非有意殺害您,就這一點來說我們比較有利。”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們可以毫不不猶豫地攻擊?” “是的,只要得到褚士朗閣下的許可。” 艾德娜話才剛說完的瞬間,青白色的光芒映照在她半邊臉龐,舵手尖聲報告對方開砲了,螢幕上有一條細長的光帶閃爍著,湧現的光點迅速擴大,白色的強光將整個屏幕包住。 能源砲擊中船艦外層的裝甲卻無法貫通,只見表面迸裂出七彩的閃光,但很明顯地對方壓低了火力以避免完全破壞,這正是所謂“假像戰爭”的寫照,褚士朗心想。艾德娜下令回擊,雙方以電子炮你來我往地應酬了四十分鐘之久,爾後追踪者在褚士朗艦隊航道的前方丟出太空地雷,於是褚士朗首次向艾德娜發出指示。褚士朗德艦隊以“晨曦女神”號為首向追踪者送出訊號,表示他們放棄抵抗,願意回到“天城”。
過了三小時之後,在“天城”焦慮地等待回音的伊德里斯一得知褚士朗成功逃脫的消息,頓時感到驚愕不己。前往逮捕褚士朗的艦艇集團的干部表示他們掉進一個惡劣的陷阱裡頭:據說“晨曦女神”號艦內發生倒戈,“恭順派”成功軟禁褚士朗卿與艦長,在接獲這個報告之後,追踪隊的指揮官諾斯提茲準將為表示禮貌,搭乘太空小艇親自前去迎接公爵,沒想到一上船就被褚士朗卿埋伏多時的部下捉住,反過來變成人質,於是群龍無首的諸艦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只有眼睜睜目送“晨曦女神”號離開。 “就這樣讓他們跑了?你們這群飯桶!” 伊德里斯咆哮著,情緒的上下波動相當懸殊,他彷彿塔著故障的電梯升降於狂喜的頂點與失望的谷底,原本他正期待著一個做夢也想不到的光景:褚士朗被視為犯罪者被拖向法庭,然後由伊德里斯親自審問,這是一個月前伊德里斯連想都沒想過的畫面。然而這個景像已經變得遙遙無期,伊德里斯必須回過頭來面對失敗的現實。 藩王是否會因此輕視自己的無能?伊德里斯揪緊了軍帽,努力克制自己別把帽子摔向地板。如果被認定能力差再加山毫無克制力,怎麼可能得到藩王的信賴呢?伊德里斯手拿著軍帽,瞪著士官們說道。 “絕不能讓褚士朗卿與亞歷亞伯特卿會合,派兵到褚士朗的預定航線埋伏,一定要逮捕褚士朗卿。” “是!” 士官們行禮並作答,但他們的表情卻和“了解”這個名詞相差了十萬八千里遠。他們不明白“逮捕褚士朗卿!”這項命令的用意,而且“一定要活捉!”的說法也很不合邏輯,如果褚士朗卿反擊的話,難道他們還得手下留情、坐以待斃嗎?鐵達尼亞的士官們向來絕對服從權威與命令,但命令本身的異樣與不夠徹底使他們完全摸不著頭緒。褚士朗接下遠征軍總司令官的職務,才剛離開“天城”不久隨即被指稱暗殺藩王未遂,這個說法實在很難使人信服。由於褚士朗事前的佈局起了作用,士官們不禁懷疑在這件疑點重重的事件裡一定暗藏著什麼秘密與陰謀。 伊德里斯不得不前往藩王的病房報告整個事情的始末,房內,他與藩王之間隔著一道鑲嵌著雲母碎石的絹布所製成的屏風。 透過屏風,躺在床榻上的藩王聲音顯得厚重了許多。 “逃走了就沒辦法,你不須為此事自責,只要按照孤的話去做就行了,孤十分珍惜伊德里斯卿的忠心耿耿。” 在看見藩王沒有非難或叱責之意,伊德里斯頓時砍下心來。其實他應該仔細吟味藩王這番話的含意,只是鬆懈的情緒掩蓋了猜疑心,所以他完全沒有察覺自己已經逐漸成為藩王的精神奴隸,而且藩王還在話中明白指出。
好不容易躲過伊德里斯的追擊之後,褚士朗交互運用正常與跳躍飛行與“天城”拉開一大段距離,起初是浩浩蕩蕩的遠征之行,現在卻成了逃亡之旅。 “屬下已經將跳躍飛行的路線已經全部變更過了。” 艾德娜以充滿節奏感的語氣說明道,原本前往巴格休惑星的航線早已輸入鐵達尼亞的航管中心,如果按照舊有路線飛行,在跳進正常空間的瞬間,一旦遭受炮火密集攻擊,屆時根本無暇反擊,只好等著被消滅殆盡。 “一切都交給上校你了。” 褚士朗在部下面前全心扮演一個“好好先生型”的上司,保持一貫的無為而治,因為在他心裡另有一個龐大的構想與計劃,沒時間奉陪伊德里斯那種程度的挑釁行動。 就在一年前,眾人仍然認為鐵達尼亞的權勢絕對是屹立不搖的,然而權勢本身就如同建築在薄冰上的宮殿一般,如果過重自然會沉沒,宇宙的法則裡本來就沒有永遠的繁華與恆久的權勢,但是人類卻汲汲追尋。正因為歷代的統治者執拗於永久的權力與永續的血統,才會不惜肅清功臣、放逐批判者、焚燒書籍、侵略他國祇為了一時的好大喜功,如此說來,企望永續、經營的念頭正是惡質政治與惡質權力的源頭。 那麼,藩王的意圖究竟是什麼呢? 想到最後,褚士朗頭開始疼了起來。且不論藩王的目的,這次執行的手法未免也太過於粗糙了,很有可能這也是藩王的計劃之一。 “鐵達尼亞無地藩王亞術曼殿下遭到阻擊受傷,所幸並無生命危險,兇手當場被擊斃,推測可能是褚士朗卿在幕後指使。” 這項震驚全宇宙的秘報非公開性地在鐵達尼亞的通訊網路流竄著,同時也傳進褚士朗耳裡。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 褚士朗不禁露出苦笑,若是藩王亞術曼真的遭到暗殺身亡將造成無以倫比的衝擊,失去重心的鐵達尼亞會陷入四分五裂的狀態,而外界的不滿人土勢必蜂湧而起,到時鐵達尼亞的統治體係可能整個瓦解,不過現在,藩王只是受了點傷…… “元兇就是褚士朗卿!立刻追擊!” 褚士朗可以想像伊德里斯當時叫囂的神情,介於伊德里斯與藩王寶座之間的障礙物幾乎可以在瞬間一口氣排除,想到此伊德里斯必定雀躍不已吧。與其花費時間去探究藩王真正的目的與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還不如趁著這個大好良機一舉將亞歷亞伯特與褚士朗逐出競爭者之列才是上上之策。只不過按理來說,伊德里斯的行動應該會更為偏激才對,他怎麼可能理會先逮捕再審問的程序,一定是不管三六二十一先炸了褚士朗的座艦再說,反正事後要編多少藉口都沒關係,或者他有意迴避在殺害褚士朗之後所帶來的責任問題? 大約有兩星期之久的時間,褚士朗旗下僅有二十艘艦艇的小型艦隊不斷避開己方的追擊與阻礙,一路上閃閃躲躲,直到四月一日,“援軍來了!”通信士官傳來這項訊息。 “援軍?” 仔細想想,這個名詞的用法十分微妙,褚士朗又不是跟外敵作戰,何來援軍之有,只是對於閃避著“己方”的追擊而在宇宙當中持續逃亡的“晨曦女神”號乘員來說,這樣的表達方式自是理所當然的。鐵達尼亞人向來慣於追擊別人,不料這次淪為被追擊的逃亡者,想必對全體造成相當大的心理負擔,也難怪在接獲友善的通信時眾人會產生幾近狂喜的反應,此時艦橋響起一陣歡呼,艾德娜則降冷一句:“別忘了那有可能是敵對勢力的偽裝!不要高興得太早!”才使得這陣騷動鎮靜下來。經過幾番的通信交換之後,總算確定是由巴格休前來的“援軍”,大小共一千艘艦艇。 終於,畫面出現一名身著鐵達尼亞灰色軍服、肩戴將官徽章、年約三十五歲左右的男子,身材雖屬中等們體格壯碩,眉間目光銳氣逼人的這名將官面朝螢光幕直視褚士朗行禮致敬。 “屬下是薩伊·凱因少將,此次奉亞歷亞伯特卿之命,前來迎接新任總司令官閣下。” 歡呼再度爆發,好不容易平息下來之後,褚士朗才向對方不遠千里前來迎接表示慰勞之意,而站在凱因少將身旁一名十分年輕的土官,吸引了褚士朗大半的目光。 當這名年輕士官搭乘太空小艇來到“晨曦女神”號之時,莉蒂亞公主興奮地朝著他跑過去。 “法爾!你好嗎?” “是的,公主,託你的福。” 這名士官——法爾密·鐵達尼亞子爵行禮致意,他自認為禮貌周到,但在莉蒂亞公主眼中反而看起來是在裝模做樣,於是公主一臉不高興地指責自己的朋友。 “法爾密,你還是跟以前一樣老愛擺出一副假正經的模樣,我們好不容易才又見到面,你應該再高興一點才對呀!” 公主所說的以前就是一年前他們第一次碰面的時候,褚士朗適時笑出聲才將法爾密從不知所措當中拯救出來,眾人齊聲慶祝褚士朗平安無事。 這支援軍的出現是由於褚士朗在離開“天城”之前所下的數條暗線其中之一成功奏效之故。他修了一封密函給身在提倫的法爾密,催促他趕往巴格休惑星,因為“天城”方面一直謠傳著法爾密對伊德里斯有所不滿的說法,伊德里斯在知情之後必然對法爾密心生憎恨,一旦法爾密在提倫被捕,以褚士朗的力量根本救不了他。於是法爾密聽從褚士朗的指示,火速逃離提倫惑星,在換乘了好幾次客船之後終於來到巴格休會晤亞歷亞伯特,也因此得以與亞歷亞伯特的艦隊同行前來迎接褚士朗一行人。 “其實我十分迷惑,猶豫著到底應該幫助褚士朗卿呢?還是不予理會,繼續追隨藩王殿下?” “你連我也要見死不救嗎?” 莉蒂亞公主表情認真地問道,這個疑問穿透法爾密偽惡的甲胄直指他內心真正的想法,因此法爾密只以一笑,無庸置疑地,他已經是這位小公主忠誠的騎士。 “不,正因為我做不到,所以才會前來此地,加上我違抗天城的命令擅自行動,現在已經到了必須下決心的時候了。” 事實上,當法爾密搭乘客船離開提倫三天之後,“天城”便下令提倫逮捕法爾密,情況之危急可謂千鈞一發。 “今後的事態等於全在褚士朗閣下的神機妙算之中。” “不敢當,我只是假設了一些可能性罷了。” 褚士朗輕搖著頭並露出苦笑。 “在天城待久了,疑心病就會特別重,所以才說那是魔王的城堡。” “我認為那裡是統治宇宙的權力核心才對。” 想法還略嫌稚嫩的法爾密提出反論,褚士朗則刻意聳聳肩。 “所謂的權力並非神的鼻息,而是魔王的毒氣,只要在天城待上一段日子的人就會明白我的意思。” 法爾密沉默下來,他無法分辨褚士朗這番話是肺腑之言還是純粹在開玩笑,如果是在談笑,那自己也必須趕快動腦筋想想該如何同樣以談笑回應;法爾密的這個想法說明了他向來就是個與機智幽默無緣的年輕人。 總而言之,法爾密在此刻選擇了加入褚士朗的陣營,然而這不意味他會跟褚士朗共患難到最後,法爾密在內心告訴自己。有個想法如果讓莉蒂亞公本知道了,她一定不以為然,但他決意稱為亂世的梟雄,因為亂世已經迫在眉睫。緊接著,法爾密向褚士朗問道。 “褚士朗卿,可否請教您為何能夠預測今天這一切的情況呢?” 法爾密眼神散發著專注的目光,他認為自己該好好學習褚士朗的思考模式。 褚士朗的回答也半帶著老師教課時的態度。 “當我人還在天城時,有心陷害我的人若是打算滋事,恐怕會綁手綁腳,因為我不會讓對方的陰謀如此簡單達成目的,所以對方所覬覦的就是趁我剛踏出天城的那一刻。” 如此一來便可將褚士朗的離開設計成他畏罪潛逃,這的確伊德里斯想得出來的計謀,然而,“執行”時的手法過於拖泥帶水一點都不干脆,這真的是伊德里斯一貫的作風嗎? “這麼看來,伊德里斯卿並沒有把重心放在亞歷亞伯特卿身上。” “伊德里斯大概認為一旦我死了,亞歷亞伯特就孤掌難鳴,擊垮他根本不成問題,其實這個問題可大了。” 褚士朗嘲弄地笑道,法爾密則微側著頭。 “話又說回來,先把伊德里斯卿的做法放一旁,我覺得藩王殿下好像沒什麼反應。” “這是最值得慶幸的。” 褚士朗口頭這麼表示,內心卻不是如此認為,反而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揮之不去。藩王方面對於褚士朗每一次行動的反應都相當慢,讓人覺得這一切都是經過事先計算好的。亞歷亞伯特與褚士朗的聯手就等於造成了鐵達尼亞的動搖,藩王應該是最清楚的不是嗎?如果藩王意欲殲滅諸公爵,必定即刻逮捕褚士朗,使亞歷亞伯特身在邊境孤立無援,同時指派伊德里斯指揮大軍進攻巴格休。然而藩王並未這麼做,其城府實在高深叵測。 星曆四四七年四月十五日,當全宇宙充斥著疑惑、不安與動搖的情緒之際,褚士朗·鐵達尼亞公爵抵達巴格休感星,而他身為遠征軍總司令官的職權已經遭到藩王亞術曼下令撤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