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該怎麼做。”保爾森說。 “我們把他帶走,”達爾說,“回到無畏號上。在那裡他可以接受治療。我們擁有先進的技術。即使我們做不到,”他指著維恩斯坦,“我們還有劇情。讓維恩斯坦先生在其中一集裡寫赫斯特受傷但是活了下來,被送進醫務室之後康復了,事情就會這麼發生。赫斯特能活下來。你的兒子也能活下來。” “把他帶到劇中的世界,”保爾森說,“這就是你的計劃。” “是我的想法,”達爾說,“大致如此。” “大致如此。”保爾森皺起眉頭。 “從邏輯上還有一些硬傷,”達爾說,“還有一些——我找不到更好的詞彙來形容了——目的論上的矛盾。” “比如說?”保爾森問。 達爾轉向同樣皺著眉的維恩斯坦說:“我想這會兒你已經想到一些了。” “沒錯,”維恩斯坦指著赫斯特說,“首先你們的世界就會出現兩個你。” “你可以寫個理由什麼的。”保爾森說。 “可以是可以,”維恩斯坦說,“但就會變得更混亂而無意義可言。” “這對你來說還算個問題?”赫斯特問。 “問題是,他們的世界出現兩個他,就意味著這裡的世界沒有他。”維恩斯坦無視了赫斯特的問話,“你的兒子曾是——抱歉,現在也是擔任著一個角色的演員,如果他們倆都走了,就沒有人來演這個角色了。” “我們會找人來接替的。”保爾森說,“找長得像馬修的人。” “但這樣就會引起後續的問題,哪一個——”維恩斯坦看著赫斯特。 “赫斯特。”赫斯特報上自己的名字。 “哪一個赫斯特受到這裡這個角色的影響。”維恩斯坦說,“除此之外,我得首先承認我完全不明白這種扭曲的方式如何能生效。但如果是我來嘗試,就不會找人來替代赫斯特,因為無法確定會對你兒子的治療造成什麼樣的影響,他可能會變得不再是他自己了。” “是的,”達爾說,“所以我們才提議用以下這個解決方案。” “我留下來。”赫斯特說。 “那麼,你留在這裡,作為我的兒子。”保爾森說,“你奇蹟般地康復,然後我們拍一集讓你來扮演我的兒子,而且好好地活著。” “大致如此。”赫斯特說。 “你們不停說著'大致如此',到底是什麼意思?”保爾森大聲問道,“還有什麼問題嗎?” 達爾又望著維恩斯坦。 “告訴他吧。”他說。 “噢,該死。”維恩斯坦說著,在椅子上坐直了。 “是和原子有關的吧。” “和原子有關?”保爾森說,“那是什麼意思?” 維恩斯坦撓撓頭自言自語地說:“真是白痴。”接著他對保爾森說,“查爾斯,寫到艾伯納西他們回到過去的那一集的時候,我們做了一個設定,他們只能在過去停留六天,之後構成他們身體的原子就會回到自己該待的時間線上去。” “我不懂這是什麼意思,尼克。”保爾森說,“解釋得通俗點兒給我聽。” “意思是如果我們在這裡待上六天,我們就會死。”達爾說,“而且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天了。” “相應地,如果馬修去往他們的時間線,他也只能待六天,不然也會落得同樣的下場。”維恩斯坦說。 “這是什麼狗屁設定!”保爾森衝著維恩斯坦發火了,“你為什麼要這麼寫!” 維恩斯坦伸出手護著腦袋。 “我怎麼知道有一天我們會站在這裡聊這種事情呢?”他委屈地說,“老天啊,查爾斯,我們只是想著怎麼做完那該死的一集。我們只是給個理由讓他們能在一個限定的時間內完成任務。那時候這設定還挺合理的。” “好吧,那把那部分改了。”保爾森說,“用新的規則。穿越時空的人樂意待到死就能待到死。” 維恩斯坦用哀求的眼神望著達爾。達爾明白他的意思,說道:“現在已經太晚了,我們就是以這個設定為前提回溯時間的,而且,不光只是這一集裡出現的,我們在劇情以外也照樣生活著。這意味著就算你能改劇本,如果沒有被攝錄下來的話也不會起到作用。我們都必須遵守這條規則。” “他們說得對。”保爾森指著船員們對維恩斯坦說,“你描寫的那個宇宙簡直扯淡。”維恩斯坦縮了縮脖子。 “他並不知道會這樣,”達爾對保爾森說,“你別怪他。而且我們需要他,所以請別解僱他。” “我沒打算解僱他。”保爾森盯著維恩斯坦說,“我只是想知道怎麼解決這事。” 維恩斯坦張嘴想說什麼,但又閉上了。他轉向達爾說:“幫幫忙吧。” “接下去的話聽上去也許有點瘋狂。”達爾說。 “之前還不算瘋狂嗎?”維恩斯坦問。 達爾對保爾森說:“赫斯特留在這裡,”他說,“我們帶走你的兒子。我們回到我們的時空去,而他——”他指著維恩斯坦說,“在劇本里寫,穿梭艇上的人就是赫斯特。我們並不打算偷偷帶他去,也不打算讓他成為另一名龍套。他得是情節的中心人物。我們用全名來稱呼他。叫他賈斯珀·艾倫·赫斯特。” “賈斯珀?”杜瓦爾對赫斯特說。 “現在別找茬。”赫斯特說。 “那麼我們就叫他賈斯珀·艾倫·赫斯特,”保爾森說,“那又如何?他仍然是我的兒子,而不是你們的朋友。” “不,”達爾說,“除非我們說他不是。如果劇作者說他是赫斯特,那他就是赫斯特。” “但是——”保爾森又收了聲,看著維恩斯坦說,“這在我看來簡直扯淡,尼克!” “確實,”維恩斯坦說,“但事情的關鍵在於,它沒必要有意義,只要發生就好了。”他又對達爾說,“你正在利用這個劇集的粗劣世界觀為自己所用。” “沒必要說得這麼難聽,但確實如此。”達爾說。 “那原子的問題又怎麼解決?”保爾森說,“我覺得這還挺頭疼的。” “如果赫斯特留在這裡,你的兒子去了那裡,確實會出問題。”維恩斯坦說,“但如果,赫斯特確實在那裡的話,那麼你的兒子就確實在這裡,他們的原子就會很安分。”他對達爾說,“對吧?” “是這樣的。”達爾說。 “我喜歡這個計劃。”維恩斯坦說。 “那麼我們確定這麼做有用。”保爾森說。 “不,我們不確定。”赫斯特說。所有的人都看著他問:“什麼?”他回答道:“我們並不知道這麼做有沒有用。也許我們理解得併不對。不管怎樣,保爾森先生,你的孩子都是會死的。” “但這計劃不成功的話,你也會死。”保爾森說,“你本不必去死的。” “保爾森先生,實際上,就算你的兒子沒有陷入昏迷,有朝一日他厭煩了做演員,你也還是會把我殺掉。”赫斯特指著維恩斯坦說,“更準確地說,是他會殺掉我。也許我會被一個太空怪獸吃掉或者是死於其他蠢到爆的原因。你的兒子這會兒在昏迷,也許我還得以活下去,但如果某天無畏號在太空戰鬥的時候,我正好在六號甲板上,大概我就會變成一名被吸進太空的無名小卒。不管怎麼樣,我都隨時會毫無意義地死掉。” 他環視著桌面的每一個人。 “我想說明的是,就算我死了,我也要死得有價值——那就是拯救你的兒子。”他看著保爾森說,“這樣我的生命也算是做了些有益的事情,而不像迄今為止一樣碌碌無為。如果計劃奏效的話,你的兒子和我都能活下去,這事情卻是我們原本認為不可能發生的。不管怎麼樣我都覺得我不吃虧。” 保爾森站了起來,走向坐在房間另一頭的赫斯特,一把摟住他,抽泣著。赫斯特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只是輕輕地拍著他的背。 保爾森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他對赫斯特說:“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他又看著其他幾名船員,“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們。” “既然如此,”達爾說,“我有些提議。”
註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