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勝利的那天晚上,在他的隨從人員的陪同下,保羅·摩亞迪來到阿拉凱恩的總督官邸,阿特雷茲家族在沙丘第一次佔據的官邸。那座建築物在拉賓重建之前,就聳立在那裡。雖然它一直都遭到城市人的洗劫,但實際上,並沒有受到戰爭的毀壞,只是大廳裡的一些設施被損壞了。
保羅大步走進正門,哥尼·哈萊克和斯第爾格緊跟在他後面。
他們陪同他進入大廳,把這個地方整理了一下,為摩亞迪清掃出一塊立足的地方。一個小隊的人開始搜查這座建築物,確信沒有被設下狡猾的陷阱。
“我記得與你父親第一次來到這裡的那一天,”哥尼說。他看著四周的屋樑和高高傾斜的窗戶,“那時,我不喜歡這個地方,現在我更不喜歡它。相反,我們的山洞會更安全些。”
“講起話來真像一個弗雷曼人。”斯第爾格說。可是他注意到他的話使摩亞迪露出冷笑。 “你會重新考慮嗎,摩亞迪?”
“這地方是一個像徵,”保羅說,“拉賓過去住在這裡。我們住在這裡,我要使人人都相信我的勝利。不要動這裡的任何東西,等到完全確信沒有哈可寧人或其他任何玩具留下來時為止。”
“遵命。”斯第爾格說,顯出極不情願的樣子,轉身去傳達他的命令。
通訊員們帶著設備匆匆走進大廳,開始在巨大的壁爐旁安裝通訊設備。大廳周圍都布上崗哨,它們由經過對倖存的敢死隊補充擴編過後的弗雷曼衛隊擔任。哨兵們小聲交談著,投射出懷疑的目光。這個地方長期以來一直是敵人的堡壘,他們難以接受隨隨便便就住了進來。
“哥尼,派護衛隊去把我母親和契尼接來,”保羅說,“不知契尼是否知道我們儿子的事。”
“已經送出了這個消息,閣下。”
“製造者被帶出了窪地嗎?”
“是的,閣下。風暴差不多已經過去。”
“風暴造成的損失有多大?”保羅問。
“在暴風直接經過的路上,著陸場和平地上的衰微香料儲藏庫被毀掉了,損失巨大,”哥尼說,“戰鬥造成的損失和風暴造成的損失一樣大。”
“我想沒有錢修復不了這些東西。”保羅說。
“除了生命,閣下。”哥尼說,明顯地帶著責備的口氣,好像說:“當人民還處在生死存亡的關頭的時候,阿特雷茲人甚麼時候首先對此關心過?”
可是,保羅僅僅把注意力集中在內心眼睛中,以及仍然位於他前進道路的時間牆上他能看到的裂縫上。宗教復仇戰爭沿著未來的通道猛烈地湧過每一道裂縫。
他嘆息了一聲,走過大廳,看見靠牆的一把椅子。這把椅子曾經放在飯廳裡,也許是他父親坐過的。可是,它此時僅僅是他用來消除疲勞、掩蓋他勞累的物體。他坐在它上面,鬆開脖子上的濾析服,拉開包著他雙腿的長袍。
“皇上仍然被困在飛船的殘骸裡。”哥尼說。
“讓他現在呆在那裡,”保羅說,“他們找到哈可寧人了嗎?”
“他們還在屍體中查找。”
“從飛船那裡有什麼回信?”他抬起頭,望著天花板。
“還沒有回信,閣下。”
保羅又嘆息了一聲,靠在了椅背上。隔了一會,他說:“給我帶一個薩多卡俘虜來,我們必須給皇上捎個口信。現在是談判的時候了。”
“是,閣下。”
哥尼轉身離開時,對保羅身旁的弗雷曼敢死隊貼身護衛打了一個手勢。
“哥尼,”保羅小聲說,“自從我們重聚以來,我還沒有聽到過你對於這件事說出恰當的引語。”他轉過身,看見哥尼吞了一下口水,並看到他的下頜突然變得令人感到可怕地僵硬。
“遵命,閣下。”哥尼說。他清了一下嗓子,粗聲粗氣地說:“對所有人來說,那天的勝利變成了哀悼。因為在那天,人們聽說國王為他兒子的死是多麼地悲傷。”
保羅閉上眼睛,強忍住悲傷,就像為哀悼他父親而強忍過的悲傷那樣。他現在集中思想考慮這一天的發現——他意識中混在一起的未來和隱藏起來的阿麗婭的存在。
最奇怪的是,在所有使用的時間幻像中,阿麗婭說:“為了把我的話放在只有你才能聽到的地方,我毅然對抗未來。甚至連你也不能那樣做,我的哥哥。我發現這是。種有趣的遊戲……啊,是的——我殺死了我們的外公,那個瘋狂的老男爵,他並沒有什麼痛苦。”
靜。他的時間知覺看到她隱去。
“摩亞迪。”
保羅睜開眼睛,看見斯第爾格那滿是黑色鬍鬚的面孔,藍色的眼睛閃現出戰鬥的光芒。
“你找到了老男爵的屍體。”保羅說。
他的沉著使斯第爾格平靜下來,他小聲說:“你怎麼知道的?我們剛剛在皇上的那堆破爛金屬中找到它的。”
保羅不理睬他的問題。這時他看見哥尼轉回來,兩個弗雷曼敢死隊員架著一個薩多卡俘虜。
“給你帶了一個來,閣下。”哥尼說。他示意衛兵讓俘虜站在離保羅五步遠的地方。
保羅注意到薩多卡俘虜眼中有一種呆滯驚恐的表情,一道藍色的傷痕順著鼻樑延伸到他的嘴角。他皮膚白淨,臉部輪廓清晰,似乎與他在薩多卡人中的地位相符。可是,除了軍服上皇室紋飾的金鈕扣和褲子上破爛的鑲邊外,沒有任何識別的符號。
“我認為這人是一位軍官,閣下。”哥尼說。
保羅點點頭贊同他的看法,說:“我是保羅1阿特雷茲公爵,你明白嗎,漢子?”
那個薩多卡人瞪著他,一動不動。
“講!”保羅說,“否則你們的皇上就會被處死。”
漢子眨了眨眼睛,吞了一下口水。
“我是誰?”保羅厲聲問道。
“你是保羅1阿特雷茲公爵。”漢子沙啞著聲音回答道。
他似乎對保羅十分順從,但是這個薩多卡人對像今天發生的事情從沒有做過準備。保羅意識到,除了勝利本身可能就是一個弱點外,他們決不會知道任何事情。他把這個想法拋到一邊,讓他自己在以後的訓練項目中再來加以考慮。
“我要你給皇上捎個口信。”保羅說。他用古老的傳統格式來口述他要說的話:“我,一位大家族的公爵,皇室的親戚,向大聯合委員會保證:如果皇上和他的人放下武器,到我這裡來,我會以我的生命保護他們。”保羅舉起戴有公爵印章戒指的左手給那個薩多卡人看:“我以這個戒指發誓。”
那人用舌尖舔濕嘴唇,看著哥尼。
“是的,”保羅說,“除了阿特雷茲人,誰能擁有哥尼·哈萊克的忠誠?”
“我會把口信帶到。”那個薩多卡人說。
“帶他到我們的前沿指揮所,送他過去。”保羅說。
“是,閣下。”哥尼示意護衛去執行,帶領他們出了大廳。
“契尼和你的母親到了,”斯第爾格說,“契尼因悲傷要求讓她自己單獨呆一會兒。聖母也要在那古怪的房間里呆一陣子,我不知道為什麼。”
“我母親對渴望來到一個她也許從未見到過的星球而感到懊喪,”保羅說,“人們不能在天上降水和植物茂盛的地方之間行走。”
“水從天上落下來!”斯第爾格小聲說。
在那一瞬間,保羅看到斯第爾格是如何從一個弗雷曼的死硬分子變成一個李桑·阿·蓋布的具有憐愛思想的人,一個有畏懼感的、馴服的人。那是這個人人性的緩和。可是保羅還是感到了其中宗教復仇戰爭的陰風。
我看見一個朋友變成了一個信徒,保羅想。
保羅感到孤獨,他環視了一下大廳,注意到他的護衛們在他面前變得多麼規矩,多麼拘謹。他也感到他們之間那種細微、得意的競爭——人人都希望受到摩亞迪的寵信。
所有人都想得到摩亞迪的祝福,他想,這是我一生中最痛苦的。他們認為我應該登上王位,但是他們不可能知道,我這樣做是為了阻止宗教復仇戰爭。
斯第爾格咳了一聲,說:“拉賓也死了。”
保羅點了點頭。
他右邊的護衛突然閃到一邊,立正並給傑西卡讓出一條道來。
她穿著黑色弗雷曼女式長袍,走起路來多少有點像大步在沙上走的樣子。保羅注意到這座房子多少有些使她回想起她曾經住在這裡時的某個東西——一位公爵的愛妾,她的出現帶有一些舊時的自信。
傑西卡在保羅面前停了下來,眼睛向下看著他。她看到了疲勞和他如何掩藏他的疲勞。但是她並不同情他,好像她變得對兒子已沒有感情。
傑西卡已走進大廳,但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地方總不能使它與她記憶中的地方相符。對她來說它仍然是一個陌生的地方,好像她從來沒有到過這個地方,從來就沒有和她的雷多一起到這裡來過,也從來沒有在這裡面對過醉醺醺的鄧肯·伊達荷——從來沒有,從來沒有……
直接與強烈記憶相對抗的應該是言語的壓力,她想,否認自身的記憶應該沒有言語的存在。
“阿麗婭在哪裡?”她問。
“在外面乾任何一個弗雷曼孩子在此時應該干的事情,”保羅說,“她在殺死敵人的傷員,為回收水的小隊在屍體上做記號。”
“保羅!”
“你應該知道,她這樣做是出於好心,”他說,“我們錯誤地理解了善心和殘忍的結合,這難道不奇怪嗎?”
傑西卡盯著她的兒子,對他身上發生的意義深遠的變化感到震驚。是他兒子的死使他發生了變化?她問自己。她說:“人們講了你的一些奇怪的事,保羅。他們說你具有傳說中的神力,任何事都瞞不過你,因為你能看見他人看不見的東西。”
“一位比·吉斯特應該詢問傳說中的人物嗎?”保羅問。
“無論你幹什麼,我都插手,”她承認說,“但是,你不應該期望我……”
“你想怎樣過億萬次生活?”保羅問,“有為他們編的傳奇故事!想一想所有的那些經歷,它們給人帶來聰明,聰明錘煉了愛,難道不是這樣嗎?它給仇恨以新的形式。如果你對殘忍和善意理解不深,又怎能分辨什麼是不殘忍呢?你應該害怕我,母親。我是科維扎基·哈得那奇。”傑西卡盡力用乾燥的嗓子咳了一下。不一會,她說:“你曾經向我否認過你是科維扎基·哈得那奇。”
保羅搖了搖頭,說:“我不再否認任何事情。”他抬起頭來,看著她的眼睛。 “皇上和他的人要來了。我任何時候都可以向他們宣布我是科維扎基·哈得那奇。站到我旁邊來,我希望能清清楚楚地看看他們。我未來的新娘也可能在他們之中。”
“保羅!”傑西卡責備說,“不要再犯你父親犯過的錯誤。”
“她是一位公主,”保羅說,“她是我通向王位的關鍵,那也是她未來的一切。錯誤?因為我是你造就的,你就認為我不能感覺到復仇的需要嗎?”
“甚至依靠那個天真無邪的人?”她問。她想:他不應該犯我犯過的錯誤。
“不會再有天真無邪的人。”保羅說。
“你把那事告訴契尼吧!”傑西卡說,同時向通往官邸後面的過道打著手勢。
契尼從通道出來,進入大廳,由兩個弗雷曼人攙扶著。她好像不知道他們的存在,她的頭罩和濾析服的帽子掛在腦後,面罩系在一邊。她邁著虛弱不穩的步子走過大廳,來到了傑西卡的身邊。
保羅看見了她臉上的淚痕——她把水獻給了死人。他感到一陣悲痛,好像他只有在契尼面前才想到此事。
“他死了,親愛的,”契尼說,“我們的兒子死了。”
保羅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悲傷,站了起來。他伸手撫摸著契尼的臉,感覺到了她那潮濕的眼淚。 “他不可能被人代替,”保羅說,“但我們將會有其他的兒子,友索答應做到。”他把她輕輕拉到一邊,向斯第爾格打著手勢。
“摩亞迪。”斯第爾格說。
“皇上和他的人從飛船那邊走過來了,”保羅說,“我就站在這裡,讓俘虜們集中在大廳中央。此外,沒有我的命令,就讓他們與我保持十米的距離。”
“遵命,摩亞迪。”
斯第爾格轉身去執行他的命令。這時,保羅聽見弗雷曼衛兵們敬畏地喃喃私語:“你知道嗎?他知道。沒有人告訴他,但是他知道!”
此時,可以聽見皇上和他的隨從人員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的薩多卡軍隊哼著進行曲,為了保持他們的精神。大廳入口處發出喃喃的說話聲。哥尼·哈萊克穿過護衛隊,走過去和斯第爾格商量了一下,然後走到保羅身邊,眼中露出奇怪的表情。
我也要失去哥尼?保羅問自己。像失去斯第爾格一樣,失去一位朋友,而得到的卻是一個有憐愛思想的人。
“他們沒有放下武器,”哥尼說,“我確信這一點。”他看了一下大廳四周,發現保羅已做好了準備。 “菲得·羅斯在他們中間,要不要我去把他揪出來?”
“讓他留在那裡。”
“還有一些吉爾德人,他們要求受到特別保護,並威脅要封鎖阿拉吉斯。我答應他們,我會把他們的話轉達給你。”
“讓他們去進行威脅吧!”
“保羅!”傑西卡在他身後低聲說,“他說的是吉爾德人。”
“用不了多久,我就會拔掉他們的毒牙。”保羅說。
他想到吉爾德人——長時間以來的一支專業化隊伍,以致它成了一個寄生蟲,不能存在於它過去的生活之中。他們決不敢拿起刀劍……現在更不敢拿起它們,尤其是當他們意識到他們的宇航員必須依賴於衰微香料生產出意識光譜麻醉藥時。他們也許曾佔領過阿拉吉斯,他們可能這樣幹過,為了過光榮的日子而死。相反,他們世代生存下去,希望在他們游泳的海洋中,舊主人死去時會產生出新的主人。
具有有限預知能力的吉爾德宇航員已經做出了不幸的決定:他們總是選擇暢通無阻而導致停滯不前的安全航道。
讓他們好好看看他們的新主人,保羅想。
“還有一位比·吉斯特聖母,她說她是你母親的一位老朋友。”
哥尼說。
“我母親沒有比·吉斯特朋友。”
哥尼再一次看了看大廳四周,然後彎腰靠近保羅的耳朵。 “薩菲·哈瓦特也在他們中間,閣下。我找不到與他單獨見面的機會,但是,他使用我們過去的手語告訴我:他一直在為哈可寧人工作,也認為你已經死了。他還說他應該留在他們中間。”
“你把薩菲留在那些人……”
“他自己想留下……我認為這樣最好。如果……有什麼事不對,他處在我們能控制他的地方。如果沒有什麼事發生,我們在那邊也有一個耳目。”
保羅想起,他在預知夢中看見過這一時刻可能發生的事:時間線上薩菲拿著一根毒針,皇上給他並命令他用來刺殺“這個自命不凡的公爵”的毒針。
入口處的護衛們閃往兩旁,組成一道手端長矛的夾道。衣裙窸窣響著,腳踏在被風刮進官邸庭院的沙上,響起粗重刺耳的聲音。
帕迪沙皇帝,薩達姆四世,率領著他的隨從進入了大廳。他的將軍頭盔不見了,頭上的紅髮亂蓬蓬的,軍服左邊的袖子沿著內縫被撕開。他沒有系腰帶,也沒有帶武器。但是,隨著他的移動,就像有一道力量強大的屏蔽泡沫,在他近身處形成一層空間。
弗雷曼人的長矛擋住他,讓他停在保羅指定的地方。其他人站在他的身後,就像一幅顏色雜亂而過於鮮豔的面部畫像。
保羅掃視著這群人,其中有掩蓋著淚痕的婦女,還有在薩多卡的勝利中享受觀禮台待遇的隨從,他們此刻都靜靜地站著,因失敗而垂頭喪氣。保羅在人群中看見了聖母凱斯·海倫·莫希阿姆,她那明亮的鳥一般的眼睛在頭罩後面閃著光。他也看見了站在她旁邊的菲得·羅斯。哈可寧那長條形的臉。
總有與我見面的時候,保羅想。
他往菲得·羅斯後面看,注意到有人動了一下。這時,他看見了一張他從未看見過的、奸猾的、長條形的臉。他覺得他應該認識這張面孔,這種感覺使他有點害怕。
我為什麼要害怕那個人?他問自己。
他斜身湊近他母親,小聲問道:“聖母左邊的那個人,有一張兇惡面孔的那人,是誰?”
傑西卡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根據她的公爵檔案材料,立即辨認出了那張臉。 “芬倫伯爵,”她說,“他是在我們之前剛到這裡來的人,太監總管……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
皇上的差官,保羅想。這個想法震盪著他的意識,因為他看到了各種可能性和與未來有無數聯繫的皇帝,但是在那些預知夢境中,從沒有出現過芬倫伯爵。
保羅突然記起,沿著時間網絡的無限展開,他看到了自己的屍體,可是從沒有看清自己死的時間。
我沒有看見過這個人,是不是因為他是殺死我的人?保羅問自己。
這是一種預兆。他迫使自己把注意力從芬倫身上移開,看著剩下來的那些薩多卡軍官和士兵,他們的眼中流露出痛苦和絕望。保羅花了很短的時間看了看他們:薩多卡軍官打量著大廳裡的保衛佈置,計劃著如何才能將失敗轉變成勝利。
保羅最後注意到一位高大白皙的女人,綠色的眼睛,十分漂亮的臉蛋,傲慢中表現出一種古典美。沒有流過淚,完全沒有被打敗的神情。沒人告訴他,保羅也知道她是皇室的公主,受過比·吉斯特訓練。時間幻像多次向他顯示過她的面孔。她就是伊麗蘭公主。
那就是關鍵所在,他想。
然後,他在散亂的人群中看見了晃動著的薩非。哈瓦特的面孔,滿臉皺紋,雙唇污黑,隆起的雙肩,一副蒼老的面容。
“那是薩菲·哈瓦特,”保羅說,“讓他隨便站在哪裡。”
“閣下。”哥尼說。
“讓他隨便站在哪裡。”保羅重複了一遍。
哥尼點點頭,表示服從他的命令。
哈瓦特蹣跚著走到前面,弗雷曼人舉起長矛讓他過去,然後又放下長矛。他那陰冷的眼睛窺視著保羅,打量著他。
保羅緊張地跨前一步,警惕著皇帝和他的人的反撲。
哈瓦特看著保羅身後的傑西卡說:“傑西卡夫人,今天我才知道,我是如何冤枉了你的,你也沒有必要原諒我。”
保羅等待著,可是他母親仍然保持著沉默。
“薩菲,老朋友,”保羅開口說,“正如你看到的那樣,我的後背並沒有對著門。”
“宇宙到處都有門。”哈瓦特說。
“我是我父親的兒子?”保羅問。
“你更像你祖父的兒子,”哈瓦特粗聲粗氣地說,“在你的眼睛裡,你有他看人的方式和表情。”
“我是我父親的兒子,”保羅說,“我說,薩菲,為了報答你多年來對我的家族的服務,你現在可以從我這裡得到你希望得到的一切。你需要我的命嗎,薩菲?我的命現在屬於你。”保羅又向前跨了一步,手垂在身體兩側,看見哈瓦特眼中顯示出清醒的意識。
他意識到我知道背叛計劃,保羅想。
保羅把聲音降低到只有哈瓦特才能聽到的程度,半耳語般地說:“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要攻擊我,現在就乾。”
“我只想再一次站在你的面前,我的公爵。”哈瓦特說。保羅這才開始明白這個老人在盡最大的努力不倒下去,他趕緊伸出手去,抓住他的雙肩,扶著他,感到手下面的肌肉在不住地顫抖。
“痛嗎,老朋友?”保羅關心地問。
“痛,我的公爵,”哈瓦特說,“但是,我更感到高興。”他在保羅懷裡轉過半個身子,伸開左手,手掌向上,露出扣在他手上的小針,對皇上叫道:“看,陛下,看見了叛徒的針嗎?你認為,我,一個一生都在為阿特雷茲家族服務的人,現在會不為他們盡忠嗎?”
那位老人癱倒在他的懷裡,十分軟弱無力。保羅搖晃著,立即感到死亡的降臨。他輕輕地把哈瓦特放到地上,站起身來,叫衛兵把屍體抬走。
他的命令被執行時,大廳裡一片沉寂。
皇上臉上出現了等待死亡的表情,從來沒有感到過恐懼的眼睛這時也出現了恐懼。
“陛下。”保羅說,同時也注意到那個高個子皇室公主身上表現出的令人驚訝的吸引力。這些話他是用比·吉斯特受控無調音發出來的,在音調中他使用了他能使用的輕蔑口氣。
她是經過比·吉斯特訓練的,保羅想。
皇上清了清嗓子,說:“我尊敬的親戚也許認為,他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去擁有一切。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偏離事實太遠,你背離了大聯合委員會,使用了原子彈來反對……”
“我使用原子彈與沙漠的自然特徵作鬥爭,”保羅說,“它妨礙了我,我想盡快地到達你這裡。陛下,我要求你解釋一下你的那些奇怪的行動。”
“此刻,在阿拉吉斯上空有大批各大家族的飛機,”皇上說,“我只要說句話,他們就會……”
“啊,是的,”保羅說,“我幾乎把他們忘了。”他在皇上的隨從人員中尋找著,直到他看到那兩個吉爾德人的臉。他對哥尼說:“那兩個是吉爾德代表,哥尼?那邊兩個穿灰色衣服的胖子。”
“是的,閣下。”
“你們兩個,”保羅指著那兩個吉爾德人說,“立即從那裡滾出去發信號,要那群飛機飛回去。之後,你們可以要求我允許……”
“吉爾德人不會聽從你的命令!”兩人中的高個子叫道,和他的同伴一起衝到了長矛屏障前。在保羅點頭表示同意後,長矛舉了起來,他們走了出來,高個子舉起一隻手臂,指著保羅說:“你會受到嚴密的封鎖,為你的……”
“如果我再聽到你們任何人胡言亂語,我將下令摧毀阿拉吉斯所有的衰微香料生產地……永遠。”保羅說。
“你發瘋了?”高個子吉爾德人問道,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半步。
“那麼,你承認我有這樣做的能力?”保羅反問道。
那個吉爾德人好像看著天空,等了一會兒,說:“是的,你能這樣做。但是你不應該。”
“啊,”保羅點了點頭,說,“你們兩人都是吉爾德的宇航員,嗯?”
“是的!”
兩人中的矮個子說:“你昏了頭,竟詛咒我們所有的人都慢慢地死去。你知不知道,一旦你上了癮,被奪走衰微香料液體將意味著什麼嗎?”
“看著前面安全航線的眼睛將永遠閉上,”保羅說,“吉爾德人便喪失了活動能力,人類在他們孤零零的星球上,就會變得不那麼孤獨了。你們知道,我這樣做也許純粹是出於怨恨,也許是出於無聊。”
“讓我們私下就這個問題談一談,”高個吉爾德人說,“我相信我們會找到妥協的解決辦法,那就是……”
“向阿拉吉斯上空發出信號,”保羅說,“我開始對這樣的爭論感到厭倦了。如果我們上面的那群飛船不盡快離開,我們之間就沒有必要談下去。”他向大廳一側的通訊員那裡一指:“你們可以使用我們的通訊設備。”
“我們必須首先討論這個問題,”高個子吉爾德人說,“我們不能僅僅……”
“照我說的去做!”保羅怒吼道,“能摧毀某個東西就絕對能控制這個東西。你們贊成我有這個能力。我們在這裡不是來討論,也不是談判的,更不是妥協。你們只有服從我的命令,否則你們將自食其果。”
“他說話是算數的。”矮個子吉爾德人說。保羅看到恐懼控制著他們。
兩個吉爾德人慢慢地走到通訊設備旁邊。
“他們會聽從嗎?”哥尼問。
“他們的時間很短,”保羅說,“他們只能看見前面一道空白牆,上面標著不服從命令的後果。我們上面每架飛船上的吉爾德宇航員都能看到那堵牆。他們會服從命令的。”
保羅回過身來看著皇上,說:“在他們讓你登上你父親的寶座時,僅僅是相信你會保持衰微香料的流動。你使他們失望,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沒有人允許我……”
“不要把自己裝扮成傻子,”保羅大聲吼道,“吉爾德就像河邊的村莊,他們需要水。但是僅僅蘸取一點他們需要的水是不夠的。他們不能在河上築壩來控制水,因為他們的注意力放在需要上,因而導致了最終的滅亡。衰微香料流動,那是他們的河流,而我在上游構築了堤壩。我的堤壩是這樣的堤壩,不毀掉河流,就毀掉不了堤壩。”
皇上用手梳理了一下他的紅發,眼睛盯著那兩個吉爾德人的後背。
“甚至連你的比·吉斯特真言師也在發抖,”保羅說,“還有其他的聖母用於陰謀詭計的毒藥,一旦使用了衰微香料液,它們也不會再有效。”
那個老女人拉緊她那無形的黑色長袍裹著身子,擠出人群走到前面,站在長矛組成的屏障前。
“凱斯·海倫·莫希阿姆聖母,自從卡拉丹見面以來,已經過了很長的時間,是不是?”保羅說。
她望著他身後他的母親,說:“傑西卡,我知道你的兒子的確是個人物。因為這一點,你可以被原諒,甚至你女兒那令人討厭的行為也可以原諒。”
保羅十分憤怒,冷冰冰地說:“你從來就沒有權力和理由來原諒我母親所做的任何事!”
老太婆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保羅。
“想在我身上試用你的幻術,老妖婆?”保羅說,“你的高姆佳巴到哪裡去了?試一試看看你不敢看的地方!你會發現那裡的我在盯著你。”
老太婆收回目光。
“你還有什麼話說?”保羅問。
“我祝賀你已達到了人類最高境界,”她喃喃地說,“希望不要糟蹋了你的名譽。”
保羅提高聲音說:“看看她,同志們!這是一位比·吉斯特聖母,為了忍耐的緣故而有耐心。她可以和她的姊妹會一起耐心等待。她們等待了九十代人,為了適當的基因結合和產生出一個她們計劃所需要的人的適當環境。看看她!她現在知道了九十代人之後產生出的那個人,就是我。我就站在這裡,但是我永遠不會按照她吩咐的去做。”
“傑西卡!”那老太婆尖聲叫道,“讓他安靜!”
“你自己去讓他安靜吧!”傑西卡說。
保羅輕蔑地瞪著那個老太婆。 “因你在此事中所起的作用,我可以高興地將你處死。”他說。 “你阻擋不了它!”老太婆大怒起來。
保羅怒喝道:“但是,我認為最好是讓你受到懲罰:讓你活夠,可是你觸及不到我,也不能使我向你屈服,去做你妄圖想要我做的任何一件小事。”
“傑西卡,你乾了些什麼呀?”老太婆問。
“我只給你看了一樣東西,”保羅說,“你看到了這個民族所需要的一部分。但是你看到的是多麼少啊!你想控制人類生育,按照你的傑作來把少數幾個經過挑選的人混合在一起。你懂得太少了,對……”
“你不該講到這事!”老太婆低聲說。
“住口!”保羅怒喝道。這個詞似乎抓住了問題的實質,好像它是在保羅的控制下,在他們之間的空氣中扭曲在一起一樣。
老太婆嚇得倒退著,倒入她後面那些人的懷裡。她臉色蒼白,因保羅用來抓住她靈魂的力量而感到震驚。 “傑西卡,”她小聲呻吟著,“傑西卡。”
“我還記得你的高姆佳巴,”保羅說,“你也記得我的高姆佳巴。我可以用一句話殺死你。”
大廳周圍的弗雷曼人有意識地相互看了看,傳說中說:他的話將給那些反對正義的人帶來永恆的死亡。
保羅的注意力移到站在她父皇身邊的高大的皇室公主身上,打量著她,說:“陛下,我們兩人都知道解決我們困境的方法。”
皇上瞟了一眼他的女兒,收回視線看著保羅。 “你敢?你!一個沒有家的冒險家,無名小人……”
“你已經承認了我是誰,”保羅說,“皇室親戚,這是你說的。讓我們終止這毫無意義的話題。”
“我是你的統治者。”皇上說。
保羅看著站在通訊設備旁,面對著他的吉爾德人,他們中的一人對他點點頭。
“我可以迫使它成功。”保羅說。
“你不敢!”皇上怒斥道。
保羅只是瞪著他。
皇室公主一隻手放到她父親手臂上,一邊說:“父親。”她的聲音絲綢一般柔和,讓人感到輕鬆愉快。
“不要對我玩任何花招,”皇上說,他看著她,“你沒有必要這樣做,女兒。我們有其他對付他的辦法……”
“可是這裡只有一個人適合當你的兒子。”她說。
老聖母這時已恢復了平靜,擠到了皇帝身邊,湊近他的耳朵小聲說著。
“她在為你進行辯護。”傑西卡說。
保羅一直看著金色頭髮的公主,他走到他母親身邊說:“那是伊麗蘭,皇上的大女兒,是嗎?”
“是的。”
契尼走到保羅的另一邊,說:“你希望我走開,摩亞迪?”
他看著她:“走開?你永遠不要離開我。”
“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聯繫。”契尼說。
保羅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說:“給我講真話,我的塞哈亞。”她剛要開始講話,他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她嘴上,不讓她講。 “連接我們的紐帶永遠不會鬆,”他說,“現在,密切注視這裡發生的事情,我希望以後可以用你的聰明才智來管理這座房子。”
皇上和他的真言師在進行熱烈的、低聲的爭論。
保羅對他母親說:“她提醒他把一位比·吉斯特推上皇帝寶座是他們協議的一部分,伊麗蘭便是他們推薦的皇位繼承人。”
“那是他們的計劃?”傑西卡問。
“那還不明顯嗎?”保羅問。
“我看到了預兆!”傑西卡急促地說,“我的問題是要提醒你,不應用我教你的東西來教我。”
保羅看著她,注意到她唇上的冷笑。
哥尼·哈萊克插話說:“我要提醒你,閣下,那群人中間還有一個哈可寧人。”他朝被擠在左邊長矛屏障邊的黑頭髮菲得·羅斯努努嘴:“那里左邊那個斜眼睛的人,有一張我曾說過的邪惡的臉。你答應過我……”
“謝謝你,哥尼。”保羅說。
“那是……既然那個老男爵死了,他就是男爵,”哥尼說,“他將是我……”
“你能打敗他,哥尼?”
“閣下是在開玩笑!”
“皇上和他的巫師爭論的時間夠長的了,你不認為是這樣的嗎,母親?”
她點頭同意他的看法。 “確實夠長的了。”
保羅高聲喊道:“陛下,你們之中是否有一個哈可寧人?”
從皇上轉身看著保羅的姿勢上可以看出皇室的傲慢來。 “我相信我的全體隨員已經置於你公爵諾言的保護之下。”他說。
“我僅僅是想得到一些消息,”保羅說,“我希望知道,哈可寧人是否是你的正式隨員,是否有一名哈可寧人因膽怯而躲藏在你們之中。”
皇上微笑著說:“任何被納入皇帝陪同的人,都是我的隨從人員。”
“你可以享有一位公爵的諾言,”保羅說,“但是,摩亞迪則是另外一回事。他也許不承認你對隨從人員的組成所下的定義。我的朋友哥尼·哈萊克想要殺死一名哈可寧人。如果他……”
“仇殺!”菲得·羅斯高聲叫道。他擠壓在長矛屏障上。 “你父親稱這為仇殺,阿特雷茲。你稱我為膽小鬼,而你卻躲在女人中間,讓你的僕人來與我決鬥。”
老真言師小聲說了一些激烈的話,這些激烈言辭鑽入了皇帝的耳朵,但他把她推到一邊,說:“仇殺,是嗎?仇殺必須要遵守嚴格的規則。”
“保羅,結束這件事。”傑西卡說。
“閣下,你答應過我,讓我有機會與哈可寧人決鬥。”
“你已經有了那個機會。”保羅說。他感到一種滑稽的放縱說服了他的情感。他脫下長袍,取下頭罩,把它和他的腰帶,以及他的嘯刃刀一起交給他母親,開始脫下他的濾析服。他頓時感到宇宙的焦點集中到這一時刻。
“你沒有必要這樣做,”傑西卡說,“還有更容易的解決辦法,保羅。”
保羅脫下濾析服,從他母親手中的刀鞘裡抽出嘯刃刀,說道:“我知道,下毒、暗殺,以及所有的家族古老的方式。”
“你答應過我,讓我親手殺死哈可寧人。”哥尼低聲說道。保羅從那人臉上看出了憤怒,紫色傷疤隆起,變成了黑色。 “你欠我的,閣下!”
“你在他們那裡受到的苦難比我多嗎?”保羅問。
“我的妹妹,”哥尼厲聲說,“以及我在奴隸監獄中所度過的那些年代……”
“我的父親,”保羅說,“我的好朋友和同伴薩菲·哈瓦特、鄧肯·伊達荷,以及我度過的沒有地位、沒有援助的逃難生涯的那些年……還有一件事:這是仇殺。你和我一樣清楚那些必須遵守的規則。”
哥尼·哈克萊雙肩下沉。 “閣下,如果那個豬……他不過是你的踏腳,給你墊鞋的野獸,因為它已受到污染。叫一個劊子手來,如果你一定要這樣做的話,或者讓我來幹。你不必親自……”
“摩亞迪沒有必要親自去幹。”契尼說。
他瞧著她,看見她眼中流露出為他而感到的害怕,他說:“可是,保羅公爵必須這樣做。”
“這是一個哈可寧畜牲!”哥尼粗聲說。
保羅在是否要表露出自己的哈可寧血統上猶豫不決。他看了看他母親,看到她臉上嚴厲的表情,說道:“但是,這個生物具有人的形狀,哥尼。因此值得人們提出疑問。”
哥尼說:“如果他……”
“請站到一邊去。”保羅說。他舉起嘯刃刀,把哥尼往旁邊一推。
“哥尼,”傑西卡說,她碰了一下哥尼的手臂,“在這點上他像他的祖父。不要分散他的精力。偉大的聖母!多麼大的諷刺啊!”
皇上看著菲得·羅斯,他膀粗腰圓,肌肉成塊。他又轉身看著保羅——一個多筋細長的年輕人,但又不像阿拉凱恩土著人那樣乾瘦,肋骨清晰可見,腹部內陷,因此可以清楚地看到皮膚下面肌肉的運動。
傑西卡走近保羅,用只有他才能聽見的聲音說:“兒子,還有一件事。有時對比·吉斯特訓練中出現的某個危險人物,可以使用高興——痛苦的方法,將某個字植入他心靈的最深處。最常用的字音是'友羅西諾'。如果此人是用這個方法訓練出來的話,如我猜想的那樣,你在他耳邊發出那個字音,他就會肌肉鬆弛,並且……”
“我不需要特殊照顧,”保羅說,“退回原處,不要擋我的路。”
哥尼問她:“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他認為自殺會被殺死,去當殉難者嗎?這個弗雷曼宗教的廢話,就是使他理智不清的東西。”
傑西卡雙手蒙住臉,她並不完全清楚保羅為什麼要這樣做。她能感覺到廳中的死亡氣氛,並且也知道,發生了變化的保羅有能力處理哥尼·哈萊克提出來的問題。她內部的每一點智能都集中在保護兒子的需要上,然而此時她卻什麼也不能做。
“是這個宗教廢話嗎?”哥尼再三追問。
“別說話,”傑西卡小聲說,“祈禱吧!”
皇上臉上突然露出了笑容。 “如果菲得·羅斯。哈可寧……我隨從中的……有如此希望,”他說,“我將解除對他的所有限制,給他自由,讓他選擇自己的道路。”皇上朝保羅的弗雷曼敢死隊護衛揮了揮手:“你們這些兔崽子中的哪一個來替我拿著皮帶和刀。如果菲得·羅斯願意的話,他可以用我的刀與你決鬥。”
“我願意。”菲得·羅斯說。保羅看到他露出洋洋得意的樣子。
他過於自信,保羅想,有一點我可以接受的好處。
“拿著皇上的刀。”保羅說。在衛兵執行他的命令時,他靜靜地觀察著。 “把它放在地上。”他用腳指出一個地方,“讓皇上的那些兔崽子靠牆站著,讓那個哈可寧站到中間的空地上。”
衛兵們立即執行保羅的命令:一陣袍服抖動和腳擦著地板的聲音,以及低低的命令和抗議的聲音。那兩個吉爾德人仍然站在通訊設備附近,他們皺著眉頭,顯然還未做出決定。
他們習慣於看見未來,保羅想,在這個地方和這個時候他們是瞎子……甚至我也是這樣。他品嚐著時間風,感覺到了混亂與現在集合在這時間地點上的風暴的關係。即使細微的裂縫現在也關閉了。他知道,這裡存在著未出世的宗教復仇戰爭,也存在著他曾經當做他自己可怕目的的種族意識。同時也有足夠的理由產生出一位科維扎基·哈得那奇,或一位李桑·阿·蓋布,或比·吉斯特計劃的終止者。人類的種姓感到了它自己的潛伏期,意識到它本身已變得陳舊,現在它只需要經歷混亂。在這混亂中,基因會進行雜交,產生出新的強壯的混合體,這樣它才能生存下去。作為一個此時無意識的單一有機體,所有的人都活著,並正在經歷某種能夠越過任何障礙的狂熱。
保羅看到他為改變這種現象最小的一個方面所進行的努力是多麼地無用。他想到要反對自身的宗教復仇戰爭,但宗教復仇戰爭仍將存在。他的軍團,即使沒有他,也會憤怒地衝出阿拉吉斯。他們需要的僅僅是讓他變成神話傳說。他已經向他們指出了方向,給予他們控制必須依賴衰微香料才能生存的吉爾德人的方法。
失敗的感覺佔據著他的心靈。他看見菲得·羅斯已經脫去了破爛的軍服,僅繫著一條上面有一個信件盤的戰鬥用腰帶。
這是高潮,保羅想,從這裡開始,未來將會展開,烏雲遮蓋著榮譽。如果我戰死,他們會說我為了我的精神可以領導他們而犧牲自己;如果我活著,他們會說,摩亞迪是戰無不勝的。
“阿特雷茲準備好了嗎?”菲得·羅斯叫道,使用的是古老仇殺決鬥規則用語。
保羅決定用弗雷曼人的決斗方式來回答他:“但願你的刀斷成碎片!”他指著地板上皇上的刀,暗示菲得·羅斯可以上前拿起它。
菲得·羅斯一邊看著保羅,一邊拾起刀,在手中掂量了一會兒,以便習慣它。他心中感到興奮。這是他夢寐以求的戰鬥,一場沒有屏蔽干擾、人對人、技巧對技巧的戰鬥。他能看見出現在他面前的權力之路,皇上肯定會獎勵任何一個殺死這製造麻煩的公爵的人。獎賞可能就是那漂亮女人和對皇位的分享。這個土包子公爵,一個落後世界的冒險者,不可能是受過各種設備和各種計謀訓練出來的,經過上千次戰鬥,富於戰鬥經驗的哈可寧人的對手。這個土包子也無法知道,他面對的不僅僅是一把刀。
讓我們看看你是否能抵抗毒藥!菲得·羅斯想。他用皇上的刀向保羅致敬,說:“讓你去死,傻子。”
“我們可以開始嗎,表兄?”保羅問。他貓著腰前行,眼睛盯著菲得·羅斯手中的刀。他下蹲著,乳白色光芒耀眼的嘯刃刀指著前面,好像伸長的手臂。
他們赤腳在地板上滑行,相互繞著圈子,對視著,尋找著對方的空隙。
“你舞跳得真美!”菲得·羅斯說。
他是一個愛說話的人,保羅想,又一個弱點,他在平靜中變得有點不安了。
“你發抖了?”菲得·羅斯說。
保羅仍然靜靜地圍著他繞圈子。
老聖母從皇上隨從的縫隙中觀看著兩人的決鬥,感覺到自己在發抖。那個阿特雷茲青年把這個哈可寧人叫做表兄,說明他知道了他們有著共同的祖先。容易理解,因為他是科維扎基·哈得那奇。保羅的話迫使她集中思想來考慮與她有關的惟一一件事。
這對比·吉斯特生育計劃來說,可能是一次大災難。
她在這裡看到了保羅看到的東西,菲得·羅斯也許殺人,但不會是勝利者。然而另一種想法幾乎使她完全崩潰。這個長期而花費巨大的計劃的兩個最後產物,在這次決鬥中都相互面臨著他自己的死亡。如果兩人都在決鬥中死亡,那就只留下菲得·羅斯的私生女,她還是一個嬰兒,一個未知的、不可預測的因素;另一個就是阿麗婭,一個令人討厭的人。
“也許你只懂得異教徒的習慣,”菲得·羅斯說,“你是否要皇上的真言師為你的靈魂上路準備祈禱?”
保羅笑著,往右邊繞著圈,警惕著。這時需要壓制住他黑色的思想。
菲得·羅斯跳躍著,右手用力砍下去。但是在這個假動作中,刀換到了他的左手。
保羅輕快地避開了菲得·羅斯的一擊,看出他在把刀往前一送時,因受到屏蔽控製而動作遲緩。可是他並不像保羅看到過的其他受屏蔽控制的人那樣。他意識到菲得·羅斯以前一直在與未穿屏蔽的仇敵交戰。
“難道阿特雷茲人只是跑來跑去,而不停下來與人交戰?”
保羅再次默默地繞著菲得·羅斯轉。伊達荷的話突然在他耳邊響起。很久以前,在卡拉丹的訓練場上,伊達荷說:“開始時,用一段時間來試探,你也許會失去許多迅速取得勝利的機會。但是,研究對方的時間是你贏得勝利的保證。不慌不忙,確信你能取勝。”
“你也許認為這種舞蹈會延長你的生命幾分鐘,”菲得·羅斯說,“那麼,好吧。”他停了下來,身體站直。
第一回合,保羅已看夠了。菲得·羅斯這時轉到左邊,露出右臀部,好像是用他的戰鬥腰帶來保護整個側面。這是一個受到對付屏蔽訓練的人雙手拿刀的動作。
或者——保羅暗想——腰帶不只是它看起來的那個樣子。
這個哈可寧人似乎對打敗這個領導戰勝薩多卡軍團的人十分有信心。
保羅愣了一下。菲得·羅斯注意到了,說:“為什麼要延長不可避免的事情?你只不過是個骯髒的傢伙,你妨礙了我施行我應有的權力。”
如果是一次急刺,保羅想,那一定是一次很狡猾的攻擊。腰帶並沒有顯出反彈的跡象。
“你為什麼不說話?”菲得·羅斯問。
保羅又繞起試探性的圈子,對菲得·羅斯表露出的不安報以冷笑。沉默對他產生的壓力明顯地在逐漸增加。
“你終於笑了,嗯?”菲得·羅斯說。還沒有說完他便跳了起來。
期待著的那一愣終於出現,菲得·羅斯猛地舉刀下劈。保羅差點就沒有躲過那一刀,感覺到刀尖劃破了他的左臂。他忍住突然的疼痛,同時也意識到,早些時候使他產生猶豫的是一個假動作。他想到這是一個超過他預料的對手,詭計中一定還有詭計。
“你的薩菲·哈瓦特在技藝上給了我一些指點,”菲得·羅斯說,“他給了我第一滴血。很不幸的是,那個老傻瓜沒有活到看見它的時候。”
保羅想起伊達荷曾經說過:“期待僅僅在戰鬥中發生的事,你不會永遠感到驚訝。”
兩人又繞起圈子來,下蹲著,都異常謹慎。
保羅看見對方又洋洋得意起來,因而感到驚訝。難道一道劃傷就那麼重要?除非刀刃上塗有毒!怎麼可能呢?他自己的人拿過這把刀,並在把它交給對方之前已檢查過。他們受到過極好的訓練,像那樣明顯的東西是逃不過他們眼睛的。
“那邊那個你與她談過話的女人,”菲得·羅斯說,“小的那人。她對你來說是一個特別的人嗎?也許是一個你寵愛的女人。她要不要得到我特別關注?”
保羅仍然保持著沉默,使用內部意識探測著,檢查著傷口流出來的血,發現來自皇上的刀上有安眠藥的痕跡。他立即改變自己的新陳代謝功能,來對抗這種安眠藥,改變它的分子結構。他疑惑不解,他們在刀上塗了藥,僅僅是一種安眠藥,而藥物檢查人卻沒有發現。這藥的效力足夠強,可以減小接觸到它的肌肉的運動。他的敵人有他們自己計劃中的計劃,而且他們的計劃都十分陰險狡猾。
菲得·羅斯再次跳起來,刺刀過來。
保羅臉上露出冷笑,假裝動作遲緩,好像安眠藥在他身上發生了效力。但是在最後的剎那間,他閃身避開,用嘯刀刀尖去迎那劈下來的手臂。
菲得·羅斯往旁邊一躍,跳出圈子。他跑到一邊,把刀遞到左手,檢查著傷口。他雙頰微微有點發白,保羅刺傷他的地方有一些酸性疼痛。
讓他產生疑惑,讓他懷疑中毒了,保羅想。
“陰險!”菲得·羅斯大聲喊道,“你給我下了毒!我確實感覺到我手臂中了毒!”
保羅終於打破沉默,說:“僅僅一點點酸性麻藥,只不過是對皇上刀上催眠藥的回敬。”
菲得·羅斯針對保羅發出的冷笑,舉起左手的刀,做了一個諷刺的敬禮姿式,他的雙眼在刀的後面閃出憤怒的火焰。
保羅也把刀換到左手,與他的對手相對稱。他們又繞起圈子,相互試探著。
菲得·羅斯開始使他們之間的空間縮小。他側著身子往圈內移動,刀高高舉起,眼睛眨著,牙關緊咬,表明他已憤怒到極點。他向左向下佯攻兩下,湊近保羅的身子。他們扭在了一起,各自拿刀的手被對方抓住,相互用力撕扯著。
保羅提防著菲得·羅斯右邊的臀部,他懷疑那裡是毒刺發射的地方。他強行轉到右邊,幾乎沒有看見腰帶下面伸出來的毒針。
要不是菲得·羅斯換位一送的動作提醒他,那顆小小的毒針就刺入了他的肌膚。
毒針在左邊臀部上!
陰險中的陰險中的陰險,保羅提醒自己。他那受過比·吉斯特訓練的肌肉向一邊傾斜,受到菲得·羅斯的反擊。為了避免被對方屁股上的小針刺著,保羅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菲得·羅斯壓在了他的身上。
“你看到了我屁股上的毒針,”菲得·羅斯小聲說,“你的死期到了,傻瓜!”他開始扭動著屁股,迫使毒針離保羅身體越來越近。
“它會使你肌肉停止運動,然後我將用刀殺死你,決不會有任何痕跡留下來,查也查不到!”
保羅用力抵抗著,他的大腦中無聲地尖叫著。他那同屬種類細胞的祖先要求他使用密語,使菲得·羅斯動作緩慢,拯救自己。
“我決不說密語!”保羅喘著氣說。
菲得·羅斯目瞪口呆地看著他,顯出一絲的遲緩。這足以使保羅有時間發現對方腿上肌肉某處平衡的弱點。保羅稍一用力,他們的位置便顛倒過來,菲得·羅斯部分身體躺到了地上,被壓在下面。他右邊臀部高高抬起,不能轉動,小小的毒針就插在他身體下面的地板上。
保羅借助手臂上血液的潤滑作用,掙扎著抽出左手,重重地一下擊在了菲得·羅斯的下頜上,毒針剛好刺入他的胸袋。菲得·羅斯抽動了一下,軟軟地倒在了地板上。由於地板上的毒針,他的身子仍然側躺著。
保羅深深地呼吸著,逐漸恢復了鎮靜。他撐著站了起來,站在屍體旁邊,手裡拿著刀。
他極其緩慢地抬起頭來,望著房間對面的皇上。
“陛下,”保羅說,“你又少了一份力量。我們現在該脫去偽裝,來討論一下該怎麼辦,好嗎?你的女兒和我舉行婚禮,以此為一位阿特雷茲人登上皇位開闢道路。”
皇上轉過身去,看著芬倫伯爵。伯爵迎著他凝視的目光——灰眼睛對視著綠眼睛。他們都很清楚對方的想法,因為他們合作了很長的時間,相互一瞥就能知道對方的意思。
為我殺死這個令人不安的傢伙,皇上在說,這個阿特雷茲人年輕有力,但是長時間的苦鬥他也累了。無論如何他也不是你的對手。現在向他挑戰……你知道挑戰的方式。殺死他。
芬倫慢慢地移動著他的頭,過了很長時間才轉過頭來,面對著保羅。
“去挑戰他!”皇上低聲說。
伯爵用他的瑪哥特夫人按照比·吉斯特訓練方式訓練出來的眼睛看著保羅,感覺到這個阿特雷茲青年的神秘和隱藏在內心的崇高精神。
我能殺死他,芬倫想。他知道這是事實。
但是,他自己秘密的內心深處有某個東西遏制著他。他隨隨便便地瞥了一眼保羅,他比保羅具有優勢——能以某種方式把某事瞞過年輕人。他是一個鬼鬼祟祟的人,沒有人能看透他的心思。
根據時間滾動聯繫的方式,保羅了解到一些有關他的情況,終於明白了在預知網絡中他從未見過芬倫的原因。芬倫是一個潛在的危險人物,他差一點就成為科維扎基·哈得那奇。他由於基因模式的一點瑕疵而失去了活力,成為一個閹人。他的才能在於做事鬼鬼祟祟和內心的嫻靜。保羅對伯爵懷著深深的同情,有著他從來沒有過的兄弟般的感情。
芬倫閱讀著保羅的情感,說:“陛下,我必須拒絕你的命令。”
薩達姆四世勃然大怒,疾走兩步衝過人群,重重一拳打在芬倫的臉上。
芬倫臉上立即烏腫起來,他直視著皇上,慢條斯理地說:“我們一直是朋友,陛下。你現在做的事不夠朋友,我將忘記你打了我。”
保羅清了一下嗓子,說:“我們在談論皇位的問題,陛下。”
皇上急轉身,瞪著保羅。 “我現在是皇上。”
“你將到薩魯斯·塞康達斯去當皇帝!”保羅吼道。
“我放下武器到這裡來,是因為你說話的約束力,”皇上高聲叫道,“你膽敢威脅……”
“你的人在我面前是安全的,”保羅說,“一位阿特雷茲人保證過。但是摩亞迪判處你流刑,把你流放到你的監獄星球。不要害怕,陛下,我將按我的意思,盡全力來改善那裡的艱苦環境,使它變成一個樂園,充滿溫和良善。”
當皇上聽懂了保羅話中隱含的意思時,他瞪大眼睛看著保羅。
“現在,我明白了你的真實意圖。”他冷笑著說。
“是這樣。”保羅說。
“那麼,阿拉吉斯又怎麼樣呢?”皇上問,“另一個充滿祥和良善的樂園?”
“弗雷曼人得到摩亞迪的承諾,”保羅說,“在阿拉吉斯的土地上,將會有流動的水和物產豐富的綠洲。也要有衰微香料,因此在阿拉吉斯總會有沙漠存在……還有狂風,以及使人變得強健的災難。我們弗雷曼人有句名言:'為了訓練忠誠,上帝創造了阿拉吉斯。'一個人不能違背上帝的旨意。”
老真言師,聖母凱斯·海倫·莫希阿姆對保羅話中隱含的意思有她自己的看法。她看到了宗教復仇戰爭,急忙說:“你不能將這些人釋放到宇宙中去。”
“你應該想到過去薩多卡人的溫和和善良。”保羅喝道。
“你不能。”她小聲說道。
“你是一位真言師,”保羅說,“你應該對你說的話進行反思。”
他瞟眼看看皇室公主,回過頭來對皇上說:“你最好盡快辦完此事,陛下。”
皇上轉過身去,嚴厲地看著他的女兒。她拉著他的手臂,溫馴地說:“我受過這方面的訓練,父親。”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你不能阻止這件事。”老真言師喃喃地說。
皇上挺直腰,直挺挺地站著,露出一副還為人們記得的尊嚴,問:“誰將代你來進行談判,我的親戚?”
保羅轉身,看見他母親眼睛緊閉,與契尼一起站在一小隊弗雷曼敢死隊衛兵中間。他走到他們面前,眼睛看著契尼。
“我知道你這樣做的理由,”契尼小聲說,“如果我必須……友索。”
保羅看到她說話時在暗暗流淚,便撫摸著她的臉頰。 “我的塞哈亞不需要怕任何東西,永遠不需害怕。”他小聲說,放下手臂,面對著他母親。 “你將代表我去進行談判,母親。帶上契尼,她聰明,眼光銳利。人們常說,沒有人比弗雷曼人更會討價還價。她會用愛我的眼睛去觀察,去考慮她未來的兒子們,考慮他們的需要。聽她的建議。”
傑西卡覺得她兒子的要求苛刻,打了一個冷戰。她問:“你有什麼指示?”
“皇上整個宇宙聯合開發公司的財產作為嫁妝。”他說。
“全部?”她感到震驚,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應該接受掠奪。我想為哥尼·哈萊克爭到伯爵爵位和宇宙聯合開發公司董事的職位。還要給他在卡拉丹的封地。每一個倖存的阿特雷茲人都將得到封賞,地位最低的士兵也不例外。”
“弗雷曼人怎麼辦?”傑西卡問。
“弗雷曼是我的,”保羅說,“他們接受什麼將由摩亞迪來分配。那將是以斯第爾格擔任阿拉吉斯總督開始,但是,這可以等一等。”
“那麼,我呢?”傑西卡問。
“你希望得到什麼?”
“也許是卡拉丹,”她說,看著哥尼,“我還不能肯定。我已經變得更像一個弗雷曼人……我還是一個聖母。我需要有一段安靜的時間來考慮。”
“你將會得到它,”保羅說,“哥尼和我都願意給予你任何東西。”
傑西卡點點頭,突然感到蒼老和疲倦。她看著契尼:“還有皇室的愛妾?”
“我不要封號,”契尼小聲說,“我什麼都不要。我乞求你。”
保羅低下頭看著她的眼睛,突然想起她懷抱小雷多站著的樣子。他們的孩子在這次暴力行動中喪生。
“我現在向你發誓,”他小聲說,“你將不需要封號。那邊的那個女人將是我的妻子,你只是一個小妾,因為這是政治上的需要,我們必須和平解決這次事件,得到蘭茲拉德各大家族的支持。我們必須遵守這些形式。然而那個公主除了我的名字外,不會再擁有我的其他一切,不會有我的孩子,不會得到我的撫摸,也不會擁有我溫柔的目光,更不會有我一刻的需求。”
“你現在是這樣說。”契尼說。她望著大廳那一邊那個高個子公主。
“你對我兒子了解得太少了,”傑西卡小聲說,“看一看站在那裡的那位公主,多麼傲慢,多麼自信。他們說她有自命不凡的文學氣質。我們希望她從這些東西中去找到安慰,她將不會得到其他更多的東西。”傑西卡發出痛苦的笑聲:“想一想吧,契尼:那個公主有名聲,可是她將過著不如小妾的生活,永遠也得不到她屬於的男人的一絲溫柔。而我們,契尼,具有小妾名分的我們,歷史會把我們稱為妻子。”
第一部完
弗蘭克·赫伯特和他的《沙丘世界》
赫伯特的(Dune)系列,以荒漠的亞拉基斯星為背景,這就是沙丘世界。這幾本厚厚巨冊的作品,不只使赫伯特成為大師級的科幻小說家,同時由於他的生花妙筆,把這沙丘世界寫得詡栩如生,這幾個小說可以說是世界科幻小說中出類拔萃之作。
不安全和壓力,是由於我們生存的世界充滿了戰爭、懷疑和憎恨的結果。這種觀念是最重要的主題。
系列小說規模十分龐大,是一套科幻小說的史詩。
的背景是遙遠的未來,那時候人類已經越出了地球,建立了恆星帝國。由三種勢力控制整個社會,一是壟斷整個恆星間運輸的宇宙協會,一是恆星帝國政府,一是掌握行星領土的土皇帝(大公),這三種勢力聯合統治著整個恆星帝國。
在眾多的土皇帝中,有一個阿特雷德公爵。阿特雷德家族一直在帝國占很大的勢力,居很高的地位。也許由於他的努力太大,皇帝感到會威脅到自己的統治,於是找了個藉口,特阿特雷得的封地加以移封,貶到一個荒蕪的星球亞拉基斯星去。
阿特雷得公爵被貶到亞拉基斯星,遠離了統治中心,按理是可以使國王安心的,因為亞拉斯基絕大部分是荒涼的沙漠。不過亞拉基斯星卻出產茉蘭基(melange),那是一種類似香料的東西,是醫治老人病的一種特效藥物,擁有這種物質,就等於擁有最大的財富。
這引起了阿特雷德的仇敵哈肯尼公爵(Baron Harkonnen)眼紅,他千方百計要從阿特雷德手中中將這個星球奪取過來。他說服皇帝借給他所向無故的薩督卡軍團,對亞拉基斯星發動猛烈的進攻。雖然阿特雷德和他的軍隊竭盡全力抵抗,但根本沒有勝利的希望,阿特雷德最後自殺身亡。阿拉基斯里被軍團攻占後,就變成了哈肯尼公爵的領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