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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七十九章終極行動

感染 斯科特·西格勒 8624 2018-03-14
這是他第四次看到那個圖案,只是這次它並不是畫在地圖上或刻在人的皮膚上。 這次是張來自衛星的照片。 在開槍射擊佩里·達西兩小時後,杜·菲利普斯站在悍馬車旁,雙腳套了雙軍靴,站在被凍得像岩石一樣堅硬的路上。一張地圖和幾張衛星照片被攤開在車篷上。 那狹小的道路兩旁都是森林,這里人煙稀少,密佈著灌木叢、倒落的樹木和荊棘。光禿禿的樹枝在路上形成了一個骨骼狀的天棚,這讓黑夜看起來更加陰森。偶爾一陣強勁的風吹走樹枝上的雪塊,樹下集結了兩輛悍馬車、一輛黑色通訊車和60名全副武裝的士兵。 杜的周圍站了一排全副武裝的空降傘兵。大多數士兵表情嚴肅,有些人的臉上甚至流露出一絲驚恐,還有些士兵則認為這是次突擊訓練。這些傘兵都是士兵中的精英,杜知道,但他們還是孩子。有些事情如果你從來沒有親身經歷過的話,訓練根本沒有任何意義。他們中的有些人參與過軍事行動,他能從他們鎮定、堅毅的表情中看出來,但是大多數卻是一副可惡的新手的表情。

他們的頭兒是上校米切爾·奧格登。奧格登40多歲,是個瘦削的人,一副疲勞的樣子。他看來更像戰爭的囚徒而非士兵,但他動作很快,話語異常威嚴,舉止絲毫不顯軟弱。杜能感覺到奧格登親身經歷過戰爭,經歷過很多次。他很高興能有一個作戰經驗豐富的老兵來負責這一排童子軍。 “為什麼是這裡?”奧格登問,“這地方有什麼特別?” “你可把我給難住了。”杜說,“我們目前知道在底特律、安阿伯和托萊多都有病例發生,而瓦加美伽正處在三者中心。這附近有成片的農田與森林,有足夠廣闊的空間讓它們藏匿。我們認為它們正在'集合',要么是人類寄主要么是可能的孵化物,也許兩者都有。” 在從安阿伯坐直升機趕來的路上,杜同默里談過,告訴了他關於孵化物,他們的信息少得可憐。默里起初要求杜對這支軍隊保密,因為他們“沒有必要知道”,但杜強烈反對,並很快說服了默里。

奧格登和這排士兵來自101空中突擊師,是從肯塔基州的坎貝爾堡基地召集並空降過來的。還有更多的軍隊正在趕來,但動員需要花費時間,尤其是這種情況下的緊急動員。空降傘兵被召集過來是因為他們是反應最快的作戰部隊:一分鐘前他們還在做著跳傘練習,下一秒他們就全副武裝,坐在了朝著密歇根飛去的C-130型重型戰略運輸機上。 60名空降傘兵的降落傘和兩輛裝有榴霰彈發射裝置的悍馬車點綴著瓦加美伽北方的天空。杜一直站在降落區域等待著他們,他們只花了15分鐘就抵達了集合地。 三架眼鏡蛇直升飛機正在從靠近底特律的塞爾弗里奇空軍國民警衛隊基地往這邊趕。 國民警衛隊在區域四周圍上警戒線,疏散居民,不讓任何人進來。 101空中突擊師的另外兩個排的士兵抵達還需兩小時,能夠完全從傑克遜調度過來的國民警衛隊師抵達需再過五小時。杜不打算等了。

奧格登拿起一張衛星照片,它上面浮現著紅外照片暖暖的色調。這張照片大部分區域都被夜晚森林的深藍與墨綠所籠罩,但中間卻是紅糟糟的一團,紅色的正中是一個奇怪的白色圖案。 奧格登輕叩這張照片,“那就是我們的追捕目標?”杜點了點頭。 “它是什麼?”奧格登問。 杜聳了聳肩,彈了彈一張從另一個角度顯示這奇異構架的照片。 “我不知道,我們覺得它可能是一個入口,受害者語無倫次地說著關於瓦加美伽的一個'門廊',然後我們找到了這個。” “你他媽的是在跟我開玩笑嗎?”奧格登用他一貫平靜的聲音問道,“一個入口?我們現在是在胡扯《星艦奇航記》裡的鬼科幻嗎,杜?” 杜聳了聳肩,“別問我,上校。我只知道如果你看到了我所看到的生物,你就會知道為什麼我們會出現在這兒。你還有問題嗎?”

“沒有,長官,”奧格登說,“任務就是任務。”他仔細地看著那張照片,這張是紅外照片,所以如果那東西呈現白色的話它一定溫度很高。這四根橫梁,暫且不管它們是什麼,直接橫貫東西。 “這點重要嗎?” “見鬼!我怎麼知道?”杜說道,“我就知道我們要將它炸掉。” 奧格登向照片靠得更近,“這該死的東西至少50碼長。不知道它有多高。你還有沒有更清楚的照片?” 杜又拍了一張相同區域更清晰的照片,清晰度如此好以至於都能看到大樹的枝幹。這奇怪的構架幾乎不怎麼能夠被一眼識別,它那黑綠色的陰影與地面的自然顏色融為一體。這構架位於森林中一大片空地上,周邊是銀妝素裹的叢林。 “那構架,或者別的什麼也好,融化了積雪。”奧格登說,“溫度的確很高。這該死的東西融合得很好以至於它看來幾乎是隱蔽的。”他將紅外照片與普通照片對比了一下,“那在紅外照片上的小紅點又是怎麼回事?”

杜拿出一大疊的紙。每一張都畫著一幅素描,是杜親眼所見從三樓墜下燃燒著的贅生物。他心裡沒底,但這些圖片可以從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孵化物的模樣。他將這些紙分發給了士兵們。 “這些紅點要么是人類寄主,要么就是這些生物。” 一個士兵看到這素描大聲笑出了聲。杜冷冷地盯著他,語調重新變得不容抗拒。他曾經指揮過這般大的孩子去戰鬥,親眼看到他們橫屍遍野。 “你覺得很搞笑?”杜咆哮著,“這些生物至少已造成六人死亡,如果你不端正態度,你可能一小時後就命喪黃泉。” 士兵們沉默了。周圍只有寒風刮過光禿禿的樹乾髮出嘶嘶的聲音。 奧格登將這些衛星照片放在一邊,拿出地圖。 “怎麼打算?” 杜轉向悍馬車,“我們要包圍這片區域。”他在地圖上輕叩了三個地方,“在這,這,和這部署小分隊。森林太濃密車子進不去,所以大家全都步行。我們要仔細查看它,多拍些照片,接著用激光鎖定目標,瞄準無誤後讓眼鏡蛇將這片區域炸個粉碎。之後,你們這些士兵們就要開始射擊任何會移動的生物。”

“如果有人類寄主?”奧格登問,“平民呢?” 杜冷冷地看了眼奧格登,“我說過了,任何移動的生物。” 杜再次轉過身面對士兵們,“現在你們都看照片。你們信不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看到這些生物時,要朝它們射擊。我們不知道它們到底有多危險,所以就當它們威力無窮,大家要全力以赴!” 士兵們瞬間神色大變。有一半的士兵不相信他們現在要對付一些電影中的怪物,另一半的人則相信,但是這些士兵都驚恐地圓睜著雙眼。 “謹慎點,”奧格登說,“明確個人周圍的戰備情況,射擊任何出現在眼前的生物,它們長什麼樣並不重要,它們是敵人!你要像射擊敵人一樣射殺牠們!現在出發!” 佩里在睡夢中輕輕地呻吟。十幾個電極連接在他的頭部和胸部測量著他的每個動作。他的手腕綁在醫院病床上,手臂每隔幾秒就扭曲抽搐一下,拉動繃帶。尖厲的滴滴聲隨著他心臟的搏動持續迴響,房間裡充滿了機器的嗡嗡聲。

床兩側各站了一個穿著防護服的人。每人手上都拿著電棍,但兩人沒有槍、刀或任何鋒利的東西。還是小心為妙。如果達西掙脫了綁帶——一個任何看過他那發達的肌肉之後的人都不會懷疑的“壯舉”——他們會用電棍1萬伏的高壓擊昏他。 他們已幫他止血,但他仍生死未卜。他肩膀上的子彈已經移除,他的燒傷,包括頭部大多數區域,已用濕濕的繃帶包紮起來,他的鎖骨和腿部看得見的腐爛物已被清理乾淨了。但損傷仍然在慢慢擴散——醫生不知道如何治療這病。他的膝關節的手術安排在明天。 他的陰莖放在冰櫃裡冷凍。 他再次呻吟,眼睛緊閉,發出狼一樣的低吼,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他正在做著一個熟悉但比以前更糟糕的夢。 他又站在那個活著的門廊上。這門靠近了他。門很熱,他的皮膚長出水皰,先慢慢變紅,接著變成焦黑色,發出腐爛的惡臭。但他並未在痛苦中尖叫。他不會讓它們心滿意足的。讓它們去死……去死!他會像達西家族的男人一樣堅強地死去。癌變的門越來越近,它們小小的觸鬚在蠕動著前行,佩里慢慢地被炙烤而亡。

“你贏了,孩子。” 在夢中,佩里睜開眼睛。爸爸在那兒。不再是瘦骨嶙峋,而是未得癌症時的強壯結實。 “爸爸。”佩里虛弱地說。他盡力呼吸,但炙熱的空氣燙傷了他的肺。他全身上下每一處都疼痛。什麼時候疼痛才會停止? “你很棒,孩子。”雅各布·達西說,“你真的很棒。你讓它們看到了你的堅強,你擊敗了它們。” 門移得更近了。佩里看著他的手,肉似乎正在變得稀薄,接著融化成灼熱燃燒的一攤黏液,從骨頭上滴落到地上發出噝噝聲。他強忍著叫喊。還有什麼能比你割下自己的陰莖和睾丸還要痛苦的呢? 門貼得越來越近。佩里聽見舊木頭與廢鐵的嘎吱聲,數百年鏽跡叢生的合葉低聲呻吟著合上了。 “很難熬,爸爸。”佩里低啞的嗓音說。

“是,兒子,很難熬。但是你做了別人都不能完成的事。我以前從未告訴你,但是我以你為榮。我很驕傲地稱呼你是我的兒子。” 他感到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在下墜,消解,他合上了雙眼。隧道充滿了深藍色的光。他睜開眼——爸爸消失了,門開了,有什麼東西進來了。 佩里看了過去……開始尖叫。它們就要來了。 杜俯臥在森林裡冰雪覆蓋的土地上。冰冷刺骨。他透過夜視雙筒望遠鏡望去,視野裡那一片黑綠色令杜冬日里的疲勞身體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他說,“還有什麼關於《星艦奇航記》的高深見地沒,米切爾?” “沒了。”奧格登說,“我說完了。”他也俯臥著,手持同樣的雙筒望遠鏡望著遠處的場景,“那到底是什麼?”

“我有個想法,我之前跟你說過的,但是我希望不要被我說中。”達西瘋狂地語無倫次地喊著“門廊”的情景在他腦中一直揮之不去。甚至在救護車上,當瑪格麗特為他包紮傷口時,她說他都尖叫著喊道:“現在把門關上還不晚!”現在,杜害怕,他正在看著的東西可能就是那扇門。 杜回頭看了一眼。兩名士兵正在操作袖珍數碼相機,將鏡頭掃過這可怕的場景。每排士兵中都有兩人負責拍攝。 “你們全部拍到了?”杜問。 “是,長官!”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聲音細小且充滿敬畏。 孵化物們在兩棵龐大的橡樹下奔跑跳躍。兩棵樹碩大的樹冠枯枝纏繞,彷彿架起了一個寬闊的雨篷,多達50個不同體積的孵化物們擠在棚下,有些與他看到從三樓公寓跳出來的一般大,有些幾乎有4英尺高,觸角像棒球棍一般粗壯。 天哪! 50個。我們還以為把它們都解決了。一共得有多少個寄主才能產生這50個孵化物啊?有多少個寄主直到它們孵化時才發現了它們? 這些孵化物們正在建造東西,建造一個機體,甚至可能是活著的機體。厚實的綠色纖維狀台座——有些與繩子一般粗細,有些與I型鋼樑一般——向不同的方向延伸,從樹幹到地面到樹枝再往回。那應該有成千上萬根,構成了一張龐大的三維蜘蛛網,又像是某位現代藝術家建造的叢林體育館。在那密實的台座中心,在兩棵高聳蔓延的橡樹中間,矗立著在紅外照片上顯示白色圖案的構架。 構架由同樣奇異的纖維材料製成,像英格蘭的巨石陣或阿茲特克大神廟一般散發著原始、不祥的預兆。那四條平行線,由東向西延伸,構成了一道高高的拱門,靠近構架中心最短的一條弧的頂點大約突出了10英尺高。最高的那段圓弧,是在尾端的那個,大約向夜空伸出了20英尺。這四道拱門看來就像一個半埋在冰冷的森林地面的圓錐體。 兩條平行的尾巴——暫且這麼叫它吧——從拱門向後一直延伸了大約30碼。它們每根看起來都像原木一樣粗,每根上面都密密麻麻地爬滿了贅生物。 這些孵化物們在巨大的構架上攀爬,用厚厚的觸鬚狀腿緊緊粘住構架表面,像狼蛛一樣輕鬆移動,四處亂跑。杜盡力想數清它們,但它們移動得很快,在那個迷宮般的台座上上下下不斷地編織著。 杜和奧格登大約離構架有50碼,一直看著那個有一扇拱門的大洞。 “眼鏡蛇離這還有多遠?”杜問奧格登。奧格登向通訊兵揮了揮手,他靜靜地走過來遞給奧格登無線電對講機。奧格登低聲說了幾秒鐘,接著說道:“估計到達時間是兩分鐘後。” “他們有沒有裝運上我要求的東西?” “榴霰彈和空對地的火箭彈。他們有足夠的炸彈將那些東西炸上天。” 杜點了點頭,“我們首先用榴霰彈,將這些小混蛋們炸成碎片,希望能夠留下一些東西給學者們研究。” 時間很快過去,杜聽見眼鏡蛇的旋翼葉片微弱的靠近聲。孵化物們立即在綠色構架上四散逃離,有些躲在高大的橡樹上,另一些則趴在地面上。 “發生什麼了?”奧格登問,“它們聽到直升機的聲音了嗎?” “也許吧,讓士兵們現在開始行動,我們可能要……”杜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突然看到構架開始發出亮光。 纖維弧形拱門瀰漫的光照亮了橡樹和森林。起先光線很微弱,幾乎只能依稀看出,但光瞬間增強,令杜幾乎不能再透過夜視雙筒望遠鏡的鏡片近距離觀察了。 “那到底怎麼了?”奧格登問。 杜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我可不喜歡這個東西。讓另外兩個小隊原地待命,我們上前去看個究竟。” 杜站了起來,大步朝前走,不理會膝關節發出的劈啪聲。腳底下樹枝斷裂,積雪嘎吱作響。他痛苦地意識到空降士兵們著陸時是多麼安靜,幾乎未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曾幾何時杜也能夠在叢林中快速穿越,無聲無息——年齡真是讓人力不從心。 杜走了30碼之後停下來,夜色消失了。構架的光將兩棵橡樹照亮,如同白晝。長長的影子伸展進森林裡。地面看來也在以一種不祥的節奏震顫著,是邪惡的惡魔們心臟的飛速搏動。一陣他從未經歷過的異樣的恐懼感爬上心頭,杜感受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這些混蛋們正在飛速朝南方移動。 “給我個普通雙筒望遠鏡。”杜說。當然,望遠鏡馬上遞了過去,軍用的。他望著拱門裡面,那裡的光比別的地方還要明亮,刺得他不得不瞇著眼睛才能看清。 “奧格登,眼鏡蛇的到達時間是多少?” “60秒。” 杜突然感到一陣焦慮。他從未有過這樣恐懼的感覺,從未有像現在這樣的感覺,哪怕是在越南時整個排並肩戰鬥直至被全部摧毀時都不曾有過,甚至於當他中槍時。他從未有過這般恐懼的感覺,他不知道原因。 構架還在變亮。其中一個童子軍突然扔掉武器跑了,尖叫著後退到叢林裡,其他幾個士兵向後退,他們年輕的面龐上呈現出恐懼的表情。 “堅守陣地!”奧格登大叫,“下一個逃跑者立即處決!現在趴下!” 長長影子的跳動表明孵化物們在運動,它們正在快速朝著士兵們跳去。它們奇怪的金字塔、三腳架形的身體沖向叢林,就像成群的蜜蜂,一檢測到危險,就衝出來保護它們的蜂房。 “奧格登,開火!” “開火!”奧格登大叫,他話音還沒落,就听見槍砲聲如雨點般密集地響起。 杜沒有動。建築物的光並未消退,但它開始變色,從雪白變成了深藍色。突然他意識到了他的視野已經不僅僅停留在拱門裡面,而是超出了拱門——藍色的光一直延伸到遠處。 他驚愕地舉起望遠鏡向遠處望去。構架沒有移動,但它身後的叢林也沒有。他再次透過雙筒望遠鏡看去。這藍色是在拱門內,但是它竟綿延了數英里。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槍聲在他周圍咆哮著,但他仍然很堅定。一個士兵的尖叫劃破了長空,因為某個孵化物衝過了槍林彈雨,向他們撲了過去。 但杜不為所動,甚至根本未註意到,因為他正在看著那團藍色的東西。他看到它在運動。 這並不是單個孵化物在運動,而是整團藍色的東西都在運動。他的目光掃過,每次只能隱約看到幾個小生物,這正如以70英里的時速開著車想要看清人行道上的礫石一樣。這是一個藍色生物的海洋,從看不到盡頭的遙遠天邊成群地向前湧動著,尋找著拱門。 “應該有上百萬個。”杜咕噥著,恐懼就好像一件爬滿蜈蚣的外套一樣緊緊地包裹著他。 一聲槍聲響起,距他只有幾英尺遠,中斷了他呆呆的思緒。一個贅生物幾乎滾到了他腳下,蠕動著,扭曲著。奧格登在它跳起來襲擊之前,用槍解決了它。周邊的槍聲減弱了,但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尖叫——孵化物們衝了進來。 “我們快被佔領了。”奧格登說。 “奧格登,下令進行全面軍事進攻,現在!”杜尖叫著,“告訴眼鏡蛇們用盡全力開火……全力!” 奧格登抓起通訊兵的無線電對講機。杜拿起他的.45口徑左輪手槍。一個4英尺高的孵化物穿過大片的叢林奔了過來,它那黑眼睛充滿著狂怒,它那厚厚的觸鬚腿向前揮舞著。 杜毫不猶豫地向它連射五槍,彈無虛發。這金字塔形的黑色軀體就像一堆柔軟的塑料一樣被瞬間撕碎,黏稠的紫色液體濺到了雪地上。 四周的嘈雜聲齊齊湧來:槍聲、重重的腳步聲、樹枝斷裂的聲音、痛苦的尖叫聲、絕望的求救聲和來自孵化物的噼劈啪啪聲。他轉過身看見一個孵化物沖向一個摔倒的正在流血的士兵。杜輕扣扳機,射了兩發子彈,孵化物倒在地上。杜快速彈出空彈匣並裝上了一支新的,這受傷的士兵拔出刀刺向孵化物,一刀又一刀地砍著,直到紫色的液跡噴湧在雪地上。眼睛警惕地掃著下一個目標,杜退到奧格登身邊,盡力保護他召集空中的軍事進攻。 “火狐呼叫白鴿一號,火狐呼叫白鴿一號!”奧格登對著無線電對講機喊道,“全面軍事進攻!重複!瞄準主要目標!發動全面軍事進攻!全力開火!” 好像就在此時,周圍的槍砲聲戛然而止。杜尋找著敵人,但什麼也沒有發現。有些孵化物們在地上扭曲著,被憤怒的士兵們一槍終結。士兵們躺在森林的地上流著血,尖叫著。小規模的戰鬥告一段落。 當聽見眼鏡蛇發射火箭彈時的咆哮聲時,杜拿起了雙筒望遠鏡。藍色的海洋已經游弋到了拱門處。就在那一瞬間,杜看見了令他永生難忘的生物,此生永遠都不可能從記憶中抹去的生物。 它至少有8英尺高,成L形,一段段紅色軀體隱蔽在一個奇怪的藍色甲胄裡,外殼色彩斑斕。六根粗壯多節的腿匍匐在地面上,四條結實的手臂抓著看來像是武器的東西。它的頭部好像覆蓋著色彩斑斕的藍色材料製成的頭盔,頭盔上沒有洞來露出眼睛或者嘴巴。 它後面還有數以百萬計的同類生物正等著傾巢而出。 這就是他所看到的。第一個從拱門裡出來的生物——它的腳踩上森林地面的一剎那,所有不可能都變為現實。好像慢鏡頭回放一樣,杜看著它的利爪慢慢地落在樹枝上。 樹枝被它的重量壓碎了。接著團團煙霧騰空而起。 18枚火箭彈在三秒內擊中了目標。如死亡的咆哮聲,巨大的火球將三棵小樹翻出地面,整個連根拔起。這衝擊波將杜掀了起來,就像拋一個稻草人一樣將他拋下。周圍的士兵也都紛紛倒地。杜重重地摔在冰凍的地上,但他顧不上疼痛,立即爬了起來。 火球升到空中,與晚霞一起照亮森林。拱門的一角被掀翻在空中,瘋狂地旋轉,拱門的另一端淹沒在火焰和火星中。兩條拱形物完全消失了,剩下的兩個一個高高聳立,另一個破成兩半,就好像一根斷裂的肋骨一樣從地面上伸出。 榴霰彈持續降落到這個地方,每一團爆裂的煙雲都引發了高強度的爆炸。斷裂的拱門,那個看起來像一根肋骨的拱門,倒在地上碎裂成十幾個小塊。 杜透過雙筒望遠鏡絕望地看著。它們死了嗎?這些火箭彈攻擊得可及時?他一邊搜索著散落到樹上數百萬的生物是否還在運動,還在攻擊,一邊咒罵著。 空氣中充滿著又一輪的火箭彈的呼嘯聲和咆哮聲。杜抬起頭剛好看見發光的煙霧像惹人注目的蛇一樣朝著拱門移動。火箭彈正中目標,接著又發送出另一輪咆哮的火球。看到大塊的泥巴、枯枝,甚至是綠色的縷狀觸鬚以驚人的速度襲來,杜趕緊趴下。 接著一切都結束了。 最後一輪火球像一輪小小的太陽沉落空中。杜木訥地凝視著,往左輪手槍裡重新裝了一匣子彈。他站在那裡,然後朝前走去。 藍色的光消退了。有人關上了那扇門,不容抗拒地。爸爸也消失了,但卻是滿意的,他對此非常肯定。 佩里的眼睛睜開了。一個星期來的第一次,他有了自己的意識。疼痛也消失了,但他知道那是因為藥物的原因。體內的疼痛是身體在向你發出信號,讓你知道你體內有些不太正常。但現在他與自己的軀體越來越合拍,他現在不需要疼痛來告訴他自己正處在麻煩中。 聲音消失了,但大約50個尖叫聲仍在迴響著。瓦加美伽的蜂房被消滅了。他能感覺到它們的消失,就好像高燒終於暴發而不可收拾,它們的毀滅將他從瘋狂中解脫。 他虛弱地轉頭看著兩側穿著生化防護服的人。他被捆綁著,手臂不能移動。整個房間都是白的。好像到處都插滿了電線。醫院,醫院。他來了。他贏了。 揚聲器里傳來了聲音。 “達西先生,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佩里慢慢地似夢般地點了點頭。 “我叫瑪格麗特·蒙托婭,”聲音說著,“我全權負責你的康復。” 佩里笑了。好像他真能像她說的那樣從他所經歷的事情中“恢復”。 “結束了,達西先生,”瑪格麗特說,“你現在可以好好休息了,都結束了。” “結束?”他說,“不,還未結束。” 沒有結束,甜心寶貝,並未如願,一絲都沒有。瓦加美伽的巢沒有了,但它們並未全部消失。 他仍能感受到它們,能聽見它們的召喚,它們聚集的去建造的信號。遙遠而微弱,但他還是能夠感受到。 這僅僅是開始。毫無疑問。 事後,黑色的樹幹統統在燃燒,樹枝因為爆炸衝擊而斷裂開。兩棵驕傲的橡樹被徹底摧毀,一棵完全著火,那殘存的樹冠燃著熊熊的火焰伸進夜空,另一棵裂成兩半,那白色的木頭暴露在冬天寒冷的空氣裡。 綠色的觸鬚亂七八糟地遍布在地面,大多數還帶著點點火星。一些士兵們在慢慢升起的煙霧中走著,他們的P90衝鋒槍還在繼續掃射。傷員的呻吟聲與火的劈啪聲混合在一起。 強忍著恐懼,杜朝著原本是拱門的地方走去。那些生物的痕跡消失了。 奧格登靠近他,在煙霧中走來,外表仍很鎮靜,就好像他正在家中後花園散步。他將無線電對講機舉到耳朵旁,通訊兵就像一條孤單的幼犬一樣緊隨其後。 “共有56個孵化物,”奧格登說,“全死了。有些可能衝出了包圍圈,但後方不會發現不了它們,所以我們應該是把它們全部幹掉了!” “56個。”杜咕噥著說。 “8名士兵陣亡,”奧格登說,“6名死於孵化物襲擊,2名死於火箭彈的炸彈碎片。另外還有12名傷員,可能更多。” “56個。”杜又重複一遍,他的聲音聽來縹緲而怪異。 “我去檢查傷員。我命令眼鏡蛇撤回半英里。” “好。”杜說,“很好。” 奧格登大步走開,鎮靜地指揮著,留下杜一人站在被摧毀的拱門中心。 56個。布魯貝克有7個,但它們都未孵化。達西至少有6個。還有多少我們不知道已被感染的患者? 8個? 9個? 杜看著這大屠殺的場面,看著逐漸縮小的火焰,搖了搖頭。 如果這裡有這麼多孵化物,那還有多少孵化物不在這裡?還有多少孵化物在路上,等待著建造另一個類似的門廊?杜找不到答案。 他不能休息,很長時間都不能休息。他不能休息,大家都不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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