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北洋儒將吳佩孚:北洋兵戈之五

第11章 第十二章古北口兵馬倒戈

一壇清水,使一場轟轟烈烈的祝壽歡宴大煞風景。在馮玉祥,他只是表明要向吳佩孚要軍餉,要公平合理的待遇。 "兵荒連連,民不聊生,你吳佩孚如此鋪張做壽,我要給你潑點冷水!"在吳佩孚,他卻感到大為丟人。 "你馮煥章不來洛陽,我是想到的;你萬萬不該來侮辱我。古今中外,那有用清水賀壽的?"他越想越生氣,發誓要報復馮玉祥。 吳佩孚勢力很強,他想報復誰,那是輕而易舉的事。只是採取什麼辦法,他不得不認真思考。他皺著眉、垂著頭、緩緩地踱著步子,頭腦裡翻江倒海。不知什麼原因,他忽然想用詩來表述心裡的氣憤。可是,詩路卻不暢。思來想去,競想到去年自己寫在室中的一副對聯:"龍泉劍斬血汪洋,千里直趨黃河黃"句。今天想起正該繼而舒開自己的胸懷,"寫成一首七言絕句,倒是極好的"。他略作沉思,便提筆續上兩句:

大禹神功何其偉,洛陽一氣貫扶桑"好,這是一句好詩!"他先自滿起來。然而,正是這一聲呼叫, 使世界立刻回應出鐵馬金戈的殺伐之聲! 參謀長張方嚴匆匆走來。 "大帥,去漢口的汽車準備好了,你是否還交待一下?" 吳佩孚收的壽禮太多了,他不敢放到洛陽,想放到北京,怕路途太遠,"路上果然冒出一批吳用之徒,像當年的生辰綱一般給劫了走,我不白費心機麼?"他清楚,洛陽至北京,途中有一段路不在他的勢力控制之內。他想到漢口,湖北有個蕭耀南,他放心。所以,他在漢口英租界租了七大間倉庫,他要派兵把壽禮都運往漢口。有人計算一下,吳佩孚做壽收的壽禮價值約400多萬銀元,他一定要派兵護送!

"不必再聲張了。你告訴他們:這是送給蕭督軍的軍械,務必嚴加保護。誰出了差錯,嚴懲不貸!" "好!"張方嚴說:"我一定轉達大帥的命令。"說著,轉身退出來。 "你等等。"吳佩孚又叫住他:"到了漢口,不必告訴蕭耀南是什麼東西。若他問起,只說是軍需品,暫存一下。你去辦吧。"這一年,在中國長江三角洲上,發生了一件震驚全國的大事:齊盧大戰。 三角洲上的一塊肥肉--上海,不僅吸引著無數冒險家垂涎三尺,也吸引著軍事家的青睞。據專家考證,軍閥混戰時期,上海光是鴉片的經營收入,就足足可以養活三個師!毗連上海的浙江督軍、皖系軍閥盧永祥注目了上海;江蘇督軍、直系軍閥齊燮元也注目了上海。為爭這塊肥肉,於是,那燮元便先後給吳佩孚不斷發請"佔"的報告。

吳佩孚坐鎮洛陽,心中只有中原,對於東南沿海的事情不十分感興趣,何況曹錕剛剛買了個大總統,也得給他維護點"和平"氣息。所以,吳佩孚並不同意齊燮元以武力取上海。齊燮元很掃興,他對密友、十九師旅長馬葆琛說:"吳大帥不支持咱們拿上海,我這個督軍不是個空銜了麼!"他決定親自出兵,來拿上海。 盧永祥知道齊燮元要同他兵爭上海,便持著謹慎態度,想與齊對上海平分秋色。二於二是,派屬將馬葆珩(即齊將馬葆琛的弟弟)去南京作說客。但遊說未能成功,齊盧大戰終於開始。 雄踞東北的張作霖,有皖段和革命軍的"三角同盟",又記恨著一次奉直大戰的"仇恨",更加上曹錕不理睬三家的通電,復仇之火漸旺。正在尋機行動,忽聞"齊盧大戰",心情十分高興:"我的機會到了!支援盧永祥,兵出山海關!"

1924年9月15日,奉軍兵分朝陽和山海關兩路向曹直發起進攻--於是,第二次直奉大戰開始! 曹錕是無能對付這場大戰的,亟電吳佩孚問計。 吳佩孚悶在自己的辦公室門後,一手擊罄,一邊思索對策直皖、直奉大戰之後,吳佩孚對盤踞錢塘江上,控制申浦海濱的盧永祥,是懷有沉重的戒心的,盧部不垮,即等於段、張在東南棋盤上留下一隻大"車";盧、齊常常抵觸,隨時可能發生戰爭,又是吳佩孚一個心病。他常常遙視東南,大有"慶父不死,魯難未已"之感。但是,吳佩孚一戰而勝皖,再戰而勝奉,猛然產生了"牢籠浙盧,令其歸直,庶免大動干戈"之念,所以,當齊燮元請他支持戰盧時,他便態度暖昧。不僅如此,吳佩孚還派屬將田仲韜作為他的代表去竭力疏通盧永祥。事未見效果,盧齊開戰;東南峰火起,奉張派兵入關,一場殊死的大搏鬥展開了。吳佩孚思想準備不足呀!

吳佩孚擊罄有時,決策難定:是先戰盧而後戰張呢,還是先戰張而後戰盧?二二者抉擇不定,最後競下了一個糊塗的決心"南北分頭並舉,期於一勞永逸"。他覺得手中的武力雄厚,可以一舉雙勝。吳佩孚的決定得到曹錕同意之後,他便著手製定"討奉計劃"。吳佩孚的自信,是誰也動搖不了的,他在臨戰前,除了擊罄決定原則而外,便是觀天象看陰陽五行,然後製訂作戰計劃,即便是參謀長張方嚴,也不要想在他面前說三道四。經過思索,吳佩孚作出了這樣的作戰計劃: 討奉總司令,由他自己出任,王承斌任副總司令; 前敵分置三路軍:第一路軍總司令為彭壽莘,副司令為王維城、董政國;第二路軍總司令為王懷慶,副司令為米振標,另設總指揮劉富有、副總指揮龔漢治;第三路軍總司令為馮玉祥,下分二路:一路司令為張之江,二路司令為李鳴鐘。後援分置十軍,由張福來任總司令。

計劃決定,吳即率師北上,並要巡閱使署各處主要成員隨行,又電令各軍主要將領赴京待命。 14日黃昏,吳佩孚披著一身晚霞,登上北上專列駛出洛陽。列車共三十餘輛,蜿蜒若遊龍。登上專車,吳佩孚即認為"勝局已定",他把文職人員都找到自己身邊,談古論今;又命人取來文房四寶,他要畫竹。 表面看來,吳佩孚十分坦然自如,但是,細察其心,仍為"能否勝利"在嘀咕:"長江之軍,調它不動了,何況上海還有一個戰場,而上海戰場齊燮元能否戰勝盧永祥?尚無絕對把握。萬一失利,北方將腹背受敵,後果不堪設想。"再說他親督之北軍,到時能否協調作戰?會不會中途有變?吳佩孚都不敢抱絕對希望。就在這樣心神不定之中,他手中的筆也不聽指揮了。屢畫屢敗,竟沒有一幀使他滿意。乾脆,他下令"列車暫停前進,何時畫竹稱心何時再走"。就這樣,赴京"勤王"之兵,竟因為主帥作畫,足足在途中的鄭州停留了四個小時之久1

16日破曉,吳佩孚才到達北京。焦急的曹錕,一見到他便說:"子玉,你可來到了!我急呀!"還不待吳回話,曹又說:張作霖早被政府免職了,此次他以東三省保安司令作亂,當然應予明令討伐。討伐令已經擬出,你就是討逆軍總司令,司令部就設在中南海內的四照堂。 " 曹錕把討伐令交給吳佩孚,吳佩孚又把在洛陽的部署報告了一遍。曹錕聽著,雖然默不作聲,心裡卻有不紮實處,認為只憑吳的這個計策,力量似乎太單薄了,曹錕身邊的一些"御林軍"也都不曾用上,他不放心。所以,他不無憂心地說:"子玉,你的計劃,當然是好的。不過,我還想:是否設置諸如海疆邊禦總司令部、航空總司令部、騎兵總司令部、後方籌備總司令部等機構;另外,我想最好把北洋退職老將也請出,給予軍職"

曹錕說著,吳佩孚聽著。聽著聽著,心里便不安起來:"什麼意思?難道只是為了戰勝奉張嗎?"但是,他還是勉為同意了,均按曹錕意見予以增補。但就在這時,卻有一事令吳佩孚大為震驚:曹錕在應戰前並沒有同吳細商量,匆匆改組了內閣,由顏惠慶出任國務總理,閣員有外交系、直系和馮、段接近人物,簡直是一盤雜拼!所以,吳佩孚只嘆息著暗想:"我是軍人,盡我軍職,聽天由命吧!"吳佩孚到京的第三日(即18日)晚,在中南海四照堂召集了"討逆總司令部軍事會議"。到會將領60餘人,吳佩孚軍戎齊楚,臉蒙嚴霜,他掃視了與會的每一副面孔之後,沉思片刻,才說:"保疆守土,是軍人天職!張作霖作亂破壞,自應討伐。今大總統已發布討伐令,並委子玉為討逆軍總司令。戰火已起,刻不容緩,現在,我發布討逆命令:

命彭壽莘為第一路軍總司令,沿京奉鐵路之線出戰; 命王懷慶為第二路軍總司令,出喜峰口,直趨平泉、朝陽;命馮玉祥為第三路軍總司令,出古北口.趨赤峰"吳佩孚剛說完對馮玉祥的任命,大廳裡突然燈光全熄,頓時一片漆黑。 人心亂了,會場亂了,人們在交頭接耳。 彭壽莘伏在王懷慶耳邊,低聲私語:"此兆不祥!"王說:"滅而滅也!不知主我還是主敵?" 片時燈明。 吳佩孚是相信"天象"的,令剛出而燈無光,恰在任命完馮玉祥時,他那副頗帶憤怒的目光立刻投向馮玉祥。 馮玉祥也不甘示弱,認為吳是故意裝神弄鬼,在糊弄他,也把憤怒的目光投過去。四日相對氣息緊張。

馮玉祥是不相信吳佩孚那一套的,他覺得他是在賣弄,是聳人聽聞。馮玉祥任河南督軍時,就跟吳佩孚因此事大鬧過一場--那是河南大旱時。遍野乾枯,稼禾萎死,馮玉祥號召軍民齊心,人力抗旱。吳佩孚卻說:"且慢,等我起個卦看看。"說著,他連擲六七卦,而後大咧咧地說:"不必憂心了,明天下午兩點鐘,一定有一場喜雨下降,旱象即可解除。" 馮玉祥悻悻退出。 到次日午後,天空卻萬里無雲,驕陽似火。馮玉祥氣沖沖地去質問吳佩孚。 "大帥的卦原來不靈。河南人民苦了!" 吳佩孚卜卦,意不在雨。他平時總覺得馮玉祥激進、赤化,是有意想戲弄他。他笑笑堅定地說:"雨已經下了,還正在下!" "晴空萬里,藍天一片,何言有雨?"馮玉祥頂撞了。 吳佩孚說:"莫斯科現在正在下雨。只是遠水不解近渴!"馮玉祥一聽,方知是嘲諷他的,一聲不響,轉身而去。 現在,吳佩孚自然又聯想到與馮的關係了。他猜想:"此戰難道他要出事?" 正是會場冷寂,吳佩孚鎖眉的時候,有人大聲問:"海軍是否參戰?" 吳佩孚大聲說:"怎麼不參戰?大戰在即,誰也不許袖手旁觀!"他又說:"張作霖有空軍,我命令空軍部隊也全力參戰!" 吳佩孚下達作戰命令的時候,馮玉祥心裡十分不安。他在河南督軍位子上並沒有坐多久,就是因為殺"寶幫辦"和拒收吳佩孚的大員和吳水火不容,而被曹錕以"升遷"為名,調駐北京南苑任了"陸軍檢閱使"。此次受命,他甚為憂慮:他的隊伍出征路線是走古北口。 "為什麼要走古北口呢?"古北口,山嶺重疊,道路險崎,交通極為不便,且地區十分貧困。從這一條路到赤峰,要走多少天才可到呢?大戰已開,兵貴神速,貽誤軍機,可是軍中大忌!馮玉祥皺著眉問他身邊的王承斌:"閣下是籌備總司令,我就要開拔了,此去赤峰,真是山高路險,不知能為我設幾個兵站?" "馮將軍,"王承斌也很坦率地說:"總統和總司令有令:此次出關作戰,不設兵站,各軍給養完全就地籌措。因而,只好請將軍自便了。" "怎麼說,不設後站了?"馮玉祥很焦急。 "我部經過地區,人煙稀少,地僻山荒,千軍萬馬何以自籌?這豈不是"馮玉祥雖性情爽直,心裡放不下涼油,本想說"這豈不是有意將我部力量消耗在荒寒瘠苦的長城以外麼!"但他此刻多了一個心眼,他認為這個意見不是王承斌決定的,說給他聽不如去找吳佩孚。所以,他只冷冷一笑,便告辭了。 馮玉祥找到吳佩孚,開門見山地說:"大帥,出古北口去赤峰,不僅全是險道,而且人煙稀少,荒寒瘠貧,不設兵站,沒有糧秣怎麼行呢?" 吳佩孚渲胖的臉膛,冷冰冰的奸笑。說:"馮將軍,你該明白,仲珊總統有困難呀!執政日短,國庫如洗;各方籌措,也多難能應手。難哪!我們作將者,應盡力為總統排憂。至於說出古北口這一線,將軍更不必多想,此道是奉張主要選擇之道,正是因地勢險要,攻守不易。如此重任,非勁旅不堪承擔。總統和我磋商再三,只得借重將軍"馮玉祥未聽完吳佩孚的"念經",便憤然出去。 大戰伊始,軍行炮響,無不都是揮撤黃金!曹錕、吳佩孚雖然告訴他的各路軍隊首領"給養就地籌措",然而,偌大的一場戰爭,沒有相當的軍械、金錢,那是行動不得的。戰前,吳佩孚感到奇缺的,首先是子彈,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漢陽、鞏縣兩個兵工廠還是滿足不了,他不得不屈駕,向山西軍閥閻錫山借了六十萬發。錢呢?財政部庫空如洗,許多謀士絞盡腦汁,決定立即發行庫券400萬元,另以崇文門稅收作抵發行公債400萬元,再發行輔助幣200萬元,共可籌千萬元。但是,言之成理,行之維艱,哪裡有如此巨款到手?最後七求八乞,連外交部存款、中日實業公司存餘官款、追討山東鹽商海防經費和沒收盧永祥煙台所辦濟通銀號現金2萬元也查抄,還只是個微小數目。吳佩孚焦頭爛額,仍無補拮据。正在這時候,前線來報:九門口軍事失利,堪堪失守! 吳佩孚決定立即親赴前線督戰。臨走出北京之前,急忙把他的謀士謝宗陶找來,甚為衝動地說:"今事已急,款無從出,奈何?,謝答:"主不出力,賓有何方!" "有無非常辦法?" "請財神。只此一舉了!"謝說:"由大總統出面,約北洋宿將如張敬堯、陳光遠、李純、王占元等人筵宴,即席勒助軍餉若干萬元,事後由財政部籌款償補" "不妥!"吳佩孚搖頭:"尚不到此等地步,還有何辦法?" 謝想想,說:"召中交兩行負責人來,勒取尚未發出之中交幣鈔各200萬元,加印軍字,作軍用券行使,或勒借各100萬元,事後由財政部籌償。" "好,此法甚好!"吳佩孚總算找到一點籌錢門路。匆匆措辦,結果雖只得到40萬元,他卻不得不揣著趕赴前線。 吳佩孚的討伐令下達之後,各路軍先後開赴指定地點: 東路彭壽莘部,原駐灤縣,立即轉進至山海關前線;董政國師由洛陽至北京,轉赴冷口前線;馮玉榮部駐守九門口。 西路王懷慶部原為毅軍,以游擊三大隊開赴熱河。 西路軍中的胡景翼師,是陝軍。由通縣北開,雖好勇鬥狠,卻不能持久,又無紀律;吳佩孚怕他們不肯出力,派親信週愚夫隨軍督戰。造成胡、週矛盾,軍隊失去戰力。 中路軍馮玉祥,由南苑出發向古北口開進。 此時,天高雲淡,西風落葉,長城內外,一片蕭疏。馮玉祥發兵之時,已是濃眉緊鎖,氣怒填胸。邊走邊想,越想越氣:"吳子玉竟要如此出兵,我怎麼戰?"上午十點三刻,大軍剛行至昌平,他便對身邊的旅長張之江說:"傳令:就地宿營!" 張之江不解地說:"現在十點多""依令速傳!" 張之江隨馮玉祥已有十餘年,深知他的治軍方法。行軍之中,從不見如此鬆鬆垮垮;戰爭急在燃眉,競下令安營,何況,奉軍進攻已逾六天。可是,張之江也知道,馮玉祥是個講究謀略、治軍有方,很少打敗仗的人。 "他令宿營,一定有道理。"便不敢再問。 馮玉祥軍到昌平便駐足不前。他的心情十分紊亂:本來,他是應該發揮自己"常勝將軍"的雄威,揮戈馳聘,再立戰功的;可是,作為"王師"之一,他的一切應享待遇,都低於別人"三等"。以致,他不得不從"自我毀滅"的前景去珍惜自己的命運;何況,他和主帥吳佩孚又是同床異夢。何去何從?他要對他的部隊負責, 軍隊住定之後,馮玉祥沒有召開任何形式的會議,也不召見任何一位下級軍官,只悶在室內沉思。在他身邊的,只有衛隊長孫飛--一個跟隨他八年剛剛二十多歲的白臉蛋。這小伙跟他緣份很厚,很了解他的心情,因為馮玉祥給了他相當的學習文化條件,現在他倒是馮的"老師"了。孫飛很機靈,常常為馮玉祥提醒著他一時疏忽的問題,在馮面前有"第二參謀長"之稱。這些天中,為此次出征的不公正待遇他早已心中不平,只是沒有瞅到"進言"的機會。現在,馮玉祥悶在幽室,而幽室中只有他能出入,他覺得良機已到,便決心說出該說的話。 總司令,孫飛一邊為馮玉祥泡茶,一邊說:"今晚咱們過懷柔,明天及早便可到達古北口" 馮玉祥瞪了他一眼,不耐煩地說:"好吧,你自己先到古北口等我吧,我將有一個最大的勳章賞給你!" 小孫知道馮玉祥說的是氣話,心中更有底了,忙改口說:"馮將軍,這次出征,我覺得咱們上當了。你瞧" 大膽,胡說!"馮玉祥故意發怒:"興師之初,你怎麼敢亂語蠱惑軍!" "仗都打起來了,大白天你命令軍隊住下,這也得算蠱惑軍心吧!"小孫撞了一句。 馮玉祥笑了:"小東西就是腦瓜靈!那樣,我聽聽你的意見。"小孫膽子大了。說:"曹老買個大總統,吳子玉駐洛陽,他們是想獨霸天下的。天下若真是他們的了,他們還得當宣統,當袁世凱。咱不能跟著他們拼命,咱們得自己幹。" "自己怎麼於?"馮玉祥問。 "我聽說段祺瑞、孫中山、張作霖三家聯合了,段祺瑞在上海、浙江還有勢力。咱們為什麼不能參加他們的聯合呢?我覺得那些人幹的總比曹老三強!" "別胡說!"馮玉祥生氣地說:"你懂什麼?咱們是大總統的隊伍,怎麼能和大總統的敵人聯合呢?" "大總統對咱又怎麼樣呢?"孫飛說:"就說這次出征吧,出古北口這條路是人走的麼?再說" "好了,好了!別再說了。我想靜靜,你去吧。"孫飛走了。馮玉祥又陷入了沉思-- 自從曹錕買了總統之後,孫中山、段祺瑞、張作霖的反直聯盟便更加公開化和激烈化,發通電聲討之外,出兵入關,支持盧永祥;在奉軍入關的同時,孫中山的兒子孫科、張作霖的兒子張學良以及盧永祥的兒子盧小嘉在瀋陽密會,進一步達成共同反曹、吳的"三公子會議"密約。馮玉祥有心參入這個聯盟,他不想再過直系家族中的"外子"日子一一他受到的待遇太不公平了。他離開河南時,吳佩孚答應每月從河南協助他軍餉二十萬元,這卻成了畫在紙上的一張餅;曹錕說他的軍餉由政府撥給,但是,政府已經十一個月沒有給他分文了! 馮玉祥從南苑出師的時候,王承斌告訴他"各軍皆不設兵站"的話,原來是假的:彭壽莘的一路軍,是名副其實的"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王懷慶的二二路軍是不設兵站,可是,該軍從喜峰經平泉到朝陽這一路,是直軍的根基地,又是最富庶的地區,可以說處處是兵站。只有馮玉祥一無所有。 馮玉祥透窗北眺、群山綿綿,嶺巒重重,簡直是一一堵無縫的屏障,"千軍萬馬,如何攀越?"他再南望京華,卻猛然想起他的"草亭"新事-- 馮玉祥移軍南苑之後.為了悼念死在這裡的將士,他修建了一個紀念亭,叫"昭忠祠"。落成的時候,他的老友、同盟會老會員孫岳(禹行)前來致祭。這位孫岳也是曾被曹錕撤過第三鎮中校參謀職的。後來一度到陝西,與國民黨人胡景翼結納甚深。曹錕任了直隸督軍之後曾任命孫岳為直隸省義勇軍總司令。直皖戰後曹、吳懷疑他與段有勾結,便只給了他一個卑小的十五混成旅旅長兼大名鎮守使的職位。他跟馮玉祥關係甚密。馮玉祥對他講了受到的歧視,流露了"他圖"的思想。孫說:"你若決一這樣乾了,我必竭全力相助。此外,還有胡笠僧(即胡景翼)也定然願和我們合作。" 胡景翼對馮玉祥印象頗深,又極崇敬他,經孫岳通達,他便到北京來與孫、馮相會,三個人思想相一致,共表合作決心,聯成"草亭"之盟,並相約稱之為"草亭秘議"。 "草亭秘議"正好同瀋陽的"三公子會議"遙相呼應,異曲同工。所以,在馮玉祥離開北京的時候,幾番匆匆去見曹錕,說:"十三師王懷慶部赴前方了,北京防務空虛,請把孫禹行的十五混成旅調來拱衛首都。"曹以為馮關京城治安,即調孫部進京,委以北京警備副司令職。馮玉祥南苑開拔時,孫去為他送行,低聲在他耳邊說:"將軍,你特意把我搬到北京來,是不是要我為你們開城門?" 馮玉祥還是繼續北上了,他的部隊到達古北口時,已經是他受命後的第十四天,即11月1日了。然而,當大軍剛到時,馮便下令野外架棚,就地住宿,作好繼續行軍準備"。但他卻遲遲不發行軍命令。 馮玉祥的部隊共為五個旅,作戰安排是:先頭部隊是張之江旅,次為宋哲元旅、劉郁芬旅、李鳴鐘旅,鹿鍾麟旅殿後。軍隊住定之後,馮玉祥便帶著孫飛來到鹿鍾麟的帳篷。 "總司令,你來啦。"鹿鍾麟說。 "來看看你的隊伍掉隊了沒有?"馮玉祥說。 "奉張向朝陽進擊的先頭部隊已衝破王懷慶的防線;山海關的戰事也激烈,咱們" "你著急了?" "戰爭麼,瞬息萬變。" "我已通知沿途各縣、區長了,要他們迅速將公路加寬。" "明修棧道總司令?" "難得你明白。"馮玉祥說:"從今天起,你部要以向著北京方面練習行軍為主。可以全副武裝,也以徒手;可以支起帳篷,也可以把帳篷留在曠野仍回駐地。" "是,總司令。"鹿鍾麟會心地笑了。 馮玉祥回到自己帳篷還未坐定,便有人回報:"一位陌生人要見將軍。" "什麼樣人?" "不願報姓名。高身個、白淨臉,一副商人打扮。說有要事,一定要見將軍。" "現在何處?" "暫住古北口一家客棧。""派我的車,:立即去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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