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北洋之祖袁世凱:北洋兵戈之一

第16章 歸宿

一 袁世凱筒布撤銷帝制的那天,在北京西山發生了一件十分離奇的故事: 西山,處在北京西郊翠微、平坡、盧師三山之間,三面青峰環抱.南面敞向平原,是一片林術茂密,野草清香,奇石嶙峋,泉水清清的美麗地方,自山麓而上,密林問藏有長安寺、靈光寺、三山庵、大悲寺、龍王堂、香界寺、寶珠洞和證果寺八大處。那一天,在大悲寺後山腰掘山開石的人們,竟然開出一個古洞,宛為一問客廳,四璧空空。唯廳中央地面上,參差不整的堆放著10個獸雕,刻工到還精巧。文物家疑為是珍寶,經認真考證,原來是熊、獾、鶚、鳥、狼、驢、豬、蟒、猴、狐和癩哈蟆等10種動物。既不像陪葬品,又不像單葬。正是專家們琢磨難定時,忽然發現獸身下有字,模糊不清。再經滌洗,竟然發現是10個人的名字:那熊下是多爾袞,獾下是洪成疇,鸚鳥下是吳三桂,狼下是和坤,驢下是海蘭察,豬下是年羹堯,蟒下足曾聞藩,猴下是張之洞,狐下是慈禧,癩哈蟆下是袁世凱。 、有見過袁世凱的人笑著說:"像,像極了。袁世凱走起路來,總足邁開八字步,頸短腿粗,真像個不緊不忙的癩蛤蟆。"還有人說:"袁毗凱有意當皇帝的時候,陶然亭癩蛤蟆翻坑,從早到晚叫個不停,"更有人說:"當初小丫環見袁世凱金龍盤身,嚇摔玉茶杯時,怕就是看見蛤蟆嚇的吧?"這件事是真是假?沒人考證,反正是京城中傳了許久。

傳佔是在外邊傳的,袁世凱住在中南海,中南海戒備森嚴,他聽不到,他電沒有心腸去打聽。皇帝不當了,他還要當大總統。因而,袁世凱還是最忙的人。 陸徵祥的國務卿沒當好,袁世凱把他頭上的這頂紗帽收回了,收回之後交給了徐世昌。徐世昌重又登上國務卿寶座。陸仍當外交總長。 段祺瑞樂意出山了,袁世凱想复他的職,叫他仍當陸軍部總長。可是不行,馮國璋拒領參謀總長這角,這一角比陸軍總長還重要,由段去做參謀總長吧。 帝制取消了,護國軍自然不會再成立了,袁又想拉攏蔡鍔。所以放出風來:只要蔡歸歸順北京,便讓他當陸軍部總長。這只是袁一廂情願,還不知蔡鍔幹不干? 袁世凱心裡一直很焦急,帝制給他造成的局面,他自知不是一紙宣鹵可以安定的;眾叛親離,皇帝不能當了,大總統還有人擁護嗎?無論是護國軍的蔡鍔還是複還官位的徐世昌、段祺瑞,袁世凱都覺得他們之間形成了一條深深的鴻溝;而眾多的將軍、巡按使,也不是他袁世凱休戚與共的關係了。他感到了孤獨,感到了冷落,心裡鬱鬱沉沉悶著一股氣,十分壓抑。

然而,怕發生的事情,卻偏偏接連發生了。 袁世凱在宣布取消帝制後,即讓四川前線北洋將領向護國軍蔡鍔要求停戰議和,並且提出了和談條件: 一、滇、黔、桂三省取消獨立: 二、三省治安由省軍民長官負責維持; 三、三省所招新兵一律解散; 四、三省派往戰地的兵士一律撤同; 五、三省自即日起,不准與官軍交戰; 六、三省各派代表一人來京籌商善後。 這6條件,彷彿是袁世凱"討逆"取得全勝了,他只是要求"敗 軍"順降。可見他仍以總統自居。護國軍自然不能接受這樣的條件。於是,他們也以勝利者姿態,同樣提出6條談判條件: 一、袁退位後貸其一死,但須逐出國外;

二、誅帝制禍首楊度等3人以謝天下; 三、大典籌備費及用兵費6千萬元,應以查抄袁及帝制禍首的 財產賠賞之; 四、袁氏子孫三代均應剝奪公權; 五、依照民元約法,推黎副總統繼任大總統; 六、除國務員外,所有文武官吏一律照舊供職,但關於軍隊駐地,須受護國軍的命令。 針鋒相對,旗鼓相當。和談談不下去了。 袁世凱依然總統自居,國人忿怒極大,各地軍民紛紛揭竿而起,討袁聲勢波及全國,連一些帝制派也紛紛調頭轉項,成了反袁派: 廣東獨立了; 浙江獨立了; 山東醞釀獨立未決時,陝西獨立了; 更有些人趁火打劫,利用獨立爭奪權力:張作霖以準備獨立的姿態,取得了盛武將軍、督理奉天軍務大權;許蘭洲以獨立為要。芝取得了黑龍江軍務幫辦之權;就連張勛也乘機取得了督理安徽軍務大權,倪嗣衝取得長江巡閱副使兼署安徽巡閱使職......烽火四起,戰亂紛呈,這本米已夠袁世凱焦心的了,日本人也跟著打劫。日本政府以"保護各國僑民"為藉口,出兵中國,命第二師團整裝待命。在日本人策動下,前清肅親王善耆等在大連召集宗社黨開會,要組織"勤王軍",復興大清;日本人又勾結蒙古巴布扎佈在海拉爾舉行暴動。緊急情報夜以繼的飛到北京,袁世凱安不下心了,他在居仁堂團團打轉,再也想不出良策。

就在居仁堂亂成一團亂麻之際,黎元洪氣沖沖地來了。這位和袁世凱久不照面的黃陂人,一見面便說:"帝制不制了,你得有一道正兒八經地命令取消我的王位。我不能作你洪憲的殉葬品。" 袁世凱對他苦笑笑,正想解釋,黎元洪又說:"我在你的《政府公報》上看見有人上的一道奏摺,保舉某人作什麼官,說此人曾由參謀總長臣黎元洪保舉字樣。你得追查追查,此話依據是何?我在何時願意稱臣了?不弄個水落突出,我可是不答應!" 袁世凱還是苦笑,未及解釋,黎元洪已匆匆離去。正是袁世凱呆不知措時,有人送來一封上海來電,他接過一看,是老友唐紹儀的--又是一位久不晤面的朋友。他打開一看,光是"抬頭"便令他一驚,他既不稱"總統",又不叫"執事"而是稱"先生"!電文說道:

白宮睽隔,瞬已二載。先生撤銷承認帝制之令,而居總統之職,在先生之意,以為自是可敷衍了事,第在天下人視之,成以為廉恥道喪,為自來中外歷史所無...... 袁世凱不曾看完,便把電報扔在地上。因而,和這封電報一起來的還康有為一電,袁世凱連看的勇氣也沒有了。 二 楊度的身影在居仁堂消失了。消失的還有孫毓筠、嚴復、劉師培、李燮和和胡瑛。據說,他們的歷史使命已經完成了。該他們做的事,他們都做到了。不該他們做的事,他們想做,電無能為力。連袁世凱也這麼想。想當初,緊羅密鼓"籌安"的時候,袁世凱一分一秒也離不開他們。今天,他竟不想見他們了。 "籌安六君了"之外,還有一群人也不多見了,那就是被稱為袁氏門下"卜三太保的,如朱啟鈐、段芝貴、周自齊、梁士詒等等。阮忠樞是尾打不掉的,但是,也大大地失寵了。真奇怪,為什麼越親越疏呢?

不知道。 1916年,袁世凱總覺得流年不利:他決定元旦改元登極,5天前,瑞蚨祥把龍袍就送來了,讓他試穿,他覺得不是他的,硬是不穿;籌安會裡的禮儀官讓他審視大典儀程,他眼角兒也不瞥。這好,果然元旦這...天一切都沒有做。接下來,就是從南到北的中國大亂,袁世凱便忙中再無主張了。在各省先後獨立的時候,袁世凱已經焦頭爛額,力不從心了。他拉出黎元洪,黎元洪跟他貌合神離;他讓徐世昌再任國務卿,可徐世昌在南北和談中又一籌不展;唯有段祺瑞,還算一個有用的人。於是,在4月21日,袁任命段祺瑞為國務卿,代替了徐世昌。段祺瑞是堅持責任內閣制的,袁不得已於5月8日正式公佈政事堂改為國務院,稱為責任內閣。再經過努力,最後終於達成舉行一個有廣泛代表性的南京會議,來認真研究包括袁世凱退位、各派團結、國體問題等緊迫國事。會議是5月15日召開的。會議一開始就陷入了馬拉松狀態、爭爭吵吵、各執己說。袁世凱坐在北京,坐在他的居仁堂,想搖控會議,以達至於穩住大總統地位的目的。誰知,他的算盤就是無法如意地打下去一一有三個人使他失魂落魄:

陝軍旅長陳樹藩,是協助陝西將軍陸建章追擊白狼叛亂時有功的人,袁世凱特別器重他,升任他為陝西鎮守使。雲南獨立後,陝北民軍揭竿而起,陸建章調陳去鎮壓,那知陳與各路民軍暗中聯繫,竟於5月9日在蒲城宣布獨立,自稱陝西護國軍總司令。陸建章派兒子、陝西第一旅旅長陸承武去截堵,結果競成了俘虜,成了陳的人質,逼得陸建章自動離開陝西,下台而去。陳樹藩18日去西安,當即宣布陝西獨立。 陝西獨立了,西南大門敞開了,袁世凱感到半璧江山都動搖了。 就在袁世凱為陳樹藩背叛氣惱的時候,陳宦在四川宣布獨立。陳宦雖非北洋嫡系,卻是袁世凱的心腹。雲南緊張之後,袁世凱才把他放到四川,想讓他為他把住西南大門,阻止蔡鍔北上。帝制取消之後,袁命陳宦與蔡鍔接洽,商淡四川停戰事。四川戰事暫停了,陳宦競步著南京馮國璋的後塵,率先發出通電,勸袁退位。袁世凱不理他,9天之後,他又發出勸袁退位的第二次通電。這個通電的措辭十分激烈,連稱謂都換成了"項城",甚至直呼"袁氏",並且表明自己出於公心,已有電勸其退位,項城"則以妥籌善後之言,為因循延宕之地";二次通電忠告,項城則"謂已交由馮華甫在南京會議時提出。是項城所謂退位云者,決非出於誠意。"接下來便表明:"項城先自絕於川,宦不能不代表川人與項城告絕。自今日始,四川省與袁氏個人斷絕關係。"

袁世凱這一氣,幾乎昏了過去。屋漏偏逢連陰雨! "二陳"的氣惱尚未消,湖南又出來個湯薌銘,繼陳宦之後,成%獨立的第8個省。 湯薌銘在湖南,原本是決心為袁把好南大門的,袁也寄予厚望。可是湖南人民卻不答應,他們一方面形成反袁怒潮,一方面開展驅湯。湖南各地,各種武裝暴動先後發生,中華革命黨人公然組織敢死隊沖進將軍署。湯薌銘嚇破了膽,他不敢出來了。 湖南內部的亂起,廣西、四川的先後獨立,更加上全國反袁怒潮興起,湯薌銘不能不考慮自己的前途,他通過國民黨人譚延閻的關係與國民黨軍入建立了聯繫,國民黨人以"承認湯為湖南都督,保證不算舊賬"為條件,要求他脫離袁獨立。湯薌銘於5月29日宣布湖南獨立。宣言說:"......公(袁世凱)即取消帝制,不免為國法之罪人,薌銘雖有知遇私情,不能忘國家之大義。

三 袁世凱病了,病得很重。 三中南海迎來一個旺盛的夏。然而,中南海卻依然冰封雪蒙、沉沉死氣。 袁世凱病情日日加重。 4月以前,他還按時批閱文件,照常接待客人和下屬。那時候,他不承認自己患有什麼病,他的體質很好,當年攝政王載灃把他罷職時說他"患足疾",那是妄加的,他連足疾也沒有;戎馬倥傯幾十年,幾乎連頭疼腦熱也不曾患過。他在中南海有中西醫醫官4人,這4人幾乎終日清閒無事。現在,他病了,真的病了,連下樓也困難了。 一天,他把中醫劉鼎臣叫到面前,呼著他的雅號問:"紹業,我到底有沒有病?病情是輕還是重?" 這個曾經做過酈縣知縣,因為兩件銅敦得罪了頂頭上司--陝西巡撫端方而丟了官的祖傳中醫,一直對袁世凱懷著知遇之恩。現在,恩公病了,真的病了,病得不輕,他不能隱瞞病情,他得坦誠對他講。然而,袁世凱畢竟心火太盛了,自信又那麼強,怎麼說呢?要以寬心為主。劉鼎臣輕輕地搖著頭,說:"大總統,人食五穀。誰能無病!大總統近來國事太繁,心情不暢,多半是因憂鬱而到胸塞,因胸塞而影響著寢食。大總統若是把心放寬些,自然會暢快而心舒。病自然也就輕了。"

袁世凱點頭微笑了。 "我相信自己沒有病,更不會死。老天不許我死。我死了,這個爛攤攤子誰去收拾呢?你說是呀不是?"劉鼎臣點點頭。隨後給他開了一劑人參、白朮、黨參、黃芪之類的補氣藥物加以調補。最後說:"人都是這樣,正氣強盛,疾病就不容易發生。這就是《內經》上說的:正氣存內,邪不可干,"邪之所湊,其氣必虛。大總統振作起來,會很快好的。 "說罷,便退了出去。 袁世凱是只相信中醫或說只相信劉鼎臣的,"中醫的望聞問切就是比洋人用洋玩藝強!脈是人的魂,什麼都在脈上。"所以,袁世凱不相信西醫。劉醫生的話他深信不疑。 袁世凱真的病了,真的是打氣字上引發的病--一張假的《順天時報》,氣得他半死;妻妾們為妃、嬪之爭,又氣得他半死;打從那之後,內內外外,幾乎沒有一天不發生讓他氣怒的事;現在好了,連他的親信陳樹藩、陳宦和湯薌銘也站到他對立面去了,並且還大罵一場。 "你們不要我當皇帝,我不當;我那總統卻是你們選的呀!我不當皇還當總統總可以吧?我競成了國法之罪人。"袁世凱思想不通,雖有中藥吃著,病情卻不見好轉。 袁世凱瘦了,體質明顯得弱了,58歲的人該是虎氣不消。可他,卻一臉土色了;眼神也明顯得灰暗,常常閉目;言談也大大地減少了。躺在床上,似睡非睡。這幾天,小便感到特別困難--他的明顯病症是膀胱結石。小便來了,常常憋得頭臉發青。 袁克定一直在袁世凱身旁,表現得十分孝順,殷勤。不知是懺悔的表示,還是別有所盼(老爹不當皇帝了,老爹還是總統,總統選舉法規定,"繼承人由現任總統推薦。傳子傳賢,全由現任總統定。"袁克定想:老爹在最後彌留時刻,說不定會說一句"傳子"的話,有這句話,我便可以周旋一切了。有本領的老二克文,早已宣布不爭權位了,老爹一死,我袁克定是正出、長子,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從家到國,誰能爭了去?!)只有他袁克定心裡明。 "大爺,這樣下去不行。中藥藥效太小了,請西醫吧。"克定幾乎是以不用商量口吻,只要老爹同意。 袁世凱已經多經折騰,疼痛難忍了。水不能斷,不斷水,就得排尿。排尿就要經歷痛苦。痛苦在任何人身上都不是好事,袁世凱不能不改變不信西醫的初衷,他點頭答應了。 一位叫貝熙葉的法國醫生走進居仁堂。在袁世凱病床前,他立起高高的身材,用藍色的眼睛打量許久,又用聽診器聽了許久,才說:"需要住醫院,手術,取石。" "老人家體弱呀!"袁克定說:"只怕經不起手術了。" 藍眼睛搖搖頭。 "沒有辦法。尿會憋死人的。"大約是法國人也看到袁世凱經不起刀了,又變了變口氣說:"那就只好先導尿。導尿解除痛苦。" 法國醫生按照他們的老師教授的辦法,先在袁世凱脊梁扎了一針,送進相當容量的麻醉劑,待了片刻,便用5只玻璃火罐在袁的后腰部位往外導尿。可是,從玻璃火罐中導出來的,竟是夾雜著m水的液體,只是沒有拿給袁世凱看罷了。他只不住地呻吟,額上冒著汗珠。 導尿總算解除了暫時的痛苦,袁世凱面上略現了平靜。到了黃昏,他對兒子說:"你把徐菊人和段芝泉叫來,我有事向他們說。"袁克定說:"大爹,你太疲勞了,改滅再說吧。" 袁世凱搖搖頭。 "現在,我現在見他們。" 袁克定出去了。工夫不大,徐世昌和段祺瑞便來到居仁堂。袁世凱握著他們的手,卻閉著眼睛只搖頭。徐、段二人也只握手,不言語。半天,袁世凱才把放在身邊的大總統印交給徐世昌,然後,少氣無力地說:"你們記著,總統應該是黎宋卿的。我不行了。就是病好了,也不能乾了,我準備回彰德去,還住洹上。"說罷,便閉上眼睛。 徐、段站起身,說:"大總統好好休著,病會好的。"又站片刻,這才退了出去。 這是6月5日的晚上。從此之後,袁世凱便昏迷不醒人事了。法國醫生的導尿,徐、段二人從中南海抱走了總統印,中南海一下子塌了天:一生默默無聞的於氏夫人先是痛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訴說,像是一生中悶在胸中的話只有此刻才能吐盡。 "你要去了,你先去了!你輩子對不起我,弄了這麼多姨太太,又養了這麼多孩子,你死了都丟給我,叫我怎麼辦哪?" 於夫人這麼一哭一鬧,姨太太,孩子們驚覺了,:二子克文領著他們一起跪倒面前,口口聲聲"請娘賜死!" 長子克定一見這局面,忙出來向姨太太、弟弟、妹妹們賠好話:"娘是急瘋了,大家務必體諒,家中一切事全由我承擔,都怪我:"他又對娘說:"娘,不要再鬧了,大爺還沒有斷氣。你領頭鬧,怎麼得了呀!" 家亂總算暫停了。 夜深了,天空張滿了濃雲,星星都到另一個世界去了。無風,夜很靜。 大約是有人招呼,午夜時,徐世昌、段祺瑞、王士珍、張鎮芳等四人來到居仁堂。但袁世凱已經幾度昏迷,不能說話了。徐世昌湊到他耳邊,低聲說:"總統有話,請早點安排。"袁世凱微微睜開眼睛,嘴唇動了幾下,竟是一字也沒說出,又昏迷過去。 有人在居仁堂客廳外竊竊私語,彷彿又是湖南傳來的消息,說是袁派往湖南的援湘軍副司令唐天喜叛變了--唐天喜原本是一個梨園角色,袁世凱喜歡他一表清雅人才,才拉到身邊作隨身侍從。他白幼跟袁,參加過朝鮮中日戰爭。此次滇亂無親信可派,才命他任湘軍副司令。唐天喜叛變了,對中南海確是一大震驚。偏偏在這時袁世凱清醒了。微風把私語吹到他耳中,他聽得明明白白。於是,翻過身來,拼力大叫:"唐天喜反了!唐天喜反了!"喊過,又閉上眼睛。直到東方泛出魚肚白,才又見他面上頗顯紅光,眼睛睜開,噓著口,動動嘴唇,好大了陣,才說:"是......是他......誤我!"一聲喊過,痰又擁上。只見他把嘴巴張嗆了兩次,便撒下手。時為916年6月6 日上午,袁世凱享壽58歲。 四 袁世凱死了,世界上少了一個活人,地面上多了一座墳塋。 據說,葬在河南彰德的袁世凱墓,是用混凝土修成一個類似城門洞樣子的"穹室",另外還有隧道、石門和石牆。放在這裡的,是一口"12辰"的陰沉木棺材;躺在裡邊的袁世凱,身穿祭天禮服,頭戴平天冠,腳穿朱履。有人說身上還披一件想在登報時穿而未穿的龍袍,不知真假?墓地佔地40餘畝。埋在地下的東西都看不見了,只有地面上,卻留下一座綠色琉璃瓦頂的石碑樓,左右對稱的石柱、石馬、石虎、石獅、石人;還有一座"饗堂院",叫景仁堂,裡邊供奉著袁世凱的"神位",還陳列著他生時常用的東西;墓口一層,是洋灰鐵筋套牆,第一層南北長28丈,東西寬22丈25尺,墓高9尺。墓地四周種植了許多松、柏、梅、槐,能見著鬱鬱蔥蔥。為葬袁世凱,政府撥款50萬元,從總理到督軍、鎮守使、師長們又解囊相助25萬元,可渭轟轟烈烈,隆重之極! 不過,宇宙並沒有因為袁世凱死而有絲毫變化,老天爺該刮風的時候還是刮風;該下雨的時候照常下雨;每過去120天便更換一個季節;天冷了,人們添衣服;天熱了,再減下來;餓了吃,困了睡!一切都那麼按部就班,平平靜靜。只是:袁世凱留下的這一群從小站練兵起的英雄豪傑們,從此之後卻不是兄兄弟弟、親親熱熱了,一場混戰揭開了,一戰就是十幾年。國苦了,民苦了;天昏昏,地暗暗,日月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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