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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二鼎之輕重,似可問焉

曾國藩-野焚 唐浩明 6168 2018-03-14
原來,兵部咨文報告了一樁天崩地裂的事:咸豐皇帝已於七月十六日駕晏熱河行宮,皇長子載淳即位為新主。大行皇帝臨終前託孤於八位顧命大臣,他們是怡親王載垣、鄭親王端華、六額駙景壽、協辦大學士戶部尚書肅順、軍機大臣穆蔭、匡源、杜翰、焦祐瀛。奉上諭,各省將軍、督、撫、都統概遵成例,不要來熱河叩謁梓宮。 過一會兒,曾國藩回過神來,吩咐九弟滿弟連夜佈置靈堂,傳令闔城官吏,明天一早成服,會集於總督衙門,給大行皇帝行哭拜禮。兩弟走後,曾國藩把房門緊閉,靜靜地思索著這突發的重大變故。 皇上只有三十歲,正當盛年,雖有體弱多病、常常咯血的傳聞,但曾國藩從沒有想到皇上會這麼快地崩駕。儘管這些年來,皇上對自己有過猜忌,但總的來說還是信賴、依畀的,尤其是去年實授兩江總督,這表明猜忌已大為消除。有此際遇,本人生大幸,正要乘風遠颺,豈料……曾國藩心裡很痛苦,嘆息自己命運多蹇。他拿起兵部咨文,將八個顧命大臣的名字再細細地看一遍。新主只有六歲,國家的大計今後都在這八個顧命大臣的手中,自己的命運,湘勇的命運,乃至東南大局的命運,都將聽命於這八人的安排。八大臣中載垣、端華都是襲爵的王爺,名位極高,人卻平庸,景壽是個駙馬,為人木訥謹慎,無所作為,名列第四的肅順,是曾國藩熟悉而欽佩的人。他幹練剛明,早為朝野所知,尤其是力主起用漢人平亂,足可證明他是滿蒙親貴中有識之士。曾國藩永遠記得,當年的出山,正是基於肅順向大行皇帝的薦舉,而去年的實授江督,更是因為得力於肅順對大行皇帝的勸說。

沒有肅順,說不定會沒有今日的三軍統帥;沒有肅順,說不定現在仍處在孤懸客位的尷尬局面。曾國藩是感激肅順的。但肅順太專權,太跋扈了,積怨甚多,仇人甚多,曾國藩一直審慎地與他保持著不遠不近、不親不疏的關係。另外四人都唯肅順馬首是瞻。端華是肅順的異母兄,載垣與端華親如兄弟。這樣看來,除開一個景壽外,其餘七人都是一黨,這一黨的首領便是肅順。顧命大臣,遠者如南北朝的傅亮、徐羨之,近者如本朝的鰲拜,都沒有好下場。顧命大臣地位太高,權力太大,既為別人所嫉恨,又難盡如新主之意。一旦新主羽翼豐滿,根基鞏固,便會嫌顧命大臣的束縛。而顧命大臣又往往自恃功高,不甚敬重新主,也就容易為新主製造加害的口實。對於這些複雜的君臣關係,曾國藩是揣摩得很透徹的。何況現在這個顧命大臣的首領是如此地剛愎自用,不得人心,又是如此明顯地結黨拉派,自我孤立,他能“顧”得久嗎?曾國藩為肅順的前程捏著一把汗。

第二天一早,安慶城裡的文武官吏們一齊前來督署,身著素服的曾國藩帶著他們,在大行皇帝的牌位面前三叩九拜,然後放聲大哭。曾國藩想起咸豐帝對他的恩德,動了真情,眼角邊不斷流出淚水。曾國荃和大部分官吏們只是陰沉著臉,幹號了幾聲。 正哭拜之際,胡林翼趕來了。他是特為來安慶祝賀的,進城後見到素燈白花,驚問其故,才得知這一消息。胡林翼趕忙驅馬來到總督衙門,來不及與曾國藩等人打招呼,先對著咸豐帝牌位大哭了一通。哭臨結束,曾國藩置辦素酒,為胡林翼洗塵。吃過飯,二人攜手來到簽押房。曾國藩吩咐荊七,今日一律不見客,他要與這位心心相印、足智多謀的老友暢談當今的局勢。 “大行皇帝駕崩,既感意外,又不感意外。”胡林翼平靜地說。他沒有曾國藩那麼多的憂心,且自己正患咯血,極需保養,他哭臨純粹是演戲。 “應甫、壬秋這一年來,信裡都提到聖體不康,京師知內情的人都說,皇上的病難以痊癒。不過,畢竟只有三十歲,也太早了,我又感到意外。”

“大行皇帝即位十二年,長毛就造反十二年,沒有過一天安寧日子。去年洋人兵臨京畿,被迫秋狝木蘭,身體原就弱,又受此奇辱,更是雪上加霜呀!”曾國藩的情緒仍在悲痛之中。 “本來,京師有恭王在那裡應付,洋人的事也平息了,大行皇帝在熱河好好休養休養,身體也就會日漸好轉。偏偏大行皇帝年輕,放任自己,不知愛惜,終於越來越不濟。”胡林翼不悲痛,反倒不講情面的揭穿了咸豐帝斃命的老底。他出身官宦之家,年少時也是個浪蕩子弟。二十歲那年,時任詹事府右春坊右庶子的胡達源,下狠心把兒子死死地打了一頓,這一頓打把胡林翼打轉了,二十四歲鄉試高中,第二年連捷中進士點翰林。胡林翼雖然以後克己修身,但可惜,少年放蕩時得下的痼疾卻害了他一生,不僅身體孱弱,更使他後悔莫及的是,三妻四妾沒有給他生下半個子女。因為有這層緣故,胡林翼對咸豐帝的死因看得清楚。

素來謹慎的曾國藩從不在人前談論皇上的事,更何況是皇上不光彩的私生活。他有意轉了話題:“新年號定作祺祥。” 胡林翼思考了一下說:“這兩個字像是出自《宋史·樂志》:'不涸不童,誕降祺祥。'” “正是,正是!”曾國藩十分佩服胡林翼的博學強志。剛接到兵部咨文,看到“祺祥”這個年號時,曾國藩想了很久,想不起出自何典,最後還是身邊的幕僚們翻了半夜的書才查出,不料胡林翼隨口就答了出來! “這個年號取得好,無疑出自八大顧命大臣之手。國家雖遭大變,有這批老成謀國的大臣掌舵,看來不會出亂子。”曾國藩有意這樣說,他要藉此試探一下胡林翼此時的態度。 “滌生,今天就我們兩人,我跟你說句心裡話,對於國事,我沒有你這樣樂觀。”胡林翼的城府沒有曾國藩的深,在多年交情深厚的老友面前,他是願意敞開心扉的。

“上面的事,你素來比我靈通。”曾國藩親手給胡林翼斟上茶。 “顧命八大臣牽頭的名為載垣,其實不是他。” “是哪個?”曾國藩明知故問。 “肅順。”胡林翼說。他近來身體很差,時常咯血,本來就略長的臉,這下因乾瘦鬆弛,越發顯得狹長了。 “肅順這人聰明能幹,敢作敢為,自是朝廷中數一數二的人,但辦事手段太狠了一點。咸豐八年為科場案殺柏葰,至今使人心冷,近來又為戶部寶鈔處案嚴辦了一批大員,京師物議沸騰。肅順的仇怨太多了。” “是的,嶢嶢者易折,太剛直的易招怨恨。”曾國藩想起咸豐三年至六年這段期間,在湖南、江西屢遭挫折的事。他現在算是徹底明白過來了,當初若不那樣執意強行,略作些寬容,事情可能會順利得多。還是老子說得好,“將欲取之,必先與之”,關鍵是要最終達到目的,走的路不妨迂迴點。欲速不達,示弱反強,天下事就是這樣的!可惜肅順不明白這個道理。

“滌生,還有一個人,你可能不知道他的底細。” 曾國藩離京近十年,京中人物也生疏了,他不懂胡林翼說的誰。 “官秀峰有次多喝了點酒,一時興起,跟我說起了一個人。此人為今上的生母。” “你是說懿貴妃?”曾國藩離京時,懿貴妃葉赫拉那氏尚只是一個名位不高的貴人,莫說外臣,就是宮中也不把她作個人物看待。但後來居然就是這個小名叫蘭兒的貴人,大受咸豐帝寵愛,給皇上生了個獨生子。母以子貴,不久便晉封為懿妃,後又升為懿貴妃。現在她的兒子繼了大統,無疑她就是太后了。對於這個昔日唯一皇子、今日真龍天子的生母,曾國藩所知也僅僅只有這些。 “宮中的事,我們這些作外官的哪裡知道,但官秀峰卻清楚得很。”胡林翼說。

“他當然知道,他是滿人,宮中耳目甚多。”曾國藩極有興致地問,“官中堂說了些什麼?” “他說這個女人非比等閒,不要說大清朝沒有這樣的后妃,前朝前代也少有人可與她相比。” “啊——”曾國藩吃了一驚。 “官秀峰說,此人國色天香,自不必說,更兼絕頂機警,這都罷了,此人還有一個嗜好,便是貪權!” “貪權?”一個女人也貪權,曾國藩頗感意外。 “滌生,這一年來由熱河發回的奏摺上的硃批,你說是誰批的?” 胡林翼的問話使曾國藩好生奇怪:“硃批還有誰假冒?” “也不是假冒,是大行皇帝委託懿貴妃批的。” “有這事?這種事可不能信口胡說。” “我當時也這樣責問官秀峰。你猜他怎樣?他放下筷子,哈哈大笑說:'你看你這人,大驚小怪的,這在京師已不算秘密了。'”

曾國藩想:朝中出了這樣的太后不是好事,嘴上卻說:“有這樣了不起的太后,新主雖在衝齡,也大可放心了。” “就因這樣,不能放心。”胡林翼冒出一句怪話。 “為何?” “倘若太后與肅順一條心,那就可以放心,但現在恰恰是太后與肅順面和心不和,兩個都要攬權,都要自作主張,而皇上嫡母又是個懦弱無能的人,今後有戲看了。” “哦,是這樣!”曾國藩站起來,甩了兩下手,在屋子裡來回踱步。外患內亂,主少國疑,廟堂不和,時局維艱,他已預感到,或在熱河,或在京師,很可能不久將有大事發生! “滌生。”過了一會,胡林翼又神色凝重地說,“還有一樁事,也令我憂慮不安。” “潤芝,你都敞開說吧。你剛才說的這些,使我大有收益。”

曾國藩重新坐到胡林翼的對面,說,“我這幾年在外帶兵,與京官接觸甚少,筠仙、荇農、壬秋他們也不常來信,對朝廷中的事懵懂得很。” “大行皇帝臨終前指派了八個顧命大臣贊襄政務,卻隻字不提在京師辦理夷務的恭親王。大行皇帝這樣冷淡才德兼備、廣孚眾望的親弟,只怕會因此種下麻煩。” “是啊,恭王,怎麼能忽視恭王呢?”曾國藩十分欽佩胡林翼的精明,“哎,看來大行皇帝與恭王的疙瘩是至死未解呀!” 咸豐帝奕濘與其弟恭親王奕有何前嫌呢? 原來,奕濘十歲時,生母孝全太后便去世了,從此便由奕生母孝靜太后撫養。孝靜對奕濘疼愛關懷,視同己出,又加之奕只比奕濘小一歲,兩兄弟天天在一起讀書玩耍,親如同胞。奕濘即位後,對奕也另眼相看,關係遠比五弟、七弟、八弟、九弟密切。

咸豐五年,孝靜太后病重,奕濘天天看望,親伺湯藥。有一天,奕濘又去看望,太后正臉對著牆躺在床上,知有人來到床邊,以為是奕,說:“你又來做什麼,我所有的東西都給了你。他性情不易知,不要引起他的懷疑。”說著轉過臉來,見不是奕而是奕濘,面露難堪。奕濘口裡唯唯,心裡卻不是滋味。孝靜死後,奕濘諡她為“孝靜康慈弼天輔聖皇后”,不繫宣宗諡,不祔廟,有意減殺喪儀。安葬孝靜太后的第二天,便以辦理皇太后喪儀疏略為名,罷去奕軍機領班之職,命回上書房讀書。兄弟不睦開始公開。 後來,奕濘在熱河行宮期間,又多次聽人說奕和夷有方,外人多信服,京中有擁奕為帝的說法,故而對奕更加提防,連奕欲來行宮奏禀和議情況都予制止。然而奕器局宏闊,識見開明,久為朝野所景仰,曾國藩更是特受他的賞識器重。 “今後說不定朝廷會出現太后、輔政大臣、恭王三足鼎立的局面,國家的事將更難辦了!”胡林翼說完端起茶杯。他今夜話說得太多,胸部已隱隱作痛,兩頰潮紅,輕輕地咳起來。 他小口小口地吮茶,一隻手慢慢地在前胸撫摸。兩人都不作聲了。沉默一陣後,胡林翼說:“來安慶前一天,我接到左宗棠的信。信上說,他日前遊浮梁神鼎山,偶得一聯,特為寄來,要我看後交你一看,請你替他改一改。”說著從袖口裡抽出一個信套來。 曾國藩從信套裡取出一張迭得整齊的宣紙,宣紙上的聯語字跡鋒芒畢露,正是左宗棠的親筆。曾國藩輕聲念著:“神所依憑,將在德矣;鼎之輕重,似可問焉。”聯語字頭,恰好嵌著“神鼎”二字。曾國藩脫口稱讚:“好一副對仗工整的佳聯!” 胡林翼微笑著不作聲。 “神所依憑,將在德矣;鼎之輕重,似可問焉。”曾國藩又抑揚頓挫地念了一遍。忽然,兩隻三角眼裡射出異樣的光彩,凝神望著胡林翼,覺得胡林翼平和而帶有病態的微笑裡,似乎蘊藏著無限的機巧詭譎,聯繫到剛才他所說的那些話,曾國藩對這副聯語的弦外之音已有所悟。但,這是可能的事嗎? 左宗棠能有那種非分之想嗎?關於左宗棠的膽量,三湘士林中有一個傳說。 那一年,陶澍回湖南,在醴陵淥江書院見到左宗棠書寫的“春殿語從容”的楹聯後,特邀左來相見。左大大咧咧地來到陶澍身旁,作揖時,恰巧碰斷了陶澍胸前掛的朝珠線。一粒粒珠子立時掉下,撒滿一地。倘若是一般二十幾歲的平頭百姓闖下這等禍事,早已嚇得舉止失措,左宗棠卻無事般地彎下腰去,一邊拾珠子,一邊和陶澍說話,全不在意。陶澍亦為他的膽量所吃驚。 就是這樣一個膽識超群的人,被壓抑了二十多年,近幾年才略舒志量,現雖自帶楚軍,不過曾國藩知道,左之志向決不在一個方面的將軍。難道他想問鼎?曾國藩想到這裡,渾身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手中只有萬把人,就存這種想法,未免太狂妄不自量了。曾國藩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他想試探我? 曾國藩立刻想起衡州出兵前夕,王闓運那番“鹿死誰手,尚未可料,明公豈有意乎”的話。實在地說,國亂民危,已有人揭竿在先,況且帝位為滿人所據,怎能禁止人們的逐鹿之想?湘勇創建之初,王闓運便有那番話,現在湘勇將士近十萬,威震天下,別人對自己有某些猜測也不奇怪。左宗棠雖說睥睨一切,可也不是莽闖粗疏之人,他怎麼也會這樣來試探我? “潤芝,季高這副題神鼎山的聯語好是好,不過也有不當之處,暫且放在我這兒,容我考慮一下,我幫他改一改。” “行!”胡林翼又從袖口裡掏出一個信封來,“這裡還有一副聯語,是我送給老九的禮品。” 曾國藩正要打開,胡林翼用手按住:“暫勿拆,我先向你核實一件事。” “什麼事?你說吧!” “我在來安慶的路上,聽人說老九使了個計策,將投降的長毛一百人一批,分成一百批,輪流叫他們進屋領路費。進屋後,便由刀斧手捆綁,從後門押出砍了頭,整整砍了一日一夜,殺了一萬人。有這事嗎?” “是有這事。這是李臣典出的主意,事後老九有點悔,至今心裡還有些不暢快。” “好了,你可以拆了。”胡林翼笑著說,“我這副對聯就是醫他這塊心病的藥方。” 曾國藩扯開信封,對聯只有十個字:“用霹靂手段,顯菩薩心腸。”他立時笑從中來,大聲說:“潤芝,妙極了,有你這付藥方,老九的心病即刻就會好。” 第二天,鮑超派人來請示,軍營如何為大行皇帝舉辦祭奠儀式。曾國藩由此想起,湘軍中的將領絕大部分都是這幾年驟升的大官,不懂得國家定制,於是吩咐幕僚立即以他的名義代擬一個通令,發給大江南北各處帶兵的將領,告訴他們:軍營規矩和地方不同,大喪期間,軍營弁勇不縞索,不蓄發,各守本職,照舊辦事,往來文書亦不用藍印,僅統兵大員在營外摘纓素服三日而已。各營各哨必須切切遵行,不可因大喪而誤戰事。 軍事政事太多了,且加之又遇大變,胡林翼不能在安慶久住。兩天后,曾國藩親自送他到南門外碼頭。時間還早,二人並肩來到江邊望夫岩上,眺望長江風光。曾國藩輕輕地說:“潤芝,左季高的題神鼎山,我給他改了一個字,他可以放心大膽寫出去,不至於招來閒言碎語了。”說罷,將前天那個信套送還給胡林翼。胡林翼抽出來看時,曾國藩在“似”字旁邊點了一點,再添了一個“不”字,變成了“神所依憑,將在德矣;鼎之輕重,不可問焉。” 胡林翼看畢,放聲大笑起來:“滌生,你真不愧為鏡海先生的賢弟子,這一字之改,將左季高從九天雲霄上推倒下來,掉到東海洪波里去了!” “正要他在大海裡洗洗澡,清醒清醒才好!”曾國藩也輕鬆地笑起來。 一陣江風吹過,胡林翼很覺舒暢。他縱目向東望去,只見江面上一隻大木船正鼓滿風帆,緩慢地向上游行來,船頭船尾有七八個大漢在合力搖槳,不時傳出有節奏的號子聲,一群江鷗追逐著船邊起伏的浪花,時而俯身緊貼水面,時而驚起高飛,歡快矯健,意趣盎然。這幅風景鑲嵌在藍天白雲之下、浩浩長江之上,極富詩情畫意。 胡林翼感嘆地說:“難怪東坡說'江山如畫',平時沒有閒情,還真領會不出這句詞的妙處哩!滌生,我作鄂撫,你作江督,我居江之腰,君居江之尾,我們齊心合力,掃淨賊氛,使萬里長江永遠靜謐如畫!” “潤芝,你說得好,但願早日海晏河清,國泰民安!” 二人正說得投合,忽然,一聲響亮的汽笛傳來,一艘掛著英國國旗的輪船追風破浪,箭一般地從下游駛來,轉眼之間,便將那條木船遠遠地拋在身後。胡林翼瞪大雙眼,不覺看得呆了。猛然,他哇地大叫一聲,一口鮮血噴出,眼前一黑,從望夫岩上栽倒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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