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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宋史·太祖太宗卷

這才是宋史·太祖太宗卷

余耀华

  • 歷史小說

    類別
  • 1970-01-01發表
  • 200187

    完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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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趙家生了個香孩兒

夜空中,飄移著幾朵浮雲,雲層裡,疏星淡月時隱時現,銅壺玉漏,更夫搖鈴,時間已是三更時分。三更天,夜靜更深,萬籟俱寂,正是睡覺的好時候。 後唐明宗皇帝李嗣源,此時並沒有在床上睡覺,而是整理衣冠,同皇后一起來到禦花園。值班的太監,早就在聽濤亭上擺好了香案,點著了檀香。 李嗣源與皇后走到香案前跪下,對天焚香祈禱,說自己是個胡人,受眾人推舉,才勉強做了皇帝,意思是說,他做這個皇帝,有些勉為其難,不是情願的。他說自己無才無德,實在難以君臨天下,拯救萬民於苦海,求上天保佑,派一個聖人來管理這個天下。 據說,李嗣源祈禱上蒼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他的這種行為,源於他的憂國憂民意識和對現實的無奈。

唐朝末年,藩鎮割據,朝中大權都被那些手握重兵的將帥把持,皇室日漸衰落,天下大亂。起初,這些擁兵自重的將帥們,只不過對朝政指手畫腳,專擅大權,挾天子以令諸侯而已。對於大唐皇權,還是承認的。 時間長了,有些人覺得這樣不過癮,不想維持這個沒落的唐王朝,有了自己做皇帝的念頭。 有個叫朱溫的人,膽子最大,帶領李存勗、石敬瑭、劉知遠、郭威等一眾人等,將唐王朝掀了個底朝天,把大唐李家最後一個皇帝李柷趕下台,自己做了皇帝。 中國古代一段最黑暗的歷史——五代十國,就從這個時候開始。 五代是指中原地區前後更替的梁、唐、晉、漢、週五個小王朝,為了和歷史上其他同名的朝代相區分,歷史上稱之為後梁、後唐、後晉、後漢、後周。十國則是秦嶺淮河以南的九個小國:吳、南唐、前蜀、後蜀、南漢、楚、吳越、閩、荊南,加上北方的北漢。

可惜的是,這些想做皇帝的人,不是出身於盜賊,就是來自於戎狄,他們前仆後繼,你爭我奪,各爭一時之短長,懷著一種僥倖的心理,做了皇帝之後,沒有一個有能力、有志向去澄清海內,統一中原。剛一立國,便遭亡國之禍,享國最長的,也只有十餘年,最短的,三四年便滅亡了。 六十餘年間,兵戈四起,戰禍連年,天下百姓,幾乎沒有過上一天安寧的日子。史家稱這段時期,是中國歷史上天地閉,賢人隱,最黑暗的時期。 後唐明宗李嗣源雖然是個胡人,但有一顆仁愛之心,看到天下離亂、生靈塗炭的慘狀,於心不忍,但他有自知之明,自己沒有能力改變這個世界,難以救萬民於苦海。故此,祈求上天派個聖人下來,拯救塵世間的黎民百姓。 李嗣源祈禱,也許確有其事,也許是後人添油加醋,要為此後一個即將出生的人物起烘托作用。

後唐天成二年(927年),洛陽城北的夾馬營出了一件怪事,趙弘殷將軍的家,被一股紅光紫氣籠罩,左鄰右舍以為發生火災,趕去相救,結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驚訝之餘,大家議論紛紛,認為這是天現異象,可能要發生什麼大事情。 就在眾說紛紜之時,趙弘殷家生了個兒子。 生兒育女的事,家家都有,並不是新聞。但是,趙弘殷的這個兒子,卻是與眾不同。因為嬰兒降生時,一股奇香裹著這個剛剛來到人世間的小肉球,香氣四溢,經久不散。 趙家生了個香孩兒的事,很快就在洛陽城傳開了。於是,這件事也就成了新聞。 這段文字,當然也是後人添油加醋的結果。 因為趙家的這個兒子,就是開創宋朝三百年基業的宋太祖趙匡胤。他是真命天子。真命天子下凡,當然要天顯異兆。古人寫書,都是這樣寫的,比如漢高祖劉邦、唐太宗李世民出世,都有過類似於此的異兆。

還有人說,這是李嗣源焚香祈禱感動了上蒼,玉皇大帝就派個聖人下凡,來管理這個雜亂無章的天下。 香孩兒降生之後,全身肌膚呈現金色,三天之後才慢慢退去。如果是真的話,按醫理推斷,應該是嬰兒急性黃疸。如此症狀,沒有經過醫治,竟能活下來,這確實是個奇蹟。 香孩兒是世代官宦人家。他的祖籍涿州,曾祖父、祖父都做過官,父親趙弘殷,為後唐莊宗李存勗的愛將。 香孩兒降生時,趙弘殷正在明宗駕下任從軍指揮使之職,是軍隊的一個小頭目,奉了聖命,要隨天雄軍節度使石敬瑭出兵打仗,出征之前,得此嬌兒,夫妻二人自然是非常高興。 趙弘殷給香孩兒取了個名字,叫匡胤。 自古以來,非常人,自小就要做非常之事,趙匡胤似乎也不例外。

由於出身於將門,趙匡胤自小出入於軍營之中,耳聞目睹,潛移默化,也愛上了軍營的生活,騎馬、射箭、舞刀、弄棒,這些事兒,他都喜歡,練起來,常常是樂而忘返。軍營裡的將士們,都很喜歡這個聰明的小孩,閒來無事,總要點撥一二。趙匡胤天資聰穎,一學就會,久而久之,習得一身好本事。有時候父親出征,他同母親呆在家中,無所事事,便跑出門去,與一群小伙伴以騎馬射箭為樂,很快,他成了洛陽城裡的孩子王。 趙弘殷長年征戰在外,沒有時間管教兒子,教育兒子的責任落在了夫人身上。杜夫人見趙匡胤成天舞刀弄槍,擔心他在外面惹是生非,經常勸他多讀點書。 趙匡胤認為,治世要用文才,亂世要用武略,如今中原紛擾,兵戈四起,正是亂世,他要修練武略,馳騁疆場,他日成就一番大事業。至於文事,只求略知一二就可以了。因此,對母親的話,他是這個耳朵進,那個耳朵出,並沒有放在心上。

婦人都有一個通病,嘮叨,杜夫人也不脫俗,也愛嘮叨,見趙匡胤像一匹沒有鞍的野馬一樣到處亂串,也嘮叨個沒完,說多了,趙匡胤有些不服氣,頂撞她說:“唐太宗李世民,不過是一將門之子,他不是化家為國,成就了帝王業嗎?孩兒雖然不才,也想學那李世民,做一個頂天立地的偉男子、流芳後世的大英雄。” 其實,這不過是小孩子一句負氣話而已,後來有人就拿這句話說事,說趙匡胤人小志大,從小就有做皇帝的志向。 杜氏聽兒子口出狂言,當時就驚呆了,繼而怒斥道:“小小年紀,不得信口開河,說話上不沾天,下不著地,漫無邊際。為娘不想看到你瞎胡鬧,還是讀書去吧!” 趙匡胤見母親真動了怒,也不敢多言,默然退到一邊,埋頭看書去了。

趙匡胤雖然不怎麼愛讀書,但對兵法戰陣之類的書卻很喜歡,常常研究。這為他日後南征北戰、建功立業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趙匡胤天性好動,耐不住寂寞,只要母親稍不留意,他便從家裡溜出來,找那洛陽城裡的少年夥伴們玩耍。騎馬射箭,舞棍弄棒,他都有絕活,一起玩的同伴,誰也不是他的對手。久而久之,趙匡胤成了洛陽城的孩子王。 眾少年中,有一個人叫史懷才,此人素來爭強好勝,見趙匡胤奪了彩頭,心裡很不服氣,有心要教訓一下趙匡胤,以解心頭之忿。 有一天,史懷才牽著一匹烈馬來找趙匡胤。正逢趙匡胤從家中出來,看見平素一起玩耍的伙伴牽著一匹馬,免不了要問哪兒來的馬,牽著馬要到哪裡去,等等。 “這匹馬是新從塞北買來的,桀驁不馴,性如烈火,沒有人駕馭得住。”史懷才恭維地說,“我知道你騎術高超,沒有人比得過,特地把馬牽來,想讓你試試,看能不能降服這匹烈馬。”

趙匡胤聽了史懷才的話,圍著馬轉了一圈,細細地看了看,見這匹馬黃鬃黑鬣,只不過比平常之馬略為高大一些而已,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反問道:“真的嗎?” “我不騙你。”史懷才認真地說,“真的沒有人能降服此馬。” 趙匡胤一拍胸脯說:“天下沒有我降服不了的馬,越是烈馬,我越要騎它,只要駕馭有方,一定能夠降服。”說罷,伸手欲接過韁繩。 史懷才一縮手說:“的盧妨主,你聽說過嗎?” “的盧妨主,妨的是龐統,的盧不是還救了劉玄德呢?”趙匡胤哈哈大笑地伸出手道,“把馬韁交給我,我騎給你看。” 史懷才故意補了一句:“妨主也好,救主也罷,如果出了什麼差錯,是你自己要騎的,可不能怨我。” 好一個史懷才,明明是包藏禍心,有心要陷害趙匡胤,卻事先埋下伏筆,將可能出現事故的責任預先推得一干二淨。

趙匡胤說道:“哪裡這麼多廢話,把馬韁交給我就是了。” 史懷才嘻嘻笑道:“這是一匹禿馬,沒有馬鞍,我怕你騎不了,稍等片刻,等我回去拿馬鞍來,這樣,你才不會從馬上掉下來。” 史懷才明明是居心不良,故意不配鞍,卻還假裝很關心的樣子。其實用的是激將法。 可嘆那趙匡胤,被那爭強好勝心理蒙住了心智,著了人家的道兒,竟還不知道。 趙匡胤接過馬韁,不以為然地說:“睜大眼睛,看著我騎馬。”說罷,接過馬鞭,騰身一縱,躍上馬背。 那馬也不待吆喝、鞭打,展開四蹄,嗖地一下就躥了出去,風馳電掣一般。幸虧趙匡胤騎術高超,雙腿夾緊馬肚,不管馬是怎麼跳,怎麼蹦,就像膏藥一樣貼在馬背上。 一會兒工夫,烈馬便奔出五六里路程,前方恰是一座城池,城池外又築了一座曲城。

曲城就是集市,商品交易的場所,來來往往的人特別多。趙匡胤擔心烈馬闖進市場撞著人,想勒轉馬頭。可是,這是一匹無鞍之馬,沒有銜勒控制的地方,人騎在馬背上,指揮不了馬,且這是匹野性未脫的烈馬,根本就不聽人指揮。趙匡胤在馬上著急,就是沒有辦法。轉眼間,馬跑近了曲城口,趙匡胤突然發現,曲城門楣低矮,馬頭高昂就已高過門楣。人騎在馬背上,根本就過不去。好一個趙匡胤,只見他在馬上一個後仰,右手後撐在馬屁股上一按,身體借力,一個跟斗,從馬背上倒翻下來。 史懷才在後緊緊追趕,遠遠看見趙匡胤從馬上摔下來,禁不住拍手大笑道:“趙匡胤!趙匡胤!想不到你今天也著了我史懷才的道兒,任你是銅頭鐵腦,今天也要撞得你頭破血流。我看你還逞能不逞能。” 史懷才的笑聲未了,突然人卻呆在當場。他伸手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看走了眼。 原來,趙匡胤從馬上翻下來,並不像史懷才想像的那樣撞得頭破血流,倒地不起,而是穩穩地站在地上。奔馬從斜道躥出,離趙匡胤已有一箭之地。趙匡胤拔腿便追,三縱兩縱,竟然追上奔馬,待與馬並行的時候,他左手抓住馬鬃,右手一按馬背,雙腿一蹬地,又騰身飛上馬背,揚起手中的馬鞭,伸向馬頭一攔。 馬也通人性,當你制服不了它時,它便百般刁難你,當你降服了它時,它便對你俯首聽命。看來,這匹烈馬是服了趙匡胤,見馬鞭一攔,便乖乖地調轉頭,順著原路,安然返回。 史懷才在途中與趙匡胤相遇,見他神態自若,吐氣均勻,絲毫不露驚慌之色。驚奇地問道:“我正在為你擔憂呢!以為你一定是撞得頭破血流,遍體鱗傷,誰知你竟安然無恙。身上可曾有疼痛的地方?” 趙匡胤笑道:“沒有受傷,又怎麼說痛呢?只是這匹馬,也太烈了,如果不是我躲閃得快,那就不是受傷的問題,這條小命可就要留在這裡了。” 趙匡胤說罷,翻身下馬,將馬韁交給史懷才,徑直回家去了。 史懷才牽了馬,怏怏而去,頗有些失落之感。 史懷才是從心裡服了趙匡胤,他將趙匡胤力服奔馬之事傳了出去。一時間,趙匡胤的名聲大震,方圓數十里,同齡之人莫不敬佩趙匡胤。從此以後,沒有人再敢侮蔑趙匡胤,反而大家紛紛與趙匡胤交好,相互之間,大家都以能與趙匡胤做朋友為榮。 有兩個人慕趙匡胤之盛名,特地來拜訪他,一個是磁州人韓令坤;一個是太原人慕容延釗。兩人都是豪放不羈的少年,聽說趙匡胤的大名,相約到洛陽拜訪。三人一見如故,大有相見恨晚之感。一來二往,竟成了莫逆之交。彼此之間,除了切磋武藝之外,時常聯袂出遊,或跑馬射箭,或縱情狩獵,或踢球以戲,或擲骰子為樂,每次都是盡興而歸。 這一天,趙匡胤與韓令坤相約,在一土屋之內擲骰子為戲,兩人正在吆五喝六的時候,忽聽到外面樹上的鳥雀唧唧喳喳地驚叫不停,似有千軍萬馬鼓譟一般。兩人好生奇怪,停止了博局。韓令坤說:“莫不是有毒蛇猛獸之類經過此地,雀鳥有了警覺,才發出驚恐之聲?” 趙匡胤說:“你我都帶有弓箭,不妨出去看看,若真的如此,射他幾條毒蛇,殺他幾隻猛獸,替那雀鳥除去天敵,也為地方除卻禍患。韓兄以為如何?” 韓令坤當然同意趙匡胤的建議,拿起弓箭,一前一後走出土屋。四處探看,既不見毒蛇,也不見猛獸,只見一群喜鵲,約有千百隻,在枝頭嬉鬧,互相搏擊,故而噪聲不絕於耳。 韓令坤指著枝頭上的雀鳥說:“鳥兒本是同類,尚且爭鬧不休,想那古人所說的雀鳥相鬥,指的就是眼前這等情況吧!” 趙匡胤問道:“可有什麼好辦法,替這些雀鳥解圍,免去一場爭吵?” “這有何難?”韓令坤說,“只要我們拋個石頭,就能驅散鳥群,爭吵自然也就沒了。” 趙匡胤說:“你我二人,也稱得上是時之英傑,怎學那小兒的伎倆,撿塊石頭去驅趕雀鳥?” 韓令坤說:“仁兄要怎麼樣?” 趙匡胤指著樹上鳥群說:“你看那叫得最兇的幾隻鳥,就好像人間不好搭伙的人一樣,不合群,你我都有弓箭在手,不妨比試比試,射殺幾隻暴鳥,將那幾隻害群之鳥除掉。你射左,我射右,看誰的箭法準。” 韓令坤依了趙匡胤之言,抽箭搭弓,等到趙匡胤搭好箭,一左一右,一齊射將出去。兩隻雀鳥應聲墜地,其餘眾鳥,一齊驚叫著飛向天空,剎那間,逃得無影無踪。 正在趙匡胤、韓令坤洋洋得意之時,突聽身後傳來轟隆一聲巨響,二人回頭一看,原來是那博局的土屋,無緣無故地坍塌下來。如果二人沒有出來,想必已經埋在廢墟底下,命喪黃泉了。 韓令坤驚訝地說:“好好的一間土屋,怎麼無緣無故地說倒就倒了?若是我等不曾出來,此時已是壓在廢墟之內,白白地死在這裡,豈不是無人知曉?” “奇了怪了!”趙匡胤想了想說,“想是你我命不該絕,上天派遣這群雀鳥引我們出來。這群雀鳥,於我們可有救命之恩啊!而我們卻射殺了兩隻,豈不是恩將仇報?”說到此處,禁不住流下了幾滴英雄淚。 韓令坤說:“原以為它們是兇鳥,射殺牠們也是無心之過。事已至此,不如將它們埋了,也好叫它們入土為安!” 於是,兩人在地下掘了兩個坑,將兩隻死鳥埋於坑內,然後分手各自離去。 公元947年,天下又換了主子,後晉滅亡,後漢繼立。此時,中原一帶,屢遭遼兵蹂躪,天下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民不聊生。 趙匡胤此時近弱冠(二十歲)之年,生逢此亂世,欲去投軍,馳騁疆場,驅除韃靼。誰知遼主暴死途中,遼兵自是撤兵北去,趙匡胤暫時息了投軍之念。 趙匡胤的父親趙弘殷,為趙匡胤定聘了同僚賀姓將軍之女為妻,擇定吉日,為一對璧人,舉行了婚禮。 結婚這一天,趙匡胤的一班好友,韓令坤、慕容延釗、石守信、張光翰、趙顏徽等,都身著華服,前來喝趙匡胤的喜酒。 新婚燕爾,小夫妻如魚得水,日夜歡娛,自是別有一番情趣。 趙弘殷在戰場上屢建戰功,激起了趙匡胤一腔豪情,他再也坐不住了,想出去乾一番大事業。他去尋找韓令坤等人,欲約他們一起去投軍,但一個也沒有找著。原來這些人都已出門去了,他們見趙匡胤新婚不久,故沒有通知他。 數日後,趙匡胤將欲隨父從軍的想法告訴了母親,夫人杜氏死活不肯放行。 趙匡胤本是個頂天立地、胸怀大志的英雄漢,怎受得瞭如此羈絆?他瞞了慈母和妻子,毅然決然地不辭而別,踏上了從軍之路,幾天后才給家裡寄了一封信,告知他的行踪,叫母親、妻子不必為他擔心。 趙匡胤離家出走的時候,想的也並不是很多,只是認為自己也是堂堂七尺男兒,總不能呆在家裡什麼事也不干,靠家人養著。憑自己一身本事,出去闖一闖,說不定能謀個一官半職養家糊口。只是他初次獨自出遠門,本想西去鳳翔投奔父親,不想走錯了方向,反而繞道去了南方,等到問明方向,得知自己走錯時,已經是五天以後的事情。於是,他索性將錯就錯,一路向南行來。只是出門之時身上所帶盤纏不多,走到荊楚境內,身上所帶的盤纏用得個一干二淨,沿途不見任何駐軍。客途之中,人生地不熟,既無親朋,也無好友,連個籌借的地方也沒有。有道是,一文錢逼倒英雄漢,此時的趙匡胤,正是落難客途,進退維谷的時候,不僅一日三餐沒有著落,晚上連個棲身之地也沒有。一路南下,窮困潦倒,受了許多白眼和冷遇。 這一天,趙匡胤來到了湖北復州,打聽到這裡的防禦使是王彥超,是他父親的老朋友,趙匡胤便決定去投奔他,希望能謀個一官半職。誰知王彥超看到趙匡胤落魄的樣子,再想想已經走了下坡路的趙弘殷,竟像打發乞丐一樣只給了他幾貫錢,便把他打發了。叫趙匡胤很好地體驗了一下世態炎涼的滋味。趙匡胤本想不要那幾個臭錢,可那好歹總是錢,省著點用,還能混個十天半月不至於餓肚子。 趙匡胤無奈之中接了錢,離開復州,當他路過一個集鎮時,見路邊一個賭場裡吆五喝六的很是熱鬧,一下子挑起了他的賭興。他拿著僅有的幾貫錢進了賭場,哪知手氣竟是出奇地好,盤盤皆贏。當他滿心歡喜地拿錢離開時,那些紅了眼的賭徒卻欺負趙匡胤是外地人,一擁而上,將他按在地上,一陣拳打腳踢,搶了他的錢財之後揚長而去。 趙匡胤贏錢了,轉眼又沒了,空歡喜一場,還挨了一頓臭打。其實這怨不得別人,自古就有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之說,誰叫他不記得呢?你一個外地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和一群陌生的人賭,輸了那是活該,贏了你走得了嗎?雖然說有一身好武藝,一拳難敵四手呀!什麼叫虎落平陽被犬欺?看看趙匡胤此時的情景,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趙匡胤的錢是沒有了,路還得繼續趕,他要去尋找屬於他的那片天地,餓了,到路邊莊稼地裡扒幾個紅苕充飢;渴了,隨便找個有水的地方咕嘟咕嘟地喝幾口。一路流浪,到了襄陽境內,這天走到傍晚,已經錯過了宿頭,即使沒有錯過宿頭又能怎麼樣?因為他身無分文,有店也住不了。正當他飢腸轆轆,為晚上的棲身之所犯愁時,抬頭見前面有一座山,半山腰有座寺院,便放開腳步,直奔寺院。寺院遠離塵世,借宿一晚想必不是問題。 趙匡胤走近山門,見幾個小和尚站立在那裡,似乎是在等人。他便向眾僧施禮,告求借宿一宵。 人說勢利眼是世人的專利,想不到那出家之人,也不能脫俗。僧徒們見趙匡胤行囊空空,滿臉憔悴,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知是一個窮漢,於是白眼冷對,大聲逐客,欲將趙匡胤拒之門外。 真是人窮志短,馬瘦毛長,趙匡胤如果不能在寺廟中藉住一宿,就必須在荒山野嶺之中與孤神野鬼相伴。更糟的是,此時的五臟廟,已經是飢腸轆轆鬧翻了天,飢寒交迫,其狀慘不忍睹。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趙匡胤只好苦苦哀告,請求僧徒大發慈悲,留住一宿。 這些僧徒也是鐵石心腸,哪有出家人的慈悲心懷,任憑趙匡胤如何哀求,就是不答應。惹得趙匡胤一時性起,怒斥道:“你等禿驢,怎能這般無情?休得惹惱了我,將你的寺院拆了。” 一名僧人調戲他說:“你是誰呀?你是皇帝嗎?我們憑什麼要聽你的?今天就是不讓你借宿,看你能怎麼樣。” 趙匡胤聽了僧人的話,不由怒從心起,惡向膽旁生,抬腳就將這名僧人踢翻在地。旁邊一名僧人,大概手上有點功夫,見趙匡胤動粗,大聲喝道:“哪來的狂徒?竟敢到寺院來撒野,吃我一拳。”話音未落,老拳已擊向趙匡胤的心窩。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趙匡胤看到僧人的架勢,知他練的是羅漢拳,知僧人功夫了得,若是被他擊中,不斃命當場,也要吐幾口血。換了一般人,真不知如何應付。趙匡胤可不是一般人,他自小習練功夫,一身武藝非比尋常。看到僧人一上來便痛下殺手,心裡十分惱火,有心要懲罰一下這個惡禿驢。只見他以左腳為重心,右腳提起順勢一轉,躲開拳鋒,伸出右手,抓住擊來的鐵拳,用了個四兩撥千斤的技巧,向前一送,大喝一聲道:“去吧!” 僧人也真是聽話,順著趙匡胤所指的方向,蹭、蹭、蹭衝出老遠,撲通一聲,重重地跌倒在地。 眾僧見趙匡胤動武,自恃人多,一齊圍了過來,想將他困住,不料尚未近身,便一個一個被踢倒在地,頓時,橫七豎八地躺下一地和尚。他們口裡念著“阿彌陀佛”的腔調,哼出來的卻是“哎喲!哎喲!”之聲。 幾個小和尚嚇得魂不附體,一聲哄叫,逃往廟內,邊跑邊口喊:“快來人呀,有人在此行凶。” 小和尚進寺不久,寺內走出一名老僧,只見他身披衲衣,手持錫杖,款款而來。趙匡胤舉目看去,見這個老和尚慈眉善目,癯瘦清顏,與初見的幾名僧人大是不同,不由肅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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