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這才是宋史·真宗英宗仁宗神宗卷

第16章 六敲竹槓

西北的戰火在燃燒,北邊的盜賊又來打劫了,這個強盜就是契丹人。 宋朝和契丹自澶州議和以後,兩國各守疆界,互不相侵犯,北方的牧民放心地漫山遍野地放牧,南方的農民安心地出來種地。兩國的邊境還設立了貿易市場,北方的牧民將他們的畜產品拿到市場裡,交換南方百姓的農副產品,互通有無,各取所需,老百姓們過上了較為安定的日子。 這就是宋真宗趙恆當年拿錢買和平、簽訂澶淵之盟所想得到的結果。 澶淵盟約簽訂之後,宋朝把對契丹的賠款列入了財政預算,每年如約按期撥款,或派使臣送過去,或契丹派人來取款,相互之間是一團和氣。兩國的皇室有什麼紅白喜事,彼此還要派遣使臣前往,或慶賀、或弔喪,像走親戚一樣。宋與契丹兩國,真正成了兄弟之邦。

澶淵之盟是景德二年(1005年)一月簽訂的。此後不久,蕭太后燕燕于大中祥符二年(1009年)十二月去世。 (簽訂日期為公元1005年一月,因此與景德元年不同。) 蕭太后雖是女流之輩,卻也是巾幗不讓鬚眉,她的智慧和謀略絲毫不輸於男人。遺憾的是,這樣一位在政壇上呼風喚雨的人物,在感情上卻相當不幸,老公過早地去世,使她寡居宮中,白天忙於國事倒不覺得怎麼樣,晚上守著一盞孤燈,看著鏡子裡自己的姣容,未免是顧影自憐,備感孤獨。 正當蕭太后形單影只之時,有一個人進入了她的視線,他就是東京留守韓匡的兒子韓德讓。韓德讓貌似潘安,才同宋玉,算得上一個人才,這一天站列於朝班,一下子就引起了蕭太后的注意。為了獵取韓德讓,蕭太后也算是下了血本,授韓德讓政事令,禁軍總頭領之職。

韓德讓本是契丹大將韓延徽的後裔,雖然是將門之後,但突然沐此厚恩,實在是有些受寵若驚,對蕭太后感激涕零。 蕭太后做好這些前期工作後,直接召韓德讓進宮。韓德讓進宮之後,蕭太后什麼也沒有說,賜給他一碟禁臠,臠就是小肉片,禁臠就是宮中特製的小肉片。 韓德讓也是一個情場老手,立即體會到蕭太后的用意,同時也明白了自己突然青雲直上的原因。高官厚祿,再奉上一個投怀送抱的美人,這樣的好事,是任何男人都難以拒絕的。當夜便留在宮中,對蕭太后是極力奉承。蕭太后是久旱逢甘露,樂得心花怒放,兩人大有“相親恨晚”的感覺。不久,蕭太后又賜韓德讓姓名為耶律隆運,拜大宰相,加封晉王。 契丹主耶律隆緒還是一個孩子,管不了蕭太后這些風流韻事,後來逐漸長大了,卻已經是司空見慣,沒有什麼奇怪的了。所以,蕭太后和韓相,不啻伉儷一般。等到蕭太后病逝以後,韓德讓也無疾而終,與蕭太后同赴了黃泉路,一對同命鴛鴦,到陰司地府做合法夫妻去了。

契丹主似乎對韓德讓心存感激,因為他給母后帶來了快樂,韓德讓死了以後,他竟將韓德讓安葬在蕭太后的墳墓旁。 蕭太后是澶淵和約的當事人,活著的時候,也信守盟約,與宋友好往來。 蕭太后死了以後,事情似乎出現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乾興元年(1022年),趙宋真宗皇帝去世,趙禎即位的時候,契丹主耶律隆緒派使臣到汴梁祝賀、弔祭。宋、遼兩國仍然是兄弟之邦。 宋的喪期剛過,契丹主竟在兩國邊境舉行大閱兵,聲言要到幽州狩獵,其實,這是對宋採取的一種試探行動。他想看看,趙宋這個沒有長大的皇帝怎樣處理這件事情。 趙宋當時是劉太后垂簾聽政,軍國大事經劉太后裁奪之後,再由皇帝趙禎簽字畫押發布執行。宋廷見契丹屯兵邊境,擔心他們乘機入侵。有人建議調動軍隊去邊境加強守備。時任宰相的張知白是個明白人,他似乎看出了契丹人的用心,他認為,宋與契丹訂立了盟約,兩國互不開兵。契丹人的這次行動,可能是試探行為,如果宋向邊境派兵,宋就有挑釁的嫌疑。這樣,契丹人就有了藉口。為了防止萬一,張知白出了一個主意,就以那裡的河道阻塞,朝廷以疏通河道為名,徵調民工到那裡去。實際上,這些徵調的民工都是士兵。太后與趙禎採納了這個建議,那些脫掉戎裝的士兵,裝扮成疏通河道的民工上了前線。

契丹人似乎也聞到了什麼味道,大張旗鼓地搞了一次閱兵儀式後,草草地收兵了。這是澶淵和約簽訂之後宋、遼之間的一次不見硝煙的較量。 天聖九年(1031年)六月,耶律隆緒死了。 耶律隆緒臨死之時,遺詔太子宗真繼位,他囑咐宗真說,一定要信守同宋的盟約,不得毀約。宗真含淚受命。 宗真即位後,改元景福,尊耶律隆緒為聖宗。 七月,派遣使臣到宋報喪,宋廷派遣龍圖閣待制孔道輔前往契丹慶賀、弔喪。宋、遼兩國之間的關係仍然很好。 宋真宗皇帝去世,趙禎即位之時,契丹主也派使臣到汴梁祝賀、弔祭。兩國真正體現了一種兄弟之邦的友誼。數十年來,宋、遼之間沒有發生戰禍。 但是,在此期間曾發生了一個小插曲,儘管最終沒有導致兩國開戰,但兩國間的角力,倒是很有趣味,不得不提。

宗真逐漸長大了,人大了,心理上也發生了一些變化,對父皇臨終時的遺囑似乎也淡忘了。慶曆初年,他見國內無事,人口日增,國內的經濟狀況也不怎麼好,而宋又在西邊同西夏的元昊打得不可開交,他突然萌發了一種敲詐一下宋想法,奪取宋廷瓦橋關以南十縣的土地。 契丹主宗真的動議,在群臣中引起了激烈的爭論,形成了兩種不同的意見:一種是以南院樞密使蕭惠為首,他認為,大宋同西夏征戰多年,已經是兵疲民敝,正是進攻宋的好機會。另一種以北院樞密使蕭李穆為首,他堅決反對南侵。他認為,契丹與宋訂立盟約,兩國多年互不開兵,現在突然興兵伐宋,這是違背盟約。再說,即使開戰,勝負也難料。 宗真不顧蕭李穆等人的反對,決定採取行動,在宋那裡撈一把。慶曆二年(1042年)三月,他派遣南院宣慰使蕭特末、翰林學士劉六符出使宋,要求宋歸還關南的土地,並質問宋興兵伐夏及在沿邊以疏濬河道為名,徵調大批民工,實際上是增加戍兵的理由。

契丹使臣來到汴梁後,宰相呂夷簡奏請趙禎,命富弼為接待使,與中使官到郊外迎接契丹使臣。 蕭特末等人推說身體有病,不肯下車行拜見之禮。 富弼見契丹使臣如此傲慢,非常憤怒,他說他也曾出使北方,當時也是臥病車中,聽到契丹國主的命令,立即抱病下車行拜見之禮。想不到契丹使臣竟然如此狂妄,我朝天子派中使到這裡來迎接你們,你們竟然託病不見,到底是沒有見過世面,才作出有辱君命的事情。 蕭特末自知失禮,連忙下車行拜見之禮。富弼便將他們迎到驛館,雙方進行了一次非正式的談話。蕭特末見富弼襟懷坦白,便對富弼說明了來意。並對富弼說,契丹主的要求,宋可從便從,不可從,可另外想辦法,或增賠款,或許婚姻;只要搪塞得住,兩國便可相安無事。

富弼把這次談話的內容奏明了趙禎。 趙禎聞奏,立即傳召宰相呂夷簡,商量如何回答契丹使臣提出的要求。 呂夷簡認為,西夏戰禍未平,契丹乘機求地,明顯是敲竹槓。割地肯定不行,但我們正在與西夏打仗,如果再與契丹開兵,很難同時應付兩個戰場。來使蕭特末透露,割地不成,可以和親或給一筆錢也可,不如就從這兩件事中選擇一項來滿足契丹人的要求。趙禎也有這個意思,但他還沒想好,派誰出使契丹。呂夷簡建議派富弼去,他說,富弼去年曾出使契丹,再次前往,可就是熟手,派他去,料想不至於有辱君命。 趙禎也覺得富弼去比較合適,便命富弼出使契丹,商談解決契丹人提出的要求。 趙禎的詔令下達之後,文武百官都為富弼擔憂,認為富弼此去,一定是兇多吉少。集賢院校理歐陽修引用唐顏真卿出使李希烈故事,奏請趙禎不要派富弼出這趟差。

唐顏真卿出使李希烈故事,指的是唐朝德宗年間,李希烈舉兵叛亂,顏真卿以社稷為重,不顧個人安危,親赴敵營,曉以大義,勸說李希烈投降,李希烈不但不聽,反而還縊殺了顏真卿。 歐陽修的奏章被呂夷簡扣壓了,並沒有送到趙禎的御案上。 一時間,群臣議論紛紛,都說呂夷簡與富弼有嫌隙,舉存富弼出使契丹,純屬陷害。誰知富弼奉詔後,沒有半點猶豫,欣然答應前往。他知道此去定是兇多吉少,陛辭時對趙禎說,自古以來,主憂臣辱,臣此次出使契丹,並沒有打算活著回來,此去談判,除了增加錢帛外,絕不答應契丹人的其他要求。 趙禎聞言,也不禁動容,面授富弼為樞密直學士。趙禎此時除了升富弼的官職外,似乎沒有其他辦法來撫慰眼前這位忠臣。

富弼卻說,國家有急事,臣子理當不辭勞苦,如果先受爵祿,倒好像是奔官爵去的。趙禎見富弼固辭拒受,也就沒有再堅持,說了一些勉勵的話。富弼便陛辭而去。 富弼出使契丹,還在路途行走的時候,契丹主又導演了一場好戲。他在兩國邊境的幽州、薊州屯兵數十萬,聲言要發兵南下。 契丹人並不是真的要出兵攻打宋,而是虛張聲勢,增加他們的談判籌碼,意思是說,宋廷如果不能滿足他們提出的要求,他們隨時都可以出兵南下。 契丹屯兵邊境的情報很快傳到了汴梁,趙禎馬上將大臣們召集在一起開會,商討對策。有人建議在洛陽築城,呂夷簡卻說,與其在洛陽築城,不如在大名建都,這樣可以耀威河北,表現出一種御駕親征的態勢,對契丹人是一種威懾。

趙禎採納了呂夷簡的建議,改大名府為北京。並命王德用判定州,兼朔方三路都部署。王德用到任後,日夜操練兵馬,並大張旗鼓地舉行閱兵儀式。 宋的這些行動,很大程度上也是做給契丹人看的,意思是說,你契丹人也不要高興得太早了,宋軍也不是吃素的,只要你敢來,我們一定會好好招待。 宋、遼雙方在暗暗較勁,比的是實力,比的是底氣。 契丹主宗真得知宋軍在北京操練兵馬,有御駕親征之意,有些不放心,派人到北京打探消息。契丹的探子潛入北京,見王德用部下人強馬壯,軍威雄壯,連忙返回契丹向宗真作了匯報。 契丹主宗真聽了探子的報告,心中頗感不安。看來,宋廷君臣並沒有被自己放出去的風聲嚇住。恰在此時,出使南朝的使臣回來了,並帶來了南朝皇帝派來的使臣。 富弼抵達契丹,立即拜見了契丹主宗真,他毫不客氣地質問,宋、遼兩國自締盟以來,父子繼好,已經有四十餘年,怎麼突然要求南朝割地呢? 宗真認為,南朝關閉雁門關,增塘水,修城牆,招集民兵,是違約行為。北朝的大臣們都建議出兵南下,但他不想用兵,便派使臣前往南朝詢問原因,並索關南故地,如果索地不得,他就要考慮出兵了。 富弼解釋說,關閉雁門關,是為了防禦西夏;增塘水,在南北通好以前就開始了的,現在不過是繼續以往工作;城牆倒塌了,進行正常的維修,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招民兵,是因為老兵退伍回家種田去了,有人走了,空下來的位子必須有人補缺,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能算是違約。 宗真不顧富弼的解釋,仍然堅持要南朝割還關南的土地。否則,他就依大臣們的建議,發兵南下,以武力解決問題。 富弼立即說契丹主是忘恩負義之人。當年澶淵一役,南朝佔絕對優勢,將士們力主將戰爭進行到底,南朝先帝如果聽從將士們之言,恐怕北朝的將士沒有多少能夠活著回去了。但是,南朝先帝並沒有這樣做,為了南、北朝的百姓,同意了蕭太后的請求,息兵談判,兩國簽訂了澶淵之盟。如今,北朝欲毀約再戰,想是北朝的臣子,為了自身的利益,根本就不管主子的禍福了。 宗真不理解富弼的意思。問北朝的臣子為什麼不管主子的禍福。 富弼解釋說,晉高祖欺天叛君,末帝昏亂,土地狹小,上下離叛,所以北朝進攻中原。然而,得到金幣盡歸臣下私有,國家耗費了無數的糧餉兵械,弄得府庫一空。現在的南朝,精兵百萬,法令修明,上下一心。說到這裡,他反問道:“北朝想出兵南下,有必勝的把握嗎?” 宗真猶豫再三,覺得富弼說得有理,但還是不甘心,認為關南的土地,本來就是他們的故土,應該歸還給他們。 富弼說,晉把盧龍的地方送與契丹,周世宗復取關南的土地,這都是先代的事情,與本朝不相干的。如果都要求歸還故地,那麼幽、薊實際上是南朝前代的土地,也要還給南朝。 宗真被問得無話可說,但也沒有放棄要求。首次會談,沒有取得統一意見,但也沒有翻臉。 第二天,宗真邀富弼一同去打獵,他坐在馬上對富弼說:“我朝如果收回故地,與南朝和好的日子就可以持久,不然,今日縱然和好了,這個仗總有一天還是要打起來的。” 富弼說,北朝定要得地,當然是以得地為榮了。北朝既以得地為榮,那麼南朝也必以失地為辱。他反問道:“南朝與北朝相約為兄弟之國,既然是兄弟之國,可使一榮一辱嗎?” 宗真默然無語。富弼見宗真的語氣不再那麼強硬,進一步說,他出發時,皇上對他說,為祖宗守國,不敢以尺地與人。北朝想得到的,不過是錢財罷了,朕不忍兩朝的百姓罹難兵禍,所以委曲求全,可以適當增加一些錢幣,取代土地。如果北朝定要索取關南十縣,那就是欲以此為藉口,有意毀約。澶淵盟誓,天地共鑑,北朝若執意毀約,挑起兵端,曲不在南朝。 宗真答應考慮一下再說。 打獵之後,劉六符找到富弼,說宗真聽了他的榮辱論,很有感悟。土地的事,可以暫時擱置不談,但許婚的要求,請南朝考慮。 富弼說,對於北朝來說,增加常年賠款肯定要比許婚好,因為許婚,一來容易產生嫌隙,二來我朝公主出嫁,送嫁妝不過是區區十萬緡,還是一次性的。如果增加常年賠款,北朝可享無窮的利益。 劉六符將富弼的意見轉告給宗真。宗真即召見富弼,命他還國取了誓約來。他再從這兩件事中擇定一件。 富弼返回汴梁,將與契丹主談判的情況向趙禎作了匯報。趙禎同意和親與增款兩事,由契丹主任選一件進行談判。並命富弼帶上增款、和親兩項草擬的盟約再往契丹進行談判,務求和議成功。然後召見呂夷簡,口授了和約的內容,叮囑他辦好後交由富弼。 富弼帶上國書和隨從人員再往契丹,臨出發時,覺得有一件什麼事沒有做,心裡總感到不踏實,但又想不起來是什麼事。走到樂壽時,突然想起,他身為使者,竟然還沒有看一眼國書,雖然國書的內容是皇上當著他的面口授的,但起草國書的人會不會出錯呢?萬一里面的內容與皇上的口授有出入,不僅他們這些人的性命不保,和談也一定要失敗。他把自己的擔心對副使張茂實說了,並取出國書兩人同看。富弼驚訝地發現,國書所寫的,果然與皇上的口授有出入。他即命大家停止前進,就地休息,他自己立即返回京城。 富弼抵京時,太陽已經落山了,他也顧不得這些,立即敲宮門求見。 趙禎得知富弼突然返回,知道一定有大事,立即召見。富弼進宮後,說呂夷簡有意陷害他,故意使國書的內容與陛下的口傳不同,呈上國書請趙禎過目,並憤憤地說,自己死了事小,和談不成,豈不是誤了國家大事? 趙禎見國書的內容果然與自己的口授不同,立即召見晏殊,問是怎麼回事。晏殊與呂夷簡的關係非常密切,連忙說,這不關呂宰相的事,可能是抄錄的人寫錯了。 富弼當即指責晏殊是個奸臣,幫助呂夷簡欺矇皇上,並強烈要求趙禎追究責任。 按理說,篡改國書內容,有可能使宋、遼之間的談判破裂,挑起兩國的戰爭。呂夷簡為了陷害他人,竟然棄國家利益於不顧,這可是滅九族的大罪。誰知趙禎並沒有追究下去的意思,勸說富弼以出使契丹談判之事為重,暫時不要提追究誰的責任這件事。 富弼見趙禎要息事寧人,也不好再堅持,只得帶上重新寫好的國書出了京城。率領使團重新上路,談判。 富弼到達契丹後,不提和親,只就增加賠款之事提出與契丹主談判。 宗真似乎是有意刁難,說南朝增加常年賠款,應將“賠款”改為“獻款”。 富弼當然不同意,他說,兩國相約,本來是南朝為兄,北朝為弟,沒有兄獻與弟的道理。 宗真卻說,稱“獻”不可,那就改為“納”。富弼還是不同意。 宗真仍堅持他的意見,說賠款既然可以增加,為何區區一個字就不可改呢?並威脅富弼說,如果為了一個字而引發了戰爭,到時可不要後悔。 富弼不卑不亢地說,宋廷為了不使南北的百姓生靈塗炭,才委曲求全地答應增加常年賠款,並不是害怕北朝,萬一因此而引發戰爭,那就要看道理在哪一方。 宗真勸富弼不要太固執,說古時就有這樣的先例。 富弼聲色俱厲地說:“古時唯有唐高祖借兵突厥,當日贈遺粟帛,或稱做獻納,但是後來頡利被唐太宗李世民活捉了,除此之外,哪裡還有這個例呢?” 宗真知道富弼不會屈服,說他派人到汴梁去南朝皇帝商談,於是留下增款誓約,派北院樞密副使耶律仁先和劉六符,持盟約與富弼一同赴汴梁,就獻、納二字進行談判。 富弼回京之後,先求見趙禎,說為獻、納二個字雙方爭執不下,並說契丹主不過乘宋與西夏交戰之機,乘機敲竹槓,想搞幾個錢罷了。請趙禎不要答應契丹的無理要求。趙禎也同意富弼的意見。 後來,晏殊從中調解,竟然同意了契丹人的要求,同意將“賠”改用“納”字。宋、遼兩國再簽訂一新和約:宋每年向契丹增納銀十萬兩,絹十萬匹。 契丹人敲竹槓,如願以償,宋廷拿錢買和平,保得宋、遼邊境平安無事。 其實,契丹主宗真上無蕭太后燕燕的雄才大略,下無耶律休哥的將才,富弼只是一個文人,據理力爭,便煽滅了宗真的囂張氣焰,何必還要費那麼多的錢財,低聲下氣地與他們講和,其至連獻、納兩個帶有羞辱性的措辭也不能倖免。宋朝君臣的懦弱、宋朝國勢的衰落,也就可見一斑了。 和議達成之後,趙禎再次命富弼為樞密直學士。富弼懇切地說,增加賠款,不是他的本意,只是因為本朝正在征討元昊,無暇與契丹人打仗,所以才不得已而為之,實在是有愧于朝廷,使朝廷被契丹人勒索了一大筆錢,有損國格,不敢受賞。 過了不久,趙禎又授富弼為樞密副使,富弼仍然固辭不受,並且上表,奏請趙禎臥薪嘗膽,不忘修政。趙禎讚歎富弼的忠心,改授他為資政殿學士。這也算是對有功之臣的一個交待。只是,對於那些禍國殃民的佞臣,卻又是姑息養奸,實在是一件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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