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第18節老子去找黑社會
袁世凱這邊慢悠悠地寫詩,聚集於北京城的立憲派,卻是快要氣瘋了。
說到立憲派,那又是一幫與革命黨完全不同的江湖組合,在狂熱程度上不相上下。只不過革命黨沉迷於暴力,一聽刺殺與政變就興奮不已,立憲派人士卻個個都是憲政迷,說起歐美各國的憲政來,登時滔滔不絕,不說到淚流滿面昏死過去,不足以宣洩心中的情緒。
這麼一說就明白了,立憲派不過是年紀老成的革命黨,而革命黨隨著年長,遲早都會變成憲政派。
所以在立憲派組織的會議上,那是絕對少不了革命黨人的身影的。
革命黨人何海鳴擠進了“憲友會”,與湖北立憲派頭子湯化龍,湖南立憲派頭子譚延,上海立憲派頭子張謇,大家熱熱鬧鬧地擠在一起,發布檄文,大哭曰:
希望絕矣!
好端端的,怎麼希望就絕矣了呢?
概因立憲派這些怪人,中了西方憲政的毒太深了,聽說朝廷立憲,就全都當了真,蜂擁入京大舉要倒閣,而倒閣這種政治遊戲,雖然在美國日本已成政治常態,但在中國,至少對於攝政王載灃來說,會認為這些臣子如此一個搞法,純粹是大逆不道。
憲友會倒了好半晌的閣,才發現這其實不過是自己和自己玩,朝廷壓根不理睬他們,愛倒閣回家倒去,大家懶得理你。
1911年6月11日至7月5日,各省諮議局聯合會兩次上書請都察院代奏,並援引各國公例,以“君主不擔負責任,皇室不組織內閣”為由,要求撤銷皇室內閣。
攝政王載灃聽了這事直樂,噢,合著你們立憲派愛國,我們皇室就不能愛國了?我們皇室偏偏就是要愛國,就是要組成內閣,你不服?不服你去死!
湖北湯化龍,湖南譚延放聲大哭,發布《宣告全國書》,大罵朝廷“名為內閣,實則軍機,名為立憲,實則專制”。
湯化龍揚言,要走武裝暴動路線,跟革命黨人合夥,敢欺負我立憲派,老子跟你沒完!
譚延揚言:要走會黨路線,你朝廷欺負我們立憲派,老子就找黑社會,僱兄弟拿刀砍了你……
總之,立憲派人士都快要氣瘋了,說話顛三倒四,摸不著頭腦。
這工夫里唯一還保持冷靜的算是張謇了。
張謇說:你們都昏了頭,眼下這事,除非……找那個詩人出來,才能夠解決。
詩人?
袁世凱!
於是張謇就拍了電報給袁世凱:
別幾一世矣,來晚詣公,請勿他出。
拍過電報之後,張謇就上了火車。在車上他心裡七上八下,袁世凱這廝,願不願意見他呢?感覺夠嗆,因為……因為張謇可是名滿天下的狀元公,袁世凱寫的那一手詩,糊弄糊弄他家裡的傻丫鬟還差不多,讓張謇看到了,只怕袁世凱羞憤之下,會一頭撞向牆壁的……
說話間,火車已經到了彰德,還未下車,就見一名身材健壯的軍官跑上前來,他手中持有一張好大好大的拜帖:可是狀元公張老爺?
張謇心想這廝是乾啥的?答曰:正是。
就見那軍官伏地拜倒,呈上拜帖:我家老爺知張老爺來,歡喜不盡,特囑咐小的前來迎駕……
張謇拿眼一看拜貼上斗大的字,登時大喜。
原來是袁世凱派了自己的副官前來接他。
八抬大轎前呼後擁,很快將張謇送到了袁世凱居住的洹上村。就見兩年未露面的袁世凱光著腳丫子疾迎出來,兩人入內,開始密談。
張謇說:兩人主要交流了淮河治理的問題,並表示……一定要根治淮河。
午後五時至彰德,訪慰亭於洹上村。道故論時,覺其意度視二十八年前大進,遠在碌碌諸公之上。其論淮水事,謂不自治,別人將以是問罪之詞。又云,此等事不當論有利無利,人民能安業,則國家之利。尤令人心目一開。
看看張謇的日記記載,那袁世凱可真是位卑未敢忘憂國啊,確實不容易……
這倆傢伙,要說張謇專程跑上這一趟,就是為了治理淮河,打死別人也不會有人信的。
淮河的問題談完了之後,就見袁世凱拿自己那雙怪眼睛看著張謇,好半晌突然冒出一句:有朝一日蒙皇上天恩,命世凱出山,我當一切遵從民意而行。也就是說,遵從您的意旨而行。但我要求你,必須在各方面,把我的誠意告訴他們,並且要求您同我合作。
張謇大喜!
他此行,要的就是這句話。
這次袁張會晤,意義重大,它標誌著中國兩個最強有力的政治聯盟走到了一起,張謇為立憲派物色到了一個滿意的政治領袖,而袁世凱則獲得了一個堅實的社會實力後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