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民國就是這么生猛04:袁氏稱帝

第168章 第8節孫中山是縱橫家

是年4月27日,“新裕號”沉沒恰好一周,孫文先生乘近“江丸號”自日本啟程,赴上海,同行者有廖仲愷、戴季陶、張繼,日本友人宮崎寅藏等。 5月1日,孫文先生抵滬,9日發表第二次討賊聲明,稱: 除惡務盡,對於袁氏,必無有所姑息。以袁氏之詐力絕人,猶不能不與帝制同盡,則天下當不復有襲用其故智之人。 這個聲明,就一句話:袁世凱必須死! 孫文先生能夠安然回國,標誌著袁世凱已經失去了最後的控制能力。也就是說,他的死期,真的到了。 當孫先生行將取得他的勝利之時,我們就必須要弄清楚,孫文與袁世凱,這二者的區別在哪裡? 先看哈佛大學教授費正清,在其《劍橋中華民國史》中對袁世凱的評價: 他天生是一位實踐家,而非理論家。他沒有構想出改良方案,也沒有為這方案製定一系列原則,而只是實踐了這一切,並證明它們的可行性。

費正清教授的意思是說:袁世凱,是個乾事的人。 那麼孫文呢? 劉禺生所著的《世載堂雜憶》,提到孫文先生自述的講演妙法: 一、練姿式。身登演說台,其所具風度姿態,既須使全場有肅穆起敬之心,開口講演,舉動格式,又須使聽者有安靜祥和之氣。最忌輕佻作態,處處出於自然,有時詞旨嚴重,喚起聽眾注意,卻不可故作驚人模樣。予少時研究演說,對鏡練習,至無缺點為止。 二、練語氣,演說如作文然,以氣為主,氣貫則言之長短,聲之高下皆宜。說至最重要處,擲地作金石聲。至平衍時,恐聽者有倦意,宜旁引故事,雜以諧語,提起全場之精神。讜言奇論,一歸於正,始終貫串,不得支離,動盪排闔,急徐隨事。予少時在美,聆名人演講,於某人獨到之處,簡練而揣摩之,積久,自然成為予一人之演說。

正如我們所知,孫文先生是一位職業鼓動家,以說和寫起家,一生花費大部分時間,用於籌集款項——就是勸大家把錢交給他的意思。 如此說起來,相比於大儒王闓運,及其弟子門人楊度,孫文先生才是位貨真價實的縱橫家。細審先生生平,與戰國年間的蘇秦、張儀果然是一般無二,都是周遊於列國之間,以其精湛的辯才,遊說諸侯。如果說二者一定有什麼區別的話,那就是蘇泰的活動範圍狹窄,僅限於東方六國,概因當時交通工具不發達,蘇秦出門遊說,只有牛車可坐,速度拖累了他。而孫文先生則是以整個地球為戰場,遊說他所能遇到的任何一個人,勸說對方支持他。此外,就是孫文先生的縱橫史被塗抹上了一層現代政治色彩,所以他的事業,比縱橫家始祖蘇秦更大。

現在我們終於可以確定,袁世凱是實干家,而孫文先生則是縱橫家。那麼實干家和縱橫家的區別,又在何處呢? 實干家琢磨的是事,縱橫家琢磨的是人。 事實上,袁世凱正是靠了琢磨事而起家,他在小站練兵,就必須琢磨古今中外所有可以藉鑑的軍事思想,不琢磨這些,就不可能有北洋軍事集團的出現。而孫文先生則致力於琢磨人,認為唯有人才是最關鍵的,因為事情是人做的,做好做壞,效果如何,全都取決於人,如果把人琢磨透了,事情也就做明白了。 比較一下,孫文與袁世凱,誰更高明一些? 當然是孫文,當袁世凱在琢磨如何把事情做好時,孫文先生卻在琢磨他。袁世凱認為事情做不好,那是因為自己研究得不夠透徹,而孫文先生卻認為是你這個人不對,就不可能找到正確的做事法子。只要幹掉你,就OK了。

台灣出版了本《國父年譜》,其中有一段,是1912年8月24日孫袁會面場景,這一段把琢磨事的袁世凱,和琢磨袁世凱的孫文先生,刻畫得栩栩如生: 先生留京約一月,與袁會晤共十三次,每次談話時間自下午四時至晚十時或十二時,更有談至次晨二時者。每次會晤,只先生與袁世凱、梁士詒三人,屏退侍從。所談皆國家大事,中外情形,包括鐵路、實業、外交、軍事各問題。表面甚為暢洽。先生察袁野心,然仍予推崇,以安其心。 這一段刻畫的特點,就是先驗地將孫文先生凌駕於袁世凱腦袋上,賦予孫先生以居高臨下審視袁氏的權力,而不是人格上平等的兩個人。這種先驗的描述角度,恰如其分地將二者的思維取向,做出了區別。 簡單說來,中國社會就是這樣,就是有人琢磨事,有人琢磨人。琢磨事的人最終被琢磨人的人給琢磨了,琢磨人的人終將成為這個世界的贏家,因為他在琢磨你。

所以我們現在最經常說的一句話是:先做人,後做事。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就是要先做一個別被琢磨人的人給琢磨了的人,如果做不到這一點,你就做不成任何事,因為你已經被人給琢磨了。 最後一個問題,如何區分琢磨事的人,和琢磨人的人呢? 很簡單,看對方的思維取向,如果對方的思維不是先驗的,憑空凌駕於別人頭上的,只有具體事務而不注重人的,這就是琢磨事的人。相反,其思維取向只針對於人,缺乏平等意識,居高臨下評判身邊的人,這種人就是縱橫家的苗子。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