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盜陵:康煕、咸豐、同治皇帝與慈安太后墓葬盜掘真相

第30章 第三十章心理防線的最後崩塌

“雲局長,誰都知道我是個老實人。關於馬蘭峪最近又有三座皇陵被人盜掘的事情,我在事前和事後確實一無所知!我敢以黨性和人格向你作出保證,不但我本人,就是整個八區也絕不可能有一個人會去干那種事。”坐在公安局長雲一彪面前的八區區長介儒,即使在緊張的氛圍中,也努力保持著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在抗日戰爭進入相持階段才參加革命的介儒,曾經有過一段令人稱讚的光榮經歷,為消滅冀東的敵偽反動勢力做出了突出的貢獻。介儒作風謙虛溫和,使包括雲一彪在內的許多縣級幹部、武工隊和公安局負責人,都對這位勤勤懇懇的區長頗有幾分好感。今天,當介儒被請到馬蘭峪半山腰那座洋房裡談話時,不知什麼原因,他一見到雲一彪與坐在他身邊擔任記錄的偵察員黃健,雙腿就情不自禁地微微打起哆嗦來。但是,介儒畢竟是個老練沉著的基層幹部,很快故作鎮靜地坐在一張椅子上,從衣袋裡摸出一包“紅錫倉”香煙來,點燃了一支以掩飾心中的慌亂。看到面前沉默不語的雲一彪和黃健,介儒急忙又欠起身將香煙遞了過去,在遭到拒絕以後,不得不訕訕地坐回到了椅子上。

雲一彪並不問話。在介儒主動開口表白自己與盜陵案無關以後,雲一彪仍是以無言的沉默相對。一時間氣氛變得十分緊張。 “雲局長,你知道,我這個人是從來不會講假話的!”介儒漸漸感到尷尬和窘迫。當初來這裡時,他雖然有些忐忑不安,但是仍然心存僥倖,誤以為此次談話與前一次一樣,雲一彪不過是以公安局長的身份向他通報案情,或者是請他提供有關線索。可是,當介儒把目光從窗外幾個荷槍民兵的身上移向面前目光炯炯的公安局長雲一彪時,他的心跳便陡然加快了,內心裡有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雲一彪冷冷地望著他,暗忖:介儒顯然對今天的談話已有了準備。 “介儒同志,現在仍然這樣稱呼你的原因,是因為我們相信你陷得還不深,仍有挽救的餘地!”雲一彪在冷靜分析了介儒的內心活動以後,審時度勢地說。在他看來,介儒雖然一進來便將交代問題的門封死了,可是他越是這樣,越說明他的心理防線並不牢固。雲一彪索性拋開以往對被審問者的政策攻心,直言不諱地說:“同時我們也想再給你一個機會,讓你以坦誠的態度交代問題,走一條從寬之路!當然,我所以這樣對待你,決非因為你我在從前工作中的友情,而是考慮到你從前對革命工作的貢獻!這也是冀東行署領導同志的意見,請你一定要珍惜這個機會!”

“我……我當真沒有什麼問題呀!”介儒立刻裝出令人可憐的哭腔。他的再次矢口否認,使一直對介儒抱有幾分希望的雲一彪,心頭一怔。他感到意外的是,外表懦弱謙和的介儒實際上是個城府很深的人。 介儒決計將假話說到底,於是一拍胸口說:“雲局長,你是非常了解我的歷史的。我介儒是個清白的人。自從參加革命以來,我不貪不佔,不搞宗派主義和獨立王國。即便在抗日戰爭最殘酷的時期,我也沒有對革命喪失信心。你們現在一定是懷疑我知道東陵那幾起盜案的內情,或者是在懷疑我包庇壞人。雲局長,我可以坦率地對你說,我其實什麼也不知道。你又非讓我說什麼呢?方才您言重了,讓我走什麼從寬的路,您那樣說使我非常傷心,因為那說明組織上對我太不信任了!我既然與盜陵事件毫無瓜葛,又談什麼走從寬的路呢!”

雲一彪沉默不語。 介儒繼續表白說:“我以為,盜陵的案件一直破不了,主要的原因是否在偵察方向上存有偏差?有人早就向你們報告,很可能是馬福田的殘匪幹的。誰知你們偏偏懷疑是馬蘭峪附近的群眾幹的。俗話說:兔子不吃窩邊草。咱們自己人又怎麼可能在身邊作案呢?甚至有人還懷疑是我們區、村幹部們幹的。雲局長,那就更是天大的冤枉了!” “介儒,你不要自作聰明!”坐在雲一彪身邊的黃健,見介儒居然用一副狡猾的嘴臉來應付公安機關對他的傳訊,早已經氣得忍無可忍了。他激憤地將桌子一拍,說道:“你以為雲局長是什麼情況也不掌握,就在這裡誘供嗎?那麼你是大錯而特錯了!我可以坦白地告訴你,我們是掌握了你的犯罪事實之後,才決定找你談話的。介儒,我勸你盡快爭取主動!”

“證據?……可是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啊!……”雖然介儒露出一副可憐相,可是他的內心裡還有一塊難以攻破的頑固領地。他在雲一彪那雙灼灼有神大眼睛的盯視之下,已經緊張得滿頭大汗了,口中卻訥訥地說道:“雲局長,你們不該冤枉我這個老實人呀!我真的對馬蘭峪盜陵事件一無所知!我介儒的為人誰不知道呢?我是共產黨培養起來的干部,怎麼能知情不舉呢?請你們相信我,我是個老實人啊!” “好一個老實人啊!你是個大老實人!”雲一彪見介儒這樣拙劣的表演,心中充滿了鄙夷。他冷然一笑,不急於去揭穿他的伎倆。在他的腦際浮現的卻是另一個場面,那是在關增會被暗殺以後,又發生的一件令人震驚的事件。 那是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清東陵區漆黑而岑寂。夜風呼嘯,昌瑞山上的層層蒼松怪柏,宛若黑黝黝的屏障,在朔風的吹拂下發出一陣陣濤聲!白皚皚的積雪覆蓋在起起伏伏的山巒上,在漆黑的暗夜裡閃爍著冷森森的幽光。那天夜里大約一點鍾光景,熟睡中的公安局長雲一彪突然得到了一個緊急的情報。原來,夜間在東陵區進行巡查的偵察員國如劍、崔大棟突然氣喘吁籲地跑進門來,叫醒了雲一彪報告說:“局長,有人又在盜裕陵妃園寢!”

雲一彪一骨碌爬起來。這位已經連著幾夜沒有合眼的薊縣公安局長,得知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再次公開盜陵的消息後,急忙叫醒了二十多個偵查員和民兵,一同沖向陵區。 夜風送寒,犬吠淒厲。天邊有幾顆星星在眨眼。馬蘭峪附近的群巒山巔上,松濤低鳴。裕陵妃園寢就坐落在一片嵯峨起伏的群山盆地中間,偏僻、岑寂且又遠離村莊,距離被孫殿英盜掘一空的乾隆皇帝裕陵,約有一公里左右。巨大的嬪妃墓葬群靜靜地蹲伏在無邊的漆黑中,死寂得有些怕人。雲一彪在趕回馬蘭峪的當天深夜,就及時地組織了當地民兵對坐落在馬蘭峪附近群山間的清東陵古墓群,進行巡邏性的監督防衛。可是,隱蔽在暗處的盜陵首犯們卻並未停止他們的犯罪活動,繼續鋌而走險,頂風作案,將黑手伸向了埋有眾多嬪妃宮女的裕陵妃園寢!雲一彪站在一處山崗上俯望著龐大的裕陵妃園寢墓群。他知道,盜陵的不法分子們之所以敢於頂風作案,恰恰是因為裕陵妃園寢的偏僻和易於逃遁的特殊環境。雲一彪手裡緊握著一支張開大機頭的駁殼槍,在漆黑的雪路上疾奔快跑。當眾人已經靠近了裕陵妃園寢的時候,他特意叮囑偵察員和民兵們要小心地躡足靠近,不得發出可以驚動盜匪的任何聲響!

所有人來到了嬪妃陵寢前面的那座巨大的砂山。在黑暗中,雲一彪已經很清晰地望見了十丈開外的古墓葬群的輪廓。他命令握短槍的偵察員和持三八大蓋槍的民兵們,都伏身在冰冷的積雪上,伺機而動。 裕陵妃園寢,顧名思義,正是乾隆皇帝裕陵所派生出來的妃嬪們的墓葬之地。它是一座人數眾多的巨大陵寢,但是建築的規模卻遠遠不及已經被掘洗劫的皇帝陵墓。最為明顯的是,在這處建築群前方沒有碑亭與氣勢恢宏的隆恩殿。在這座陵的前方馬槽溝上只建有一座氣勢很小的一孔券橋。巨大的園寢也只有中門有門樓,兩側的角門均為隨牆小門。空曠的陵寢區內有東西廂房、東西班門,左側有一座燎爐,此外就是一座巨大的饗殿。陵區的後園也沒皇陵中必有的方城、明樓和寶頂等。只是一座又一座巨大的墳塚,靜悄悄地矗立在漆黑的天墓之下。

雲一彪雖然是初次來到裕陵妃園寢,可是他對這座陵的歷史卻十分稔熟。陵寢內除去在乾隆二十年首次葬進了皇后烏喇那拉氏之外,之後的數十年間,又陸續地埋進乾隆的兩位皇貴妃(純惠皇貴妃和慶恭皇貴妃)、五位貴妃(穎貴妃、婉貴妃、忻貴妃、循貴妃、愉貴妃)、六位妃(芳妃、惇妃、晉妃、容妃、婉妃、順妃)以及六個嬪、十二個貴人、四個常在等。在這座裕陵妃園寢之內,埋葬了大小等級不同的三十六位乾隆、道光年間紫禁城內的女性亡靈。雖然這座園寢的建築水平遠遠不及孝陵、景陵以及東、西兩位太后的殿閣壯觀宏偉,但是,因為所埋葬的皇后嬪妃們的數量眾多,財寶也必定不少。作為公安局長的雲一彪,深深感到責任重大。他炯炯的雙眼已漸漸適應了黑暗,清晰地望見了神路橋後的漢白玉高大門樓和牌坊。三道園寢門後面矗立的巨大饗殿,正儼然如巨獸一般虎視眈眈地俯望著在它腳下苟且作案的一群人間醜類!

“雲局長,這夥盜賊正在妃園寢中準備作案!”從前面的積雪小路上,忽然閃過兩個黑色的人影來,近前時雲一彪方才看出,是陳樹基帶著一個荷槍的民兵快步地沿雪路跑來。陳樹基俯到雲一彪身邊悄悄地報告說:“從後邊的牆豁往裡面看,陵園裡似乎有百佘人,好像是一夥有組織的盜陵隊伍,除了其中一些人在陵區的四周放哨巡邏外,大部人都在陵妃的園寢內撬挖呢。到稍近的地方去聽,就可以隱隱地聽到園寢裡有'咚咚咚'的敲擊響聲!……” “真是一夥為財不惜性命的惡徒!明知我們駐在附近,居然敢於鋌而走險。”雲一彪在黑暗裡恨恨地咬緊牙關,“大家千萬要小心,這夥歹徒之所以不將咱們放在眼裡,完全是因為他們已經被這座裕妃園寢內的寶物迷住了!他們不會不知道,這座陵園裡有大小等級不同的三十六個皇宮妃嬪,人數多,所埋的珍寶玉器自然也多,所以歹徒們是豁出命來盜陵的。我們的人數少,如果當真與這近百人的盜陵團伙發生衝突,那麼我們勢必要有傷亡,而且更重要的是無法遏制歹徒的盜陵行為。所以,我們必須採取迂迴的戰術,既要沖散裕妃園寢內正在作案的一夥歹徒,使他們的盜陵計劃落空、保住陵園內的國寶不受侵害,而且,大家還要設法逮住幾個可以成為突破全案的活口!”

“好!”在漆黑的夜裡,國如劍、黃健等人對雲一彪的意見深表贊同。有些偵察員早已經忍耐不住地拉動了槍栓,也有人將腰間的手榴彈也取了出來,緊緊握在手裡,準備隨時向潰逃的盜陵者人群裡拋擲。 “不許動槍!更不准許亂扔手榴彈!我們雖然要逮捕盜陵的主凶,但也要注意政策,畢竟這麼多參加盜陵的人中,多數人應該是受主犯欺騙的群眾。”雲一彪的話漸漸平息了那些躍躍欲試的偵察員們。然後,他將張開大機頭的駁殼槍在黑暗中一揮,壓低聲音對伏在雪地上的偵查員發出了短促卻很堅決的命令,“大家聽著,我們分路出擊。我帶著三個人正面進攻饗殿,國如劍和崔大棟帶五個人迂迴到陵寢的左邊,從牆上翻進去。注意,你們到達燎爐以前不得鳴槍。陳樹基和黃健,你們帶餘下的人,迂迴到陵後面的砂山上去。我們要打它個措手不及!”

雲一彪見偵察員們已經按照他的吩咐,在雪地裡悄悄地分頭集結,便說:“千萬要小心,不許弄出任何動靜來。現在分頭出擊,上!” 雲一彪的話音剛落,不料,在漆黑如墨的夜色裡,迎面突兀地響起“叭”的一聲槍聲。凜洌的槍聲在寂靜的冬夜山野裡聽得十分震耳。就在這一聲槍聲剛剛響過,雲一彪發現前方的裕陵妃寢的神路橋下面,突然飛躥出七、八個黑影,鬼魅一般地快速隱蔽在已經冰封的河床之旁。他們都伏臥在一叢叢在寒風中搖曳的蘆葦中,伸出幾隻烏黑的槍口來,朝向偵察員所埋伏的砂山方向,“砰砰叭叭”地開起槍來! “盜匪們果然狡猾,預先在神路橋下安排了哨兵。”雲一彪在內心裡暗暗地咒罵著,心火頓時躥起來。 “砰砰砰砰!” “叭叭叭叭!” 盜陵歹徒們從蘆葦叢裡所射出來的子彈,在砂山前面的巨大岩石上飛濺起一簇駭人刺目的藍色火花。清脆悅耳的槍聲在萬籟俱寂的山谷裡激起了一陣陣震耳的迴響。 國如劍、崔大棟等偵察員都忍不住滿腔的恨火,紛紛撥出腰間的短槍來,意欲還擊。黃健和另一夥準備向古陵側面迂迴的偵察員們,也都不約而同地撲上砂山的前沿。 “不許開槍!”雲一彪不動聲色,鎮定自若地傾聽著。憑著他在戰爭年代的經驗,立刻判斷出那槍聲並不十分的密集,在幾支短槍中間夾雜有雙筒獵槍空洞的響聲。雲一彪在對守陵歹徒的戰鬥力作出正確的判斷以後,果決的對埋伏在身邊岩石後的偵察員們說道:“不要怕!我們仍然還按原來的佈置行動。只要我們的行動迅速果決,馬上四散出擊,一定可以將徒們打個措手不及!” 偵察員們在參差不齊的槍聲裡,迅速地開始向兩側迂迴。雲一彪帶領著三個偵察員疾快地沿著砂山溝槽的陰影,躡足地從正面漸漸向著裕陵妃園寢的神路橋逼近。與此同時,所有埋伏在陵園對面砂山積雪上的偵察員也迅速地撤下來,分頭散開。國如劍、崔大棟所率領的偵察員們,已經悄然地向陵區後迂迴包抄而來。陳樹基和黃健等一群偵察員大步地從砂山上直朝山頂壑間的林帶跑去,準備從古陵的背後攔截逃遁的歹徒。 槍聲砰然,古陵內一片慌亂。就在國如劍和崔大棟兩人率領著偵察們漸漸地挨近嬪妃園寢的朱紅色圍牆的時候,忽然聽到古陵正門前神路橋墩下面的稠密槍聲已經漸漸變得稀疏了。他和崔大棟判斷那些在神路橋下面擔任防守的哨兵們,顯然已經察覺雲一彪正從正面向古陵正門逼近。歹徒們終究不敢與公安人員採取硬碰硬手段,所以一定是在慌亂之中開始倉惶撤退了。 “是鬼就不敢見人呀,他們逃了!”崔大棟在圍攻牆外側耳一聽,方才一度集聚著百餘人的裕陵妃園寢內,頃刻變得人跡悄然,他忍不住地叫了起來。 “衝!給我衝進去!”國如劍也不搭話,他只將手槍一舉,吩咐所有隨他和崔大棟迂迴包抄的偵察員們,縱身躍上陵園的圍封牆,翻身跳下。出現在國如劍和崔大棟面前的陵區內,厚厚積雪上殘留差雜水沓而錯亂的足跡,可是,偌大的裕陵妃園寢之內,卻無法覓見一個盜陵歹徒的踪影! “真他媽怪了!怎麼就逃得這樣快呢?一百多號人呀,莫非都生了飛毛腿嗎?”心急火了、恨不得當場擒住幾個盜陵歹徒當活口證據的崔大棟,恨恨不已地在雪地上跺腳。 “別急,隨便我到後殿去看看,”沉差老練的國如劍忽然用槍一指後殿的明樓,回身對身後的崔大棟和個偵察員們一招手說,“即便他們全逃掉了,也不必灰心喪氣。因為我們今夜的到來,總算保住了這座園寢裡的珍寶沒有被歹徒們盜掘走,快到后陵區去!” 崔大棟等人不再吭聲,幾個拎槍的偵察員都緊緊地追隨在國如劍的身後,疾步地衝進後面的古陵方城。在積雪的閃光之下,後勤部陵區裡那八九座皇后、妃嬪和貴人們的陵墓,都靜悄悄的兀立在凜洌的夜風下,墳墓寶頂上的那些陳年枯草,在風中颯颯有聲地搖來搖去。墳塚前的雪地裡散留下亂七八糟的足痕。顯然是那些盜陵者們驚聞槍聲後,從這裡惶惶然地逃遁而去了。 “這些壞蛋!跑了,這麼快就全跑掉了,他們比受驚的兔子跑得還快呀!”有人以充滿憤恨的聲音大聲地叫喊道,國如劍和匆匆趕來的崔大棟等人,從聲音上聽出那喊的人就是奉命從古陵另一翼迂迴上去的陳樹基,這位從冀東分區公安局裡臨時前來助戰的偵察科長,一直對發生在馬蘭峪清東陵內的一樁樁盜案耿耿於懷。他深為遲遲抓不到盜陵的主犯而心緒不安,現在他氣憤得叫罵起來,說:“國如劍,你們快來看看,滿院子的土垛子呀!真是太危險了,如果咱們萬一晚來一步,那麼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國如劍和喘著粗氣的崔大棟等人,急忙來到陳樹基的面前,在黎明前的一抹淡淡微光裡,他們看見那些皇后、妃嬪們的陵墓雖然沒有出現整體被盜的慘景,可是,那一座座陵墓前面均有被人施用鍬鎬等利器撬挖刨掘的土垛子。 “他媽的!他們這些傢伙竟然膽敢在咱們的眼皮子底下明目張膽地干,真是反天了!”崔大棟氣得臉色兒鐵青,深身發抖。國如劍和偵察員們都已經清醒地面對眼前嚴酷的現實,顯然,就在古陵的正門前神路橋下的望風哨兵們槍響的一剎那,正在裕陵妃園寢後宅里刨撬盜陵的亡命徒們,就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地從后陵的寶頂上神不知鬼不覺地踰牆而遁了! “太危險了,如果我們晚來一步,這座妃園寢就也像從前那四座墳一樣,全部被他們給盜開了!”黃健手裡握差一隻張開大機頭的駁殼槍,餘悸未消地說道。 陳樹基和國如劍兩人心頭沉重,誰也不再說話。他們帶領著荷槍的偵察員們,在空蕩蕩的裕陵寢內里里外外地搜查了一陣之後,又都從各個方向齊聚到那座破的饗殿前面。 “陳樹基,老陳!……你們在哪裡?”就在這時,忽聽後宅的墳墓寶頂上又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陳樹基、國如劍他們急忙迴轉身去一看,原來又有五個從陵後包抄而來的偵察員們,踏著墳塚下面深及盈尺的積雪,氣喘吁籲地衝了過來。幾股人馬都在一剎那間於陵區內的饗殿前面匯合了,但是人們誰也沒有半點興奮。儘管盜陵的烏合之眾已經被他們驚散,裕陵妃園寢之中沒有發生墳墓被人盜掘的後果,可是國如劍、陳樹基、黃健和崔大棟等人,都為沒有逮住盜陵者而深感懊悔。 “砰——砰砰——”突然間,前方陵區方向又傳來幾聲清脆鎮耳的槍聲。 “有情況!走——!”陳樹基和國如劍兩人聽到槍聲再起,都毫不遲疑地帶領十餘個偵察員急慌慌地向前陵區疾奔。宮門外的卡子牆前,有人躲在牆豁口處,正用一支長槍向前方數丈遠的神路橋上沖過來的偵察員拼命的射擊。子彈呼嘯在雪夜裡十分清脆,一道道的火光劃破了漆黑夜空。 “來呀,給我打!”早已經因為追捕盜陵犯未果,急得心急火燎的崔大棟,滿面腔怒火正無處發洩。這時他忽然見到有個歹徒正躲在卡子牆的背後,用一隻長筒三八槍瞄準著從神路橋上沖過來的雲一彪開槍,便大吼了一聲,舉槍便射。 “不許開槍,給我待活的!”恰好這時,從前面的宮門口方向傳來雲一彪的叫喊。 隱蔽在卡子牆的後面射擊的歹徒忽然看見從后陵跑出來一大群持槍的偵察員,自身已經腹背受敵,寡不敵眾,前後均無法逃躥,忽然大叫了一聲:“別打了,我投降,我投降!……” 槍聲登時嘎然而止。 前陵后陵一片岑寂。 雲一彪和由陳樹基、國如劍所各率領的偵察員,都在距離那堵卡子牆幾丈遠的地方收住了腳步。在黎明漆黑的夜色下,出現了一種可怕的對峙。 “把槍扔出來!”雲一彪擔心那個歹徒在暗處再下毒手,便厲聲喝叫。 “是,是,我交槍!……”一隻三八式長槍從卡子牆後扔到前面的雪地上了。 “上——!”雲一彪見狀一聲令下,前後立刻閃出兩彪人馬,一擁而上。偵察員們七手八腳地將畏縮在卡子牆下的歹徒揪住,狠命地將那人拖了出來。雲一彪讓黃健打開手電筒,雪白的光立刻照亮了一張嚇得有些慘白的刀條臉。國如劍上前問道:“你是什麼人?說,是哪個村的?……” “我,我說……”那人嚇得雙手抱頭,膽戰心驚且又無地自容地說道:“我是八區的呀!……你們饒了我吧,我投降,我是八區的區小隊長張森呀!” “介儒,現在案情已經逐漸明朗化。我們是在充分掌握證據的情況之下,才來找你談話的。莫非你當真不覺悟,不見棺材不落淚嗎?”公安局長雲一彪雙目炯炯。他定定地註視著坐在面前已經忐忑不安的八區區長。 此時,雲一彪想到前天夜裡裕陵妃園寢里當場逮捕的區小隊長張森,以及那因為他們及時聞訊趕到而僥倖得以保存下來的清代妃嬪們的墓群,心裡對坐在他面前不住地長吁短嘆、故做姿態的區長介儒充滿了憎恨。雲一彪雖然心火奔竄,但還是極力克制住自已的感情,盯住心慌意亂的介儒那雙躲躲閃閃的眼睛,在做最後的爭取工作,說:“如果你肯坦白,還有一條活路。如果你繼續頑抵,百般不肯交代實情,那麼,將自取滅亡……” “這……”介儒心裡發虛,在雲一彪凌厲的攻擊之下,他方寸大亂,額上冷汗如注。但是,介儒仍然頑固地守著一條脆弱的心理防線,他囁囁嚅嚅地說道:“我沒、沒有啊!” “來呀,把證人給我帶上來!”雲一彪見火候已到,無意再與優柔寡斷的介儒兜圈子,嚴厲地將桌子一拍。 隨著雲一彪的喊聲,兩位公安戰士將一個失魂落魄的在押犯押了進來。介儒抬起頭來,不由大吃一驚,他看見那蓬頭垢面、戴著手銬走進來的人犯正是他手下十分寵信的區小隊長張森! “你……張……” “介,介區長……”區小隊長張森顏容憔悴,滿面蒼白。他顯然是在裕陵妃園寢裡被當場逮捕以後,歷經過數次的思想鬥爭後方才走上了坦白從寬之路的。他以勸導的口氣對介儒說道:“區長,事到如今,也只好全部招供了!……我已經把我所知道的全部內情,全部說出來了!” “啊——?”介儒頭上的冷汗唰地泌出來。他心裡最後的脆弱防線已經不攻自破了。汗珠沿著他那光亮的腦門撲籟籟地流淌了下來。 “你……也說了吧!我勸你千萬別再軟磨硬泡了……”張森勸道:“抵賴是無用的,我勸你,凡是你知道的內幕,就全說了吧!” “你……讓我說?!……”介儒頓時渾身亂抖了起來,在椅子上搖來晃去。介儒避開了張森的目光,忽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撲咚”一聲癱倒在那張椅子的下面,渾身無力地說道:“雲局長,只要你留我一條命,我就把所有參加盜陵的干部情況……全說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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