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盜陵:康煕、咸豐、同治皇帝與慈安太后墓葬盜掘真相

第3章 第三章二十年前的一次盜陵預演

二十年前的1925年深秋,一個細雨霏霏的子夜。 “福田兄,咱們在這昌瑞山下劫車綁票,打家劫舍,終究是小打小鬧!現在我們搶來的錢只夠糊口,不能養家,長此下去,什麼時候才能腰纏萬貫呢?”那時的王紹義人小精悍,在匪綹子“大當家的”馬福田面前說話無所顧忌。 “不打家劫舍,幹啥去呢?”馬福田對王紹義的話最初只當成笑話來聽。 王紹義卻煞有介事,說:“依我看咱這綹子上下六百多號人,要人有人,要槍有槍,不如乾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那樣一來不但能揚名顯身,還能讓弟兄們個個都撈到一筆可供終生受用的財產。兩全齊美,何樂不為?” 秋風,苦雨如麻。就在那個秋風秋雨愁煞人的夜裡,匪首馬福田和為他所提攜並倚重的“水箱”王紹義倆人,躲在距馬蘭峪陵區不太遠的密林中一架窩棚裡避雨。在幽幽的燈影下,兩顆沮喪的頭湊在一處喁喁細語。那個時候,馬福田焦頭爛額,正在為他的匪綹子一連數日綁不到人票,弄不到可以供六百餘名土匪吃喝的一筆銀洋而走投無路。偏偏就在馬福田一籌莫展的時候,王紹義為他獻上了一計。馬福田當時聽了王紹義的話,猶如掉進深河裡忽然發現了一隻救生圈一般,頓時驚喜得雙眼發亮,急忙湊近高深莫測的王紹義身邊,追問:“兄弟,你別賣關子!你快說,究竟到哪去弄到一筆夠咱兄弟們受用一輩子的錢財呢?你說,你說呀!”

“大當家的,嘿嘿,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呀!”王紹義在那盞豆油燈下的陰影裡嘿嘿一聲冷笑,吐出了一個讓慣匪馬福田大吃一驚的地名來:“馬蘭峪!” “馬——蘭——峪?”馬福田一時沒有讀懂王紹義的用意。 王紹義點撥說:“大當家的,你怎麼還不懂?你怎麼守著那些取不盡用不完的珠寶黃金不搞,偏偏帶著我們去劫那些根本不值錢的人票呢?” “啊——!?”馬福田終於聽懂了王紹義的話,吃驚地睜大一雙驚駭的眼睛,畏葸的目光在王紹義那枯瘦的刀條臉上掠來掃去,臉肌在不安地抽搐,說:“你……不會是讓我去打那些皇陵地宮內老骨頭的主意吧?” 王紹義點點頭:“對!就是那裡才有榨不盡的油水。福田兄,你千萬別小看那些地宮裡的老骨頭,他們下葬時一定帶去了數不盡的珍寶!聽說西太后下葬時,幾乎將北京紫禁城裡的所有珍寶都卷空了!”

“不!”馬福田困惑而茫然地搖搖頭說:“不行不行!那種撬墳掘墓的勾當是要遭千人唾萬人罵的!再說,馬蘭峪附近的那些皇陵可不是一般的墳,都是能工巧匠用花崗石和大理石一塊又一塊壘砌成的,和咱砸的那些地主老財們的土窯可是不一樣。就憑咱們這些人馬刀槍,怕是連地宮的入口也找尋不到!算了算了……” “我就能找到地宮的入口!福田兄,我王紹義從小就進過皇陵鑿石頭,對那裡面的情況我一清二楚!”王紹義雖然早就萌發過盜陵的邪念,但是他深感沒有馬福田的支持將一事無成。他見馬福田聞虎色變,急忙給他打氣:“我敢保證你馬到成功。咱們盜陵還怕遭人罵?我問你,像咱哥們眼下靠綁票勒索活人的錢財,莫非就不遭人罵嗎?如果你福田兄真的怕人罵的話,早就應該洗手不當土匪了!”

窩棚外秋雨如注。昏暗的油燈映照著匪首馬福田那張苦鎖雙眉的臉。雖然他從內心裡對盜掘馬蘭峪的皇陵充滿了疑慮和恐懼,可是擺在馬福田面前的困境是六百多個土匪沒有飯吃。馬福田被王紹義的一席話漸漸說動了心。他側耳傾聽窩棚外連綿不絕的雨聲,忽然說:“紹義,別說了。我現在問你,到馬蘭峪去盜陵,你真的有把握嗎?” 王紹義將胸口一拍說:“我說話算數,吐口唾沫都是釘!” 馬福田心中升起發財的邪念,說:“好!如果當真能盜到寶貝換票子花,我馬福田情願帶弟兄們隨你到馬蘭峪去闖闖看,哪怕就開一座墓也不枉咱們白鬧一場!” 王紹義說:“大哥說得有理。其實,盜開一座皇陵就足夠咱們綹子所有人馬活上兩輩子了!我聽說裕陵裡埋的寶物最多,小時候我跟隨老父親進去過,也感覺裡面修得非同凡響。那時候我就開始留心,一邊在裕陵裡脩大青石地面,一邊觀察從哪裡可以進陵。不瞞你說,我在幾座陵做過工,最後只覺得裕陵地宮的入口最好撬。大哥,咱們何不先進裕陵?”

“裕陵?”馬福田見王紹義吹得天花亂墜,急問:“就是乾隆皇上的那座陵吧?” 王紹義說:“正是!我為何要選中乾隆爺的陵呢?大哥應該知道,乾隆可是所有皇帝中陽壽最長的一個,他整整活了89歲。所以,隨他裝進陵去的陪葬品也必然最多。小的時候我就听過那些守陵的大人們說過,乾隆皇帝的梓宮裡不但有金朝冠,還有各種珊瑚珠、紅寶石豆和碧牙玉之類的好東西,反正全是紫禁城裡的稀世珍寶。如果咱們能挖到乾隆皇帝棺材裡的陪葬品,那就不用再乾那種打家劫舍的勾當了!” “你小時候當真進到陵區幹過石匠活嗎?”方才還對盜掘馬蘭峪的皇陵膽畏的匪首馬福田,這時的興趣越來越大,已經變得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馬福田問道:“裕陵裡的地形你自然是非常熟悉了?”

王紹義拍胸發誓地說:“那還用問嗎?乾隆的裕陵都在我的心裡,它坐北朝南,陵寢的東側是一座砂山,宮門以北有兩條地下通道,咱們只要能埋伏在砂山上,到時候先打死守陵的官兵,就可以很順利地從通道口鑽進裕陵裡去。到了陵內,我就如魚得水,輕車熟路領著兄弟們撬開裕陵的地宮口,再到下面去砸乾隆皇帝的棺材了!” 馬福田刨根問底:“地宮口到底在什麼地方?” “這可是個秘密,只有我一人知道。”王紹義左右環顧一番,俯在馬福田的耳朵上悄聲地說道:“大哥,洞口就在裕陵那座月牙城的玻璃照壁底下。想要進去其實根本用不著大動干戈,只要咱兄弟們將那玻璃照壁下面的磚石撬開,就可以看到下面的地宮入口了!……” “中,咱們幹!”馬福田正處在窮苦潦倒的困境,王紹義提出盜掘裕陵的大膽設想,宛如有人在昏黯的雨夜裡突然點亮了一支火把,為走投無路的馬福田照亮了通往富貴榮華的坦途。馬福田用手捋了捋頦下亂蓬蓬的大鬍子,用巴掌在自己的膝頭上狠狠地一拍,粗聲大嗓地叫道:“好,咱說乾就乾!腦袋掉了不過是碗大的疤,老弟,如果想要後半輩子享福發財,看來眼下只有走盜陵這條險道了!”

夜雨初霽,山風呼嘯。馬福田和王紹義兩個人當夜計議已定,第二天夜幕降臨以後,便率領著綹子上的大小土匪數百人手拎火槍砍刀,臉上罩有黑布面罩,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了裕陵東側的砂山之上。馬福田和王紹義隱藏在巨石之後,在漆黑的夜色下俯望山腳下的陵區。只見砂山幽谷間坐落著氣勢恢宏的乾隆裕陵,宛如一尊巨大的猙獰怪獸蹲伏在砂山之側。山谷間夜風瑟瑟,砂山上林濤如吼。那些平日里靠打劫為業的大小土匪們也不得不為重兵護衛的陵區的氣勢所震懾,一個個屏聲斂氣,不敢輕舉妄動。 “福田兄,你看,那是左側的龍砂山,那是右側的虎砂山。這兩座山間恰好有一條地溝可以直接通到裕陵後方城的排水口!”雖然在漆黑的夜幕下,王紹義還是能準確無誤地識別出砂山頂上迂迴進入陵區的路徑。他如數家珍般地指點給馬福田和身後幾個胡匪頭目說道:“大家千萬別慌,咱們再過一會兒,就從腳下的這條深溝裡下去,然後再從宮牆底下的排水口鑽進裕陵。只要我們能夠爬進去,一切都可以手到擒來!”

夜已深沉。狂風在山林間呼嘯著。當王紹義認准盜陵起事的時機已到,便與身邊的馬福田咬了咬耳朵。 “別慌,大傢伙聽我的號令!”馬福田俯望著山下,黑森森的松林掩映下的幽谷間矗立著幾層黑黝黝的巨型大殿,那就是根據國民政府頒發的《保護皇室八條》中第四條規定派有重兵嚴加保護的清朝古墓葬群之一的乾隆裕陵。這裡是南京國民政府所設的“東陵管理處”所轄的地區。在暗夜裡,馬福田已經望見大殿前後閃動著荷槍實彈的守陵兵的身影。偌大陵區內的饗殿和配殿裡,依稀閃爍著幽幽的燈火。雖然半生綠林胡匪生涯,歷經無數險惡絕境的匪首馬福田和王紹義求財心切,可是如今當他們真正要盜陵劫墓的時候,卻都難免心中忐忑不安起來。馬福田將手中的火槍舉起,朝向隱藏在身後怪石林莽中的土匪們一招手,叫道:“上!”

胡匪們在馬福田、王紹義的統領下,沿著碎石嶙峋的山溝,在漆黑的夜幕中躡足屏息地向山下衝來。在狂嘯的夜風中,胡匪們漸漸逼近了戒備森嚴的裕陵後圍牆。就在馬福田和王紹義等人已經來到裕陵後圍牆的那個隱蔽在亂蓬蓬蒿草里的出水口時,驀然聽到陵區內響起一陣急促雜沓的腳步聲、敲鑼聲、吶喊聲和“砰砰啪啪”的冷槍聲…… “不好,官兵早有防備!”馬福田本來就對盜掘皇陵就心裡發虛,這時突然聽到裕陵裡槍聲大作、喊聲如雷,早已嚇得渾身發抖,急忙對幾個已經鑽進下水口的匪徒大叫:“撤!快給我撤……” “福田兄,你慌什麼?”王紹義見馬福田心慌意亂,手足失措,心裡又氣又急。一場由他精心策劃的好戲還未及開場,馬福田就被裕陵內官兵虛張聲勢的鳴槍吶喊,嚇得六神無主而準備鳴金收兵了。王紹義急忙上前來勸馬福田:“官兵在明處,咱們在暗處,他們是因為兵少而故作姿態,大哥,咱們六百多弟兄難道還怕他們幾十個守陵兵嗎?……”王紹義眼見著盜陵將要流產失敗,急忙上前去攔截那些慌裡慌張沿著來路向山樑上奪路而逃的土匪,高聲大叫:“不許跑,不許跑!哪一個敢跑我就槍斃了他!”

然而,王紹義聲嘶力竭的叫喊已經沒有了效果。那些胡匪們看見匪首馬福田慌了手腳,哪裡還肯聽王紹義的勸阻,早已顧頭不顧腚地沿著砂山間的那條深溝惶恐萬狀地抱頭鼠竄。王紹義見裕陵內的官兵已經高舉著燃旺的火把,鳴槍吶喊著緊緊追來,情知敗勢難以挽回,只好在守陵官兵們急驟的槍聲中,追隨著那些未進陵區就已望風而逃的胡匪們,慌不擇路地直向砂山頂逃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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