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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二、太后一黨的覆滅

司馬懿吃三國4 李浩白 7040 2018-03-13
司馬懿在前線飽受帳下諸將日日催戰之苦,而曹叡在朝中也是飽受文武百官天天爭辯關中戰事之苦。 朝廷上下以針對司馬懿禦蜀方略的態度為標誌,旗幟鮮明地劃成了兩派:一派以太尉華歆、司空陳群、尚書令陳矯為首,全力反對司馬懿的對蜀戰略;另一派以太傅鍾繇、御史大夫董昭、司徒王朗為首,全力支持司馬懿的對蜀戰略。陳群、華歆一派公開指責司馬懿獨掌兵權佔據上邽關隘,眼見祁山大營形勢危急,既不派兵救援又不出兵奇襲,卻一直觀望徘徊,示弱於敵,引起軍中將士紛紛不滿,似有“養寇以攬權自重”之意。他們強烈要求皇上迅速下旨,臨時換掉司馬懿關中主帥之職,由用兵機智靈活的張郃將軍接任,方能一舉扭轉局勢,大顯大魏勁旅之雄風! 而鍾繇、董昭、王朗一派則言之鑿鑿地認為,司馬懿此番禦蜀方略,走的正是當年漢朝名將趙充國持重破西羌的策略,完全是以靜制動、以逸待勞、以實擊虛的高招,待到蜀軍暮氣叢生、無糧自退之時,便可兵不血刃地大獲全勝而歸。

這兩派的意見在朝堂上針鋒相對,鬥得是火花飛濺不可開交。曹叡這一日聽得累了,便揮手讓兩班朝臣退了朝,只留下孫資、劉放二人到御書房商議。 孫資察言觀色,見曹叡一臉的倦意與困惑,似乎對先前製定的“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對蜀戰略的信心有些動搖,便進言道:“陛下可是還在為剛才朝廷之上關於司馬大將軍持重不戰的爭議一事而煩惱?” 曹叡緩緩點了點頭。孫資淡淡一笑,道:“陛下勿憂。在微臣看來,司馬大將軍這麼做,正是公忠體國之舉。陳司空、華太尉指責司馬大將軍堅守不戰,理由倒是冠冕堂皇——示弱於敵,有損國威,但實際上他們心中所想只怕也不過是為了保權固位,不願他人地位上升威脅自己罷了;關中諸將一心邀戰,亦是只為立功求賞,純是圖謀一己之私而不顧大局。他們的意見個個著眼於私意,全無公忠平正之心,又何足為恃?”說到這裡,孫資抬眼看了看曹叡有些鬆動的臉色,又道:“他們不明內情也就罷了,難道陛下自己也忘了嗎?是您下了親筆密詔,令司馬大將軍留了五萬人馬屯於長安以備意外之變,您讓司馬大將軍以剩下的五萬士卒如何去正面應對諸葛亮那多達十萬之眾的虎狼之師?司馬大將軍堅守上邽,不為所動,正是為了防備陛下危在咫尺的蕭牆之憂,而不惜讓自己背負一個畏蜀如虎的罵名!俗話說,士可殺不可辱。司馬大將軍此舉是何等地忠貞篤實、忍辱負重!陛下試想一下,朝中大臣又有幾人能及他這般公忠體國?”

曹叡聽罷,沉默不語,臉上靜如深潭,不現任何表情。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開口說道:“司馬懿真如愛卿所講的這樣公忠勤廉纖塵不染嗎?朕近日收到一封密奏,有人舉報他一到關中大軍便大肆收受賄賂,搜刮了不少奇珍異寶,貪得無厭,十分可惡!” 聽到曹叡此言,孫資、劉放二人卻不驚不怒,神色如常,只是相視一笑。曹叡靜靜地看著他倆的神情,心頭不禁微微一震,暗自驚詫,臉上卻不動聲色,又道:“二位愛卿此刻又有何話說?” 孫資見曹叡問話的語氣來得十分犀利,不敢等閒視之,當下定了定心神,面色一正,肅然說道:“微臣請問陛下,那封密奏指責司馬大將軍所搜刮的奇珍異寶之中,是不是有一樣寶物名為'青龍琥珀'?”

曹叡一聽,臉色微變,點了點頭:“不錯。據那密奏所言,那'青龍琥珀'乃是天生祥瑞、稀世奇珍——司馬懿將它據為己有,隱然便似蘊懷妄自尊大、問鼎登天之志!咦,二位愛卿又如何得知此事?”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孫、劉二人,臉色愈發嚴峻起來。 孫資坦然迎視著曹叡的凌厲目光,不慌不忙地問道:“微臣斗膽再問陛下,那密奏究竟是何人所寫?裡邊是不是提到一個名叫郭平的營官?” 曹叡臉色又是一變,緩緩說道:“不錯。密奏中是提到了郭平這個名字。但關於這封密奏的作者姓名,朕不能告訴你。” 孫資也不再追問,臉上卻泛出了微微笑意,深深嘆道:“司馬大將軍果然料事如神,一切陰謀詭計都逃不過他的一雙法眼。”說罷,在曹叡驚愕的目光裡,他從衣袍之中緩緩取出一封奏章和一方紫檀木盒,捧在手中畢恭畢敬呈了上來,道:“陛下,這是司馬大將軍寫給您的密奏和敬奉上來的密盒。相信陛下只要親自讀完了這封密奏,打開了這只密盒,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曹叡聽罷,沉思片刻,先是接過了那封密奏,拆開看了起來。看著看著,他的臉色忽陰忽睛,只是變幻不定。到了最後,只聽得長嘆一聲,曹叡的面龐方才回歸為一片沉凝,手中密奏也緩緩放了下來,他就倚坐在龍床之上,閉目凝思了許久,忽又睜開眼來,指著孫資手中捧著的那方紫檀木盒,緩緩說道:“給朕打開。” 劉放站上前來,伸手打開了紫檀木盒。曹叡往盒裡看去,只見一塊晶瑩透亮純淨如冰的琥珀赫然入目,內中那一條青色小龍更是活靈活現,姿態生動異常。 一見此寶,饒是曹叡貴為天子,富有四海,也不禁嘖嘖稱起奇來。他宮中也可算是珍寶無數,但與這塊“青龍琥珀”比起來,卻全都成了廢物。曹叡睜大雙眼,靜靜觀賞了好一會兒,才揮了揮手,道:“把它裝好。”孫資應聲將紫檀木盒蓋上,仍是捧在手中,靜待曹叡發話。

果然,御書房中靜了片刻,曹叡的眼神落在了司馬懿寫的那封密奏上,慢慢開腔了:“原來郭平是郭表的族人,他們串通好了想用這'青龍琥珀'作誘餌來陷害司馬大將軍……幸得司馬大將軍神目如炬,洞悉了其中姦情,方才將計就計,引蛇出洞,讓奸佞小人無所遁形!”停了一會兒,曹叡才又淡淡說道:“朕實在是錯怪司馬大將軍了。司馬大將軍廉正清明、一塵不染,不愧為我大魏朝的棟樑之臣!” 劉放在一旁也開口說道:“陛下,真相既已大白,其中所暴露出來的那些問題實在值得深思警惕!郭太后、郭表一黨已是磨刀霍霍,正在伺機而動,必將危及我大魏社稷,不可不防啊!” 曹叡聽得連連點頭,正色道:“朕意已定,明日早朝便要頒旨,凡再妄議關中戰事者,一律貶官三級,逐出朝廷,流放邊關;若有造謠中傷司馬大將軍者,一經查實,嚴懲不貸!”

“陛下聖明。”孫資點了點頭,又道,“微臣還想再問,給您上密奏誣告司馬大將軍的那個人究竟是誰?從他這封密奏來看,他與郭太后一黨關係甚密,應該予以徹查嚴處!”曹叡深深一嘆,道:“此密奏乃是華太尉所寫。不過,二位愛卿也不要過於猜疑華太尉。朕相信華太尉是受了郭表等人的蒙蔽才寫下這密奏的,並非存心誣告司馬大將軍。此事到此為止,不要再糾纏下去了。” 孫資聽了,心頭卻是一驚:按理說,華太尉與司馬大將軍相知甚深,他至少應該相信司馬大將軍的為人與德行,而且郭表、郭平給司馬大將軍設下的圈套也大有破綻,華太尉竟不加核實便直接上奏給皇上,這不似他一向深沉穩重的作風啊!如果非要追問到底不可的話,那就只有一個解釋:華太尉是明知其中有詐也要故意利用此事來大做文章,逼司馬大將軍交出兵權!那麼,他這麼做的目的又是為什麼呢?饒是孫資足智多謀,對這個問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正思忖之間,卻見曹叡打了個哈欠,似有不耐之意。他知道近來曹叡從宮外又挑選了數百名美貌少女入宮侍奉,想必此刻已有前去歡娛戲樂之念。想到此處,他心裡不禁嘆息一聲,沉吟片刻,只得硬起頭皮道:“微臣現在想帶一個人來謁見陛下,不知陛下可願賜見?” “誰?”曹叡有些懶懶地問道。孫資抬眼環視了一下四周,上前一步,低聲說道:“此人乃是當年甄太后身邊一名姓劉的貼身侍婢。” 曹叡心頭一震,斜倚在龍床上的身子一下挺直了,雙手也立刻抓住了龍床兩邊的扶手,顯得有些緊張地說道:“真的?朕願賜見!” 孫資聽罷,上前將那紫檀木盒放在御書案上,然後側過頭來,向劉放使了使眼色。劉放會意,躬身道:“陛下,今日之事關係甚大,微臣想交代一下周圍侍衛,讓他們遠遠守護御書房,不得近前。”

曹叡一臉的肅然,不言不語,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孫、劉二人一同退出御書房,各辦其事而去。 聽著他二人的腳步之聲漸漸遠去,曹叡臉上的肅然之色隨之緩緩退去,代之而來的是無窮的深思與憂色。自己生身母親甄太后當年冤死一事,一直是自幼壓在他心口上的一塊千鈞巨石。他深深地記恨著那時進讒言害死了母親的郭太后。但是,郭太后是如何害死自己母親的,曹叡因自己當時年齡較小,又加上宮中諸人對他的刻意隱瞞,所以他一直都不太清楚。然而,今天,孫資就要將當年甄、郭之間一切的真相大白於自己面前。不知為何,曹叡的心頭卻一陣陣地緊張起來。 他從龍床上站起身,在御書房裡一邊背負雙手踱著步,一邊深深地思索著。他腳下的步子也隨著自己思緒的波動,一會兒走得很慢,一會兒又走得很急。

終於,御書房門外傳來一陣輕輕的步履之聲。曹叡知道,應該是孫資等人回來了。他一個旋身停了下來,就站在御書房中央,靜靜地看著門口處,等待著門外的步履之聲越走越近。 門口外的光線一暗,緩緩走進來了孫資和另外一人。那人站在孫資身邊,身量略小,全身罩在一襲寬大的黑袍之中,面龐亦為一副青紗所遮掩。 曹叡靜靜地看著他倆,面如古潭,水波不興。 孫資帶著那人一齊跪下拜道:“微臣帶甄太后當年的侍婢劉氏謁見陛下。”曹叡默視片刻,緩緩說道:“平身。孫愛卿,讓劉氏以真面目見朕。” 孫資一點頭,拉著劉氏站了起來,為她掀去面紗,揭去黑袍。曹叡定睛一看,但見此婦人年紀三十五歲左右,相貌溫婉,儀態倒也有些不俗。他微一沉吟,慢慢開口說道:“劉氏,你既稱自己乃是當年甄太后侍婢,可有什麼證據?”

劉氏不卑不亢地向曹叡答道:“陛下三四歲時,奴婢便隨甄太后服侍過您。恐怕陛下當時年幼,而奴婢又在宮外流離多年,所以陛下早已回憶不起奴婢了。奴婢卻還記得陛下一些事情。陛下腹部有一大塊狀如游龍的青色胎記,後背又有七顆排成北斗七星狀的紅痣……這些都是陛下貴為天子的異兆啊……” 曹叡聽著,猛一揮手,道:“止!”那劉氏急忙噤口不語。孫資一見,便知這劉氏所言屬實,其曾為甄太后侍婢的身份當無疑義。曹叡沉吟片刻,又問:“你且將當年甄太后如何含冤暴斃的情形如實道來。朕將仔細傾聽。” 於是,劉氏便哭哭啼啼、哀哀怨怨地講起了十年之前發生在先帝一朝時甄、郭二妃爭寵失和而造成的那些悲劇來。當時的郭貴嬪向先帝告發甄皇后言行不檢,寫詩作賦含有風月之情,似與他人有姦情,激起先帝勃然狂怒,當場不由分說賜鴆酒毒死了甄皇后。後來,郭貴嬪為防甄皇后訴其冤於九泉之下的太祖魏武帝,在其出殯之日,還讓人將甄皇后披髮覆面,以糠塞口,極盡污辱褻瀆之能事。事後,郭貴嬪又大行殺戮,幾乎將甄皇后身邊的所有奴婢趕盡殺絕,只有劉氏和極少極少的幾個宮女拼命逃了出來。而劉氏隱姓埋名,深藏民間,忍辱偷生,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見到甄皇后的兒子——當今的皇上,以申明冤情,為主母報仇。 曹叡聽著,只覺胸中怒火熊熊,幾乎不能自抑。孫資見他臉色鐵青難看,急忙喝住劉氏,令她出外等候,然後,他勸曹叡道:“陛下,事已如此,還望不可輕動雷霆之怒,以免傷了龍體。” “朕貴為天子,權傾天下,豈可生母橫遭冤死而不為其複仇?”曹叡雙眼通紅如血,緊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道,“郭氏賤婦,真是蛇蠍心腸,為了貪圖榮華富貴,竟敢行凶害我母后!其罪天地難容,朕誓必除之!” 孫資待他稍稍怒氣平復,又道:“請陛下暫且息怒,禁軍都尉司馬昭也帶了一個人來,要求謁見陛下。陛下準還是不准?” “何人?”曹叡定了定神,慢慢恢復了身為君王的威嚴與沈靜,冷冷問道。孫資緩緩說道:“此人乃是郭太后之弟、中壘將軍郭表府中的一個家丁,據說有極緊要的機密大事面禀陛下!” 曹叡沉吟片刻,道:“宣。”孫資應聲走到御書房門口,向外招手示了示意。不一會兒,便見司馬昭領著一個神色萎靡的皂衣漢子疾步而入,拜倒在地。 曹叡看了看司馬昭,見他神色似乎略顯緊張,便和顏悅色地吩咐道:“司馬愛卿平身,有事禀來,不必拘禮。” 皇上中正平和的話聲便如神秘的天籟之音穿透了空間,一字一句清清亮亮地在司馬昭的耳畔緩緩響起,使得他心中為之微微一漾,萌生出一種莫名的激動來。他應聲抬頭看了看曹叡——畢竟自從他一個多月前留在京城被封為宮中的禁軍都尉以來,他還一直未曾像今天這樣近距離地觀察過這位年紀與他相仿的大魏天子,心中自然難免有些忐忑不安。 在他看來,這位執掌著中原神州至高權柄的少年皇帝,在那清俊脫俗的面目之間隱隱透著幾分與他自身年齡很不相稱的精明與老成,然而他的眉宇之際又似乎帶著一絲抹不去的淡淡的憂慮與哀傷,這便在無形中沖淡了他的威嚴與莊重。皇上畢竟還是閱歷太淺呀!司馬昭在心底暗暗一嘆:他終究逃脫不了身居深宮、少不更事的弊病,其心性才智都遠遠未曾磨礪到“靜則穩如泰山,動則矯若遊龍”的境界。當下,他不再多想,只是迎著曹叡那故示雍然大度的眼神,長身而起,昂然禀道:“陛下,微臣昨夜在永安宮附近巡察時,看到此人一身宦官裝束,探頭探腦,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便拿下盤問。不料一問之下,竟從他口中查出了一個極大的陰謀。茲事重大,微臣只得轉告孫大人,要求前來面見陛下禀報詳情。” 他話音一落,場中頓時靜了下來,靜得水滴有聲。曹叡就坐在那龍床之上,面色一滯,慢慢變得深沉凝重起來,讓人看不到底。如果說,他在孫資、劉放二人面前還可直抒胸臆,那是由於孫、劉二人是他視為左膀右臂的近臣、舊臣的緣故——那麼,面對司馬昭這樣一個有些陌生的四品官吏,他還得必須保持自己的王者氣象讓人敬而遠之。所以,他壓抑住了自己強烈的好奇心,傲然自持,緩緩開口問道:“是何陰謀?”那語氣,那態度,彷彿對一切陰謀都視為雕蟲小技,不值一哂。 司馬昭轉身用手一指那跪伏在地戰戰兢兢的皂衣漢子,道:“此人乃是中壘將軍郭表府中的家丁郭三。他現已供認,昨夜潛入永安宮逡巡,是準備向郭太后送一封密函進去。密函之中,便有郭表與郭太后裡應外合,準備散佈謠言、誹謗陛下、擾亂朝野,然後乘機發兵入宮廢帝另立新君的絕大陰謀!” 頓時,御書房中又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終於,“砰”的一響打破了這片沉寂——卻見曹叡一拍書案,滿臉怒容,大叱一聲:“放肆!”他這一舉動,竟震得司馬昭與孫資心頭一顫,二人急忙跪了下去。 曹叡從龍床上站起身來,在書案後迅速來回疾走了幾趟,這才慢慢抑住了胸中怒火,道:“這等亂臣賊子,竟然膽敢鋌而走險犯上作亂!朕聽了不覺大怒,方才是一時失言而叱,與卿等無關。卿等平身。司馬愛卿,他們究竟想要散佈何等醜惡的謠言來誹謗朕?” 司馬昭狠狠踹了那郭三一腳,厲聲斥道:“你這狗奴才,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訴陛下。” 郭三頭也不敢抬起,全身篩糠一樣哆嗦個不停,話也說不利索了:“他……他們將要……派……派人前往四方州郡到處張貼告示,污……污衊陛下並非先帝爺的親生骨肉,而是當年甄太后與逆賊袁熙所……所生的孽……孽種,要文武百官行動起來,公開廢……廢掉陛下,另……另立新君!” 曹叡聽著,滿口鋼牙咬得“咯咯”直響。他滿臉通紅,背負雙手,急速地在御書房中踱起步來,邊踱邊說:“朕本想在擊退蜀寇之後再騰出手來處理這蕭牆之憂。不料這些亂臣賊子自知末日將近,不甘雌伏,便蠢蠢欲動,藉機發難。朕只能提前下手了!”他停下腳步頓了一頓,又道:“看來,朕當初讓司馬大將軍留下五萬人馬屯守長安以備不測,這一舉措是對的。這讓朕有了雷霆出擊的底氣!” 說著,他忽然轉過頭來看著司馬昭,讚道:“司馬愛卿向朕及時揭發了逆黨的陰謀,忠勇可嘉,朕要重重賞你!看來你們司馬家中人果然個個都是深孚朕望的棟樑之臣!你等為朕出生入死分憂解難,朕日後必有重報!” 天下萬事萬物變化之撲朔迷離、波詭雲譎,莫過於宮廷政變——一夜之間,一切已是天翻地覆。這天早晨起來,魏國文武百官剛一上朝,就听聞守在大殿門口的宦官們通報了兩條震驚天下的重要消息: 一條消息就是昨晚深夜,禁軍都尉司馬昭奉旨率領著一支“天降神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猝然包圍了中壘將軍郭表的府第,經過一宿的激戰,郭府全家上下百餘口及近千名家丁、奴婢全被斬殺淨盡,罪名是叛君謀逆、誅滅九族;另一條消息就是郭太后因急病暴斃於昨夜丑時,所有大臣依照禮法須將輟朝三日。 隨著這兩條消息而來的是曹叡的一道聖旨:郭表生前所擁有的中壘將軍一職由司馬昭取替,直接執掌洛陽城中的兩萬禁軍;同時,宣召駐守長安的度支尚書司馬孚暫時調撥三萬大軍前來洛陽,鎮撫京師。 而曹叡也就在這內有禁軍掌握在手、外有雄師進駐呼應的前提下,立即有恃無恐地著手對朝中官居三品以上的郭氏黨羽進行了大清洗,三日之內便有三十六名高官大吏被削職為民,抄家充公。 當然,郭太后一黨的覆滅,與其在軍隊勢力中根基脆弱的因素密不可分,但也有朝廷各位元老大臣站在曹叡一邊實施聯手打擊的緣故。鑑於西漢末年外戚禍國亂政的深刻教訓在前,又有郭太后一黨專橫跋扈的事實在後,在剷除外戚奸黨這樣一個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司空陳群、太尉華歆等重臣,竟和遠在關中禦蜀的政敵司馬懿保持了罕見的、高度一致的團結與合作,或明或暗地支持了曹叡對郭氏黨羽的趕盡殺絕。這是朝中元老大臣們極其難得的幾次通力合作之一,這在魏國的歷史記載上也只留下了那麼寥寥幾筆——一切都由人們心照不宣地執行了下去,並將所有事件的記憶深埋在了心底。自然,這一次朝廷元老大臣們與曹叡齊心合作產生的最佳的也是最重要的一個效果就是,自魏室開國直至滅亡的數十年間,再也沒有出現過像西漢末年王莽那樣外戚出身、篡了朝權的逆臣。 由於這一次宮廷政變來得太陡太猛,文武群臣幾乎都被弄得有些頭暈目眩。他們中間很少有人意識到,作為魏室王朝權力之鼎的支柱——宗室、外戚、重臣之三大因素之中,外戚一派已隨著郭太后一黨的徹底崩潰而再也無力崛起。而魏國朝廷的權力之車,將由宗室與重臣兩匹駿馬並駕齊驅帶向未來。然而,這“兩匹駿馬”並駕齊驅扶持朝局的狀況又能維繫多久呢?它們中間哪一方的勢力最終會“一馬當先”呢?這些問題似乎離魏國臣民還很遙遠,也幾乎用不著這麼早就來關切。而不少朝臣已經削尖了腦袋,在想方設法去鑽營郭氏逆黨們空出來的那三十六頂烏紗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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