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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四、收復新城

司馬懿吃三國4 李浩白 6752 2018-03-13
東城門樓的青石地磚上到處插滿了斷箭殘矢,灑滿了木屑碎石,也沾滿了斑斑血跡…… 李輔帶領一隊親兵抬著數十擔牛肉米酒走上指揮台來,遠遠瞧見滿面血污的鄧賢正在那裡嘶聲啞氣地指揮著左右士卒踴躍參戰。 “李主簿!您來了?”鄧賢早瞥見李輔走到城牆樓道上來,連忙向手下吩咐了幾句,然後小跑著迎了過來。他把頭頂上被敵軍亂箭射得裂痕橫生的豹頭銅盔一下摘了下來,直衝李輔堆起了一臉的笑容:“真是辛苦您了,給咱們送了這麼多酒肉來!” “鄧郡尉和諸位將士在前方浴血奮戰,我等送來這些區區犒勞之物,實在是該當的!該當的!”李輔一邊答著話,一邊觀看城樓上的情形:牆角里都歪七倒八地躺著一個個傷兵,呻吟之聲此起彼伏。

鄧賢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熱汗,拿起一隻木瓢,舀起滿滿一瓢米酒就“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回過頭便向身後的士卒們喊道:“大夥兒一批一批地輪班下來休息進餐!別急別亂,人人都有份兒的……” 李輔拉著他到一方石礅掩體背面站定,關切地問道:“這城樓上的戰況還行吧?大夥兒的士氣看起來還不錯?” 鄧賢飛快地點了點頭,口裡用力地咽了咽唾液,滿臉焦急之色:“這些倒也罷了!只是鄧某有一件頂要緊的急事須托李主簿回去向我舅父禀告,他和孟興不能再隨意抽走我這守護東城的精兵勁卒了!”說著,用手指向城樓角落甬道上躺著、趴著的一堆堆傷兵道:“他讓我用這四五千老弱殘兵如何抵得住城外數万敵軍的猛攻?!” 李輔也悶悶地說道:“李某剛才瞧著也有些奇怪,先前孟太守不是在您這裡留下了一萬多精兵駐守東城嗎?今天看起來人數怎麼這般稀少?”

“哪裡還有一萬多精兵?這六七天裡,孟興不斷跑來,陸陸續續已從我這裡抽調了五六千士卒走了……這不,昨天他又讓親兵帶信過來,說什麼城中'內奸四伏',須以重兵清剿,又要抽走我八百士兵……”鄧賢越說越氣,“老子當場就給他那帶信的親兵一頓好罵,這個東城門樓,究竟還要不要守了?他們抽走那麼多精銳兵力進入內城到底想幹什麼?” 內城? !李輔一聽,頓時大驚失色:怪不得自己從太守府出來時一路上瞧到不少士兵都進了內城大街小巷中密密麻麻地擠著!從這些跡象來看,孟達分明是在準備放棄外城而退守內城以自保啊!那他還派自己來東城門樓上協助鄧賢守什麼啊?這……這不是故意騙著自己和鄧賢在前線傻乎乎地給他父子倆當替死鬼嗎?聯想起平日里孟達對自己的種種表現和態度,又念及孟達這人的薄情寡義,李輔只覺渾身如墜萬丈冰窖,一下被凍得寒徹心肺……

他暗暗咬了咬牙,慢慢平復了心頭的劇烈激盪,拼命把自己眼角幾欲直冒而出的痛心之淚生生逼了回去!深思了片刻之後,他換上一臉的平靜,向鄧賢招了招手,拉著他蹲下地來,附耳過去對他低聲說道:“鄧郡尉,事到如今,李某也該和你談一談一些掏心窩子的話兒了……” “魏軍殺進來了!魏軍殺進來了!” 一陣慌亂的呼喊之聲將孟達從地下密室的榻床上陡然驚醒。他急忙躍身而起,抓過掛在床頭的劍鞘,一把抽出劍來,貓著身縮到了密室一角,將自己掩藏在書架背後,緊盯著室門那裡。 “嘭嘭嘭”一陣震耳的拍門聲響過後,外面傳來了孟興的喊聲:“父親大人!快開門!魏軍殺進城了!” 孟達一扭機關,室門開處,孟興領著七八個士卒闖了進來,劈頭就叫:“父親大人!快!快!快!孩兒掩護您殺出重圍!”

孟達從角落裡閃身而出,一臉詫異地問道:“魏軍怎麼會攻進城的?這不可能啊!” 孟興滿面是淚,跺著腳叫道:“是李輔和鄧賢那兩個傢伙——他倆偷偷打開東牆城門,放了魏軍進來……” “那還不趕快關閉內城大門?”孟達急得大叫。 “內城大門那裡的守卒是李輔、鄧賢的老部下,他倆在前面一喊,他們也都紛紛棄械投降了!” “李輔!鄧賢!這兩個傢伙,一個是本座的親外甥,一個是本座的心腹主簿,居然都忘恩負義地背叛了本座!”孟達氣得暴跳如雷,“我早就瞧出李輔近來有些不對勁,當真該在太守府裡就一刀了結了他!我真恨哪!鄧賢那廝也是蠢笨如豬,早就該宰了!唉……還是我心太軟了……” 說著,他兩眼凶光畢露:“殺!咱父子倆一定要殺出去,一定要砍了這些傢伙的腦袋來餵狗!”

“孟達啊!這沒有什麼可惱可恨的——十七年前,你背叛了劉璋而投靠了劉備;七年之前,你又背叛了劉備而歸附了我大魏;三個月前,你再一次背叛我大魏而投向了諸葛亮、陸遜——正所謂'叛人者,人亦叛之;害人者,人亦害之'。每一次你到洛陽太學裡來都要給博士們擺弄你那滔滔口才顯示你博才多智,這些銘訓你自己應該不會陌生吧?” 隨著一個沉勁有力的聲音徐徐響起,室門口處突然亮起了一排炬火,把室內室外照得一片通明。兩列虎賁武士抬著一架朱漆坐輦在外肅然而立,上面坐著一位年近五旬的方面長者,頜下三綹鬚髯墨黑閃亮,隨風輕輕飄拂肩後——他顧盼之際凜凜生威,舉手投足便有一股說不出的清冽肅殺之氣向孟達等人森森然卷襲而來!

——他正是魏國鎮南大都督司馬懿! “司馬懿!你這老賊竟敢如此奸詐——偷偷收買了李輔、鄧賢那兩個小兒來暗算我!”孟達一見他,兩眼瞪得怒凸而出,幾欲噴出火來! 司馬懿微微一笑,並不接話,而緩緩側身向坐輦後面悠然問道:“他的這些話,你倆都聽到了?” 孟達在無比的駭異中瞳孔一張,司馬懿身後的那片黑影之中,肩並肩地走出兩個人來,正是李輔和鄧賢!他倆都表情複雜地盯著自己,目光里分明流露出深深的鄙夷來! “孟達,你有所不知啊!剛才,你這兩個手下,一路上還在苦苦懇求本督饒了你父子二人性命呢!結果,我們在這室門外聽到的卻是你口口聲聲要砍了他倆的腦袋去餵狗喲!” 司馬懿慢悠悠地說著,語調裡在深深的平靜中又透出一縷詼諧來——但這一縷詼諧,卻像一根冰針一般扎得人心中隱隱刺痛!

孟達竟似石頭人一樣呆住了,“噹啷”一聲,他手中的利劍突然脫手垂直地掉在了地上。 “父親……”孟興看著他那一下變得像“活死人”一樣的父親,忍不住差點兒哭出聲來! 司馬懿的目光卻從孟達的頭頂上越過,在密室四下里打望了一圈,緩緩說道:“呵呵呵!你把你的巢穴築得倒很牢實嘛!這些牆壁都是用整塊的大青石砌成的吧?可惜了!可惜了!朝廷當年真該留下你在洛陽當作大匠,那樣或許便可免了你今日的滅門之災吧?” “是你們逼……逼我的……”孟達喃喃地開口了,“都是你們逼我的……” “沒有人逼你!是你自己嗜利忘義、貪字當頭,是你自己一步一步走上這條絕路的!”司馬懿的聲音一下變得冷硬如鋼,“你一生恃才弄術、東變西變、毫無章法、無人不騙、無事不詐,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哪個部下跟著你不在背地裡防你一手?來人啊——砍了他父子倆的人頭送到洛陽去,當街'梟首示眾',以為不忠不誠者之戒!”

這一次,再沒人勸他收回或更改這個命令了。李輔、鄧賢二人都緊緊咬住了嘴唇,不吐一字。 待虎賁武士們將灰溜溜的孟達父子押走之後,司馬懿斂去了肅重之情,微笑著望向李輔:“李君啊!本督聽聞你智略多端,還是為孟達出了不少好主意的……” “小人乃敗軍之謀掾,何敢又言智耶?”李輔俯首而答。 “唔……話不能這麼說。攤上孟達這麼一個患得患失、東搖西蕩而無定見的人,便是張良、陳平再世,也難輔他成功!”司馬懿說著,雙眉間又露出一絲輕蔑來,“像他那種無骨無節、無恩無義的小人,自取夷滅是遲早的事兒!本督在六年之前就洞見了他今天的這個下場!” 然後,他面容一正,侃然而道:“如今新城郡已然重回我大魏版圖,本督在此宣誓,一切必將與民更始,既往不咎,興利除弊,再造昇平!鄧賢你仍是留位郡尉之職,李輔你則升為郡丞之官——這一次,本督一定要為你們選好一個值得輔助的新任太守來,為我大魏把守好西南門戶!”

魏軍排著一列列方正整齊的隊形,井然有序地撤出了新城郡。 司馬懿駐馬立在東城門外的那個山岡之上,望著重又歸於一片寧靜的郡城,緩緩自語道:“固若金湯的新城郡,號稱'飛鳥難入,猿猴難攀'——怎料本督大軍一到,旬月之間便舉城而下!師兒啊,你知道是何原因嗎?” “父帥用兵如神,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區區一座新城,自然破來不費吹灰之力!”司馬師當即便嘖嘖讚道。 “你錯了,為父絕沒你講得這麼厲害!”司馬懿回過頭來深深盯了他一眼,凜然而道,“這座郡城,是它自己敞開大門放了我大魏天軍進去的,並不是為父的衝車、飛石給撞開的!孟達父子自私自利而不念民之疾苦——既然他們已視城中士民為草芥,自然也怪不得城中士民亦視他們為草芥而輕棄之!人心一失,縱有萬里金城,誰又幫你守來?這個教訓你今後一定要牢記啊!”

“好的,父親大人。”司馬師心悅誠服地答道。 司馬懿靜默片刻,又將目光投向了西方的天際:“新城一失,諸葛亮再也無法東下漢水而襲荊襄矣!我大魏江山可謂無懈可擊矣!” “父親大人,孩兒心有一問——您為何卻讓牛金將軍只帶一萬人馬前往魏興郡支持申儀太守?”司馬師望瞭望左右,上前低聲問道,“依孩兒愚見,您何不乘此良機揮師趨西而去,親自殺出魏興郡,舉荊襄之眾與諸葛亮在漢中郡一決高下?也好教天下英雄一睹您的驚世大才!” 司馬懿微微側過臉來,冷冷瞥了他一眼,目光倏地又投回了西邊的天際:“一個人需要給自己一下就攬取這麼多的勝利嗎?太多的勝利就是太多的負擔!魏興郡以西的地界,是曹真大將軍的轄區,他既然身為關西方面的封疆大吏,恐怕就該當由他自己承擔起抵抗諸葛亮的重責來!畫蛇添足的蠢事,為父決不會幹!” “新城郡已經失陷了?”諸葛亮在漢中營寨中軍大帳內聽到這個消息時,不禁驚得手中鵝羽扇一下失手墜落於地,“司馬懿用兵當真是機變如神、奄忽難測——這才只過了短短十六天的工夫啊!” 他這麼驚訝是有緣故的:在他先前的計劃之中,以孟達的才幹雖說不能徹底“鹹魚翻身”反敗為勝、一舉擊退魏軍,但依靠城池之堅、糧草之富,至少應該能夠將司馬懿拖累到三四個月之久,弄得他們師老兵疲。到了那時,自己就可以在擊退斜谷道曹真來犯之後騰出手來從魏興郡單刀直入前去全力馳援新城郡!然而,他萬萬沒有料到屯糧一百六十萬石、內外固若金湯的新城郡,居然在司馬懿的手底下只撐了短短十六日便轟然崩開了!這讓他十分意外:他以前早就知道司馬懿非常厲害,但卻沒想到司馬懿在和自己這番“隔空過招”的較量中竟厲害到了這般地步——一招一式猶如雷霆出擊,幾乎已是無堅不摧! 但諸葛亮顧不上再為此事感慨下去,他略一沉吟,就向馬謖吩咐道:“你速速派人前去通知王平、姚靜、鄭陀,讓他們馬上停止攻打魏興郡,斂兵撤回漢中——倘若本相所料不差,司馬懿在蕩平新城郡後,下一步便會發兵直出魏興郡,襲我漢中郡而來!王平他們的區區二萬人馬,在他面前豈不是飛蛾撲火?” 馬謖面色一暗,垂下了頭,沉聲道:“丞相大人,您有所不知:今晨謖剛接到王平將軍來報——他們在魏興郡外遭到魏賊的猖獗反撲,姚靜、鄭陀等七千將士已經陣亡了!現在,他已帶著殘兵敗卒正在撤回漢中郡的途中……” “魏賊可曾隨後追襲而來?” “這個,王平在訊報裡沒提——他們應該是沒有隨後追襲過來吧。” 諸葛亮這才稍稍放下了心。他心念一轉,重重地跺了跺腳,恨恨而道:“孟達這蠢材,不聽本相的殷殷忠告,貪戀自己的地盤而取捨不明、坐以待斃,終被司馬懿圍而殲之——實乃咎由自取、毫不足惜!只可嘆我大漢'西出關中,東出荊襄'的'隆中對'方略自此全盤殘破矣!本相痛失東南進軍之要道,無法東下漢水而取荊州,日後唯有從隴西、關中兩途可取中原,當真是縛手縛腳、難施奇兵矣!” 他嗟嘆了好一會兒,忽又想起了什麼,向馬謖問道:“李嚴那邊……陳到可有消息送來?李嚴已經願意帶領江州勁卒北上前來了嗎?” 馬謖悶了半晌,才乾巴巴地說道:“陳到送來情報說,上次蔣琬大人前去解釋勸說了一番之後,李令君是暫時放棄了從神農山去接應孟達了,但他也一直閉門拒客,稱病不起……恐怕只有朝廷給他加封為巴州牧,並授予他開府建牙之權,他或許才會霍然病癒率兵北上前來了……” 諸葛亮聽著,只是沉默不語。在永安宮裝病不起的李嚴應該很快也就會知道新城失陷、孟達喪命的消息了。這個消息會讓他的“心病”病情又會加重幾分的。從客觀上講,孟達的被除,應該算是東州派勢力一大重挫。李嚴是再也沒有實力敢肆行挑戰自己身為相國的權威了!但像他這樣不陰不陽地“晾”在一邊游移觀望也不行啊!這種不顧大局的人,把他留在江州之域的封疆大吏任上,不知道時間一長,還會生出多少是非來?看來自己此番北伐結束之後就該回蜀徹底了結此事了…… 他慢慢斂起思緒,目光遙遙地望向北邊的天際,喃喃而道:“馬謖啊!依君之見,咱們眼下的北伐方略應該如何施行呢?” “丞相大人,依謖之見,當前戰局隱有不利,您此刻唯有棄子取勢,反制於敵!”馬謖素來長於謀劃,一聽諸葛亮此話,便抱拳滔滔而言,“向北,您可委派趙雲老將軍率一支勁旅前去箕谷附近截擊曹真;向東,您可留下鄧芝防守漢中郡,以阻擊自魏興郡一路來犯之敵;而丞相大人您自己則可親率謖與魏延將軍等向西直出祁山,包抄偽魏的涼州一境,取得天水、南安、安定三郡之後,以泰山壓頂之勢順渭水而東趨陳倉,一舉而奪之!陳倉一得,則關中之事不復憂矣!” 諸葛亮聽了,連連點頭不已:如今繼續在漢中郡確已再無多大意義——孟達的新城郡已失,司馬懿隨時會揮師從魏興郡殺出威脅自己的東翼!倘若他再與衝出斜谷道而逼近箕谷的曹真取得有效呼應之後,自己必將陷入兩面受敵的困境!為今之計,自己也只有如馬謖所言:跳出漢中郡,向西而過祁山,迂迴包抄,在隴涼一帶開疆拓土,然後再沿渭水而取陳倉、直逼長安!只有如此,自己才會闢開一線勝機! 一念及此,他向馬謖炯然正視了半晌,方才深深言道:“馬參軍不愧是我蜀軍之'智囊'也——好!我北伐大軍一切便依君之計而行!” 司馬懿的乘輦冉冉來到了玄武門外的側道停下。此刻,東方剛剛露出了隱隱的一線魚肚白——離早朝殿會開始的時間還有大半個時辰呢! 在僕人的牽扶下,司馬懿慢慢步下了乘輦,一眼卻看到了正在玄武門守欄內徐徐散步的執金吾將軍臧霸。 魏國軍界之中,臧霸稱得上是一個傳奇人物。他從東漢建安初年集結三千青徐黃巾軍揭竿起家,直至建安六年投附曹操之後,一路由濟南太守、青州刺史做到右將軍之要職,完全憑藉的是他的赫赫戰功,而不像曹仁、夏侯淵等具有宗室背景的武將,及賈逵、滿寵、裴潛等那樣世族出身的儒將而各有外力相助。他的一切成功,都是自己一刀一槍真真實實地打拼出來的。所以,吳國國主孫權當年就曾經在部下面前盛讚臧霸是在戰法戰術上絲毫不次於張遼、徐晃等魏國“驍虎上將”的一員方面將領! 在黃初年間魏文帝率師親征江東之時,所有的人都以為臧霸會在那場東征中再立新功更上台階,然而令他們大感意外的是:臧霸卻突然在許昌陪都被一紙詔書遷調為負責宮廷警戒的執金吾將軍,從此遠離了淮南戰場,也漸漸淡出了魏國軍界。這讓司馬懿在相當長的時間里為臧霸而暗暗抱屈——他是知道一些核心內幕原因的,實在是由於臧霸的作戰能力太過厲害,魏文帝曹丕和當時的征東大將軍曹休都對他有些“芒刺在背,不得不除”的猜忌之感,最後不惜冒著失去東征戰果的風險將他逐出了軍界權力中心。這也驗證了司馬懿一直以來對曹魏皇室的根本看法,在兵權歸屬問題上,曹魏皇室是絕對視為“雷池禁區”的,是絕對不會允許任何外人染指的——他們今天賜給你節鉞,僅僅是需要利用你的能力為他們效勞;一旦你失去利用價值,你手上的兵權就一定會被剝奪淨盡! 失去了權力的昔日重臣權貴門庭冷落已經是很正常的現象了,大家都已司空見慣,再也沒有多少人會對此說三道四,即便說了也是白說。先前那個威風八面的右將軍兼徐州牧臧霸現在就像一個優哉游哉聊以度日的看門老頭站在那裡,僅僅是那一身的甲胄還在向外人顯示著他那一點兒日漸稀薄的將領身份……這一幕情景,讓司馬懿看了不禁暗暗有些鼻酸:沒有世族背景支撐的,從孤寒境遇中特立而起的臧大將軍竟然落得如此下場,實在令人唏噓! 直至司馬懿站到臧大將軍面前,臧霸才走出沉思。他望著司馬懿,略微怔了一怔,隨即十分熱情地把手向玄武門裡一指:“司馬大都督來得這麼早?您若嫌等在外面涼浸,不如就到裡邊的天街玉階去候召吧!” 司馬懿輕輕擺了擺手,正視著他,臉上分明現出深深的恭敬來:“懿是特意來拜會臧大將軍您的!您若是有方便的時間,還望向懿不吝指教平吳滅寇的方略。” 臧霸像觸了電似的全身一震,斜著眼深深地看了他一下,嚅動著嘴唇半天方才說出一句話:“哦……你是如今在職在位的將臣當中第一個特意來看望老夫的人。” 然後,他的表情慢慢歸於平靜,和司馬懿緩步而行,隨意走去。這一刻,夜幕已逝,西邊天際的晨星成了最後一點銀亮,而金焰一般燦爛的朝霞漫天鋪展開來,於是這最後的一點銀亮便產生了一種非常溫暖的美麗。 “您有什麼問題就儘管問吧!”臧霸慢慢地和司馬懿並肩走著,態度和語氣像對待一位一見如故的至交好友一般親切而自然,“老夫等了這麼多年,今天終於等來您了——老夫先前還一直在納悶:難道大魏朝不想盪定江東、統一四海了嗎?巧了,真巧了,您今天就來了。 “說實話,老夫也不希望自己這一輩子苦心琢磨出來的滿肚子平吳滅寇之計策,就那麼寂寂無聞地跟著老夫一起埋葬到棺材裡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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